“没事，我养你。”
  他愣了一下，支支吾吾了两声，不知在说什么：“切，才不要你这负债姑娘养我。我还年轻，再造十年都不怕。你在家里好好当个小媳妇儿等着被我临幸就好了。”
  “这样也好啊，我会为你学做饭的。”
  他这下彻底愣住了，半晌才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巧，我觉得好反常，好可怕。”
  我用力摇了摇头，没解释。他也陷入了沉默。然后，又一辆出租车载走隔壁五星级酒店出来的晚礼服女郎，灯光照亮小片水泥地和闪闪发亮的工商银行大门，等一切趋于宁静，只剩手风琴乐般慵懒的水声，我冲过去，扑到他怀里。
  他故意做出好像扛不住我冲击一样小退半步，然后回抱住我，笑出声来。
  本来是很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夜色太美丽，或许是因为在爱上他的岁月里我习惯性大笑和流泪，或许是因为从动心到这个拥抱之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万年，我突然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用食指关节揩去我的眼泪：“怎么哭了？”
  不想表现得太傻太感性，我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们怎么这么惨。一个被查封又负债，一个成了穷光蛋。”
  “是好穷，以后我居然要坐地铁。”
  “你会后悔吗？”
  “那倒不会。工作可以再找，我的翩翩只有一个。”刚深情完不到三秒，他又习惯性地调整回了正常风骚王子病模式，“天啊，以后我居然要坐地铁上班，真的不敢想象……”
  我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抱怨，只留意了他前一句话。
  这也是我想说的。
  世界上有无数优秀的男生、完美的男生。杜寒川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完美的。
  但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杜寒川。
  所有的忘不掉，都是因为后来的不够好。
  他的一切早就变成了我心中“好”的标准。
  而凌驾于“好”以上的事，大概就是与这样好的他相爱吧。
  人生真美，活着真好。
  我们都坚持过，我们都放弃过，我们曾经无数次错过，最后还是拥抱在了一起。
  第52章 二十五瓣桃花
  九月中旬, 新一届万界争霸赛正式开始。
  暑假结束后, 所有游戏原本都有一波小低潮，但争霸赛又一次让桃花万界变得沸腾起来。比赛先进行为期两周的积分赛，这期间, 所有报名的战队都要进行全服匹配，按胜率获取积分。积分赛结束后, 前五十名的队伍都有丰厚道具奖励和争霸赛专属头像。排名前32名的战队会展开全服淘汰赛，最后筛选出16强、8强、4强和冠军队伍。
  这段时间我已经没那么沉迷游戏了，但还挺期待这次比赛的。因为以前我和杜寒川的队伍就有得打, 这是第一次和他组队，跟新凤舞队势均力敌，应该很考验操作和团队合作。
  第一天晚上, 我、无哥、大官人就很期待和他们对决，但杜寒川说先缓两天，等其他人分数打上去了再去吃他们的分, 比自己慢慢打省事得多。然后, 第一晚不过两个小时, 万界争霸全服排名界面第一位的后面跟着“7区-北界之巅”和“第一女神团”这样的字样。
  进入这个界面, 还可以看见来自其它区的弹幕：
  “虽然现在换了人，但凤舞翩然就是桃花万界的风向标！凤舞翩然冲鸭！第一女神团冲鸭！”
  “取这种名字，红衣女神还是这么大脸。”
  “寒老板怎么没有来，翻了半天没翻到他。如果他不参加，决赛门票估计都卖不掉了吧。雷驰在干啥？赶紧把寒老板请回来啊。”
  “新区萌新看见大佬神仙们打架，瑟瑟发抖……”
  【世界】春日野穹：弱弱地问一句……怎么没看到寒老板他们队啊。
  【世界】秋月moon：大概是上次帮战输了有心理阴影吧。其实不管能不能赢, 都是代表北界之巅出战，参与一下拿个第二也不错，为啥那么执着于冠军。
  【世界】剪刀腿夹爆你的头：别说这种屁话，我们寒哥可不像你们，什么都要争第一。人家现在沉醉温柔乡，你黑衣教寡妇帮就看着羡慕嫉妒恨吧。
  【世界】白衣：舔狗真是一秒都坐不住。什么都要争第一？这种话原话奉还给你们的翩女神。
  如果不看名字，我会以为这句话是红衣说的。于是，我叫美人爆爆去帮我调查是不是红衣在上白衣号，但他们说白衣一个晚上都在帮里发语音，虽然还是捏着嗓子讲话，但比平时不耐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这倒令我感到有些惊奇。白衣一向是躲在男人背后嘤嘤嘤的小白花，很少在公开场合散播负能量，这不太像她的行事作风。但过了两分钟我又问了一下，白衣现在在什么地方。美人爆爆说，好像是在四川老家。
