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敌 第60节
作者:
蜀客 更新:2023-04-16 12:04 字数:4175
两人闻言俱是一愣,顾平林看南珠,南珠不语。
君慕之满含歉意地道:“乱流域现被夜哭怪和食眼鸥占领,少主本想借密道带诸位避开,谁知会……唉!”
段轻名也叹道:“真是不巧,看来密道走不得了。”
君慕之点头:“如今只有走乱流域老路,夜哭怪与食眼鸥都是凶兽,不知两位有没有应付的好办法?”
顾平林道:“当然是各个击破。”
“我也这么想,”君慕之展颜道,“这两种凶兽有些渊源,合在一处连内丹大修都头疼,因此我们最好兵分两路,贵派师兄弟有三个外丹境,加上齐十三公子与姚兄助阵,料想也能独当一面。”
凶兽就是凶兽,当初钩蛇何其厉害,若非炎雀出关,两人根本斗不过。这夜哭怪与食眼鸥霸占乱流域多年,内丹大修都杀不了它们,众人能将它们赶开片刻就可以了。
段轻名赞道:“此计甚妙,君灵使足智多谋,思虑周全。”说到这里,他露出为难之色,“不过嘛,夜哭怪是高级凶兽,我们人数毕竟太少……”
君慕之爽快地道:“夜哭怪交给我们蓬莱,你们应付食眼鸥如何?”
他主动揽下夜哭怪这个大麻烦,段轻名果然笑称“好”,侧脸问:“顾师弟你看?”
顾平林看南珠一眼,没有异议。
君慕之突然道:“六御公和冥澜士在岛上,祖父与顺始公不能离开,此行少主这边实力亦有不足,我想请顾兄加入我们这边。”
南珠意外,看着他。
“少主也想与顾兄多叙旧,”君慕之一笑,“食眼鸥乃中级凶兽,诸位不难应付,少一个人,段兄不会介意吧?”
见顾平林不说话,段轻名收回视线,慢悠悠地道:“当然,不会。”
“就这样吧。”顾平林起身。
商议完毕,君慕之亲自送两人离开,这才收起折扇,回殿内对南珠道:“食眼鸥与夜哭怪中间隔着回流礁群,到时我们派人坐冰轮从右路引开夜哭怪,然后回蓬莱改走密道,顾兄问起,少主只管推到我身上,我自能应付。”
南珠道:“你……”
“少主既然信任他,带他一个人过去也是人情。”君慕之打断他,作礼,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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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君臣安排妥当,这边两人自回客房。顾平林一路上都沉默,段轻名也不言语,两人并肩走上游廊,前方就是熟悉的长椅与珊瑚花丛,此情此景,顾平林想起他之前装醉戏弄自己,心上又是一凛。
前世他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今世做出的事更恶劣,这一路过来,自己这个“对手”是否同样也成了他的消遣对象?
顾平林不由停下脚步:“段轻名。”
段轻名站住。
顾平林尽量平静:“赌局,没必要继续了。”
段轻名“嗯”了声:“你不是我的对手,游戏到此为止也好。”
不是他的对手?顾平林捏紧袖中颤抖的双手,冷笑:“你不必激怒我,更不必试探什么。”
“你想多了,”段轻名笑道,“对已经认输的人,我通常没兴趣试探。”
顾平林蓦地侧脸看他:“我认输?”
“你认为我在让你,”段轻名也侧过身来,面对他,“作为对手,你有这种想法,难道不是在承认自己不如我?”
顾平林嘲讽:“你没让?”
“谈不上,我们目前的实力不相上下,我只是不想两败俱伤。”
“你会怕受伤?”
段轻名反问:“为什么不能?”
顾平林道:“真有人能伤你,你不是应该高兴?”
一世宿敌,谁能比自己更了解他?此人在区区炼气境就敢拿凶兽钩蛇试剑,可见其胆大疯狂,受不受伤,死多少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你很了解我,”段轻名不紧不慢地道,“但如今我们是友爱的师兄弟啊,更应该在意彼此的安危,难道你不希望这样?”
顾平林嗤道:“此言出自真心,我自当领受,但你段轻名说这种话,未免太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段轻名含笑点头,“看来这就是你认识的我,或者说,是你之前认识的段轻名?”
“有区别?”顾平林道,“现在的你,会在乎师兄弟情义,还是会在意门派与家族?大道无情,你在乎过什么?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意识到过于激动,顾平林停下来冷静片刻,才又淡声道,“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对你来说,也只是寻找下一个对手的开始,你照样会追求剑道,照样破境飞升,不是么?”
沉寂。
廊外海水平静,黑眸亦深邃如海。段轻名看着他,没有反驳。
顾平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么,只是一想到前世自己费尽心思却被玩弄,所谓的宿敌不过是场笑话,重活一世,自己受执念所困,那人却已圆满飞升,心里微微有点悲凉。
两人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平林收回视线,转身走上另一条路。
“赌局继续,”段轻名突然道,“我是否在意不重要,你仍是我认定的人。”
语气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依然听不出是真心还是游戏。
顾平林微微顿了下脚步,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4章 凶禽逼岛
重生一次,无意中竟发现“云中雁影”的秘密,一个破绽让局中人彻底清醒过来。细细回想前事,顾平林只觉得浑身冰冷。
段轻名是赫赫有名的剑术天才,怎么可能在重要杀招中留下大破绽?为什么除了自己,南北界从未有人在“云中雁影”之下全身而退?
至于名风,当初的冥峰剑,它原本在神工谷里,前世究竟是被谁拔出来?为何又会巧合地送到自己手中?
自己多次败在那人手中,为何总能全身而退?
