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作者:瑾瑜      更新:2023-04-16 01:20      字数:8238
  儿子有点低烧,很粘我,我一边守着他睡觉一边码字,效率和质量都不高,希望明天能多更点,o(n_n)o~
  另,写这件事除了让赵氏领盒饭,还有更大的用途哈,请亲们耐心看下去,汗……
  ☆、第十三回 兴师问罪
  陆明萱越说越生气:“分明就是你被她给的财物和许的好处迷了眼,还敢狡辩!我也不想为你和你那混账儿子脏了手,丹碧,你让虎子拿了大爷的名帖,将这狗奴才和她儿子一并拿了,送去顺天府,就说他们母子里应外合偷盗我们家的财物,让顺天府尹看着办!”
  此言一出,赵婆子头磕得更重更急了,“夫人,奴婢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夫人就饶了奴婢一条狗命罢……哦不,奴婢不敢奢求夫人能饶了奴婢一条狗命,只求夫人饶了奴婢的儿子罢,奴婢就他一个儿子,他就是奴婢的命啊,而且他从头至尾根本不知道是一回事,求夫人就饶了奴婢的儿子罢,奴婢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依大周律,胆敢偷窃主子财物的奴才,按律当斩,赵婆子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她更怕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会因此丢了性命,儿子虽是平民,不是凌家的奴才,但凌孟祈却是四品高官,要捏死儿子区区一介草民,比捏死一直蚂蚁难不到哪里去。
  所以陆明萱虽只说了句‘让顺天府尹看着办’,本就已魂不附体的赵婆子却吓得彻底魂飞天外了,皆因她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会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
  早已闻讯赶来的段嬷嬷与吴妈妈在一旁瞧得陆明萱难得的狠厉,也是吓得不轻。
  段嬷嬷虽不曾管过西跨院的事,然却是整个凌府内院的总管事妈妈,相当于凌府的内总管,照理凌府内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才是,可如今赵婆子母子却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来,前后历时几个月,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若陆明萱认真要追究,她绝对难辞其咎!
  吴妈妈就更不必说了,西跨院的事一直是她总管着,也是因为陆明萱见她差使还算办得好,才会抬举得她有了今日的体面,再不必像以前那样被干晾着,谁知道赵婆子却早在赵氏等人还住在西跨院时,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那她所谓的“功劳”算什么,岂不全成了一个大笑话儿?!
  二人都是汗出如浆,若非顾忌着赵婆子还在,就要立刻跪下向凌孟祈和陆明萱请罪了。
  “是,夫人,奴婢这就叫虎子哥去。”丹碧却是没有这么多想法,只顾执行陆明萱的命令,屈膝行了礼便往外走去。
  却才走出没两步,已被凌孟祈出声唤住:“回来!”
  丹碧只得停步转过身来,屈膝问凌孟祈:“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凌孟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自看向陆明萱,道:“且先不急着送这婆子和她儿子去顺天府,我留着他们还有旁的用处。”
  “旁的用处?”陆明萱不免诧异,说着又狠狠剜了赵婆子一眼,不明白丈夫留着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和她的混账儿子有什么用。
  凌孟祈已冷笑道:“赵氏不就是想为她儿子报仇吗,那我索性带了这婆子和她儿子去庄子上,当着老太太和老爷的面儿让这婆子母子与赵氏对峙,然后让老太太和老爷做主将赵氏休了,再将凌仲佑逐出凌家的门,让凌仲佑死无葬身之地,更遑论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
  本来凌孟祈就觉得自己如今还得养着赵氏这个当初各种欺凌他,甚至几次三番差点儿要了他命的毒妇很憋屈很不痛快了,谁知道他还没拿赵氏怎么样呢,后者倒先挑衅到他跟前儿,想故技重施药死他,——这次他若再忍下了这口气,他再不活着!
  说完吩咐丹碧即刻去叫门房备车,又传令邢大几个即刻拿赵婆子的儿子去,最后才让自进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的段嬷嬷与吴妈妈提了赵婆子下去,“……这次若再出什么篓子,你们两个也不必再在我凌家待下去了!”
