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作者:
月非娆 更新:2023-04-16 15:25 字数:6422
真正让锦绣心中渐渐笃定自己就是上辈子那个夏锦绣,是那几日晏淮到她屋里来时二人的日渐相处时的那份默契。
譬如,她吃点心时会喜欢配着热水或者热的汤水喝,吃完一块,便会想要喝一口。这个习惯,她一直都有,在她还不是夏锦绣的时候,就有。成为夏锦绣后,她一也直保留着,贴身伺候她的丫鬟知晓并不稀奇,可晏淮也知道。有一回,她吃完点心想要喝水的时候,晏淮非常顺手就拿起放在边上的那杯水要喂她,结果手拿到那杯水,探了探,却是因着水冷了并未送到她的嘴边,而是让夏竹拿去换了一杯。
类似的事情若只是一次两次,或许还能说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可是,晏淮无意识顺着她小习惯的事情并不是一件两件,而是许多件,那一份熟稔,简直就像是一起生活过一辈子的老夫老妻。
而她的一些小动作小神情,晏淮每次都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来,并且还总是会露出怀念的神色。
越是和晏淮相处,锦绣便越发能够感觉得到,她就是上辈子的那个夏锦绣。而一有了这个念头,锦绣便觉得分外的奇妙,这种感觉好像便是她失忆了,在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她和这个男人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她能够感觉得到,晏淮对她的感情很深,就算如今她不过是一个三寸小豆丁,可是当晏淮的目光看着她的脸时,眼里流露出的感情,会让她的心忍不住颤抖。
其实,谢文清看待她的目光也很深情,可是她除了别扭,却绝对不会有晏淮看着她时候心跳加速的感觉。
锦绣很清楚,她这样子,并不是因为爱上晏淮,可究竟是为什么呢,锦绣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虽然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是,上辈子的事情,无疑是在影响着她。
而锦绣迫切的想要知道上辈子所有的事情,但那样子很危险。在京城的时候,锦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这份*,可是在方才,晏淮说出那句宁愿自己掉下去,也不会让她掉下去的话时,锦绣鬼使神差,突然说出了那句话。
她试探着,想用这种方式来获知上辈子的事情。
而锦绣也惊喜的发现,晏淮竟然没有任何的怀疑,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她的心情又紧张又兴奋,强忍着激动听着晏淮开始讲述。
只不过,晏淮说的并不明确,而他嘴里提到的许多事情,锦绣又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听不懂,她也不敢露出端倪,只是以点头应声的方式,想要让晏淮多说一些。
直到晏淮提及到孩子的问题时,锦绣忍不住有些吃惊,她上辈子,竟然和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锦绣忍不住抬头,她此时被晏淮紧紧的裹在他的怀中,蓑衣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脑袋,她抬头起,只能够隐隐看到对方若隐若现坚毅的下巴。
而锦绣刚刚一抬头,晏淮却是察觉到了,以为她不舒服,换了一个姿势抱着锦绣,却又将锦绣紧紧的裹住。锦绣无奈,只能够继续贴着晏淮,任由他抱着她在这山间小跑着,听着他胸口一下一下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晏淮停下了脚步,而锦绣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也探出了脑外往外边看去,却发现晏淮竟然带着她走到了一处小小的山洞。
山洞很小,也很窄,不过足够容纳下他们一行人。而且,在山洞里竟然已经燃着一堆柴火,火烧的很旺,将整个山洞照的亮堂堂的,火上边还架着一个锅子,里边盛着的热水已经烧开了。
锦绣只是看着,便觉得有些口干,忍不住用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而晏淮打开蓑衣的时候,恰好看到锦绣这副小摸样,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锦绣发现自己被瞧了个正着,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理直气壮开口说了一句:“我要喝水。”
晏淮闻言,笑出了声,他的胸膛随着他的笑声而上下起伏,震得锦绣小身子都忍不住跟着抖动了一下。
这一下子,锦绣倒是有些无奈的推了推晏淮,示意晏淮将她放下,她自己颠簸着小腿跑到了火堆边上。火堆边上显然有点太暖了,这冷热一交替,锦绣还没走近去看锅里的热水,突然感觉到鼻子痒痒的,还没反应过来,她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
锦绣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晏淮却是有些紧张了,他上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锦绣的衣服,虽然方才晏淮一直抱着锦绣,但显然雨势太大,锦绣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打湿了。他也连忙招呼过来一旁候着的夏芍夏竹二人,让她们拿出早已经备好的东西,用一块油布遮起,带着锦绣到了里边换衣服。
晏淮给锦绣带来的衣裳,是嫩黄色的小儒裙,另有一件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狐裘,锦绣穿上身走出来的时候,狐裘做的有些长,也拖了地,地上太脏,锦绣舍不得让衣裳给弄脏了,便低着头伸手提着,小心翼翼,走的很慢,而且不时还会晃上两下。她这一身裹着,又圆滚滚的。瞧着可爱的跟个小动物似得。
晏淮忍不住伸出手冲着锦绣招了招,示意锦绣走到他的身边。
而锦绣瞧见了,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道,招什么招,自己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
不过,她的脚步,还是口不对心的朝着晏淮走上了两步,还未走近,便被晏淮伸手一扯,摔入了他的怀中。
晏淮显然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衣裳的缎子很好,摩擦在锦绣的脸上,只觉得滑滑的,又十分轻软,让锦绣有一种想要蹭上一蹭的想法。
她睁开眼睛朝着晏淮脸上看去的时候,嘴边却突然被送上了一个水壶,壶中有一股浓浓的生姜味道,她下意识躲开了脸。而晏淮瞧见了,却又是送到了她的嘴边,嘴里只是取笑道:“还真是和之前一个样子,就怕这姜味,不过不喜欢也得喝,不然明儿个喝苦药,你又该闹了!”
