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复杂，师傅还在想而已。”苏九细声细语地插话，但拳头却是紧紧握着的。摄影师很坏，立刻给拳头来了个大特写，白皙的皮肤，因为过度的愤怒露出筋络。
  郑萄不解风情：“唉？柯颜不是写了好多曲子吗？”
  于茂咬牙，演得却自然：“可是都不符合我们心目中的感觉啊。”
  这是在否认柯颜的作曲能力了！柯颜是谁？《唤你醒来》的配乐作曲者，而《唤醒》这次可是摘了法国电影节最佳配乐大奖的！这抹黑也太过明显了！
  林菲一脸“你丫侮辱我智商呢”的便秘表情，张嘴就要发难。
  可这时，柯颜突然开口：“不是，不是感觉不对！”
  “什么？”林菲下意识地问。问完才发现，柯颜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但作曲当众反驳队长啊！貌似是个不错的卖点，林菲立刻精神了，抢在于茂之前再次发问：“柯颜，新曲越来越少，既然不是你作曲的感觉不对，那是什么呢？”
  柯颜抬起头，过分清秀的脸露出来，澄澈明亮的双眼望向于茂：“因为zero的灵魂死了，死了八年零十五天。”
  柯颜的声音坚定，似乎终于大梦醒来，窥破现实。
  视频到此为止，打出一行字：敬请期待zero回归专访（下）
  节目组不是人，掐在这个时候剪断，网页下一片大骂，弹幕不断诅咒林菲。
  但酒店的房间里却安静一片，吉如觉得很可悲。瞿皓再一次看，还是气得发抖：“苏九说师傅回去之后，弹琴都没精神干脆去睡觉了！”
  路语茗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吉如：“伦敦的拍摄还有几天？”
  “后天结束回国。”吉如立刻报上行程，“接着去y市影视城。”
  “嗯。”路语茗想了想，“吉如帮我和导演商量，回国之后请一天假吧。”
  “你要做什么？”吉如紧张地问。
  “真是想放过都不给个机会。”路语茗答非所问，更像自言自语。
  正文、第111章
  s市的天气3、4月最是多变,本来已经渐渐回暖，中午却突然下起了小雨。乍暖还寒,雨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但s市电视台1号演播厅里,却是一片暖意。
  《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组正在录制本周的节目。
  《一周一首成名曲》是s市电视台近来十分欢迎的一档节目。这档节目每期会邀请了乐坛成名团体，或单个歌星做嘉宾,同时接受普通人的报名参赛。参赛者可以当堂挑战一位嘉宾，并和嘉宾同唱成名曲。而嘉宾和参赛者的优劣,将由现场观众选出。
  这档节目对歌星来说是双刃剑。虽然一次只参加一期，而一期只要唱一首歌，可如果在成名曲上被草根歌手打败，想翻身就难了。不过，片方的酬劳很高，而且某种意义上，接受挑战，对于歌手来说也是增加人气的方式。
  而此刻，台上的挑战正进入白热化，一位成名已久的歌坛老将梁阳，正在卖力演唱自己的成名曲《夜·莫名》。梁阳虽然已经四十多，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依旧偶像气势十足，在台上卖力嘶吼。
  一首《夜·莫名》仿佛将他带回到二十岁，属于自己的年代，热情、理想、称霸歌坛，这些听上去无趣的名词，却真真实实填满过自己。
  “夜夜夜，莫名，想起。”
  尾声呢喃如梦呓。曲罢，人散，不相忆。
  许久，场上掌声雷鸣，相比二十年前的梁阳，今天的《夜·莫名》似乎更不同了。连挑战者也倾佩不已。
  接着全场投票。结果没有悬念，因为梁阳唱完之后，脸挑战者也被深情打动，泪水连连。
  事实上，《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开播到现在，还没有一位胜出者。
  打败成名歌星的确是一条草根出名的捷径。但胜利的难度可不一般。首先成名歌手的唱功并不会太差；其次，成名曲更容易深入人心，原唱不是那么好打败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参赛者真的胜利过。这也是《一周一首成名曲》节目组面对的最大质疑，而同时也是于茂选择这档节目的原因。
