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人的交易。
  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综合以上，我的心情用糟糕透顶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在酷拉皮卡最后一秒的倒计时说出口前，我蹲到了桌子下面。
  qiang声如约没有响起，倒是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接近。
  听那些人的话语，可以推断出是安保人员。
  “哎呀——”社长气定神闲，若无其事，“让大家受惊了。这是一场误会，不必紧张，请大家回到原先的岗位上去吧。”
  她低下头，舔了舔润湿的指尖，朝我会心一笑。
  这举动似乎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接着，她迈出步子，将我落在不远处的衣服捡起来，还给了我。
  人声渐消，我也穿好了衣服，只是碍于脸面，仍然在地上抱膝而坐。
  “看来你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是作为经纪人，对手下艺人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满吗？”她在和酷拉皮卡讲话。
  门关上的声音传入耳中。
  “首先为我硬闯上来造成混乱的事情道一声歉。然后……”酷拉皮卡说，“我有必要知道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别被她蛊惑了，道乐宴。”
  “你懂我什么？！”我站起来，抱住社长的腰用来示威，“不要把多余的精力放到插手别人的事情上来！”
  社长“呼”地发出笑声，用手摸了摸我的头。
  “嘴上说着关心什么的，但是所有人其实都想着自己的事情，你不也是吗？！那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实际，为自己着想？！”我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从猎人考试的时候起，你就明白的吧！我是怎样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多么肮脏，多么令人不齿的，我都干得出来！我可以不择手段！”
  “装好人，卖乖，哼，我腻了！”
  “没错，就像网上传言的那样！”
  “下贱，浪荡，我的‘里面’已经‘烂掉’，我——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biao子！”
  啊——啊——全讲出来了，真是……舒心多了。
  一点也不伤心。
  一点也不难过。
  我……觉得很高兴。
  社长抚摸我的脸颊，“这样吗？”
  “半决赛的时候，主动让渡选票的‘五号’，是你授意吧，社长？”酷拉皮卡说，“与‘兔子不吃窝边草’相反，基本不放过一个旗下艺人的‘魔女大人’。被你‘看好’可不全是好事。你是何时起……”
  “比赛一开始？不，是更早之前……‘慕斯’的经纪人，我和小宴宴的交情比你更久远呢。”社长笑着说，“调查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吗？真厉害，我也有点中意你啦。我想想，更合适你的女装，应该是哪一种呢？”
  她说“女装”，这是看破了酷拉皮卡的变装？！
  “我的事情与此无关。”酷拉皮卡的目光落到我脸上，“你提的要求是‘停止发布黑料’？”
  “哼，有什么问题？”我扬起下巴。
  “既然社长看得上你，直接要求‘获得冠军’不是更好？”
  “哦，她也这么建议我。”我不屑地笑起来，“然而我拒绝了！”
  “恩恩。”社长点头称是，“真是可惜。”
  “所以说，你们一个个头脑聪明的样子，但是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我抬起手，“不需要你们对我指手画脚！”
  “……”酷拉皮卡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陷入沉默。
  “今天够了吗？还是说下次继续？”我望向社长，“你要遵守约定。”
  “尽管没有尽兴……就这样吧。”社长的手抚过我的嘴唇，“反正来日方长……”
  回程的路，依旧是我走在前面，至于酷拉皮卡的同行，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和我好说的。
  “你做的选择，是错误的。”他说。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止住脚步，“我一直在做着各种‘选择’，每一次都试图选择最正确的。可那又如何？持续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的人生还不是变成今天这副【哔——】样。”
