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飒没有再说话，神色平静地目送张静之出去。
  第491章 去嘉州！
  谁都能感觉到傅少夫人这几天的心情不太好，不过随着难民开始涌入原本繁华安宁的雍城，大多数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因为傅家提前做了安排，大多数的难民能安置的都被安置在了沿途的一些城镇，真正到达雍城的其实并不多。但即便如此，这两天城里城外依然出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外地人身影。
  雍城不少富商也照例捐款救济这些难民，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对雍城的治安也是个很大的伤害。
  于是由傅家牵头，在城外搭建了临时的安置营安置这些人。冷飒作为傅家少夫人，自然也要过去看看。傅督军积威甚深，至少表面上没有人敢敷衍他，那些难民大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甚至有些身强力壮也愿意出力的还被张静之挑去修路了，不仅每天包吃包住还能赚一些钱。张静之也不吝啬，薪资全部日结，和雍城本地的工人一个价格。
  不过大夏天修路毕竟是个辛苦活儿，去的人并不算多。才过去短短几天，真正路远的外地人还到不了雍城，这些人大都也是南六省自己人只是受了暂时逃到这里待几天混个温饱，等到这事儿过去了都还是要回去的。
  差别大概就是有的人还能带着一笔小钱回去，有的人真的一无所有只能回去重新开始了。
  嘉州那边依然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嘉州这次的暴雨出奇得大，跟嘉州比起来南六省只能算是侧翼误伤，就连章同都被困在了驻扎的地方动弹不得。
  他派去找傅凤城的人也没有了回信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章同第二次派人去才发回了消息，前往松城的路断了压根过不去。
  嘉州城现在也是一片混乱，开始是不少百姓疯狂想要涌入城中和曲靖的人发生了冲突死了不少人，没过两天嘉州城自己也被水淹了现在是谁也顾不上谁。
  冷飒听了这些消息只觉得心头沉重无比，等到将工业区和难民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冷飒再一次站在了傅督军跟前。
  傅督军这几天也是着急上火，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原本在军中历练了一年的傅钰城也被招了回来跟着帮些小忙。
  傅督军看着站在跟前背脊挺直神色坚定的女子沉声道，“你非得去？老大绝对不会希望你现在出现在那种地方的。”傅督军还是觉得年轻人见识太少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道发生大灾大难的时候灾区是什么模样。
  就算身手好，也未必就能应付得了。人要是饿疯了，活不下去了，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冷飒点头道，“是，督军。我决定了，我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需要我们帮忙。”
  傅督军道，“我已经派了宋伯昂过去。”
  冷飒道：“宋将军应该已经到嘉州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傅督军皱眉道，“你走了云起怎么办？”
  冷飒道，“如果爹不介意的话，我想让云起去我爹娘那边呆一段时间，有我娘照顾我也能放心一些。”
  傅督军思索着，似乎在考虑她的话。
  冷飒道，“爹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冲动行事的。”
  傅督军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就按你说的，把云起送到你爹娘那边去吧，我会让人看着，在雍城孩子出不了事儿。但是你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得回来。”
  冷飒淡淡一笑，点头道，“当然。”
  傅督军道，“去吧，去收拾行李，要带什么东西带什么人你自己决定。”
  “是。”冷飒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傅督军靠着椅背闭目不语，儿子好几天没有消息他怎么能不担心？但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亲自前往嘉州的。
  想起方才儿媳妇坚定的眼神，傅督军心中也很是欣慰，心中有牵挂老大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臭小子，你可别忘了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在呢！
  “爹。”站在一边一直沉默着的傅钰城突然开口道，“我想跟大嫂一起去嘉州。”
  傅督军微微蹙眉看着他，“你去嘉州做什么？”
  傅钰城道，“我在雍城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嘉州总能做点什么。”这一年傅钰城一直待在军中除了逢年过节和偶尔去看看女儿很少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就连他所在的地方长官对他的评价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似乎终于像是一个成家了有妻有子的成年男人了。但是很可惜，他的成长太晚了，现在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都不属于他了。
  傅督军看着他道，“去问你大嫂。”
  傅钰城点点头，抬手向傅督军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你要去嘉州？”冷飒听到傅钰城的请求有些惊讶。
  这几天她很忙距离上一次见到傅钰城差不多是小石头满月的时候了。因为有冯氏的事情梗在中间，彼此之间自然也没什么话说，一年多前在纳加和京城时的相处模式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会儿傅钰城突然过来说要一起跟着去嘉州，冷飒是真的有些惊讶。
  傅钰城点头道：“是，大嫂。”
  冷飒并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走到一边坐下道，“你知道嘉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傅督军以为她年轻不懂事，其实冷飒并不是不懂。她前世虽然自己的国家国泰民安，但并不是全世界都一派祥和的。她也在战乱中出生入死过，知道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是个什么样的人间炼狱。也正是因此，她们才越发珍惜自己拥有的和平安宁，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希望能守护到底。
  如果是几年前刚刚醒来的冷飒，是绝不会选择去那种地方的。那时候她没有归属感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就像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国家付出生命，对那些曾经见过的战乱国家的人们却只会同情而不会真的拎起枪陪他们出生入死。她是个狭隘且庸俗的人，感情从来都有远近亲疏之分。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她有了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而现在其中一个就在那里。