  是的，于茂领着换过血的zero乐队，正坐在嘉宾席上。别家都是一个孤零零的歌手，只有于茂身后，现在还作者另外两个人——柯颜、郑萄和苏九，并没有柯颜。每个嘉宾席的位置固定大小，这一组显得突兀又显眼。
  但于茂却不觉丢脸，反而找到了些春风得意的感觉。上一次《音乐之生》柯颜突然说出一句恼人的话，之后柯颜突然安静了，甚至再也不在和他争论曲子，也默认了灾情其他作曲者的决定了。而今天柯颜更是听从他的安排，没有来，这样似乎也更有利于他的发挥。
  倒霉日子终于到头了，于茂微笑着为梁阳鼓掌。他能理解那种重新被重视的感觉。
  为了确保公正性，嘉宾点评被安排在决出胜负之后。
  这时，一位和梁阳同时期的女歌手洛英白深情地说：“梁阳这二十年辛苦前行，一首《夜·莫名》比起二十年前，有了更多的生*悟，反而将歌曲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他比二十年前沧桑，而他的歌，比二十年前更丰满。”
  另外一个年轻的男歌手宋棋说：“我今天才知道，人生经历会对一位歌者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梁阳早年成名，但后来的经历却十分坎坷，能再次站在舞台上，已是历经千山万水。
  前面两位说完，轮到zero点评，于茂当仁不让：“说起生活经历对演唱的影响，真的是很大的。zero因为失去主唱，我们也颓废了很久。好在现在有了起色。”
  说到这个，梁阳心有戚戚焉，zero的经历却是和他更相似：“zero的确不容易，失去主唱对一个创作型的乐队来说，打击真是非常大的。”
  “谁说不是呢？”于茂难过地说，“我们的一些队员离队了，现在连作曲也要重新调整，但是我们一直在坚持。只可惜作曲，哎……”
  梁阳很配合：“今天贝斯手没有来啊！柯颜就是你们的作曲吧？”
  于茂趁机将想好的话，全部倒出来，散焦的眼睛迷离怅惘：“虽然他能为很多人作曲，只可惜，这几年经历之后，柯颜的风格已经再不能适应zero了。”
  大家都是音乐人，没有了好的作曲，那滋味是什么都知道。纷纷表示同情，安慰起于茂来。台下的观众，也纷纷鼓掌致意。于茂总算为自己下面的比赛铺好感情牌。
  他站起来，对着观众席鞠躬致意：“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想梁前辈学习，一直坚持zero，也会尽量等待柯颜调整……”
  洛英白早年被作曲坑过，义愤填膺：“难怪这些年zero停滞不前，哎！一个烂作曲，真是拖歌手后腿啊！”
  “嗙”一声响从身后响起来，打断了于茂的声音。
  演播厅长年不用，已经要被忽略掉的安全入口门，被一脚踹开，冷哼传来：“真是够了。”
  演播厅顿时乱成一团，导播室亦然。工作人员的耳机里立刻响起导演的咆哮：“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先在外面等着的嘛！！！怎么会知道那道安全门！！！快叫保安来！呃——”
  咆哮停止，安全入口一片亮光里，路语茗赫然走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嘉宾席，惊诧一闪而过，继而更加冷漠。
  柯颜没来，或许是故意被安排没有来。于茂才能更方便抹黑他。
  路语茗的眼睛太冷，冰封一般，瞳眸深处压抑着怒火，随时都要迸发出不尽的危险。孤绝和愤怒，像是一把匕首，剖开了演播厅热烈的气氛，路语茗走到嘉宾席前，快的让人想不起来他的路线。
  这并不是路语茗第一次和于茂交锋，但这一次却无比突然。
  “于茂，我来告诉你。”路语茗冷静的声音，带着冰渣一般，彻骨寒冷，“你不配做zero的队长，你没资格抹黑柯颜。”
  路语茗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扎在于茂的伤口上。于茂仰面看着这个“小路”，自己一步步溃败，从巅峰影帝到现在没片可拍，终极原因都在眼前这个人人身上！
  恐惧是一种不需要特殊训练的东西，只要经历，就可以根植在情绪之上。当它触发时，操控不住，抑制不来。于茂甚至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他脱口大骂：“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句尖声叫嚷，仿佛一剂强心剂，节目组终于被叫醒，开始运转起来。各路工作人员，纷纷跑过来，就连后面的观众，认出了路语茗，也开始骚动。
