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小姑娘搂入怀中，摸了摸她蹭得杂乱的头发。
  苏绵不记得段巡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语气，无可奈何中又带着迁就，像是在哄一个耍赖的幼儿园小屁孩儿。
  ……
  ！！！
  “我他妈干了什么！”苏绵一声哀嚎，在床上滚了两圈，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当悲伤如潮水般涌来，作为一个正常的青年人，苏绵立刻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我该死亡了。】语气不够强烈，她又加上一个呲牙笑的原始表情。
  嗯，这样才完美表达感情。
  一时间众人纷纷前来点赞，几条消息从她的微信里冒出来。
  路夏【何日出殡？】
  苏绵【昨日。】
  路夏【死因呢？】
  苏绵【我自己贱，偏要喝酒，喝醉了还抱了段巡……】路夏【这有什么？你们不是三岁的时候还一起上过厕所吗？】苏绵【……爬。】
  随即，沈晓清的消息也发了过来【绵绵！你咋回事！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还有爸爸妈妈，还有美好的世界，还有漂亮衣服鞋子化妆品！等我回国就请你吃猪肚煲鸡！！】苏绵【还想得开，记得请客^＿^】
  沈晓清【……再见。】
  最后，是段巡的消息，他没有发任何文字，而是转载了一首《大悲咒》给她。
  苏绵还没点开歌，又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干什么？亲自想唱啊？苏绵疑惑地点开语音，钻入耳朵的是小男孩特殊的小奶音：“姐！你啥时候来找我！”
  -
  当苏绵装束整齐，出现在苏原住的别墅区门口时，她已经整理好了心境——只要段巡不提起这茬儿，她就当自己喝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时候，苏母带着苏原从别墅区里走了出来。
  苏绵望着眼前穿着讲究举止优雅的夫人，笑着喊了一声：“妈。”
  “姐！”苏原甩开苏母的手，朝着苏绵的方向奔过来，扯了扯苏绵风衣的衣摆，腮帮子鼓鼓地有些懊恼地看向苏母：“妈妈让姐姐跟我们一起住吧！”
  “你姐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度假的。”苏母瞪了苏原，从背后拿出一个袋子，看向苏绵，“绵绵，妈给你买了礼物。”
  “什么呀。”苏绵跑过去接过袋子，兴奋地打开袋子里的小盒子，是一条vca的手链，紫色的四叶草模样，纤细的手链熠熠生辉，她盖上盒子，心情一下子放晴，“妈妈你今天也太美丽了吧！”
  “别无聊。”苏母莞尔，“你可别带坏苏原。”
  “不会不会。”
  苏绵这才看到站在苏母后面的段巡，他两只手踹在口袋里，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想起昨天的事情，苏绵一下子耳根有点烧。
  千万别提这茬儿。
  苏绵差点忘记苏原是段巡的头号迷弟，原本她和苏原约好两个人去游乐场玩，可段巡一出现，她立刻就成了配角。苏原动用他那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奶音央求段巡，段巡没法子，只好跟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游乐场。
  到了游乐场，映入眼帘便是五颜六色的气球。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糖果色的衬衫，遍布皱纹的手握着一大把气球。
  气球飘在空中，像是盛大的花束。
  阳光落下，老人的脸上焕发着幸福的光彩，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儿痴痴地望着气球，眼睛里满是彩虹色。
  “哇。”苏绵叫了一声，心情轻盈。
  她小碎步跑上前，竟然开始跟那几个小朋友一起看着巨大的气球团。
  “我怎么感觉我姐才是小朋友。”苏原撇了撇小嘴，声音未脱稚气却又故作老成，“明明就是装着比空气密度小的气体的塑料袋。”
  “你姐就是小朋友。”段巡道。
  苏绵笑得温暖，戳着段巡心底最绵软的地方。
  他竟然扬起了嘴角。
  “哼。”苏原小奶音哼唧了一下。
  “怎么？”段巡问道。
  “感觉老大比起我更爱我姐！”苏原双手环绕于胸前，一副小大人模样，“我姐有啥好的……我比她聪明多了……”
  “你们俩大男的在开什么小会？”苏绵回过头，看着这一大一小还站在原地，似乎秘密地将这些什么。
  “我不是大男的，我是小男的。”苏原振振有词。
  “……”
  苏绵和段巡憋笑对视。
  到了游乐园，自然要有游乐园的感觉。
  路过卖纪念品的商店时，苏绵盯上了一个可以背着的天使翅膀……
  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家亲弟弟……怎么说不不愧是苏家的小孩儿，长得完全不输国外的小男生，一双大得夸张的眼睛，唇红齿白完全可以假扮小姑娘……这么好的皮相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苏原！！”苏绵买下那个翅膀，跑向苏原，“戴上看看！”
