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第29节
作者:
岛頔 更新:2023-04-13 23:45 字数:4177
赵嫤只停顿了一下,就匆忙朝她走去,“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掺杂着鞋跟轻叩地面的声音,霍芹随即转过身,就被她抱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给我打个电话?”
霍芹拍拍她的背,“昨天下午回来的,出机场包就被偷了,没法联系你。”
赵嫤松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道,“那你的卡和证件都挂失了吗?”
“早上为这事跑了一圈,办完我才来找你的,现在能走吗?附近找个餐厅?”
“可以呀,正好是休息时间。”
没过多久,在这间主打中式面食的餐厅里,阳光从四周的窗扑进来,肉眼可见隔壁桌上的碗中,飘起袅袅热气,似乎鼻尖还能嗅到那浓郁的香气。
赵嫤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对她说道,“这家的海鲜乌冬特好吃,上回我和同事来过。”
服务员离开后,霍芹说着,“昨晚我回了趟公寓,就见到你的邻居,她说你搬去朋友家了?”
赵嫤还正疑惑着,她是如何得知,自己在禾远上班的,这么一听,想起曾经送她上班,却在半路出了车祸的邻居,就不用问了。
“家里成那样,你知道我的毛病,怎么可能住得下去,就随便找个借口搬出去了。”
霍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她,“那你就打算放着不管了?”
赵嫤顿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霍芹皱着眉摇摇头,“赶紧找人把厨房的墙重新漆好,还有你那邻居……”
她顿住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道,“你看着办吧。”
提起那位「一言难尽」的邻居,赵嫤充分理解她的感受,没忍住笑出一声来,赶紧抿住嘴巴。
“那你都住哪儿啊?”霍芹问道。
她眼神稍晃一下,如实回答,“……酒店。”
恰好,两碗面相继上桌,汤□□人,赵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大麦茶。
霍芹微蹙着眉,又问她,“怎么不去外公家?”
赵嫤拿起筷子的同时说着,“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说起上班这件事,霍芹的目光沉下来几分,看着对面低眸顺眼的女儿夹起一筷面条,轻轻吹着,便问道,“你不是想走服装设计的行业,怎么突然进公司当白领了?”
这口面还没有吃到嘴里,赵嫤先说着,“我就是想要磨练一下。”
“哪里都可以磨练,也可以去你外公那儿,为什么选了禾远?”霍芹冷静的问着。
赵嫤抬眸看着她,故作轻巧的笑笑说,“是碰巧看见他们的招聘信息,我想这集团不是挺有名的嘛,就过来试试看,没想到真进去了。”
听着她的回答,霍芹缓缓点了点头,神情毫无波澜。
赵嫤随即低头吃面,因为掩饰紧张,而无法专心品尝味道。
良久,在她以为顺利过关的时候,霍芹淡漠的抛下一句,“辞了吧。”
赵嫤怔愣着眨眨眼,慌忙的找借口说道,“也不是说辞就能辞的,而且我现在手上有工作,不想连累同事……”
见霍芹开始显现出不悦的表情,她当即保证,“手里这项目一结束,我就辞职。”
两点半,正是喝下午茶偷懒的时间,赵嫤用手机打着自己的掌心,在电梯厅里徘徊,记得早晨她出门前,他说下午有个会议。
赵嫤捏住手机,面对着电梯门,决定上去找他,但是她没有楼层禁卡,准备给他发短信的时候,却瞥见电梯停住的楼层,她挑了挑眉,是财务部。
显示的楼层数字开始下降,她果断按下下行键,碰碰运气呗。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玩着手机的宋茂,疑惑的抬眸,瞬间惊了一下,“哎呦姑奶奶!”