  她没在上海了，情绪还如此不稳定。这个信息有点意思。该不会是和郑飞扬吵架了吧。
  第二天晚上，我们战队“若如初见”开始进行全服匹配，割了几次草，总算碰到了女神团。
  进入六十秒倒计时，对面也很谨慎，到三十秒时还没有一个人点“准备”。随后，他们站好了阵型。由此可以判定，是却阳在上新凤舞号，也是他在指挥。杜寒川在语音里说：“最后一次检查料理、神兽、技能、快捷键。开局集火却阳。”
  我们四个人跟商量好似的打出了“好”。
  5v5与帮战不同，没那么热血，更多了一丝步步为营的惊心动魄。
  开局以后，我们两边所有人都在原地高频率地小步左右移动，以防对面丢技能过来。他们大概也料到了我们想集火谁，所以没有人杀到擂台中央。双方僵持了七八秒，忽然紫衣往前走了一步，其他人跟着上来，新凤舞却没有动。
  杜寒川率先一步杀到擂台左侧：“老官跟我走左边，翩翩你们三个走右边，快。”
  我和他想的一样。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冲到了后方，果然却阳是最后上擂台的——他开始想走侧道，偷袭我们后方。
  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直被红衣打得持续掉血，损失巨大。等我们杀过去，他有了队友的支援，也不再畏惧，俯冲直接跟我刚上了。我使用一段位移，他跟上来。我使用二段位移，他又跟上来。使用三段位移时，我已经被他抓住，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在集火我，我疯狂掉血。大官人根本奶不过来，没过两分钟我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躺在地上不动了。
  系统公告：凤舞翩然拿下首杀！
  “啊！！”我一头撞在沙发上，“我死了，就这么送了！”
  但不过十秒钟，新凤舞就上蹿下跳到处走位，丝血反杀了恶魔代言人，但他操作太好，躲技能躲得太快，躲奶也躲得一流——雨勿忘其实操作不错，但毕竟是业余玩家，奶了他四次，被他躲了三次。总之，他想被奶，就躲不掉技能；想躲技能，就别想补血。
  这，大概就是操作悬殊巨大的悲痛。
  却阳被杜寒川和梁小邪磨得又空了血，逃跑之余，却被杜寒川一个技能补了最后一刀，也惨叫着倒在地上。
  二换一，我方全体残血，他红衣后排满血持续输出，相当危险。
  但范围输出的弊端是，人越少，他们就越没优势。我方死了两个人，不过多久就被大官人一个大招奶满血了。一川寒星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闪现，对面丢过来的所有技能他回避掉了大半。
  我们用了三分钟时间杀了却阳。
  接着，一川寒星用了不到三十秒时间完成了四杀。
  看见金色的“胜利”配着音效盖章般落在画面正中央，我兴奋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身边的人：“太棒啦！你太棒啦！！”
  杜寒川扬了左眉：“打得还可以吧。”
  “超厉害！！”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我的注意力却被队伍聊天夺走了。
  【队伍】大官人：……为什么我听到你们俩的声音重叠了？
  【队伍】无哥是我：别说。别问。有的事看破不说破。
  【队伍】轻舞翩翩：不是你们想那样！！
  字没打完，杜寒川已经调整队伍静音模式，把我按在沙发上狂亲了一通。
  这个晚上我们排到女神团六次，赢了五次。第二把他们赢了以后，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但后来被我们连捶四次，他们在全服的排名掉到了第三，我看到紫衣在世界上喊了一声“恶心人”，后来直接不排了。
  【世界】雷雷雷雷雷：看来第一女神团被暴打了。我女神的号还是要她自己上才行呀，主播都不行。
  【世界】凤舞翩然：你行你上。
  本来以为和他们会有一番恶战，没想到若如初见战队依然是无可争议的最强配置。我们一个小时不到就冲到了全服第一，忽然梁小邪在队伍里说：“寒哥，我们要小心了，红衣他们发现刚才输掉是因为和却阳配合不够好。他们又去请了四个主播，打算五主播上阵。”
  【队伍】恶魔代言人：那又如何，我们也找主播就是。我和寒哥加起来，比凤舞和红衣加起来强吧。
  【队伍】无哥是我：新凤舞号主号上还有200多万元宝，她要是给所有队员都充一波提战力，就很难说了。
