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诺明白什么，虽然卡片很薄，捏着却好似有千斤重，“我会好好收着的。”
  这是杨默把自己置身危险，给她和孩子换来的保障。
  几日没见，两人难得亲昵。
  因此外头家里电话铃声响，两人也没当回事，反正有张婶和华姐在，两人自然会接电话。
  只不过明明听着有人去接了电话，又过了会，张婶便在外面敲门，声音里掩不住的喜悦，“杨默，是你妈妈打过来的电话，让你接电话。”
  两边好几日没通过电话了，杨默和林诺赶紧从房里出来。
  “杨默，小诺，你们都在家呢，我和程文卿商量过了，眼看着还有大半个月要过年，现在他的伤好了许多，我们也不打算在外边过年，已经订到了机票，后天就回来了。”
  这可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诺都好久没见过程文卿和许娟了。
  当下记好了航班时间，飞机飞沪市，考虑到程文卿的伤情，到了那边也不坐火车了，直接包车子回来。
  “不用包车子了，我开车去沪市接你们。”
  不过是路上来回时间久了一些，到底还是亲人接站更好。
  许娟想了想也答应下来。
  这边把电话搁下，想起灶上还炖着汤，赶紧往厨房去。
  因着程文卿腿不方便，他们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屋子，地方还算宽敞，带个小院子，还能自己做饭洗衣，另外两名保镖则在后边租了屋子，离的不远，在这边两人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危险，多半就是程文卿腿不方便，去医院复查的时候需要保镖背一路。
  两个保镖性格都不错，没事也不往他们这边凑。所以这大半个月，日子过的很是平静惬意。
  汤偎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鸡汤鲜美，还添了些党参在里边，很是滋补。
  许娟拿着勺子仔细撇去上边的浮沫和油花。
  看鸡肉已经炖烂了，便关了小火偎着，人又从厨房出来往前院来。
  前边院子里地上有个煤炉，上头是一个陶瓷大药锅，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药味。
  许娟仿佛闻习惯了，拿起一边的铁钩子伸进去搅了搅，看草药煮的差不多了，就用一边的纱巾包住药锅两个耳朵把锅端起来，褐色的药汁倒进木桶里，等温度合适了，端起木桶去了东边的屋子。
  程文卿坐在椅子里，腿上盖着毯子。
  看着许娟进来，目光柔和下来。
  刚住院那几天他整个人瘦了许多，两颊肉眼可见的凹陷。现如今都被许娟每天变着法子炖汤做好菜给养了回来，气色瞧着比先前更好，身上那孤寂冰冷的感觉似乎瞧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我给杨默和小诺打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我们后天就回去，杨默说去沪市机场接咱们。”
  许娟边说着话，把木桶在程文卿脚边放下，然后掀开他腿上的毯子，这一次他两条腿伤的重，挺长的时间不能活动，医生说是泡泡草药汤有助于活血，许娟记下了，隔两天就煮一大锅草药汤给他泡。
  毯子拿掉了，许娟将他身上宽松裤子的裤腿卷上去，露出小腿，上边的外伤已经长好了，只骨头还没养好，双手往下，许娟又去褪他的袜子。
  这一下手却让程文卿抓住了，程文卿喉头滚了滚，“我自己来。”
  许娟仰起头来看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了，难道还要我蒙上眼睛？”
  说完，看见程文卿一愣。
  她便挣开他的手，将他的袜子脱掉，两只脚泡进木桶里。
  由着他泡了会，两只手也泡进褐色的药汁，从脚背往上一寸寸的按揉。
  程文卿闭了闭眼，这画面美好的像做梦，真怕一睁开眼人就不在了，睫毛颤抖着睁开。
  许娟还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神色专注。
  “力道怎么样，会不会按疼你？”
  第348章 除了我，你还想抱谁
  “不会。”
  程文卿看着许娟，还是弯腰，把她的手从桶里拉出来，拿了一旁的毛巾，把她的手一寸寸擦干。
  “小娟，你不用帮我做这些。”
  只要她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足够了。
  许娟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抿了下嘴角，“程文卿，我愿意这么做，是我愿意的。”
  程文卿一愣。
  许娟双手重新泡进木桶，专注的给他摁脚，感觉水凉了就再添一些，足足泡了有半个小时，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帮他擦干了脚，换一双干净的袜子穿上，卷起的裤腿也放下来，再把毯子盖上。
  这样的细致周到，似乎是知道程文卿的不安。所以用行动来一寸寸熨平他内心的焦灼。