  路语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站在于茂面前，眼底不见任何色彩，冷静地说：“什么坚持，zero早就不在了。”
  于茂瞪眼，“轰”一下站起来，又坐下去：“呵呵，萧路，你不要太嚣张！我知道柯颜私下和你认识！可你以为他会放弃zero？”
  路语茗却看也不再看于茂一眼，厉声呵斥：“苏九，你还有忍什么时候？你的暂时工作结束了！郑萄，站起来！”
  苏九已忍了好多天，现在听到呵斥，反而更像解脱，立刻站起来。而郑萄却被路语茗这气势吓呆了，下意识地就站起来。
  “跟我走！”路语茗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谁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幕，嘉宾观众齐齐瞪眼。幸亏这是录制，如果直播，要出多大的乱子！
  但更大的乱子在后头。
  于茂嚷着：“郑萄你个蠢货，回来！苏九，你走啊，走了付春悦绝不会让你好过！”
  苏九哆嗦，一把拉住了路语茗的衣袖，颤声说：“等一下。”
  路语茗转身：“嗯？”
  “小路，我真的可以走了吗？付春悦不是我经纪人了吗？”苏九颤声问。
  路语茗眼底的冷厉褪去，温和地说：“是的。不是付春悦了，你喜欢哪个经纪人就挑哪个，不好也可以立刻换。我保证。”
  “那我想要和队长说几句话，不，是和于茂说。”苏九难得提要求。
  路语茗点头。
  苏九转身，提着裙摆踉跄走到于茂面前。
  于茂以为苏九想通了，顾不得镜头之下，他知道苏九的性格，恫吓嘴脸更甚：“把郑萄那蠢货也拉……”
  “啪”一声脆响。
  苏九挥手给了于茂一巴掌，竟然用尽全力，水晶指甲都断了。于茂脸上也被划开，一道血痕慢慢浮现。
  苏九打人了。打了于茂。
  这个事实连于茂自己都不能接受。
  苏九嘴唇颤抖：“于茂，你欺负人！师傅作曲不差！他是音乐天才！他只是不会为自己辩解！你欺负他！”
  苏九声嘶力竭，吼完，反手又甩了于茂一巴掌。
  这次于茂反应过来了，伸手截住，一双手钳子一样勒住了苏九的手腕：“贱人！”
  苏九痛得惨叫一声。
  于茂再顾不得形象，就要反击。
  路语茗早就冲上来，拉住苏九的另一只胳膊，接着一击横踢送出，将于茂掀翻在地。
  正文、第112章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到吉如挤到人群中间，于茂从地上爬起来向路语茗扑来。
  路语茗无惧无畏,双手成爪，挥到于茂脸上。这一下丝毫不比苏九的水晶指甲效果差,四道抓痕从于茂左脸颊颚骨一直划到脖颈。接着右钩拳,上勾拳，腾空飞踢，一一奉上。拳打三分腿打七，最后一脚重狠酷帅，拍电影绝对一条过。
  于茂再次滚出去，工作人员终于涌上来。路语茗隔着他们看于茂,眼底没有一点温度。路语茗将苏九拦在身后,傲然站立。眉梢眼角无一处不是萧杀，微微弓起的身体如临满弓的箭，随时会再发杀招。
  吉如自认和路语茗相识已久，只听说他讨厌于茂，却没想到他们或许血海仇深。
  那天他们在瞿皓的房间里商量请假，吉如本来担心，但第二天一切如常。之后路语茗并没催促，吉如反而安心，今天得了剧组的一天假。两人打听好地方，甚至也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好，等到节目拍摄结束再入场去找于茂。
  但路语茗在演播厅等的时候，于茂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路语茗站起来安静离开，等到吉如发现不对，事情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
  路语茗和工作人员的无声对峙，来自前者的暗黑色憎恨犹如藤蔓，悄然爬满演播厅的每个角落。这情绪并非猛烈如潮，却仿佛随时要开出妖冶毒花般的惊心动魄。
  吉如一咬牙关，嚎叫扑上去：“小路，小心！”
  吉如嘴里叫着小心，却是扑上去抱住了路语茗的后腰，防止路语茗冲动之下于茂小命不保。
  路语茗低头，拍了拍吉如的肩膀：“吉如，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