  【队伍】恶魔代言人：那我们也充。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钱了。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杜寒川：“没事，输给他们也没关系。只是游戏而已啊，我们现在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
  “他们在逞最后的威风而已。傻。”
  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安慰我，但两天后，我终于发现了韩蓉那么执着的原因。
  早上，邹叔叔来家里做客时看了看新闻，还分享给了妈妈看。妈妈接过他的手机，感慨：“现在的世道，贪官污吏啷个嫩个多哦。勒下好咯，遭双规咯。”
  邹叔叔摸了摸下巴，颇有兴致地说：“我感觉这个不是单纯的贪污，这个姓韩的官员开始是有后台的。肯定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这件事才会拖这么久。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这姑娘和雷驰太子爷解除婚约的事吗？我感觉都跟这事有关。这种扯皮一般都是对方要很大一笔钱，这边给不起，找做生意的官商结合资源共享，结果没搞成，雷驰一放婚变消息出去，立刻翻车。”
  “和雷驰联姻，也阔能是想洗黑钱，没得洗成功。”
  “很有可能。互联网公司洗钱是最容易的。还好没成，要联姻要是成了，雷驰也要完蛋。”
  “纳税人的血汗钱赚起来是容易哈，真到铲耳屎的时候也是大快人心。纪检委逗是给力。”
  我一脸懵逼地找他们要来手机，看到河北省高官韩继忠的新闻：
  国家安监总局透露，河北省xxx市委xxx韩继忠被双规。初步查明，韩继忠在担任xxxxx等任内，利用职务升迁、人事调动等，受贿人民币7482万元，美元474万元，欧元22万元，英镑8.7万元。韩继忠于9月14日下午2点，被纪检监察部门“滞留”，目前已经被“双规”，正接受组织进一步调查。
  在网上搜了这个韩继忠的照片，我发现他和韩蓉长得真有几分相似。我正想打电话问杜寒川是怎么回事，忽然游戏微信响了一下。打开一看，居然是桃花万界的游戏客服发的消息：
  “翩翩姐，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您。您7月2日卖掉的7区北界之巅榜一鬼炼号是非正规交易，可能我们会对您的账号做出一些处罚。”
  “神马，大家都在那个网站上卖号，你就处罚我一个嘛？”
  “这个，其他交易目前没人举报，可您的号有人举报了，我们就不得不处理……”
  确实雷驰有官方卖号网站，他们不认可官方渠道以外的任何渠道，但对大家在更快速的游戏交易网上卖号的行为，他们多半也是睁眼闭眼。今天不知道他们抽什么风了，卖了那么久突然要处罚我。我的狗脾气一下来了：“你再处罚我，我小号也卖了，你这游戏我不玩了行吧？充好几百万，卖个号你们都要处罚，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翩翩姐请息怒，我们也只是走个流程……考虑到您是我们的老客户，我们会给您的罚金打个折。您这号上现在有200多万元宝，本来罚金是4320元宝，现在给您打个对折，罚2160元宝您看可以吗？”
  “等等，什么叫我的号有200多万元宝？那号号主现在不是我啊。”
  “因为是违规交易，所以现在算判定转移号主失效。您只需要登陆一下游戏界面，申请账号找回，就可以把账号找回来了。登陆以后，麻烦您在一个月之内交2160元宝罚金，就可以解除禁言惩罚。”
  “……”
  “请问翩翩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我觉得你们罚得很好，我现在就去接受惩罚了。”
  我现在只想模仿无哥喊一声“卧了个大槽”，然后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按提示申请找回账号，把绑定手机、绑定邮箱换回了我自己的。
  这算哪门子的处罚。就算号上没有元宝，其实充2160元宝也就是两百块钱，更别说号上还有200多万元宝。这简直比中彩票还要让人开心啊。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很巧合的事。因为这个号归属是韩蓉，韩蓉父亲现在被双规，估计雷驰也怕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干脆给她判定了一个违规交易账号的处罚，把号还给我避嫌。
  重新登上自己的号，我看到了熟悉的人物选择界面：
  7区北界之巅：凤舞翩然，120级，战力169427 ，最后登录：昨天
  41区万里彩云：脚踢大魔王，25级，战力5144，最后登录：66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