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蔽 第46节
作者:金刚圈      更新:2023-04-15 21:12      字数:3969
  常小嘉说:“看着你我什么都吃不下。”
  谢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他离开饭厅,回去客厅不久,常冠山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其他人各自离开,常冠山没有给谢厉安排事情,所以谢厉留了下来。
  下午,他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抽烟,其实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他要去确认鸿吉制药那边的情况,要去确认叶少殷的情况,还需要联系阮秋媛。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常冠山人在楼上房里睡觉,但是谢厉知道他今天绝不可能只是躺下来安稳地睡觉,常冠山甚至不需要细想,就会怀疑叶少殷背后是有人在搞鬼,下一步就该是查叶少殷的事情。谁这时候有动作,就是主动把自己往常冠山眼前送。
  为什么没能借这个机会把鸿吉制药连根拔起?那些东西到底被常家父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谢厉一根烟抽到尽头,用手指狠狠掐断,他甚至用冲动将燃烧的烟头按到皮肤上,仿佛剧烈的疼痛才能缓解他焦躁不安的情绪。
  常冠山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到晚上时看起来精神和情绪都还不错。
  谢厉问他:“常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常冠山摇了摇头,他说:“坐下来一起吃晚饭。”
  谢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吃晚饭的时候,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为了不让常冠山看出来,仍然吃了不少,到后来他忍不住有些想吐,于是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抽烟。
  常冠山也吃饱了,他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抬起头问常小吉:“你弟弟怎么没来吃晚饭?”
  常小吉说:“我叫过他了,他说不想吃晚饭。”
  常冠山只是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谢厉,说:“吃了饭别急着走,陪我一会儿。”
  谢厉心情焦灼,面上冷静地点头,身体往前手肘支撑在餐桌上,问道:“常先生,叶少殷那边…”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常冠山摇了摇头,坐在常冠山对面的叶馨芝沉着脸红了眼睛,把桌子上的碗一推,起身离开了餐厅。
  可是叶馨芝并没有上楼,而是出门去了外面。
  常小吉对常冠山说:“我去看看妈。”
  常冠山应道:“去吧,别让她为她弟弟干傻事。”
  常小吉道:“我明白。”
  吃完了饭,谢厉陪着常冠山在客厅里喝茶,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叶馨芝和常小吉还没有从外面回来。
  常冠山安静地坐在客厅里,一手端着茶杯,一边闭着双眼养神,过不多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谢厉看到他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但是慢吞吞地放下茶杯,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接通了不说话。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常冠山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挂断电话,抬起头对谢厉说:“走吧。”
  谢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点点头,站起身等常冠山起身,看着帮佣帮他披上外套,跟着他朝外面走。
  常冠山对谢厉说:“你开车。”
  谢厉问道:“常先生,我们去哪里?”
  常冠山语气淡漠地说道:“渔水码头。”
  渔水码头是一个废弃码头,上一次谢厉绑走韩跃,就是开车到渔水码头,借口投海偷偷将人放了。那里足够荒凉,正方便杀人抛尸。
  常冠山不说去码头做什么,谢厉也就不再问,他开车载着常冠山从常家离开,上车之前下意识朝常小嘉住的小楼二楼望了一眼,看见常小嘉正站在阳台上看着他。
  车子沿着湖边的车道前行,前方一片黑暗,谢厉的心也越来越沉,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常冠山。
  常冠山的眼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芒,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厉突然有冲动,就在这里杀了常冠山,也许一切都解决了。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找到他需要的证据,即使这条路是他的死路,他也要硬着头皮将车子开到终点。
  第68章
  通往渔水码头的公路老旧狭窄,路两边没有一盏路灯,按下车窗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海风,夹杂着潮湿腥咸的味道。
  谢厉沉默地开着车,突然心想自己其实该留一封遗书的,就交给俞正坤,如果他殉职了,希望俞正坤能把他的遗书转交给常小嘉。
  他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需要对别人说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舍弃不下的,就只剩下常小嘉。
  车子越来越靠近了。
  谢厉看到路边停了车,有人坐在车上抽烟,但是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于是他继续将车子往前开,最后停在了老码头的空地上。码头上没有灯光,但是这里已经停了几辆车,借着车灯,他看见了宋道政和何川云,还有些别的鸿坊的人。
  谢厉下车帮常冠山拉开车门,常冠山拉扯一下披在肩头的外套,缓缓走近,问道:“人呢?”
  宋道政说:“已经带来了。”
  随后谢厉看到从靠近岸边的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这两个人谢厉都见过,是叶少殷的手下,他们两个打开汽车后座的门,从里面将一个女人拉扯下来。
  那个女人是阮秋媛。
  其实谢厉并不意外,他甚至已经调整好了脸上表情,这一次没把常冠山连着叶少殷一起扳倒,最先暴露的恐怕就是阮秋媛。于是谢厉跟阮秋媛商量过,叶少殷那边一落网,就让阮秋媛先撤离,最好是由俞正坤派人接应,先离开海港市。
  可是看来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叶少殷两个手下,其中一人揪着阮秋媛的头发,另外一个人走到常冠山面前,说:“常先生,叶哥一出事,这娘们儿就想跑。”
  常冠山挺平静的,他缓缓走到阮秋媛身前,问道:“阮小姐,你跑什么呢?”
