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作者:
完蛋chai 更新:2023-04-16 15:23 字数:4363
她还记得分手那天,是个大晴天,谢蔷推着父亲在医院外头的花房晒太阳,碰巧秦承泽打电话来问候她。
电话那头的嗓音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低低地磁性,笑起来又很性感。谢蔷最爱秦承泽的那双桃花眼,犹如蔷薇花瓣投入池水涟漪起一圈一圈的剪影。
她想,她到死也忘不了那双眼睛。秦承泽曾说过她的眼睛好看,谢蔷却觉得,没有人比他笑起来更迷人。
可有着那双眼眸的男人却对她下了最后的判决。
他说:“谢蔷,我们该结束了。”
谢蔷的嘴唇在颤抖,手在颤抖,连心脏似乎都跳的不是那么规律了。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丢人地哭出声,期期艾艾地争取最后一点希望:“我能问为什么吗?”
对方轻嗤:“没有为什么,谢蔷,你可以当我是厌倦了,可以当我是负心汉。”
“不是……你不是!”谢蔷急忙否定他。
秦承泽倒是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你去问问我的前几任,有哪一任不是被我伤透了心。小姑娘,你该醒醒了。”
谢蔷抖着双唇:“我就是知道你不是你说的那样……”她的话里甚至出现了几分哭腔:“承泽,你是不是……找到了所谓的对的人。”
秦承泽这次没有笑,谢蔷仿佛能透过花房里的蔷薇捕捉到他少见的认真表情。可对方明明站在几十公里处的高楼之外。
他言辞犀利,直接否定她的话:“不是。”
“什么?”
“不是所谓的对的人,她就是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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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秦承泽的办公室里,穿着朴素的谢蔷面容有些清冷,她当面质问他:“不是所谓的对的人,她就是对的人,现在这么狼狈的你,还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吗?”
秦承泽点开微博,全是批判他谴责他的话题,原来他还看得有滋有味,现在瞧着还真让人有点心寒。
秦承泽闭了闭眼睛,感受心脏有力的搏动:“还是对的。”
“既然这样,此刻顾菡菡的人影呢?被狗吃了吗?”谢蔷的双眼不知在几分几秒就红了。顾菡菡曾经评价过谢蔷这人,有惊人的容忍度暂时触碰不到底线在哪里,一点点欢乐就能换到一个大大的微笑,天生乐天派给点阳光变灿烂。
但这样的人,在她最爱的人面前,竟然也急红了眼。
秦承泽忽的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够了。”
“够了?”谢蔷露出一点凄凉的微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让我滚。”
“我还没那么没风度。”
秦承泽不再理会谢蔷,埋头处理公事。那些绯闻直接影响到了秦氏,秦承泽表面看着全部在意,但那终究是表面。
谢蔷也能听出,他的确是不欢迎她的。那句够了和滚大约也是没差别的。
那所谓的对的人,却在哪个芙蓉帐里呢?谢蔷觉得她真是疯了,这男人明显不喜欢她干预他的私事,她却偏偏要热脸贴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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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这里是季柏。”
“什么?你找菡菡啊,她陪她母亲去散步了。”
“薄斯年?他……我不知道啊。”
“季柏,你不用和我打太极。你就告诉顾菡菡,谢蔷找她有事。如果她听了以后没反应……那我也无话可说。”
挂断电话后,谢蔷转身询问表情禁欲的年轻男子:“你就是这里最有名气的入殓师?我还是希望我父亲走得好看一点。”
癌症是最折磨人的,乌黑的头发因为化疗而掉光,还算健朗的身躯变得骨瘦如柴。她父亲就在最近去世的,她没有钱料理父亲的身后事,只能厚着脸皮去找秦承泽。
她去找他的时候多么光明正大啊,以爱情为筹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所有人。等秦承泽仿佛有了一点动容之后,她便伸手要了钱。
谢蔷啊谢蔷,你还要不要一点脸。可是……她真的不想让疼爱她的父亲,到死还没有风风光光的葬礼。
年轻的入殓师直视哭红了双眼的雇主:“节哀。”
谢蔷眼里闪着泪光,强颜欢笑地说了句:“谢谢。”声音极淡极清。
顾菡菡对谢蔷的评判并不准确,谢蔷性子的确软糯,被欺负了也不会特别记仇,但却并非没有底线。
而谢蔷的底线,就是她爱的人。谢蔷的爱就像是一把火炬,活着的时候用来照明用来温暖和鼓舞人心,死了之后它却变成了泯灭尘埃的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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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柏说顾菡菡陪陈母在散步的话也不是骗人的,她的确陪伴陈母在后院里饶了几圈,听陈母讲了一点她过去的事情。
这座城堡里有一间藏书楼,藏了挺多稀奇古怪的名着的。薄斯年向来爱好看书,见到这种书库自然就扎在里边不出来了,害得顾菡菡吃了挺大的醋。
顾菡菡作为学渣经常不懂早过了校园时期的薄斯年,为何还拥有这么积极向上学习的心态。
顾菡菡曾经问过薄斯年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籍,有的甚至都不是英译的,通篇都是顾菡菡看不懂的文字。
薄斯年的回答让顾菡菡火冒三丈。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不就是美人吗?
顾菡菡虽然学渣,却不至于连这句话都听不懂。而且薄斯年完全忽略了前面的黄金屋,直接用了了后半句的颜如玉。
这几天薄斯年就泡在书海里,顾菡菡就泡在和陈母难得的母女相处里,也算各得其所。
她万万没想到,打破这一切宁静的人,竟然是很久没有联系的谢蔷。谢蔷第一次打电话来她没有接,第二次打电话来顾菡菡倒是接到了。
“顾菡菡。”谢蔷呆的地方很安静,不是普通的安静,类似于没有活人的寂静。
“蔷蔷。”顾菡菡嗓子有点干,像是有火星子从喉咙里冒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接到谢蔷电话的感觉。
就好像……谢蔷已经不是谢蔷,而是被人偶操纵的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
谢蔷凄凉地笑起来:“顾菡菡,你告诉我,你和秦承泽什么时候好上的?”