  “‘正确的选择’压根就不存在，我只有遵循我自己的内心。”我转过身，“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做人，我也厌烦了。我会承认，承认我过去的一切。”
  “无论如何糟糕，那也是我确确实实度过的人生。”
  不会再流泪了。
  “正因为我躲躲藏藏，不愿面对，才感到痛苦。”
  不会再期待任何人。
  “别人怎么想，和我没有关系。”
  “……”
  “……”
  酷拉皮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社长遵守了约定。
  理论上无可挑剔。
  社长甚至相当负责地主动打来电话，“小宴宴，今天的热度榜首，跳过了过滤词哦。”
  “哈——”我用电脑打开她所说的页面。
  标题：IDOL PLXS 最新版下载
  这是，臭名昭着的山寨idol plus的游戏系列。
  每届Idol Project的冠军，除了高额奖金，还会获得加入各种企划的机会。
  其中有一项延续至今的企划，即是将冠军成员的形象进行动漫化，作为游戏角色放入名为idol plus的互动类游戏中。
  这款游戏的官方发布版本是全年龄向，而IDOL PLXS之所以臭名昭着，在于它在原作基础上添加了诸多se情要素，可以进行各种突破下限的互动。
  IDOL PLXS的主要开发者，目前未知。
  “你想多了，小宴宴。这不是我们私下做的。不如说，那还有助于扩大知名度。所以我们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社长说，“这次的版本，老样子打了角色名的‘擦边球’，你要求的过滤词就没有起作用。人家才马上打来电话澄清，超怕被你杀掉呢。”
  “……哦。”
  我把下载好的IDOL PLXS打开，游戏开始自动播放片头动画。
  “wow wow wow~wow wow wow wow wow wow wow~”
  这……
  “wow wow wow~wow wow wow wow wow wow wow~”
  这个熟悉的旋律？
  “wow wow wow~wow wow wow wow wow wow wow~”
  怎么像我去年在学园祭上被绝对选项逼迫唱的那首，充斥X暗示意味的《Boys be \stand up\!!》。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寂寞难耐。”
  这种类型的歌的确符合游戏类型。
  “耍帅也好，装可爱也好，大家都在努力啊！”
  可是，画面上出现的人物。
  “即使是你无心的一句话，我也会过度反应哟。”
  脸长得也太TM像我了！
  “我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纤细脆弱呢。”
  也只有脸和发型和我一样，那个人物的胸部比头还大。
  “要是心碎了，可别怪我呀~”
  这种奇异的身材，我感觉以前见过，究竟是在哪里？
  “雄起吧！更用力！更快点！更强烈！”
  是……是在……照片……柯特给我看过的照片！（详见123章）
  “夹紧了，上下运动。”
  柯特家二哥房里的定制人偶，不，手办，就长这样。
  “欧派！欧派！”
  八成，不，九成，柯特家二哥参加了IDOL PLXS的制作。
  堂堂杀手家族，揍敌客是不会和K社合作搞游戏吧？！
  IDOL PLXS，真的是社长所说的，民间粉丝自发做出来的东西？
  片头动画终于播完了，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只有脸和我一样，向我微笑着的玩艺，移动鼠标。
  “咿呀——”那玩艺娇羞地扭动身体，波涛“胸”涌。
  一阵恶寒。
  “真是恶心。”那玩艺突然阴沉着脸。
  搞什么，我还没说先你恶心。
  “不听话的孩子真令人恶心呢。”那玩艺现出傲慢的表情，“讨厌我吧，我不需要你的认同或是其他感情。”
  把鼠标移到右上角，我关掉了游戏。
  此处省略一句脏话。
  电话里传出社长的笑声，“这回的品质也不错呢，尤其是声音，和你简直是一模一样。”
  何止一模一样，就是我本人。
  说起柯特家二哥，在更久之前，通过奇犽拜托我录了一些奇怪的台词。（详见24章）
  不想得罪揍敌客家，我不得已而为之。
  没错，一字未改，正是那些台词。
  柯特家二哥在IDOL PLXS的制作团队里应该不是普通角色……话说这业余爱好令人不敢恭维。
  “哼……我知道了，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那真是太好啦。”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恩~”
  嘁，言不由衷，不过是想看我玩以自己为原型的X游的反应罢了。
  才阻止那个视频，就出了游戏的事情，如此应接不暇，巧合吗？
  真相早就不重要了。
  酷拉皮卡说的那个官方辟谣类的直播节目，是自愿参加的类型，虽然不参加的情况比较少……先和“慕斯”其他成员们通知一声，叫她们做好准备。