  陆明萱待众人都走了,才说道:“那我同你一块儿去,就当是顺道散散心了,这几个月你不在家,我连家里的大门都没踏出过半步,也是闷得狠了。”一面叫了丹青进来,吩咐她准备自己出门的一应事宜去。
  凌孟祈如何肯让她大热天的奔波劳顿,尤其她如今还怀着身孕,更是颠簸不得,因说道:“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路上癫着了或是热着了,而且去了庄子上后,十有*也少不了气生,你放心,我一办完了事,便会立刻赶回来的。”
  陆明萱自有自己的顾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让凌老太太和凌思齐同意休了赵氏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对母子最爱的便是自己,一旦赵氏的存在与他们自己的利益相冲了,她敢说二人根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决定牺牲赵氏。
  可凌仲佑却不一样,后者身上到底流着他们的血,关键还有一点“死者为大”,只怕他们不会轻易同意逐凌仲佑出凌家的门,届时没准儿又要吵起来,陆明萱实在担心凌孟祈于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对凌老太太尤其是凌思齐做出什么事来,她不关心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的死活,却不能让凌孟祈背上“弑父弑父亲”的恶名!
  因笑着说道:“没事儿,从家里到庄子上,也就几十里路,而且多是官道,再颠簸能颠簸到哪里去,至于天气热就更好解决了,在马车里放个冰盆子便是。这些日子我是真的闷得狠了,难得你也不用去卫所,你就让我去罢,就当是带我出去散心了。”
  说到最后,从语气到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祈求。
  让凌孟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到了自己不在家的这几个月,她闷只怕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拒绝的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得道:“那你便与我一块儿去罢。”
  话音刚落,陆明萱已站了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那我这就换衣裳去,你放心,我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多久的。”
  凌孟祈忙道:“你慢点儿,横竖又不赶时间,便是今晚上回不来了,咱们就在庄子上住一宿便是。丹青,你好生服侍着夫人。”
  丹青应了,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陆明萱进了内室。
  凌孟祈方冷下脸来,在心中暗自发狠,赵氏,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旧恨新仇,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一时陆明萱换好了出门的衣妆,丹青也收拾好了她和凌孟祈可能会用得上的一应物品,丹碧便来回:“马车已经备好,赵婆子的儿子也已就拿过来了。”
  凌孟祈便带着陆明萱,被簇拥着去到二门外上了车,至于赵婆子母子,则被五花大绑堵了嘴,关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由丹碧亲自守着。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径自往庄子上赶去,车轻马快的倒也顺利,只用了两个时辰多一点,便到了庄子上。
  早有樊婆子与庄头闻讯接在了庄子外,一见凌孟祈和陆明萱坐的马车,便殷勤的迎上前行礼,樊婆子更是赔笑道:“不知道大爷与夫人今日会过来,不然奴婢一定让他们提前备好新鲜的野味儿,让大爷和夫人尽兴。”
  陆明萱正恼着樊婆子呢,赵婆子的儿子那么一个陌生的大活人,几次三番来往于府里和庄子之间,樊婆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遂看了一眼同车服侍的丹青,——没办法,她如今大着肚子凌孟祈则伤了腿,皆是行动不便之际,便是二人私下相处时再不喜有人打扰,少不得也只能让丹青留在马车里,凡事有个照应了。
  丹青会意,便撩起车帘的一角,冷声说樊婆子道:“听樊妈妈的意思,莫不是大爷与夫人去哪里,事先还得支会过您老不成?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不快带路呢!”