  她无法安稳地坐在家里等着外面传来一个个真真假假的消息，她必须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我知道。”傅钰城点头道，冷飒道，“那边现在不仅仅是水灾，曲靖的兵马依然还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可能依然还在打仗，这跟在纳加的时候不一样。”纳加那次的那点小阵仗跟安夏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傅钰城声音低沉却坚决，“我知道，我要去。”
  冷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既然要去，那就去吧，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傅钰城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嫂。”
  冷飒还要继续收拾东西，傅钰城也要回去收拾，他还要去跟郑缨和女儿告别。
  虽然郑缨已经跟他离婚了，也并不太想见他的样子，不过他去看女儿郑缨还是不会拦着的。要出远门了，这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然要去看看女儿。
  冷飒将小石头交给冷二夫人的时候，冷二夫人含着泪扯着女儿说了一顿，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抱住女儿哭出了声来。
  冷飒心中很是歉疚，伸手抱住了冷二夫人轻声道，“娘，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冷二夫人拍打着女儿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现在外面乱得很，你跑出去做什么？”
  冷飒微笑道，“我得去看看小石头他爹怎么样了啊。”
  冷二夫人道，“你公公不是派了人去？”
  冷飒道，“我不放心。”
  “你跑出去我们就放心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话本里的巾帼女将么？”冷二夫人没好气地道，冷飒轻叹了口气，道：“娘，我保证不会冒险的，一定尽快回来。”
  冷二老爷一边劝说着妻子，一边还要叮嘱女儿，眼睛也有些红。
  冷飒上前抱了抱他，低声道，“抱歉，爹，让你们担心了。”
  冷二老爷红着眼睛嘴角颤了颤，还是轻叹了口气道，“出门在外，千万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还有父母弟弟。”
  冷飒点头道，“我知道。”
  冷峰拉着姐姐的衣服闹着要一起去，被冷飒毫不客气地拍了回去，就连小石头仿佛也知道妈妈要走了哭个不停。
  冷飒心中酸楚，伸手摸了摸小石头滑嫩的小脸蛋，方才决然地转身离去。
  冷家别墅外面停着几辆大卡车，车上都是荷枪实弹的人。
  冷飒这次只带了两百人，除了熟悉的周焱和江湛其余都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其中有三十名周焱特意挑选出来的神枪手。
  跟之前被冷飒训过的那些精英不同，这次全部都是真正意义上单兵战力的精锐。
  苏泽被留在了雍城冷飒并没有带着他一起走，毕竟雍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留下来处理。
  雍城直通嘉州的铁路已经中断，他们必须先坐车到南六省距离嘉州最近的一个站，然后补充装备自己开车前往嘉州。
  刚上了列车，走进车厢里就看到两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冷飒蹙眉道。
  “少夫人不知道吗？傅督军让我们陪少夫人一起去嘉州的呀。”商绯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语嫣然地道。
  冷飒确实不知道，傅督军先前倒是说过找人陪他一起去，她以为傅督军说的就是她从军中挑的那些人。
  “看来飞云会在嘉州也有不小的势力？”不然傅督军不可能找商绯云，总不能是让她去当打手的吧？
  商绯云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飞云会这么多年朋友总还是有几个的。”
  冷飒看向另外一个人，挑眉道，“那姜二少呢？”
  久未谋面的姜毓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道，“我们家老头子在傅督军手底下混饭吃。”所以他不得不来。
  冷飒摇头道，“姜二少跟令尊可不像是父子情深的模样。”就算姜毓不来，傅督军也不会杀了他爹。姜二少看着可不像是还肯为他爹的仕途操心的孝顺儿子。
  姜毓微微勾唇，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好吧，这是跟我们家老头说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这一趟能赚我一年都赚不到的钱。”想起临走是他家老头子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模样姜毓就忍不住在心中发笑，老头子在官场上钻营了大半辈子就没想过，好好地傅督军为什么要让他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二代跟着傅少夫人去嘉州？
  冷飒道，“那你把钱还我，就不劳姜二少大驾了。”
  冷飒觉得，一年多不见这位姜二少好像比上次见面更加阴郁了一些，哪怕是笑起来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姜毓当然不会还钱，“进了口袋的钱哪里有再倒出来的？少夫人可以去找傅督军要。”
  冷飒当然也不是真的想要钱，耸耸肩道，“那希望到了嘉州姜二少能让我觉得物有所值。另外…如果出现伤亡，傅家需要赔抚恤金吗？”
  “……”姜毓无语。
  第492章 姜毓的中二病
  她们坐了一天的火车才到达南六省与嘉州接壤的边界上的一座小城，这里距离两边边界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
  安夏国内的各大势力之间边界线自然不会像国境线那样泾渭分明，对普通人也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不派大批兵马越界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管。
  这小城虽然小，但火车站却十分热闹，因为无论从雍城去京城去北四省还是去嘉州西北的火车都必须从这个地方过。平时看着不怎么起眼，但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人却都恨不得涌向这里。
  火车刚一停下，众人就被车站的人山人海吓了一跳。
  无数人扛着大包小包，扶老携幼只要看到有火车停靠就想要往前冲。
  这个季节天气炎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空气里的味道自然也不会有多好闻。饶是商绯云这样在道上混过，许多低层阴暗处都见识过的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伸手捂住鼻子。
  “怎么这么多人？”商绯云道。她之前也几次经过这里可没有这么热闹，这里只是南六省交通线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而已。
  姜毓满不在乎道，“从嘉州跑出来的人吧？只要能上车，去哪儿他们并不在乎。”不只是水灾，嘉州先前还在打仗。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面对战争能想到的都只是逃离而已。
  冷飒默默看着站台上拥挤的场面，沉声道，“走吧，有人在外面等我们。”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感慨什么。
  驻守这边的人已经提前替他们准备好了车，他们得在这里舍弃火车开车前往嘉州。
  商绯云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觉得咱们这一趟，前途多舛了。怎么样，姜二少，你撑不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