  ……
  “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真的！”担任主持人的是K社旗下的高人气偶像，“本次的直播节目‘谣言什么的不存在’，就由在下，维卡给大家主持！啪啪啪啪！”
  她夸张地大声鼓掌。
  这番充满活力，感染力足够传达到屏幕另一边观众的演出，再加上她平时积累的人气，坐在直播间的我们可以看到一边的屏幕上增加迅速的大量弹幕，“维卡酱ww”“啪啪啪啪啪ww”“恭候多时w”“表白维卡酱w”“狂舔屏幕”
  捧场的粉丝众多，不愧是货真价实的人气偶像，哼……
  “这里是，被谣言缠身，陷入烦恼的偶像候选们！”维卡抬起手，将镜头引导向她身后，令观众能够清楚地看到直播间的所有人，“临近决赛，各个选手的小道消息满天飞。许多粉丝为此改变了阵营。呀，真是困扰，真是困扰。你们这些朝叁暮四的家伙里边，就没有坚定不移的真爱粉嘛？！”
  一大串弹幕对她作出回应，“有有有w”“1111111111”“维卡酱的真爱粉在这里ww”“真是困扰真是困扰”
  “恩恩。是吗？是吗？”维卡点点头，“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她吐舌卖了个萌，这一套十分奏效，屏幕上的应援弹幕数量又是一阵猛增。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工作人员向她举起“请进入正题”的提示板。
  “不管是怎样的TA，不管TA是否乐意，却单方面地对TA产生爱意，这就是——‘粉丝’。爱，无所谓正确，不需要理由。你的爱，足够接受检验吗？”维卡举起左手，“首先是，沉寂多日的偶像候补们，为自己发声的时刻！”
  维卡刚凑近第一个采访对象，半决赛第一名的女子组合……记名字太麻烦，就叫做女子组合A好了。
  女子组合A的一名成员似乎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呜哇哇哇哇哇……”
  “诶——诶诶诶诶诶诶！”维卡一边向工作人员索要纸巾，一边拍她的背安抚她，“受了很大的委屈是吧？有的话尽管说出来，不然粉丝们也会难过的。”
  经过女子组合A的其他成员轮番安慰，那名成员终于整理完情绪，“……人家，人家没有脚臭。”
  “那当然了，美少女是不会有脚臭的！现在就让我们来证明这一点！谣——言——粉——碎——TIME！”维卡一手指天，“有请——节目的staff！中奖的——是——哪一位？”
  大屏幕上飞速变换着的员工证件照，在她话音落下时暂停，“哇哦，有请！”
  一个身着场务服装的工作人员来到了维卡面前，维卡拿着女子组合A的那名成员刚脱下来的鞋子，“心跳！检验时间！请注意安全（笑）。”
  “这……这是……”场务人员震惊的表情略显浮夸，“美少女的脚臭！”
  “OH NO！否决！”维卡举起节目道具用的纸扇往他头上大力一敲，“这两个词怎么能放在一起！出局！即刻OUT！”
  “呃……哈哈哈。”场务人员恍然大悟似的，“那就是，普通的脚臭！”
  女子组合A所有成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更别提有“脚臭”传言的那一个。
  “出局！出局！”维卡用纸扇连连敲打场务人员的脑袋，“不许再提脚臭！（笑）”
  “那么，提问！”维卡站直身体。
  “是，是。”场务人员正襟危坐。
  “美少女刚脱下来的鞋子是什么气味的？”维卡问。
  “是花的香味！”场务人员答道。
  “哦哦，是花的香味。”维卡点头。
  “对对，是花的香味。”场务人员连声应和。
  “花的香味什么的，你头脑里装的都是花田吧！”维卡用纸扇给场务人员后脑勺补上最后一击，“怎么会有人刚脱下来的鞋子是花的香味？就算美少女也是一样！所以判决是——”
  “判决是……”维卡拖长了调子，“普通的气味。诶嘿~”
  官方检验对于消除谣言的作用，在弹幕里看来效果欠佳，“普通的气味w”“结果是普通”“到底是臭还是不臭w”“普通的臭也算吗”
  为了节目效果，过去的参加者们，受到的绝大部分待遇都是如此娱乐化处理。
  女子组合A的成员们应该做过相关的功课，知道多半是这样的结果，没有继续失态，皆是强颜欢笑。
  按照半决赛的排名顺序，采访过女子组合A，女子组合B以及单人女子C，就到了女子组合D（笑），也就是我们这边。
  五队人马里就有叁队女子组合，女子组合的竞争尤为激烈。
  有两队很可能会成为炮灰，决赛的四五名吧。
  哼，随便说说。
  “……不用想都知道，我会是靶子。”通知其他成员准备参加直播的时候，我提前告知她们说，“网上关于我的流言，有很多是真的，我也懒得做无用的解释，或者辩驳。我会如实陈述，到时候你们不必吃惊，因为我就是那样。”
  “可是……”“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相信你，不要自暴自弃啊！”
  她们向经纪人酷拉皮卡寻求答案，他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劝过了。”