  “……”苏原一脸鄙夷地看向那个天使翅膀，抬头望向段巡，“老大，我姐真的有点……脑袋……不太……”
  苏绵疯狂给段巡作眼神：你快骗他戴上。
  “其实我觉得，”段巡立刻明白了苏绵的眼神，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这个翅膀挺适合你的，我觉得挺好。”
  苏原：这对奸/夫/淫/妇：）
  不过，苏原还是坚守作为段巡迷弟的基本素养。
  “……”苏原语气软下来，怀疑道，“真的吗？”
  “真的。”段巡郑重点点头。
  段巡的话就是好使，苏原不情愿地戴上翅膀，一副为了段巡忍辱负重的憋屈样儿。
  苏绵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也真是恶趣味。”段巡凑近苏绵，小声说道。
  苏绵一副得意的模样，看着自闭的苏原，像是一个耍脾气的小天使，背后的翅膀晃晃悠悠，小小的一团被洁白的翅膀遮了大半：“明明超级可爱。”
  苏原突然转过头：“姐，你看别人。”
  段巡和苏绵顺着苏原指的地方看过去——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爸爸妈妈中间，爸爸牵着左手，妈妈牵着右手，光是看着背影就温馨得让人心底融化。
  柔软的触感爬上苏绵的手。
  苏原一只手抓住段巡，另一只手抓住苏绵。
  树影摇晃，彩虹色的旋转木马发出童趣的音乐，街上时不时经过有扮成人偶的工作人员走过。游人如织，彩色的气球漫天飞扬。
  暖烘烘的太阳下，小小的天使，牵起男女的手。
  一边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边是笑容干净的少女。
  游人投来羡慕的眼光，感叹这一家三口的颜值。
  苏绵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要甩开苏原牵着的手，嘟囔道：“快放开我，这样别人都误会我们……”
  “苏原，不许放。”段巡打断苏绵的话。
  “对！不许放！”苏原更用力地握住苏绵的手。
  回到正题，苏原嘟囔着他作为一个“小男的”一定要玩点刺激的，不过过山车什么的对他已经毫无难度可言，于是就开始嚷嚷着要玩鬼屋。
  苏绵已经很多年没玩过鬼屋，只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吓得要死，不过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再被一些假的东西吓到，也就欣然答应了。
  直到进去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是高估自己了。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害怕是真的啊！！
  看着那黑洞洞的房间，时不时踩到地下的一滩血……穿着破旧白裙的女鬼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断手断臂血肉模糊的道具逼真得真假难分……
  苏绵整个人的弦都绷紧了，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突然——
  一个僵尸从空中闪过，一张满是发炎流脓的脸突然出现在苏绵的面前。
  “啊——！！”
  苏绵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向后退。
  这一退，似乎撞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苏绵一回头——是一具无头女尸。
  “啊——！！！”
  苏绵眼泪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这个时候突然一股力道将她揽住怀里，用手将苏绵的脑袋按在胸膛上，宽大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苏绵整个人抖得吓人。
  下一秒，苏原的一声尖叫传来，双眼通红地跑过去死死地抱住段巡。
  段巡看着怀里的苏原和苏绵，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也是在鬼屋，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被吓得双眼通红，不约而同地扑向大人的怀里。
  小段巡整个人吓得发抖，却忍不住偷看旁边的苏绵。
  她将整个脸埋起来，发出低声的呜咽。
  小段巡伸出颤抖的手，落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声音颤颤巍巍，却仍旧装作淡定：“别怕。”
  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想保护好她。
  小苏绵被安抚下来，小手抓住小段巡颤抖的手，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们要一起活着啊！！”
  小段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