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凡凡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即打出去几个电话。
  第二天，我来到大操场，武雄林看见我就冷嘲热讽：“哟，今天是不是还不想上课啊？”
  我看了看新手营的学生，他们已经不蹲马步了，而是做出一副击拳的样子——就是一只手直勾勾地伸向前方，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确实，这已经一周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蹲马步。
  我摇了摇头，说老师，我暂时不想回来。
  这也是沧武的潜规则，学生完全是自由的，想去哪去哪，反正是给自己学的。
  武雄林也懒得管我，摆了摆手让我走了，还小声地自言自语：“就这样，期末的时候怎么升级呀……”
  我听见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心想，等着看吧。
  白昭雪这几天也不是白让我给揉肩的，她确实教过我一两招，我觉得，比起新手营的这点东西，白昭雪教给我的要更实用。
  来到地字班，我立马装出一副急躁的样子，冲到闫江的面前就说：“江哥，不好了！”
  “慌什么慌？咋了？”闫江如往常一样看不惯我。
  “我听说新手营有个学生想打你。”
  闫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打我？谁啊？不会是你吧？”
  “哎，哥，你别开玩笑，怎么可能是我。”我急了；“真的，昨天我在宿舍，听我们寝室的人说的，新手营有个叫秦阳的，这几天正招兵买马，准备今天放学打你。”
  说着，还给闫江指了一下新手营那边——新手营并不只有我们一个班，还有二、三、四、五班——我指着五班的方向，说那就是秦阳。
  此刻，秦阳正坐在地上跟身边的人闲聊，而他的表情，有些疑惑——平时跟他没有任何交际的人，现在却像是巴结他一样，纷纷叫着阳哥，甚至坐秦阳的身边跟他调笑着，乍一看，还以为秦阳是他们的老大呢。
  这是乔凡凡安排好的，乔凡凡平时很会跟人打交道，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这些人就是他派去“捧”秦阳的——既然要打闫江，没人怎么行？
  虽然身边的人很反常，但秦阳并没有多疑，可能是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很快就跟大家聊到了一块。
  如果我们身在五班，就会发现他们聊的不过是一下普通话题而已，可惜，我们不在……如果以闫江的视角来看的话，那些人，就是秦阳的小弟。
  “真的？”闫江皱了皱眉：“他想怎么打我？”
  我立马说道：“今天放学，他会一个人站在在操场门口，然后故意骂你一句，你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就追过去，然后他把你引到一个小巷子，那帮人就会立马冒出来……这些都是我们宿舍的人跟我说的。”
  闫江听完，显得大吃一惊，仿佛真的信了我。他在心里仔细幻想着那个场景，如果秦阳真的骂他一句的话，凭他的脾气，肯定会追出去，然后……
  “妈的，老子现在就去干他！”闫江说着就往那边跨去，而我拦住了他。
  我当然不能让他现在过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别过去，江哥，咱们现在没证据，你打了他，学校肯定不会放过你。”
  “那你说怎么办？”
  我假意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今天放学以后，咱们将计就计——首先，他肯定会想办法激怒你，到时候你故意装作中计，跟着他跑进小巷子里，但是既然咱们知道了他的计划，那不就可以提前……”提前，安排好人。
  我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闫江显然能猜到。
  闫江看着秦阳那边，冷笑了一声，说好，就这么办……不过现在，你先给我锤锤腿。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给他锤了起来。
  心想，等着吧，到了明天，你死定了！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也会变得如此阴暗……我只能说，这都是被逼的。
  到了明天，学校就会知道闫江打了秦阳，闫江肯定会说秦阳想打自己，并且已经准备好了人手；而秦阳会否认，与此同时，那些所谓的“人手”也会表示从未跟秦阳有任何交际……
  闫江铁定被开除。
  我以为这个计划很完美，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今天一整天，我都急不可耐，真想快点放学。
  我正给闫江捶着腿，小慧突然走过来，说白昭雪让我过去一趟。我看了一眼白昭雪，只见她一脸铁青地看着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于是我问小慧：“怎么了？”
  “我咋知道？你过去呗？”小慧说完，就离开了。
  我跟闫江说了一声，白昭雪找我，就站起来往白昭雪那边走去。
  坐到她的身边，我问：“雪姐，怎么了？”