……
顾平林不敢再想下去。
一个剑招固然不能证明高低,可其他呢?连个“巧合”的借口都找不到。
前世斗了一辈子,到头来才知道,对方根本没将自己当成对手,顾平林感到无限讽刺,又有压抑不住的怒意。
明明是他先挑衅自己。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在培养棋子,排解寂寞;又或者,那纯粹是他无聊时的一个玩笑,没想到自己就当了真,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自己那可悲的一世,到底算什么?师门受累,道脉被废,恶名远播,东躲西藏,最终落得个自爆的结局。半生机关算尽,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个可以反复玩弄的猎物。可笑自己一叶障目,竟没有看清事实。
顾平林独自在房间里静坐了十日,有些心灰意冷,回头看重生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觉得索然无味。
更严重的是,修炼出了问题。
顾平林并不是个轻易受情绪影响的人,否则前世灵心派也不会在他手上光大,只是一遇到段轻名就莫名气躁,如今竟越来越严重,这十日里,顾平林也曾尝试抛开过往静心修炼,奈何瓶颈卡得死死的,造化诀都无济于事,顾平林知道经过这一遭,自己的执念恐怕是更深了。
执念起而有因,修者为执念所困原是无可奈何之事,然而顾平林前世便不是甘心认命之人,如此一来,反而被激起了性子。
执念又如何?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解!前世道脉尽毁,自己也不曾放弃,如今心向大道,岂是区区执念能困住的!
顾平林冷笑,终于站起身。
这十日他只说是入定参悟,加上外人不知内情,连南珠和步水寒都没有察觉异常。唯有甘立始终执弟子礼,每日晨起都坚持过来在门外问安,然后才离去。顾平林虽然没有回答,却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心诚有志,一出门就去找他。
甘立独自在房间,见到顾平林立即起身作礼。
顾平林检查过他的修行进度,发现他一切顺利,完全有突破纳元五重境的把握,不由暗暗点头,纳元境关系到修士的未来,能入五重境就算天赋不错,今世幸亏自己碰巧遇到,否则他定要像前世一般被埋没。
顾平林指点他几句,随口问:“辛忌呢?”
甘立答道:“辛前辈常去段师叔那边,大概有事。”
辛忌的魂石还在段轻名手里,他自然要奉承段轻名。顾平林点头,没有解释。
甘立含蓄地道:“我看这辛前辈……似乎另有想法?”
顾平林闻言笑了声,自己将两人安排在一起,除了让辛忌保护他,还有就是让他监视辛忌,他能领会这层意思,确实聪明。不过对辛忌来说,自己手中的瞳画远不及段轻名手中的魂石要命,若他真想打段轻名的主意……倒很令人期待。
顾平林道:“看着便是,也无需太在意。”
“我明白了,”甘立领会,想了想又问,“听说师叔你不与我们同行?”
顾平林“嗯”了声。
海底通道如此机密,定然对蓬莱很重要,南珠开口邀请时,自己就知道不妥,君慕之的算计也就不意外了。今世的段轻名本质与前世并无多少区别,单看他利用玄冥派弟子和张怜他们的手段就知道,此人依旧危险,正该远离才好。况且就算前世的事与他无关,那也改变不了他是段轻名的事实,自己心怀执念,对着同一张脸如何放得下?若继续牵扯,恐怕永远走不出执念,不如暂时避开他。
从甘立处出来,顾平林去找步水寒,却被一名齐氏修士告知,步水寒与段轻名一道外出了。
顾平林没怎么担忧,自行回房。
说到底,前世步水寒的死还是受自己连累,如今自己退出赌局,步水寒那种一眼就望到底的人,段轻名不会感兴趣,没必要对他出手。
顾平林更关注另一件事。
赌局取消,海境的秘密却要继续追查,原因无他,那日见到曲琳,顾平林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大事。
前世阴皇窟被发现,盛况与目前相似,无数修士赶往海境,其中包括许多大派优秀弟子和内丹修士,而海境之行的结果,是无数修士和门派中坚力量意外陨落。因为步水寒之死,当时身为掌门的顾平林带灵心派弟子们中途折返,侥幸逃过此劫。
顾平林清晰地记得,那次事件导致许多门派元气大伤,唯独玄冥派只折损了几个边缘人物,实力跃居八大门派之首,这种运气着实有些可疑。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是顾平林的噩梦,道脉尽毁,灵心派败落,误入歧途,被追杀……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躲藏,根本没心思追究,直到前日亲眼见曲琳现身拥碧湾,顾平林才将此事联系起来。
曲琳的出现到底是不是巧合?嵬风师的信会不会是给玄冥派的?
顾平林看着信,皱眉。
信上的绝对禁制就是为了防止内容泄露,除收信者本人,谁也看不了,玄冥派是赫赫有名的大派,就算真与魔域勾结,自己无凭无据也难取信于人,此行唯有小心应对,保住灵心派的人就是了。
顾平林兀自为海境之行筹算,南珠得知他已经出门,很快就找过来,两人商议,决定六日后启程。得到消息,别人还好,唯独齐婉儿最喜悦,他早就想离开蓬莱岛了。
顾平林却隐隐地不安。
最近段轻名太安静了点,他仿佛对君慕之的算计并不在意,每日照常与众人玩笑,与步水寒外出游玩,这委实不正常。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平林踱着步子寻思,猛然间回神,不由望着窗外珊瑚树发怔。活了两世,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有关段轻名的问题,如今抛开过往,突然不再需要关注此人,反而不习惯。
叩门声打断思绪,顾平林回神:“请进。”
江若虚走进来:“任师兄的信到了,给你的。”
任凭来信?顾平林心头莫名地一跳,接过信拆开看了几眼,登时一股火气自心头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