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寒门崛起 第10节
作者:颜月出      更新:2023-04-16 01:49      字数:2324
  张秋果死里逃生,处在月子中,不能吹风。
  不然会落下月子病,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因为身上的刀口刚拆线,化雪之后的泥巴水踩不了。
  公交车停下,郭建设跟司机招呼一声,把张秋果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从车上抱下来,不让她下地。
  大娘拎着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大爷估摸着他们要回来,这两天经常等在公路口。
  头上戴着大厚帽子,手里拎着两双胶鞋。
  瞅见人下车,拎着胶鞋走过来。
  “回来啦!”
  大爷就说这三个字。
  “唉,回来了。”郭建设比大爷多了一个字。
  两个老实巴交的兄弟,多年未见,不善表达,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四年没见的隔阂瞬间就不在了。
  大爷弯腰把一双胶鞋放在大娘脚旁边,又把另一双放在郭建设脚旁边,弯腰给郭建设换鞋。
  大爷腰疼,他弯腰跟别人不一样。
  弯不下去,又不能蹲着,蹲着他起不来。
  郭建设望着大爷硬的不能再硬的腰,慢慢抬起一只脚,任大爷给他换鞋,换好之后,又抬起另一只脚换上。
  大爷拎起郭建设的旧鞋子,缓了两次劲,才直起腰。
  张秋果蒙在被子里面,看不见,闷声叫了声:“大哥。”
  “哎!”大爷应了一声,又要去帮大娘换鞋。
  “走开,用不着你,我自己来!”略带嫌弃的语气,是大娘这些年一如既往口不对心的关心。
  她双手拎着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一只脚踩着另外一只脚,鞋子脱了,身子晃悠了两下,直接穿到胶鞋里,接着她又去穿另外一只。
  大爷站在旁边等着。
  等大娘换完了鞋,弯腰把她的棉鞋也捡起来,一只手拎一双。
  化雪天的泥巴地最难走,又冷又滑。
  郭建设跟在大爷后边。
  四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踏上这条路。
  忐忑,激动。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后来他才明白,当时这种情绪叫做决心!
  大娘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跟郭建设并排走,帮忙招呼乡里乡亲。
  怎奈郭建设和张秋果太久没回来,又是村里唯一的超生大户,这快过年了,乡亲们吃饱了没事干,瞅着郭建设抱媳妇,多稀奇!
  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根本不理大娘,抢着跟郭建设两口子说话。
  “哟,建设,你这抱的是你媳妇吧?可别扔了大丫妈,又找个新媳妇回来!”
  “建设,你家房子没了,你知道不?”
  “建设,你这又生个丫头,过了年还出去不?”
  “不出去了。”郭建设抱着媳妇,脸色涨的发红。
  至于奚落他的话,早料到了,有心理准备。
  跑不掉的,早晚会有人说,说够了,人就不说了。
  “大丫妈,大丫妈,回头我找你说话。”
  “对对,你别吹了风,咱回头说话。”
  张秋果应了一声,她开始感谢裹着自己的棉被,包在里面,谁也看不见她,这样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在心里数了数交好的几个媳妇,不是跟她前后脚嫁进来,就是沾亲带故进门子的,扒拉一圈,发现人还不少。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对回家的生活不那么发愁了。
  越往里走,张建设的脚步越快。
  大娘以为他累了,快速的跟上,招呼其他人,“赶紧让让,有话回来说,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回头别给我们摔了。”
  大家都知道建设媳妇刚生了孩子。
  狗蛋爸不是说了么,像剥了皮的大耗子。
  生过孩子的多少都懂,这怕是早产了。
  而且情况不太好。
  不然咋小孩回来了,大人在医院。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招呼着散开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别真给人耽误了,回头摔一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秋果这会没其它念头,又开始在被子里哭,她想孩子想的不行。
  大丫几个怨不怨她?还认不认她这个妈?
  七丫还活着不?
  老天爷!
  要是非要收个人!
  那就收她好了!
  让她的七丫好好活着吧!
  大娘在医院里提过两次,让两口子住她家里。
  大爷大娘家里三间土肧房,西边一间穴粮食,放了一张小床,两闺女挤在小床上睡。
  中间堂屋,吃饭待客用。
  东间稍大点,放一家人的衣服啥的,大爷大娘睡这屋。
  窗户很小,不通风,也不怎么透光。
  不知道怎么搞得,有一次,大爷家俩闺女一块中毒了。
  口吐白沫,直抽抽。
  拉到诊所里催吐,一人输几天液,慢慢才有精神。
  大家都说吸到麦穴子里药老鼠的药了!
  两口子便把西间的床放在堂屋自己睡,让俩孩子睡在了东间。
  至于外面一间灶屋,又矮又小,灶屋后墙还歪了。
  大爷找了一根木桩抵在后面,怕塌。
  根本不能住人。
  俩闺女出嫁后,老两口才搬回东间。
  现在又要把东间让给郭建设和张秋果他们。
  两口子没同意。
  哪能在别人家坐月子!
  再说了,住一天两天没事,长久的住不像样。
  还不如回自己家的棚里住。
  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挤的翻不开身,心里也热乎。
  能不热乎吗?
  离开这么多年的亲爸亲妈回来了!
  家里有了顶梁柱,她们就有了依靠。
  大丫就哭啊,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的艰难,还有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哭出来。
  二丫和三丫也哭,三丫说话声音小,哭的声音也小。
  二丫哭的最大声,一边哭,还不忘告状,这事她攒心里很久了!
  “以后咱的地咱自己种,不给爷奶,爷奶种咱的地,粮食不给够,爷卖了粮食买的大米,不舍得给妹妹吃,妹妹天天吃不饱,差点饿死了。”
  四丫哭的有点奇怪,哭一阵笑一声,接着又哭一阵,又笑一声。
  站在外面围观的人听见了,一猜就是她。
  “四丫从小就奇怪,一年到头说不了两句话,估计脑子不好使,怕是个傻的。”
  四丫不知道自己奇怪,还被人给说了。
  她一边哭一边高兴,高兴以后能吃饱,用不着舔五丫和六丫的剩饭碗。
  至于爸妈长啥样,她早忘了。
  要是换俩人进来,说是她爸妈,她也照信不误。
  五丫和六丫,这俩还小,完全不懂事儿,。
  躲在大丫身后,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看。
  看见姐姐们越哭越凶,她俩也哭了。
  吓哭的。
  一屋子人哭成一片,郭青青躺在大丫怀里,安安静静的,一点也没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