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星 第22节
作者:江千苏      更新:2023-04-16 01:40      字数:5994
  她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又露出鄙夷的神情:“我们这个偏僻的鬼位子谁来玩啊,顶多就是亲戚。不过也少得很啦,像我那个外甥女,几年了也就前两个月回来过,没带多久又走了。”
  “外甥女?”周助理突然眼睛一亮,佯装闲聊,说:“您外甥女怎么也不多看看你,还是带了东西来就走了?”
  刘美如冷哼一声,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哼,什么东西都没带!那个死丫头只晓得带我那妹妹和她爹去城里享福,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大姨!好像还听说现在挺风光的,跟着大明星一起工作,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个明星。”
  “她叫王梦佳,小伙子你认识她嘛?”刘美如的眼睛里满是贪婪和嫉妒:“当了明星是不是像电视上说的那样特别有钱啊?是不是每顿都能吃上土猪肉啊?你给我说说!”
  周助理像是想到什么,点开手机搜索一番。再抬头,对上刘美如期待的眼神,笑了笑:
  “对呢。您没有瞧见真是格外的可惜。”
  “王梦佳...”
  “对,就是她!”池景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就是姜倪的小助理。刘美如是她大姨,她前几年带着她母亲和父亲离开了山里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村里的人都说她是当了大明星了去了。”
  池景辰重复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着梦梦的样子,但是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具体的长相,也懒得为了她伤脑,掀了掀眼帘:“那剧组监控那事呢?可以恢复吗?”
  说到这个,池景森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讪笑地摸了摸耳朵:“那个是已经损坏了,我请了技术人员也没能恢复。”
  听到这个答案,池景辰也并不意外,毕竟当他知道监控摄像头早被人弄坏了后就料到过这个结果。半晌,他合上文件夹,“你觉得,会是姜倪指使吗?”
  闻言,池景森思索一秒:“□□不离十,但是没有直接证据,王梦佳没有理由要无缘无故这样做。”这句话就是变相肯定了池景辰的话。
  他想到姜倪跟池景辰也算有朋友关系,以及最近网上的那些“迷惑”绯闻,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哥,我不知道姜倪作为朋友人品如何,但是她肯定不如嫂子。耿乐乐你知道吧,耿家的大小姐,嫂子的好朋友。”
  池景辰轻轻颔首,池景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快速说道:“姜倪爬过那耿大小姐父亲的床,差点成了人后妈,但是后来没得逞,被耿乐乐爆揍了一顿,给让人拎着扔出去了。结果没多久,听说又爬上了其他人的床,资源有一段时间好到飞起。”
  池景辰的瞳孔倏地一缩,“你说的是真的?!”
  池景森感觉自己被质疑了,立刻不服气起来:“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假的,那天耿家本家的人也有几个在,亲眼看见的。你要是不信就去问嫂子,她跟耿家大小姐死党啊,不可能不知道的。”
  池景辰怔愣住了,阮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连池景森都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池景辰又突然想起来,阮苏每次提到姜倪时,笑意从未到达眼底,他曾以为那是因为阮苏生气他和姜倪的绯闻,现在细想,或许并非如此。
  见池景辰一直沉默不语,池景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道:“嫂子不会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
  池景辰蹙起了眉头,凉飕飕地睨着他,面色阴沉,一看就知道结果了。池景森顿觉寒意顺着脚后跟窜上脊背,立马接道:“嫂子肯定时怕影响你和姜倪的关系,所以选择保持沉默,不是故意瞒你的。而且,这不是耿家的家丑嘛,她也不好说啊。”
  对面兄长的神色丝毫没有缓和,反而愈加森冷难看,池景森也不知道哪儿又说错了,绞尽脑汁安抚池景辰:“哎,你回去跟嫂子随口聊聊,回头尽量跟姜倪保持点距离,女孩子嘛,都爱吃醋,嫂子——”
  “池景森。”
  “哎哥。”池景森本能地应声,疑惑看向打断了他话,但是现在又沉默的池景辰,满眼疑惑:“怎么了哥?”
