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作者:修七      更新:2023-04-16 09:38      字数:4151
  纪真随手指了一盆花当回礼。
  转天,纪真吩咐木樨:“花枝巷的铺子也收拾出来了,伙计应该也调教得差不多了,你和木槿看着挑一批花过去,价钱照市价高一成。”
  木樨欢欢喜喜地应了。辛苦这么久,终于要有收成了,太好了!再不出手,听说夫人想在府里办赏花会,到时少爷的花还不定被糟践多少呢!
  进入六月,天越发热了。
  除了早晚凉快的时候让人推着在院子里散散步,纪真就再不肯出屋了。
  屋子有夹墙,里面摆着满满的冰盆,使得整个屋子凉快许多却又隔绝了寒气。
  纪侯爷来过云霁院一次之后就不想走了。六月间,院子里有许多花都开了,到处都生机勃勃的,丫头小子们瞧着也伶俐许多,各个脸上都带笑。屋子里也凉快,只不知这孩子花了多少银子买冰。府中的份例可不够这样大手笔地摆冰盆。
  “我自己硝的。”纪真说。硝冰不难,只是有点麻烦。再买上一些冰做掩饰,反正没人能进他小院,能进来的三个人又一个比一个嘴紧。
  纪侯爷很有兴趣。
  纪真却不配合:“硝冰虽然容易,却不能吃。若是拿出去卖,在这个季节,冰是暴利,总有那黑了心肠的。我院中用的,都是我亲手所制,连木樨和木槿都不知道。这个方子,我绝不允许从我手中流出去。”
  纪侯爷不知道是该赞他这个庶子有人品还是骂他死心眼。
  纪真又换了话题:“父亲,我想在京郊买一个庄子种花和药材。木槐回来了,他擅长这个。”
  纪侯爷有一种摸自己腰包的冲动。这些日子在这个庶子身上花了不少私房钱,还都是他心甘情愿往外掏的。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回头一拢账,嚯,好大一笔开支!
  见纪侯爷沉默不语,纪真说:“不用太大,一千亩刚好,多了管起来太累,我也没那么多人手。”
  一千亩,你以为京郊的地那么好买吗!
  纪侯爷说:“京郊地不好买,现在地价一亩地二十两。”
  纪真:“……”妈蛋真贵,云州上好的水田一亩才十二两银子,旱地只要八两!
  纪侯爷说:“我手上倒是有一个一千五百亩的庄子。”
  然后就没了下文。
  纪真顿时死鱼眼。他这个侯爷爹这是还在惦记制冰的方子呢,太狠了,才一千五百亩地就想换一张暴利方子。
  不过,一千五百亩,三万两银子,他一个人买一辈子冰都够了。
  纪真狠狠犹豫了一下,说:“父亲,我想换一下地板。木地板舒服是舒服,就是磨损快了些。”
  纪侯爷挑眉看着纪真。
  纪真把桌上果盘里的果子捡出去,四个一模一样的平底盘子拼在一起,说:“瓷砖,家里有瓷窑,烧一些一面光的瓷砖还是很容易的,弄些雅致的花纹,拼起来,铺地铺墙都使得。这东西成本不高,就算被人仿了去影响也不大。中低档的话,便是寻常百姓家也是能挤出银子铺上一间待客的屋子装门面的。”后世做瓷砖的厂子那么多,也没见哪家亏本的。
  纪侯爷深深地看了纪真一眼,转身就走。
  没多久,纪真收到了一张一千五百亩地的地契,还有两户人家的身契。
  木樨不解:“少爷,好像很赚钱的样子,少爷为什么不自己……”说了一半赶紧打住了。
  纪真高深一笑:“说几句话就赚三万两和自己劳心劳力办窑厂,傻子才不知道选哪个。”
  木樨:“……”我是傻子么,少爷真坏……
  纪真盘点着自己的财产。
  庄子两个总计两千亩,铺子一个,银子万把两,有身契的劳动力十多个。
  有点点寒酸。
  几乎都是从侯爷爹身上刮来的。
  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纪侯爷应该已经做到了对一个出身不光彩的庶子能做的极限了吧!
  那么,也够了。
  纪真不得不考虑起自己的婚事来。
  他和纪暄同一天出生,却要大上几个时辰。为了不耽误心爱小儿子的婚事,侯夫人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定亲的。时间的话,大概会在秋闱以后。那时不管过没过,纪暄的婚事也都要提起来了。说不定早就看好了人家,只单等着秋闱得了名次再打发了他这个兄长就去下定呢。
  至于他的婚事,侯府庶子,婢生子,有功名却没健康,眼瞅着也没什么前程,就算嫡母是个慈悲的只怕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何况嫡母是个早就恨死了他的。为了纪暄和纪敏的面子,大概会给他配一个看上去十分光鲜的人家,至于内里,谁知道呢!
  好发愁,他纪某人是个断袖啊!
  不折不扣的死断袖啊!
  上辈子发现自己断袖倾向,因为有今天没明天的,爱人是没想找过,倒是跟队长约过一次炮。但是,队长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变丧尸了,还咬了他一口!要不是他等级比队长高了一级,只怕当时就得跟队长作伴去了。
  约炮阴影有些大,从此人生中再也没有了春天,清心寡欲整十年。
  唉,不知道能不能娶个美少年……
  晋阳侯府,薛凛面前放着一把刚做好的三棱刺。
  薛世子看了三棱刺半晌,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桌上拿起一根水萝卜,刷刷几刀削成三棱刺形状,一口口吃掉——自己削的萝卜,味道也不怎么样!