顾菡菡皱着眉头:“谁跟你这么说的?”
谢蔷摇摇头:“我自己体会出来的。你们两个当初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交往吧。”
顾菡菡飞快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他根本没有在一起过。”至少这辈子没有。
谢蔷呵了一声:“你敢用你爱的人的姓名发誓,你从来没有和秦承泽交往过?”
顾菡菡不说话了,她不敢。因为重生她相信有鬼神的言论,她相信因果循环和报应不爽,而谢蔷正好摸到了她的命门,她的确不敢用她今生所爱之人的性命起誓。
谢蔷见听筒那边没有声音传出来了,便自顾自地以为她全部都说中了,原本还残留的一些怜悯之心全都消失殆尽。
她呼出一口气:“顾菡菡,我要你在一小时内过来找我,跟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过了半秒,谢蔷阖上眼脸,乌黑的眼珠子在单薄的眼脸里慢悠悠地滚动:“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一直把你当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的。你和我姐姐……简直太像了。”
谢蔷的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顾菡菡心底的软肋。
“好,我等会儿就来见你,你把地址发到我的号码里。”
没过几分钟,顾菡菡收到了谢蔷的邮件。
“恒南路268路……这已经在郊外的郊外了吧。”顾菡菡眼皮一跳,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第73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被连医生绑架过后顾菡菡就长了好几个心眼,特别是这种一看是山村野外的地方……她还真不敢去。
可邀约的不是别人,而是谢蔷,在顾菡菡还在底层费力攀爬时给了她鼓励和支持、给了她一臂之力的谢蔷。顾菡菡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不愿去这么偏远的地方,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辜负她和谢蔷的友情。
但转念一想,a市属于直辖市,有名的经济区,地价、房价更是炒上天。顾菡菡虽然不知道谢蔷住在那片区域、在哪里生活,但谢蔷很久以前就说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应该不太可能有钱在城区买房子,买在郊区也情有可原。
果然还是她太多心了吗?顾菡菡眨了眨眼皮,莫名地还是觉得很不安心。
薄斯年此时从楼上书房走下来,看顾菡菡如此急躁烦闷的样子,便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顾菡菡很喜欢陈母买的玻璃水杯,明晃晃的透明色摸起来却有寒玉般温润的质地,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玻璃做的,玻璃做的不会这么有质感。
温润的白水下肚,顾菡菡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
薄斯年问:“还在为绯闻的事情烦恼?还是……对秦承泽为你的庇护而烦恼?”
顾菡菡闷闷地摇摇头说不是,继而又问:“你还记得谢蔷吗?”
薄斯年有些惊讶顾菡菡会突然提到谢蔷此人。他实话实说:“我不仅记得,还很有印象。”
“……”顾菡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薄斯年,你最近是不是在学习#论如何让女友吃醋的一千种诡计#?”顾菡菡显然又想起了颜如玉那个梗,和现在这个‘我不仅记得,还很有印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想多了。”薄斯年看出顾菡菡的意思,轻笑着解释道:“我对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和陈惜灵相貌的比较。”
顾菡菡喉头一紧,顺着薄斯年的思路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说谢蔷和陈惜灵有七分像。”薄斯年喝了口水继续补充。
顾菡菡不假思索地反驳:“那有什么稀奇的,秦承泽的女友都和陈惜灵有几分像啊?”
薄斯年否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菡菡觉得不解,她快速地向薄斯年追问。
薄斯年探过顾菡菡的眼睛,真心觉得顾菡菡的眼睛比任何人的都要好看:“他那几任的前女友顶多就是鼻子像、眉宇像、神韵身材比较像罢了……没有一个是像谢蔷一样五官相似成这样的。”
顾菡菡开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但粗粗一想,她就明白薄斯年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了。
她和陈惜灵香的顶多就是气质和背影像罢了。顾菡菡把长发一剪去,也就没什么人能看得出来了。而谢蔷不一样,谢蔷戴着厚重的眼镜让人没有发现这个容颜瑰丽的女助理。但秦承泽却在沙漠中寻到了这颗明珠,精心打磨让它发光发亮,让它有独特的韵味。
也是秦承泽摘下谢蔷厚重的镜框,还原出她和陈惜灵七分像的面容。
顾菡菡看向薄斯年:“你的意思是……?”
薄斯年垂下眼:“这世上,没有相同的叶子,也不太可能有相似成这样的陌生人。如果我没记错,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谢蔷有个走失的姐姐,对吗?”
“……对。”
薄斯年继续补充:“陈惜灵又仅仅是伯母的养女对吗?”
“……对。”
“还要我继续解释吗?”薄斯年问。
顾菡菡否定不了薄斯年的思路,薄斯年抽丝剥茧地把那些迷惑点和线索全都串联在了一起,一环接着一环,毫无反击机会。顾菡菡仿佛深处迷雾,在谜团里兜兜转转,以为柳暗花明已经找到通往现实的正途,却被一个巴掌打醒告诉她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斟酌地问:“那我是不是不应该赴约?”
顾菡菡把手机屏幕切换到谢蔷发给她的邮件,里头躺着一个地址,此刻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薄斯年沉静的双眸扫过那一行地址:“你还相信她吗?”
顾菡菡凝眉沉思:“先不论我们的猜测是真是假,就算陈惜灵真是她姐姐,那又……如何?陈惜灵是陈惜灵,谢蔷是谢蔷,两人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