  “我和她分开了。”池景辰的眼神有些复杂,唇角绷得笔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怎么会——”池景森震惊地望着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忍住了,他注意到池景辰有些苍白的脸,紧张地皱着眉:“哥,你最近是又吃药了吗?”
  池景辰没说话,就着茶杯里的茶水吞了片药,沉默印证了一切。
  “哥,去沈医生那看看吧?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的...”池景森揉揉眉心,眸中满是自责,声音低低的:“我以为这么久了,你真的已经自己好了......”
  池景辰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成打电话提醒他还有几个互动要去拍一下,以作为日后《风云乱》的花絮放出去。
  池景辰拍了拍池景森的肩膀,嗓音有些哑,这几日的疲倦流露在眉间:“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要是他又说你——”池景辰顿了顿,似乎是很轻地叹息一声:“别理。”
  小陈接池景辰到了采访地点,由于时间还没到,就现在化妆间休息。小陈见他连色差,给他端来了一杯热牛奶,喝了热牛奶,池景辰的面色总算恢复了些气色。然而,没坐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敲门。
  池景辰微微蹙眉,一偏头却发现是姜倪,下一秒就仰着身体,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姜倪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挨着他坐下,池景辰又退一步,语气淡漠:“有事?”
  “干嘛这么生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吃人呢~”姜倪冲他眨了眨眼睛,她今天涂的口红很明艳,还真有点吃了小孩的感觉。
  池景辰没说话,姜倪又娇笑着抬手半遮嘴,凑近了池景辰:“我经纪人说有个综艺邀请我去参加,《旅行吧!》也有意邀请你,你去不去?”
  浓烈的玫瑰味扑鼻,池景辰皱了皱眉,离她又远了一下才觉得勉强能够呼吸,暗忖为什么同样是女孩子,阮苏不喷香水,身上的气味特别好闻。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又不自觉想到了阮苏。
  这是第多少次了?
  他抿着唇,语气有些烦躁:“怎么,你要去?”
  “对啊!”这个综艺背后是幕行,大制作,大手笔,对于现在的姜倪来说就是高攀了,要是能在这个只用旅行聊聊梦想的综艺里,和池景辰增加一些亲密画面,自己的热度就不会一直掉了。
  想到这,她又凑近了几分池景辰,软声恳求道:“你也去吧,这样我们俩还能有个照应~”
  池景辰瞥都没瞥她一眼:“我不去。”
  “为什么啊?”姜倪眼里闪过不甘心,转瞬即逝,池景辰从镜子里瞧见了,眉头锁得更紧了,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敲门。
  “进。”
  进来的是周成,他看见姜倪很有些惊讶,但随后就是审视,姜倪上次被他敲打过,不敢再多待,生怕被看出什么,赶忙找了个理由就溜了。
  周成轻哼一声,看向池景辰:“有几个综艺找到了你,我给你看过了,就《旅行吧!》比较轻松,一群人旅行,吃吃喝喝玩玩,聊聊梦想未来这之类的。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正好给新专辑宣传一下,爆个光。”
  刚刚姜倪希望和池景辰一起参加的就是这个综艺,他现在听着就烦,一想到阮苏可能就是因为姜倪和他的那些绯闻才分的手,就更是不想和姜倪上一个节目了。梦梦做的那些事情他没有跟姜倪摊牌,是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姜倪指使,毕竟两人中间还有大头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好打草惊蛇。
  最清净的办法就是离姜倪远点。
  池景辰淡淡开口:“以后有姜倪参加的节目、剧本,尽量都给我推了。”
  周成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姜倪又做了什么?”