“呵呵……”
锦绣还是连连摇头,心中只是想着,她宁愿喝苦药也不要喝着生姜汤。
而晏淮看着锦绣的这副样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我都差点忘记了,你倒是从来都不怕喝苦药的。不过还是要喝些,不然明儿个病了,你娘就要担心了。”
晏淮此言一出,果然抓住了锦绣的软肋。她憋着嘴巴,伸手捂住了鼻子,一把夺过晏淮手中的那个水壶,直接塞进了嘴里一顿猛灌。等到全部喝完,她才捂着嘴巴勉强没让自己吐出来,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小肚子都要被撑破。
锦绣轻轻打了一个咯,好家伙,一嘴子的生姜味儿,简直恶心死她了。
偏生就在锦绣想要得意洋洋的看向晏淮的时候,晏淮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其实,只要喝上两大口便可管用,不必全部喝完的。”
晏淮有些忍俊不禁的拿过锦绣手中的空水壶晃了一下,还真是全给喝完了,要知道,这一壶,起码是三个人的量。
锦绣捂着嘴巴,默默伸手掐住了晏淮的手,眼里透露出了火光。
晏淮立刻闭了嘴,将水壶扔给了身旁候着的人,然后捡起一盘做的小巧玲珑的糕点送到了锦绣的面前,讨好笑着:“给你准备了香酥杏片奶糕。”
锦绣瞧见晏淮脸上欠扁的笑容,还真想把这一盘子的香酥奶糕直接甩到晏淮的脸上,她是这么好收买的吗?
可是那奶糕的甜香味儿只往锦绣的鼻子里钻,让她嘴里口水不停的开始分泌上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没出息的伸手捡起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她绝对不是因为嘴馋,只是这几日在那狼牙寨中,她吃不好睡不好的,难免想要多吃一些了。
这好不容易拿了糕点把人哄了下来,晏淮当然不会再嘴欠惹恼锦绣,他一边看着锦绣小口啃着,一边吩咐底下人另外备了干净的热水上来,以防锦绣啃点心啃得嘴干。
待他吩咐完了这些,低头看去时,瞧见锦绣鼓着两颊嘴巴一动一动的看着他,跟个贪吃的松鼠似得,看到他也看向了她,锦绣立刻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伸手拍了拍嘴角的点心沫子,开口了:“方才的事情,你还没讲完,继续吧!”
然后,便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小模样。
☆、57|77|3.23|家
第五十七章
晏淮嘴角忍不住扯起了一抹浅笑,却并没有马上继续讲,而是捡起了一片奶糕,放到了锦绣的嘴边,锦绣张嘴咬住,眼神却是有些着急的催促着。
晏淮这才不紧不慢开始讲了起来:“上辈子的事情太多,也过去好久,我也很多没记得了,不过你还记得咱两第一次见面吗?”