  白昭雪依旧面色铁青：“放学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她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要知道，我放学当然有安排，而且还安排的不小。当然这件事不能被白昭雪知道，她是一个把集体挂在嘴边的人，是不可能让我动闫江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虽然我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但我还是说道：“没有安排啊，雪姐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次机会。”白昭雪说道。
  “……真没有。”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这么说了，同时做好被白昭雪打的准备。
  “那就好，放学我请你吃饭去。”
  “啥？”
  我还没说话，小慧突然叫了一声：“你俩去？”
  白昭雪一脸震惊：“我操，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确实，白昭雪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
  随即，白昭雪怒道：“滚滚滚，听见了也不带你去，死吃货！”
  小慧愣住，紧接着就抱住了白昭雪的脖子，哭得地动山摇：“雪姐，你怎么能嫌弃我啊，我保证这次少吃点，带我去吧，好不好好不好……”
  看着她俩的样子，我只能摇头苦笑，抽空回了一趟新手营，告诉乔凡凡，计划取消。
  乔凡凡一脸震惊：“怎么了？不打了？”
  “不是不打，今天不行。”
  “有事？”
  “嗯。”我说：“雪姐请我吃饭。”
  “哦，聚餐？”杨光说道。
  “不是，就我俩。”我不可抑制地笑了一下。
  杨光愣住，乔凡凡也愣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我大惊失色，赶紧跑回了地字班。
  娘的，差点被打击到。
  青春期多美好啊，喜欢的女生就在身边，恋爱的感觉无处不在……虽然我还是没有勇气对清醒着的白昭雪表白，但我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放学后，我站在白昭雪的身边，一眼就看见闫江站了起来，并冲我摆了摆手，而且还招手叫了几个人。
  白昭雪当然注意到了，我还没起来，白昭雪就问道：“江，怎么了？”
  “雪姐，没事，阿龙说有个人想打我，我去看看。”
  “哦。”白昭雪很淡定地说道：“别去了，阿龙也跟我说过，你现在回去吧，不会有人找你事的？”
  我原本微笑的脸庞，僵住了。
  我什么时候跟白昭雪说过了？！
  “真的？”闫江疑惑地看着我。
  我瞬间便回过了神，茫然点头。
  “那你不早说！”闫江吼了我一声，又对身边的人说：“好了没事了，走吃饭去吧。”临走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夕阳西下，新手营的人也都奔出了操场，地字班的学生一个一个走了出去，很快，操场的人就寥寥无几。
  白昭雪和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是不敢动，而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不走。
  沉默良久，我突然说道：“雪姐，不是请我吃饭吗？”
  白昭雪看向了我，脸色依旧铁青：“闫江哪里惹到你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我的心脏还是猛烈跳动了一下，只得低下头去。
  “你都知道了？”我小声说道。
  “嗯。”白昭雪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在沧武，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瞒过我的眼睛，在这里，我说了算——我说过了，我们是一个集体，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们能说开……现在没人，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面对白昭雪，我根本没打算隐瞒，之前还担心她不会管我，但显然是我多虑了。在听到集体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白昭雪不会不管我的。
  于是我立马说了起来，从上次把鼻血滴到白昭雪衣服上的时候说起，说从那以后，闫江就经常欺负我，问他原因也不说，还让我给他捶腿，想方设法地欺负我。
  “就这事？我都不计较，他计较什么？”白昭雪又抽了口烟，“行了，我回头跟他说说行吧？别动他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白昭雪铁青的脸色终于舒展开来，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竟然能让你费这么大力气搞他。话说，你不是经常给我捶腿吗，给他捶捶有什么区别吗？
  我就知道白昭雪是这种想法。
  “那不一样的。”确实不一样，给白昭雪捶腿，因为我是她小弟，天经地义；可闫江算什么东西了？得，就算闫江算个东西，我给他捶腿也没什么，可他并不是想让我捶腿，而是想侮辱我、欺负我。
  当然，这些东西，白昭雪是不会明白的。
  “怎么不一样啊？”
  我又不说话了，因为真的说不清楚。
  见我不说话，白昭雪笑了一下，把吸了半根的香烟递给我：“行了，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跟他说说……走吧，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