  “一直以来，感谢你们对我的包容。有你们这样的成员，我作为‘慕斯’的队长，觉得很幸运。”我给出想了一夜的答案，“走到决赛，却没有过一首真正属于自己的歌曲。是我抹杀了可能性，让‘慕斯’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东西。既然是最后一次，这次决赛，不能使用我的，要使用‘慕斯’自己的歌。”
  “作词和作曲，‘慕斯’本来就有。决赛里不会有人喝彩，不会有人期待，没什么好担心的。请不要有所顾忌，无论好与坏，做首属于‘慕斯’自己的歌吧。”
  无人应答，我提醒道，“……我说完了。”
  “你现在说的话，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说话的人是柯特。
  “不，我不会死，我也不想死。”我说，“不仅如此，我要活着的实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试着……做做看吧。”果果挂起有些勉强的笑容，“被现状冲昏头脑，我们都忘记了最初的想法。”
  “虽然有些久了，有一首早就作好，却没能有机会拿出来的曲子。”英理说，“当时是准备用来参加海选的……用那首曲子，就来得及了。”
  “……还有我写的词。”美海交握着双手，“如果……不介意的话。”
  “那首啊，我觉得很不错哦。”果果拍拍她的肩膀，“结果在最后回到起点，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是啊，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拼命努力，不肯认输，换来的是处处跌跤。
  不抱有期待，得过且过，换来的就是不再有痛苦。
  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笑容。
  拿着话筒走过来的维卡，不动声色地在与我不近不远的微妙距离处停下。
  她肯定听说过我殴打主持人的事迹，态度十分小心，动作是戒备的，笑容还得是不变的，“锵锵锵！今天的重头戏到了！紧张，又害怕！（笑）”
  不，就算装出轻松的样子，我看你是真的害怕。
  “节目播出之前，想要向‘慕斯’的队长道乐宴提问的观众邮件，挤爆了邮箱，超——级——可怕！因为不用本人亲自来，而是在下来帮忙问吗？否决！否决！”维卡抱住自己的肩膀，“噫！会死的！会死的！”
  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又迎来一波高峰，“绝对会死的”“妈妈那个人好可怕的ww”“我绝对不敢当面说”“保护维卡酱w”“想问又不敢问w”“满怀期待w”
  “那么，就来冒死问答吧！Dead or alive！心跳加速！不过是在下单方面的。（笑）”维卡拿出一摞卡片，“说起‘慕斯’的队长，Idol Project论坛上的猛料可以排成一条龙，说什么的都有，是个非常具有神秘感的人。恩？在下手中的卡片，上面写着什么呢？容在下卖个关子。道乐宴队长，请先抽一张出来吧？”
  从她手中抽出一张，扫了眼上面的内容之后，我把剩下的卡片都拿了过来。
  “哎？！不是不是！不要全部都拿走啊！”维卡不知所措，不，其实她是不敢靠近，“糟糕了！糟糕了！在下的神秘感全都没有啦！”
  “这些是要问我的内容吗？”我看完一张，就扔一张到地上，“哼……”
  “呜……”维卡蹲下来捡卡片，“抽叁个来回答，就可以的说。”
  “不用了。”
  “诶？”
  “只抽叁个来回答有什么意思？”我扔掉最后一张卡片，“让我来一次性回答上面所有问题。”
  “给我。”我朝维卡伸出手。
  她愣了一下，把话筒交给我。
  “咳。”我对着话筒，稍作试音，“屏幕外边，想看我好戏的渣渣们，发帖对我出言不逊的垃圾们，多谢你们的‘关心’。说句实在话，把你们这些下等货色放在眼里，才是对我的侮辱。要回答的问题比较多，我记性不太好，借用一下。”
  “诶诶诶诶！”维卡捡完的卡片再一次被我抢走。
  “恩——关于有没有胸垫的问题。我答‘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区别。”我挑了挑眉，“难不成你还能直接来摸我确认吗？”
  “‘究竟有过多少交往对象’？哼，有多少也轮不到你。”
  “‘XX丧失是什么时候’？呵，反正对象不是你。”
  “‘人口贩卖，有钱人的玩具’？那又怎么样，你做得到吗？”
  “……真麻烦，问题一个比一个无聊。我来总结一下吧。”我撕掉卡片，“你们不就是把我当成biao子来看待吗？偶像里公开的biao子，很难得吧，哼……真是愚蠢。所以你们就以为谁都可以上我吗？！你们，只能在虚拟的世界里，想象着自己踩在我的头上。而事实上……”
  “你有能力碰得到我的一根手指吗？”
  “你有能力把我压在身下吗？”
  “你有能力令我屈服于你吗？”
  “做得到吗？做不到吧！那你只会……被我践踏。”
  “真有本事的话，欢迎你上门。”我无比嘲讽地竖起中指，“正面来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