  樊婆子马屁拍到马腿上,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再多说,忙红着脸应了一声:“是。”在前面带起路来。
  凌孟祈的这个庄子是他在与陆明萱成亲之前便买下的,一共只有五十余亩,虽有些小,胜在离京城近,冬天时用来供应自家吃的时鲜菜蔬瓜果什么的正正好,这也是当初凌孟祈会买下这庄子的根本原因。
  庄子都只有五十余亩了,宅子自然也不会太大,不过只两进的院子带东西跨院罢了,院里种的花木也不如京城凌宅的名贵,却因季节的关系,姹紫嫣红绿树成荫的,别有一番意趣。
  樊婆子才吃了丹青的排头,说话行动不免于殷勤之外,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径自便引着凌孟祈和陆明萱去了第二进院子的正房,赔笑道:“虽说老太太与老爷都是长辈,照理该住正房的,但奴婢一日也不曾忘记谁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所以一来庄子上便将老太太和老爷分别安置在了东西跨院,正房除了日日洒扫的小丫头子以外,却是从来不让人踏足的。”
  陆明萱一进来便注意到整个正房收拾得窗明几净了,暗自点头,面色便缓和了不少,向樊婆子点头道:“你辛苦了,让人打热水来大爷和我梳洗罢,另外,再去老爷院里一趟,请老爷和其他人都去老太太屋里候着,就说待会儿大爷和我有正事告诉大家。”
  “是,夫人。”樊婆子忙应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陆明萱方笑与凌孟祈道:“方才一路行来,我瞧着这庄子倒是真个不错,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让老太太他们来这里了,该把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去的。”
  如今凌老太太和凌思齐住在这里,两个人她都不想看见,甚至连同住一个屋檐下都觉得不自在,真是可惜了这个庄子,不然隔三差五来小住几日散散心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凌孟祈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道:“待会儿你就不必过去了,我一个人过去见老太太他们即可,我虽不信那些阴私报应什么的,也自觉问心无愧,却不想脏了咱们宝宝的眼睛和耳朵。”
  陆明萱想着正房与东西跨院就只一墙之隔,只要那边动静大些,这边便能听大,便是凌孟祈真遇凌老太太等人起了冲突,她要赶过去也来得及,因点头道:“那我就待在正房即可,正好可以见见庄头太太,与她们说说话儿,过问一下庄子的现况。”
  凌孟祈点点头,待小丫头子打了热水来,梳洗一番后,便由虎子扶着,领着押了赵婆子母子的邢大几个去了凌老太太的院子。
  凌老太太等人正满心的狐疑,不明白凌孟祈自他们来了庄子上后,便对他们不闻不问的,今日怎么会忽然来了庄子上,还把大家召齐了说有正事说,到底是什么正事?
  凌思齐更是吓白了脸,哪怕自信自己是凌孟祈的老子,他总不至于弑父,他依然一听到凌孟祈的名字便胆战心惊,更不必说要见他的人了。
  惟独赵氏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觉得凌孟祈今日极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但转念一想,她如今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便是今日真没了性命又如何,反正她也活够了,只可惜了没有让那小杂碎为自己的儿子偿命,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开眼?!
  不多一会儿,便见凌孟祈被虎子扶着一瘸一拐,面沉如水的进来了。
  凌老太太心下不由打了个突,瞧孙子的脸色,今日过来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啊;又有几分不悦,为什么无论他们怎么退让,孙子都永远这副跟他们欠他八百吊钱似的脸,一家人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凌老太太面上都是丝毫不露,而是一见凌孟祈便满脸关切的问道:“祈哥儿你这腿是怎么了,我前些日子恍惚听得你出京出任务去了,莫不是出任务时受的伤?公事虽重要,你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你媳妇儿和我们这一家子怎么样呢?”说着还作势拭了拭眼角,一副不知道多心疼凌孟祈的样子。
  ☆、第十四回 残酷真相
  凌孟祈不想与凌老太太虚情假意,省得说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以为是真的了,索性沉声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告知老太太和老爷,还要请老太太和老爷为我做主才好。”
  说完向虎子点了点头,虎子遂大步出去,不多一会儿便一手拎着赵婆子,一手拎着赵婆子的儿子进来了。
  赵氏见了赵婆子母子,暗自苦笑了一声,果然是东窗事发了,随即又暗骂了一回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心里反倒越发平静下来,竟有了一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视死如归的感觉。
  凌老太太与凌思齐却是满脸的茫然,不明白凌孟祈何以要将赵婆子母子绑到他们面前来,凌老太太稍好一些,还恍惚记得赵婆子是曾服侍过他们一家子一阵的人之一,凌思齐却连这都不知道,自然越发的狐疑,只不敢直接问凌孟祈便是。
  凌孟祈才不管几人做何想,直接吩咐虎子:“把堵住赵婆子嘴巴的东西拿了,让她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与老太太和老爷知道。”
  虎子应了声“是”,一把扯了堵住赵婆子嘴巴的破布,后者立时便看向赵氏,眼里几欲喷火般破口大骂起来:“赵氏你个贱人,扫把星,竟敢那般欺瞒利用于我,我便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定要日日夜夜都缠着你,看你如何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唉哟……”
  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重重挨了一掌,却是虎子给的,打完恶狠狠的说道:“没听见大爷的话吗,让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再敢多废话,我先废了你!”