  第15章
  纪真考虑着能不能去跟侯爷爹申请一下娶个男媳妇。
  别说什么男男婚姻有违人伦,前朝就有一个娶了男皇后的皇帝!本朝面上是没有娶男妻的,可在南方一些小地方就有不少结契的。
  所以,娶个男媳妇,侯爷爹应该会同意的吧,大概。
  不,还有一个可能。
  孽畜,敢丢你老子的脸,看老子不打断你三条腿!
  没错,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这才是国民老爹最普遍的精神风貌啊!
  身为一个可以被亲爹打死不论的孽畜,纪真就深深地忧郁了。
  忧郁着,忧郁着,纪真就多了一个弟弟。
  六月初九,繁景院白姨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老来子,还是心爱小妾生的。
  洗三,大办。
  纪真觉得,纪侯爷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侯夫人郑氏却朝正兴冲冲给小儿子取名字的侯爷泼了冷水:“我瞧着侯爷选的名字都是日字的,真哥儿那里侯爷准备怎么说?”
  纪侯爷就为难了。纪真出生不光彩,一开始就决定放弃,名字也是随便取的,当然没有随了这一辈的日字。回来以后是侯府这一代唯一一个庶子,区别于嫡子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一代嫡女和庶女的名字也不一样。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庶子,取名的时候就要讲究一下了。
  到底抵不过对老来子的疼爱,纪侯爷最终选定了小儿子的名字,纪晨。
  侯夫人满意一笑。
  纪真也笑了笑,把向侯爷爹请示娶男妻的念头压了下去。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如何,到时再说吧,不要连累了无辜的姑娘就是了。实在不行,他是不介意找了外面大夫诊脉看病的,谁家会把姑娘嫁给绝了子嗣的男人呢!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会的,那得是多不堪的人家啊!就是为了纪暄和纪敏的脸面,郑氏也得好好想一想。这一想,就可以拖些日子了。纪暄也才十六,年纪不大。纪敏,姐妹的婚事本就不需要一定随着兄弟,也影响不到什么。
  打定了主意,纪真略略安了心,就把精力投到了手中的产业上。
  一千五百亩庄子划了五百亩出来等着秋收以后种花和草药,余下一千亩还是由原本的庄头负责该种什么种什么。
  温泉庄子,等庄子里这茬庄稼收了之后就改建温室暖房,用金属管子通了温泉水增温。照现在的水平,铜管最佳,只是铜能铸钱,容易被偷,安全上就要格外注意。
  京城冬天极冷,温泉庄子是要用来养那些娇贵的花草的,半分马虎不得。纪真就考虑着去哪里找几个可靠的护卫放在那边。那边的院子也要重建,泡澡的温泉池子也要挖新的,工程不小,花费更不小。
  纪真数着银子,再看看铺子里可以称得上惨淡的收益,肉痛极了。
  木槿看着花店的账本有些心急,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院子里能卖的花花草草都给卖出去。
  纪真在木槿手上摸一把,说:“不急,我们的目标是秋闱。世人都爱牡丹,文人最爱梅花兰花菊花荷花,梅花菊花不应季,到时我们主打牡丹兰花和碗莲。这几样都是大头,有几盆比较少见的,到时尽管宰肥羊就是了。”
  木槿就突然想起曾经被当成肥羊宰过好几次的平阳侯家二公子了,说:“木槐应该也快到了。”
  纪真说:“还有梁二,注意把该藏的都藏起来,不然就要被借走一盆鲜花还回一把干柴了。”
  木槿重重点头。可不是,去年冬天借走一个木槐,现在都夏天了还没还回来呢。
  盘点完财产,又支出一大笔建温泉别院的银子,纪真暂时没了事情做,就想出门转转。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虽说还受不得劳累,却已经能够停停歇歇地走到内院去给老太君和侯夫人请安了。
  郑氏虽然恨不得生吃了纪真,却实在拿捏不住他。请安的时候多等一会儿多跪一会儿?轮椅随身带,不开院门就坐着,开了院门行过礼还是直接就坐下。老太君都不让他跪,她又怎能越了老太君去!
  回京这么久,纪真只出过一次门去大觉寺,竖着出门,躺着回府。
  第二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纪真带了木樨,又找纪侯爷借了一个叫长平的小厮。纪侯爷还额外给加了大管家的侄子,刚提了管事的赵权。
  赵权这次就热情多了,也周全多了,态度比之到码头接人那次简直天上地下。
  知道这位主子喜欢花草,赵权就引着纪真去了花鸟市场。
  纪真挑了几盆花,捡了一堆别人丢掉不要的残次品和差不多已经死掉的花草,又买了一只鹩哥。
  然后,纪真就转到了书坊,随手挑了一大堆话本游记野史地理志什么的杂书。
  买完书,赵权又把纪真带到了云香斋,整个京城都有名的素菜馆。
  纪真一下车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破风而来。不大,头一歪就躲开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粒花生米。
  抬头朝花生米袭来的方向看去,薛凛正面无表情站在二楼窗口剥花生吃。
  纪真:“……”世子你连掩饰都不屑了么这是。
  薛凛不可能一个人过来吃饭,纪真懒得应酬,就不想上去,转头就想上车。
  这次一粒花生米就砸在后脑勺上了,又快又狠,没躲开,纪真觉得他后脑勺上肯定起包了,说不定还有脑震荡。
  薛凛仍旧面无表情站在二楼窗口,一只手却在身后搓了搓手指。刚刚力气好像大了些,不知道纪三疼不疼……
  第16章
  纪三当然疼。
  所以纪三当即就转身进了云香斋,直奔二楼而去薛世子手上剥着花生,眼睛瞄着包厢门,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纪真走到包厢外,突然又不想进去了,就从追着他过来的木樨手中拿过鹩哥笼子,往门口一放,敲一下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