  他和池景辰共事合作也有五六年的样子了,姜倪虽然和他并没有外界传的那般熟,但好歹不会可以避开。现在说这样的话必然是事出有因。
  池景辰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眸色深沉,周身的空气好像也跟着降了温:“我和姜倪的那些照片,是她发的。”
  周成瞬间就炸了:“艹,这小妮子太坏了!她一个人肯定不敢这么干,那就是姜——”
  池景辰没在意他的欲言又止,语气里带了些寒意:“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据,让我再查查。”
  这么复杂隐秘的事情都能查出来,周成知道池景辰肯定是有一些没有告诉他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我们就不参加这个综艺了吧,我听说姜倪那边也有意这个。”周成放弃了这个主意,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为了新专辑宣传,你最好还是要参加一个综艺。”
  “这上面的,你总得选一个。”他笑眯眯地把那一叠文件放在池景辰面前,在池景辰皱眉要说话前又补充道:“距离你上一次出现在综艺,已经很久了。”
  池景辰想说的话被堵了回来,蹙眉瞟了眼,随手一指:“就这个吧,《奋斗的庄园》。”
  第23章
  这段时间工作室众人为了池景辰的新专辑, 每个人都很忙碌,池景辰录完了新歌,又在疯狂练习mv的舞蹈, 彻夜彻夜的不回家,每天练习到天明, 早上来公司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池景辰出道这么多年,敬业认真一直为众人所称赞。
  “这哪是努力。”周成和小陈听见众人的感慨, 趴在练习室的门上张望, 担忧道:“这分明是不要命啊,这样练下去, 迟早会出事的!”
  小陈被他压在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周成的描述和一声声的叹息中窥的几分事态的严重性。周成深深地叹了口气,站直身体,坐在练习室前的小板凳上, 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来含在嘴里,小陈见着了, 瞬间瞪大了眼睛, 压低着声音紧张道:“周哥,公司里不让抽烟的!要罚钱的!”
  周成已经摸到打火机的手一哆嗦, 而后淡定拍了拍裤袋子,睨他:“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要抽烟了,我就是含着不行啊?”
  小陈假装没看见他遗憾的表情, 透过门缝看见池景辰靠在玻璃上休息,黑发被汗水湿透,刘海凌乱而又服帖地黏在额头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视线却很漂浮,没有定点。
  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微微回头看向含着烟不能抽,过干瘾的周成:“周哥,辰哥最近情绪很奇怪,每天也不回家。”
  嘴里的烟嘴被口水打湿,周成啧了声扔进垃圾桶里,“说你没谈过恋爱吧,这一看就是吵架了。阮苏脾气那么好,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搞的。”
  小陈蹲在周成旁边,点开阮苏的微信,手指劈里啪啦地在键盘上点着,头也不抬:“那就问问苏苏姐呗,不然以辰哥的性子,我觉得他们俩很难和好。”
  他很快把消息发出去,比了个耶的手势:“搞定,就等苏苏姐的回复了。”
  周成跟着他一起盯着手机,以往阮苏回消息差不多都是秒回,这次两个人盯得眼珠子都快粘在屏幕上了也没等到回复。
  “苏苏姐怎么不回我啊...”小陈点开微信上下检查一番,“没问题啊,为什么没有消息?”
  话音刚落,就听见手机“叮咚”一声,屏保亮起:
  【苏苏姐】:我跟他已经分手了,可能是因为这个事情吧?如果是的话,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他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成和小陈都看到了这条消息,双双抬头,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辰哥这个样子...”小陈转头看了眼练习室里不要命一般疯狂练习的男人,呆呆道:“我怎么觉得不是过一段时间的事情......”
  他突然看向周成,恍然大悟:“周哥!会不会就是你平常时老说阮苏太好了,所以乌鸦嘴显灵了?!”
  *
  新专辑的mv很顺利,池景辰却觉得不满意,一遍又一遍地重拍。这部mv是池景辰的单人舞蹈,难度不小,跳个几遍下来,池景辰已是满身大汗。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众工作人员已经最开始的称赞变成了害怕。池景辰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脸色苍白得如同墙壁,汗水流进了眼眶里变得猩红,可他还不知疲倦地要求重来。
  最后是有人将周成请来才让池景辰停下。
  “你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太苛刻了。”周成把毛巾扔给池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一旁的小陈使了个眼色:“后天就要去录综艺了,状态不能太差。我让小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mv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吧,肯定能给你制作得满意。”
  “好也没留住。”池景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周成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池景辰定定地看他一眼,看得周成和小陈心里都毛毛的,轻轻摇头,“没什么,你听错了。”说完就转身走了。
  “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他走了好一会儿,周成才渐渐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小陈求证:“他说的是不是阮苏?是阮苏提出的分手??”