  心里暗恼,个没眼色的蠢婆子,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以后,要骂赵氏那贱人什么时候不能,甚至要打那贱人都不是不可以,难怪这般轻易就被贱人利用了!
  赵婆子就捂着脸不敢再骂赵氏了,只得浑身颤抖着,把当初赵氏是如何收买自己,待赵氏一行来庄子上前时是如何的诱惑自己主动将自己的儿子也拉下了水,到之后赵氏让她儿子带了砒霜回来给她,却哄她说只是吃了会让人身体变得虚弱的药……等等,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一遍。
  末了看向凌孟祈,哭道:“大爷,奴婢母子真的是被那贱人蒙蔽了,如今也真的已经知错了,求大爷就饶了奴婢的儿子一条狗命罢,下辈子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大爷的大恩大德。”
  凌孟祈对赵婆子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又看了一眼虎子,虎子便一手一个拎起赵婆子母子,复又出去了。
  凌孟祈方看向上首的凌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事情方才老太太和老爷都已听得很清楚了,据那婆子说来,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虽不相信老太太能做出谋杀亲孙,且还是唯一仅剩亲孙的事来,架不住人心隔肚皮,所以多少还是有几分心寒,如今就看老太太和老爷是个什么章程了。”
  凌老太太与凌思齐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凌老太太是惊怒于赵氏竟还藏了体己,且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子,连一日三餐都要仰人鼻息了,还敢想着要人家的性命,她难道不知道一旦事发,不但她自己要遭殃,还会连累他们大家伙儿吗?
  凌思齐则是单纯惊诧于赵氏的胆子,她这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转念一想,赵氏至今不知道那不孝子的狠毒,若是知道,便是再给她十二个单子,谅她也绝不敢再下毒害他!
  母子两个正且惊且怒且恐慌着,就听得凌孟祈那番话,尤其是凌老太太,听凌孟祈的意思,竟是连她也一并疑上了……因忙回神说道:“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且不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如今可是我唯一仅剩的亲孙了,我和你老爷还指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将我们凌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便没有这一层原因,你也终归是我的亲孙子,身上流着我的血,当初我做不出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事,如今就更做不出了!你别听那婆子胡说八道,她那样一个狗奴才,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凌孟祈就勾了勾唇角:“我也觉得老太太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来的人,那如今就请老太太全权为我做主了,总不能让我白受了委屈不是?”
  让自己为她做主,自己如今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了,还能为他做什么主?
  凌老太太腹诽着,见凌孟祈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满都是嘲弄,偶尔看向赵氏时,却冰冷嫌恶得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般,想起早年赵氏对他的种种欺凌,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这是要借她的手发落赵氏,让赵氏为自己早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赵氏毕竟是他的继母,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若亲自发落赵氏,回头让人知道了,总是不好听,哪比得上让她这个做婆母的来发落赵氏,凭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儿来?
  当然她也可以不做,可他的丑话却是说在前头的,不做便是赵氏的同伙,就是谋杀亲孙的凶手,谁知道面临他们母子的会是什么下场,凌老太太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赵氏一个她早不待见了我的儿媳、一个纯粹的外人,来得罪自己的亲孙子,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身陷囹圄!
  念头闪过,凌老太太心里已有了决定,当机立断便说道:“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也绝不会让那胆敢谋害我孙子的人有好下场!”
  说着看向赵氏,怒喝道:“贱人,你还不认罪!吃着我孙子的,住着我孙子的,若早年你待他但凡好些,但凡尽到过半点为人母的本分,如今他供你一碗饭吃都还有心肠,可你却百般欺凌虐待于他,好几次甚至差点儿谋害了他的性命去,他今日能供你好吃好喝,已是仁至义尽,你却仍不知悔改,不知惜福,竟还欲毒杀她,你这样的毒妇,我凌家是万万留不得了!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备了文房四宝来,赐这毒妇一纸休书,以后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再与我凌家没有半点干系!”