  她把水拿去倒掉，木桶也冲洗干净。
  程文卿目光落在门口。
  没一会，许娟果然又出现了，这一次手里拿着棒针和毛线。
  “你一上午忙来忙去，休息会。”程文卿也发觉了，许娟就是个闲不住的，进进出出手里总有活。
  没事的时候就坐着织毛衣，动作极为熟练，这一次更是拿起毛衣直接在他身上比了比。
  程文卿听见心跳加速的声音，等许娟收回手。
  他忍不住问，“是织给我的？”
  许娟目光落向他脸上，点头，“我记得咱们分开那会，我也买好了毛线，说是要给你织一件毛衣，可惜你出门没几天，我就……程文卿，我先把欠你的毛衣补上，其余的……再一样样补给你，行吗？”
  那时候的确是说好了的，姑娘们送给中意的男子，多半就是送些自己织的小玩意。
  她手里也没什么钱，买不到好的礼物，特意跑去城里百货商店买的毛线，顶着售货员不耐烦鄙夷的眼神，摸手感挑颜色，反复斟酌挑选，才选了那沉稳的靛青色，又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和人学棒针花样。
  只盼着能给心上人织一件好看又温暖的毛衣。
  到底是阴差阳错的。
  就那么错过了。
  到最后他也没收到自己送的一件礼物。
  “我以为你忘记了。”
  程文卿声线沙哑，这也是他永远的痛，每每思念许娟时，手边竟没有一件属于她的物件。
  他们从相逢到相知，短暂而热烈，却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蚀骨之痛。
  许娟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把毛衣放在一边，在程文卿看似平静的目光下，慢慢蹲了下来，把头靠在他腿上。
  程文卿顿时僵住。
  时间仿佛倒流回二十几年前。
  秋日的午后，厂里难得的休息日。
  两人很早就出发，跑去很远的公园，选了一棵大树坐着。
  少年背靠大树，姑娘坐在他身边，轻而又轻的把头靠在少年腿上。
  远处枫叶红了，白云像一朵朵棉絮飘在天空，大雁南归。
  那时候啊！
  天气那么好，感情那样的纯。
  ……
  两天后，一架飞机从黔省机场出发，经过数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轰鸣着降落在机场。
  这一日。
  杨默和林诺起了大早，早早就从锡城出发，提前在机场等人。
  天气冷，机场人并不是很多。
  杨默和林诺皆是一身大衣，一个藏青色，一个是米色，站在一块画面又美又和谐。
  机场里经过的人纷纷朝他们看，杨默便侧了侧身，将林诺挡在身后。
  “他们要到了吗？”林诺欺负杨默向来心安理得，嫌自己大衣口袋冰，非要把手塞在杨默的大衣口袋，杨默也把手伸进去，两人的手在口袋里十指紧扣。
  “时间差不多了。”杨默看了眼表。
  正说着话，有旅客陆续出来，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便看见了许娟他们。
  程文卿坐着轮椅，许娟推着他，身后是两个拎着保镖的行李。
  林诺粗粗看了眼，两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很不错。
  “妈，程叔！”
  林诺率先走上去，给了许娟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低头去看程文卿，一本正经的张开胳膊，“程叔，”
  “不用了。”
  被无情拒绝，林诺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恼，只不过杨默似乎不大高兴，把她往身边拽了拽，林诺不满撅嘴抗议，杨默飞快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除了我，你还想抱谁？”
  林诺一边笑，手绕到杨默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杨默面不改色由着她闹，还能和程文卿他们说话，“我和小诺来接你们回家。”
  许娟早就见怪不怪，也难为两人都有了三个孩子，感情还这么好。
  杨默上前接过两个保镖手里的行李，许娟坚持推着程文卿，四人出了机场，车子就停在路边。
  林诺先把车门打开，杨默和许娟一道把程文卿扶进车里，再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
  许娟跟着坐进去，把手里的毯子摊开盖在程文卿腿上。
  前座。
  杨默和林诺看见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也不用猜什么，有些事他们都明白。
  开了两个多小时，路上还在服务区休息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锡城。
  杨默看了眼后视镜，询问，“妈，你们是回家还是？”
  他的意思，之前程文卿一直住在郊区的山下小屋，两人没说去哪，他也不好直接替他们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