脱口而出后,才记起身边还有他的助理,立即正色整了整衣领,咳几声试图掩过。很显然,他的助理已经呈现茫然状,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电梯门徐徐关上,赵嫤笑得明媚,故意打趣道,“我这称谓升的挺快。”前几天还是小妹妹,转眼就变姑奶奶了。
宋茂双手放在裤兜里,干笑两声作为回应,发现助理的视线在他和赵嫤身上来回打转,他马上瞪起眼睛,齿间啧一声。
紧接着,就听赵嫤说道,“我要上去。”
宋茂拧巴着脸的问,“去哪?”
赵嫤没有回答,而是抬手点了点三十九层的数字键。
他嘴唇一抿,把头偏向身边的助理,“给她刷!”
总裁办公室宽敞的布局,让光线变得柔和许多,没有人打扰,赵嫤趴在桌面上,盯着正在流逝的沙漏,分外认真。
宋迢低眸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和艾德交谈着走向他的办公区,抬眸就看见坐在他桌前的人,她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白皙通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清澈又透着些许无聊的眼眸,注视着沙漏,指尖将它按住,倒过来。
赵嫤走神的时候,没有察觉身边有人靠近,直到背后袭来大片阴影,是他俯身下来,单手撑在桌面上,他低沉而微微沙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有这么好玩?”
她稍稍转过些脸,闻着他衬衣领上清淡的味道,就像沾染湿气的晨雾,让人心神安定。
目光向上,落在他轮廓明显的侧脸,她表情凝重的说道,“我妈妈回来了。”
宋迢俊眉轻蹙,想了想,“所以?”
☆、第32章 报复
“所以……”赵嫤眼底流过一丝思虑的神色,最后把双手向他一伸,掌心朝上,“你知道哪家装修公司的技术好,把电话给我。”收拾收拾糟心的公寓,她就该搬回去住了。
宋迢稍抬眉直起腰,倚向桌旁,环抱起手臂,偏头看着她,“就不能让我和她谈谈?”
“你谈?”她质疑的脱口。
谈什么?谈谁的势力掌控范围大,还是谈多少的股份可以换您女儿?霍芹不是商人,对她外公有效的手段,在她身上,用不了。
赵嫤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太了解她,现在她连我们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就让我辞职走人,如果她被知道了,不是我死……”
她顿一下,认清现实的说着,“还得是我亡,反正她动不了你。”
宋迢的视线向四处晃了一圈,薄唇微抿像在思考,把手搭在桌上,轻敲了几下,“那你有什么打算?”
坐这儿等他的十几分钟里,赵嫤就打算好了,“我妈回来不外乎因为简衍,就是我那位同母异父的哥哥,只要能搞定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可以顺利的让她再次搭乘,周游世界的航班了。”
“你只解决眼前,那以后呢?”宋迢冷静的问着,却是一针见血。
她的想法就是典型走一步看一步,但是霍芹不可能一直旅游,总有回国安顿的那一天,这才是最关键的难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认为此题无解而已。
赵嫤靠向身后的椅中,扬起下巴,两手一摆说着,“大不了我把户口本偷了,先斩后奏呗。”
宋迢顿然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眼眸漾着笑意,还要故作懊恼的说道,“原来你这么想和我结婚?”
她轻轻挑起一边眉梢,打量着自己的指甲说,“你不乐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他拧起眉,口吻严肃的说着,“那怎么行,我还后悔没录下来。”
赵嫤忍不住唇角弯起,眼神柔媚眨了眨,“真替你感到遗憾。”
宋迢低眸笑了笑,把手往前一压,靠近她一些,问道,“今晚什么安排?”
她故意叹口气,“外公家吃饭。”
正对办公桌的落地窗外碧空如洗,透亮的光映入他线条漂亮的眼睛里,染成深褐色,赵嫤不禁将手肘靠在桌上,托着自己欣赏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晚上我还是要回酒店的,不过,能回几天就不知道了。”
宋迢轻轻闭了下眼睛,还没开口说话,她心痒已久,伸手抓来他的衣领,微热的呼吸直接喷洒在他颈间,顺便嗅着他身上那股薄凉的味道。
猝防不及地被拉过去,他单手撑在桌面,另一手扶着椅背,赵嫤微仰着头,眼眸清透看着他,轻启唇,“你可别放过我。”
她声音千回百绕,意味不言而喻,惹得他笑了,“我记得昨天有人说,大病初愈,不宜劳累?”