  阮秋媛垂着头,说:“我留下来又做什么呢?我早就想离开叶少殷了。”
  常冠山说:“我看少殷挺喜欢你的,怎么,你就这么讨厌他?还是说你更喜欢杜盛莲那种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子?”
  阮秋媛抬起头看向常冠山,目光冷静。
  常冠山笑了笑,“我觉得不会,那你说说你不喜欢少殷,你喜欢谁?你为了谁要至少殷于死地?”
  阮秋媛轻轻说道:“我没有。”
  揪住她头发那人手上用了些力道,几乎把阮秋媛整个人按着跪到了地上。
  常冠山说:“跟少殷交易那些人,是你通过原来杜盛莲的关系联系的,杜盛莲今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认为你的问题很大,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吗?”
  阮秋媛摇头,“常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少殷需要用钱,我才找到人跟他做生意,想帮他筹一笔钱。”
  常冠山叹一口气,他转过身来看向谢厉,“谢厉,你怎么说?”
  谢厉语气平稳,回答道:“常先生,我没什么要说的,她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冠山把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又戴回去,说:“我听说你跟她之间有点什么,为了她惹得我小嘉都不高兴了。”
  谢厉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她选了叶少殷,我们就断了。”
  常冠山看一眼阮秋媛,之后对谢厉说:“她好像看都不看你一眼。”
  谢厉深吸一口气,他走到阮秋媛面前蹲下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是你出卖了叶少殷?”
  阮秋媛这才朝他看去,摇了摇头。
  常冠山说:“不对,谢厉你要问她是不是警方的卧底。”
  谢厉心跳缓慢,他听到自己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你是卧底吗?”
  阮秋媛突然嗤笑一声,她说:“我是个卧底的话,至于牺牲到这种地步吗?”
  她话音方落,常冠山也笑了笑,说:“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你觉得呢,谢厉?”
  谢厉站起来,他对常冠山说:“我不知道。”他不能为阮秋媛辩驳一句。
  常冠山说:“可是她是不是卧底又如何,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卧底,反正撺掇少殷出卖少殷的都是她了,今天她不该活着离开这里。谢厉你说呢?”
  谢厉不说话。
  常冠山朝他看去,镜片后的双眼神情尖锐起来,问道:“你没话要说了?”
  谢厉语气低沉:“常先生,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你。但是毕竟是我睡过的女人,现在我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常冠山突然掏出一把枪,直接递到谢厉面前,“那就别说了,直接做吧。”
  现在摆在谢厉的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阮秋媛,继续在常冠山身边卧底,一个是选择暴露身份,陪阮秋媛一起死。
  然而谢厉伸手接枪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有第三个选择,他要保护阮秋媛全身而退,那他可以用这把枪的枪口对准常冠山,挟持着常冠山带阮秋媛逃离。
  可是当他握到枪的瞬间,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视线余光注意到有几把枪在黑暗中瞄准了他,而且这把枪的重量不对,里面可能不是真子弹。
  他接过枪,转身将枪瞄准了阮秋媛。
  常冠山缓缓后退,两个高大的手下挡在他面前,他才在谢厉将子弹上膛,几乎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开口说道:“等一下,换一把枪。”
  有人重新递给了谢厉一把枪,这把枪一上手分量沉甸,谢厉知道里面是真东西了。
  刚才常冠山分明是试探他,如果他拿到枪第一反应挟持常冠山,黑暗中立即会有人开枪直接杀了他和阮秋媛。常冠山怎么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呢?
  他经过了常冠山第一关的试探,现在才到重头戏。他有一把枪,选择牺牲战友继续任务,还是选择用这把枪跟战友一起杀出重围。
  可是他们杀不出的,许多只枪在谢厉背后瞄准了阮秋媛,随时准备补枪。
  谢厉明白这个道理,阮秋媛又如何不明白,她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后退。
  一时间谢厉听到了好几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阮秋媛一直退到了海边,她身后是海堤,只要往后栽倒就会直直落入海里。
  “我不爱叶少殷,他活该!”阮秋媛突然叫道。
  谢厉脸色沉静,只有胸口激烈起伏,握枪的手指苍白。
  阮秋媛随后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凉,她看着谢厉目光坚定,几乎就要开口让谢厉开枪了,可她最后还是说道:“我恨你们!”说完,她抬起双手,身体往后仰去。
  谢厉开枪了,他看到自己的子弹贯穿了阮秋媛的左肩,鲜血在空中拖出一条痕迹,然后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跃入大海。
  他开了第二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中,然后他追过去,朝着海水开了第三枪。
  谢厉身后,追上来好几个人,都看着黑暗中的海水,有人朝着水里补枪,然后屏息等待,过去了几分钟也没有见到有人浮起来。
  直到十多分钟过去,谢厉回到常冠山身边,躬身道:“常先生,阮秋媛应该已经死了。是不是需要留人处理现场?”
  何川云就站在常冠山身边不远,这时说道:“我来吧,常先生。”
  常冠山点点头,他拍了拍谢厉的肩膀,说:“好好做事。”说完,他又说道:“女人而已,不要让她碍事。”
  谢厉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