  凌老太太自以为自己已将凌孟祈的心思猜准了,一旦赵氏不再是他的继母,一旦赵氏不再是凌家的人,她一个半老妇人又身无分文,在京城还举目无亲,又还能活多久?且就算是即刻便死了,又有谁会去关心她的死因?至多也不过就是官府的人出于惯例,将赵氏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子胡乱埋了便是!
  凌思齐倒是没有凌老太太想得这么多这么远,但他一是这么多年下来听凌老太太的话听惯了的,二是早已厌了赵氏,巴不得能休了她,扶正自己两个通房里任何一个都比她强。
  是以听得凌老太太的话,他毫不犹豫便应了一声“是,母亲”,让人准备文房四宝去了。
  就好像他与赵氏没有做过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曾生育过一个儿子一般,凉薄得实在让人心寒。
  铁证如山,赵氏没想过抵赖,也知道抵赖不了,所以连一句辩白的话都没为自己说。
  然她虽对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的凉薄绝情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对母子二人此时的所作所为依然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冷笑着尖声道:“我是毒妇,可你这老不死的与你的窝囊废儿子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但凡当初你们对那小杂碎稍稍尽了点做祖母的和做父亲的责任,我又怎么敢那样对他?如今你们倒装起好人来,只可惜凭你们怎么装,小杂碎都不会正眼看你们,不过只会看在你们生了他的份儿上,赏你们一碗剩饭吃而已,想摆老太太老爷的架子,等下辈子去罢!”
  又骂凌孟祈:“你个小兔崽子狗杂碎,我真后悔当年没有弄死了你,哪怕我自己因此身败名裂呢,至少我的佑哥儿今日就不会死,我可怜的佑哥儿啊,你死得好惨,只怨娘没有本事,连为你报仇雪恨都做不到!你在下面等着娘,娘很快就下来陪你,届时我们母子俩都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缠着那狗杂碎,让他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显然赵氏与凌老太太想到了一块儿去,凌孟祈即便再恨她,只要她一日顶着他继母的名头,他便不敢明着拿她怎么样。
  可她若不再是凌家的人了,那他想让她出个什么“意外”,譬如被人抢劫了凌辱了甚至虐杀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且事后还不会有半点麻烦,更没有半点后患,——既然她都已死定了,那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哪怕不能对老不死的、窝囊废和小杂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呢,至少也能给他们添点堵不是!
  凌孟祈连正眼都不看赵氏一眼,更别提与她说话什么的了,只是看向满脸恼怒,似是忍不住要与赵氏对骂了的凌老太太道:“老太太与老爷赐这毒妇一纸休书倒是多少为我解了几分心中的恨,只我依然觉得委屈,依老太太说可该怎么样?”
  还觉得委屈?凌老太太心下一沉,暗想他总不至于让他们母子当场要了赵氏的命罢,那这事儿他们可应不得,赵氏死不死还是次要的,回头他以此为把柄日日要挟他们,让他们做他们做不到或是不情愿做的事,他们岂非死活都由他,日子比现下越发不如了?
  凌老太太因强笑着迟疑道:“那依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觉得委屈?就怕祖母与你父亲能耐有限,不能再与你做主啊……”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凉凉笑道:“别的事老太太与老爷的确没能耐与我做主,此事却非得老太太与老爷才能为我做主不可呢,换了别人,都不行!”
  凌老太太闻言,心下先是一松,随即又是一紧,怎么她听孟祈的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呢?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你且说来我们听听。”
  凌孟祈端起桌上的茶,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让老太太与老爷做主,将凌仲佑也一并逐出凌家,以后再不算凌家的人,自然也就不能葬入凌家的祖坟,享凌家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而已,老太太说,这事儿可不非得您和老爷才能为我做主不是?”
  将佑哥儿逐出凌家,以后再不算凌家的人,不能葬入凌家祖坟,不能享凌家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
  凌老太太只觉浑身发凉,片刻方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知道早年佑哥儿也颇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他到底是你的亲弟弟,且死者为大,你又何必定要这般赶尽杀绝呢……”
  对自己已经死了的亲弟弟都这般狠绝,况佑哥儿的死明显与他脱不了干系,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竟还让要佑哥儿死无葬身之地,以后也只能沦为孤魂野鬼……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