昨天下午吃完牛排回到酒店,已经将撩完跑技巧融会贯通的她,丢下这样一句话,就去洗澡睡午觉了。
赵嫤松开他的衣领,无所谓的说着,“我可以收回那句话,你想再后悔一次吗?”
没料,宋迢马上捏住她的嘴巴,微挑着眉,“不想。”
她瞪起眼,拍掉他的手,“口红!”
天将晚,最后的余晖似鱼鳞般,潋滟着的霞光,像正燃烧的火,使这傍晚也凉爽不下来。
霍家的别墅前有一列挺拔的冷杉,格外庄重,赵嫤站上大理石的台阶,按下门铃没过多久,就听见里面传来妇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开门的阿姨腰上还系着围裙,她笑的眉目温婉,“回来的正好,大闸蟹刚出锅,趁热乎劲才好吃呢。”
紧跟着,走廊拐角处探出的少女,笑逐颜开的嚷道,“表姐来啦?”
闻声,玄关换鞋的赵嫤抬头望去,那张稚嫩的小脸带点婴儿肥,怎么看都人畜无害,她想起那天傍晚,电话里陆琛的一番话:「其实霍萱给石净介绍餐厅只是第一步,如果你没有去,或者宋迢没有出现,还会有别的计划。霍老爷子很了解你,但是他不了解宋迢,把你当做谈判条件的方式看似断港绝潢,却还在这上面孤注一掷,显然是走投无路下的选择,现在他目的已经达到,我的建议……出自我本心的建议,不要和他撕破脸,这样你才处于有利位置。」
虽然她经常寻霍萱开心,却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疼爱。因此,当她得知霍萱参与外公的计划来设计自己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浮上来的躁怒。
而现在,霍萱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挽住她胳膊往里走,赵嫤陡然发现,心里找不见那些怨怒,只剩悲凉。
霍芹不知道要在国内呆几天,所以暂时先住外公家,只是赵嫤看得出,她和外公之间的关系,仍旧那么疏离。
菜肴陆续上桌,比较传统的家常菜系,色泽和卖相极佳,添杯加筷,酒满杯。
霍瞿喝了几口酒,脸色红润,两眼神采奕奕,“你妈妈还怪我没拦着你去上班,我说哪能拦着孩子求上进啊,对吧?最近工作怎么样,这朝九晚五的,还习惯吧?”
一旁,霍芹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沉默如常的吃饭。
听他提起这些事,赵嫤夹着红烧肉正往嘴里送的手顿住,心里翻涌起难以名状的反感,眉眼一舒,对他微笑道,“挺好的,而且我很满意转正以后的工资。”
霍老爷子朗笑说,“你呀,什么时候变成小财迷了?”
霍萱咬着螃蟹腿出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赵嫤睨眼看她,“会不会说话,那你是鸟?”
被噎住的霍萱嘴里叼着蟹壳,连霍芹也轻笑一声。
这顿看似温馨融洽,实则各怀心思的晚餐结束,赵嫤要离开霍家的时候,霍芹跟上她说道,“我送你。”
她愣一下,慌忙说着,“不用了,有司机呢。”
“没事,我想和你多说会儿话。”霍芹说着,已经弯腰换鞋。
无法拒绝的赵嫤,心里开始敲起鼓来,搞得她和宋迢像地下情似的,担心被发现。她扶着车门坐进去的姿态停顿一下,想着,可不就是地下情嘛。
霍芹握住方向盘,专注的目视前方说着,“好久没开车了,怕手生,我开慢点。”
缓缓驶离霍家所在的别墅区,不多时,汇入高架上的车流。
赵嫤转头看着她,忽然说道,“其实我考了驾照。”
霍芹难掩惊讶的神色,感觉不可思议的说着,“以前我不管怎么劝,你都懒得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