  池景辰没让小陈送,自己开着车就回了长恒世家,经过保安亭的时候一晃神差点就直接闯进去了,幸好被中年保安叫住:“哎哎哎池先生!您还没登记!”
  池景辰耳边嗡嗡的,像是有一群蜜蜂围绕,又像是有很人同时在说话,脑海里闪过一帧帧阮苏的画面,一会儿冷漠,一会儿是分手后的庆幸,一会儿又是阮苏拿着一支口红质问他。杂乱无章的画面充斥着脑海,池景辰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听见老保安的呼唤,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让他缓缓回神,才惊觉车头已经贴着电子栏杆了,再往前一点就要撞上去了。心跳如雷,他怔怔地看向老保安,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忘了。”
  老保安也被他吓得不轻,嘴里念叨着什么递给他登记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池先生,阮小姐旅游还没回来吗?”
  池景辰签名的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黑色的歪曲笔迹,轻轻抬头:“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害,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我乡下的亲戚给我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菜,都是自家种的,我寻思着阮小姐喜欢,想给她送点。她老关照我这孤寡老人。”老保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次她说她要去旅游,我就想交给您,但是这段时间也没见着您。有些菜已经蔫了,我就给留了些土豆,还有一些花花草草,既然您今天在家,不如就拿回去吧?”
  老保安絮絮叨叨地说着转身进了保安室里,很快就搬出来一个大箱子,脸上的皱纹都笑得皱在了一起:“阮小姐人特别好,我这点小东西还怕她不喜欢,结果她说特别喜欢。阮小姐还总跟我说池先生你也觉得好吃,你们要是有特别喜欢的,下次我还给你们送!”
  池景辰从来不知道阮苏还和这个老保安熟捻,又或者说是,他从未听阮苏提起过这件事情。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听见自己微微沙哑的声音:“...谢谢,很喜欢。”
  *
  时隔半个多月再回到家里,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开门就很明显的感觉到这里一点人气也没有。没有从前一打开门就扑上来的阮苏,也没有早就摆在门边的拖鞋。
  池景辰打开鞋柜,只有一双黑色的拖鞋孤零零的躺在里面,黑洞洞的,似在无声控诉。
  客厅里空了许多,那些阮苏喜欢的小摆件全都消失不见,被堆放在客厅角落的一个大箱子里。他走进洗手间,洗漱台上原本一粉一蓝的牙刷和杯子也只剩下他的那一份,毛巾,浴袍,每样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看上去格外空荡。就连卧室的床单都从阮苏最喜欢的淡粉色变成了他曾经钟爱的黑色。当初是阮苏觉得黑色太冷淡,坚持要换上所谓的‘暖色’调。
  可现在她又把这一切恢复成冷冰冰的了。
  唯一没有清空的是衣柜里的那些衣服。那些池景辰给她买的,全都没带走。
  余光瞥到衣柜门内里有一抹粉色,池景辰轻轻摘下那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是阮苏秀气的熟悉字迹:
  【to池景辰:你的东西我都没有挪位置,你放心,我走的时候已经把我的指纹删掉了。当然你也可以再设置一个密码。祝安好。
  ——阮苏】
  池景辰盯着那张粉嫩的便利贴看了许久,酸酸涨涨的奇怪感觉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悄无声息地窜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密密绵绵地生扎着他,透着刺骨的寒意。低垂的长睫轻颤了颤,唇瓣血色尽失,池景辰倏地收紧手指,将纸条紧紧纂成皱巴巴的一团,像是要生生捏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