锦绣愣了一下,却是连忙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晏淮也不以为意,笑道:“咱两上一辈子第一次见面,我出门办差的时候,遇到刺客与随从走散,又身受重伤,正躲在破庙里,而你则是跟着你爹要去任上,结果路上下雨躲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你求了你爹娘给我送了保暖之物,又送了伤药和吃食。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就送了你一块玉佩。”
“玉佩……”
锦绣想到了那块被她收到了盒子里的玉佩,难道就是同一块。
而晏淮看出了锦绣的心思,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块玉佩,便是你离京时,送给你的那一块,那可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锦绣扁了扁嘴,不以为然,那个时候她才几岁,定情信物,亏得晏淮能够说得出口。
晏淮看着锦绣脸上的神色,并不解释,其实那个时候的锦绣和现在一般大,年龄实在太小,小的让他根本无法产生任何的旖旎心思。
上一世的他,在破庙里和锦绣相遇,自然也不可能谱写出才子佳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佳话。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锦绣长得和可爱,小巧玲珑,加上锦绣一家救了他,给锦绣那块玉佩,不过是因为他身上实在没有其他物件,便将玉佩抵做信物,也是给了锦绣一个承诺想要对她报答人情罢了。
“后来,你跟你爹一直没回京城,咱两也好多年没见,等到回到京里,你已经十四岁了,都变成了大姑娘,我都差点没给认出来。”
晏淮眼里透露着怀念,又轻声道:“这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荣国公府,你我在园子里无意间撞上。那一日,你身上穿着一袭青柳色衣裙,实在好看,我当时就在想,这是哪家的姑娘,出落了如此好模样。后来看到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时,才知道是你。”
晏淮的话语中,明显有讨好锦绣的意思,不过锦绣却还是相信了晏淮的话,只因为他所说的,实在合情合理。
荣国公次子嫡女陈丽珠,是她的表姐,也是她表姑姑宜宁公主的嫡女。而宜宁公主的生母淳贵太妃。是锦绣的姑奶奶,也就是勇诚伯的亲妹妹。
因着这一层关系在,陈丽珠也算是锦绣极小朋友圈子里的一个,往年里陈丽珠生日了,他们家也要是要去瞧瞧的。
所以晏淮提及会在荣国公府看到她,一点都奇怪。
晏淮看着锦绣相信了,又是轻声道:“自那一回见到你,我心里便忍不住开始留意上了你,不过你身上已有婚约,为了避嫌,我也不敢对你起任何不好的心思,直到你被退了婚,而你们府里的人开始打起了不太好的心思,我便想着娶了你。”
“是纳了我吧!”
锦绣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叼着奶糕喝了一大口热水。很难相信,她竟然会嫁给一个已经有了妻子的男人为妾,这个认知让她略有几分酸涩。
锦绣了解自己的父母,对她绝对疼爱,而他们家,因着已经有一个兰姨太太,是绝对不愿意再将女儿送了做妾的。
可是偏偏,她又被送进燕王府里为妾了,虽然晏淮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及一句不太好的心思,但锦绣只是想想,便有些难过。肯定是勇诚伯里的其他人做了什么,让她爹娘不得不将她送入燕亲王府里去。
也不知道兰姨太太还有她爹娘父兄在发生这件事情后,会有多么的伤心。
晏淮看得出锦绣面上的不满,忍不住有些怏怏然,其实他在讲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很努力的想要错过这一段不太好的历史,可是这事儿,便是锦绣没和他一样,估计也早已经知晓,连胡话都编不得,晏淮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实话给说了。
“你嫁予我后,咱两一直很恩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身体不是很好,一直没怀上孩子。后来我做了皇上,封你做了贵妃,你也怀上了孩子,只是你身体不好,生源儿的时候,难产亏了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才走的早,留下我和孩子二人。”
晏淮说到这里,半真不假,可也真的红了眼眶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抓着锦绣的手,轻声道:“幸好,咱两还有这辈子可以弥补,你一定要养好身子,再也不能够早早离开我了。”
“呃……”
锦绣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考虑着晏淮话中的真假。她所知很少,仿佛与晏淮所言也都对的上,但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上辈子,你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如果有来世,让我一定要娶你为妻,不可以再娶别的人,你也答应我,若有来世,一定一直陪着我,咱两要等着看咱们的孩子娶妻生子。”
晏淮轻声慢慢说着,眼神却是垂了下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如同针扎一般刺痛。
其实上辈子,锦绣临终时候对他所言却是:若有来世,她一定不要再遇上他,即使遇到,也只愿做陌路人。
可是,晏淮又怎么可能答应。若是他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倒也罢了,而如今,他绝对不会再放开这一双手。
锦绣这辈子,他都要了,上辈子的遗憾,他都不会再让它们发生。
这辈子,他要明媒正娶娶了锦绣,要让锦绣成了最幸福的女人。而锦绣这一辈子,也只能够跟着他,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怎么……”
锦绣下意识要反驳,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且她隐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绕进了一个圈子里。
可是她刚一张嘴,便立刻心虚的合上,若是她反驳,万一她真说了呢,毕竟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加上是在临终之时,她一点都不知道,万一她真说了,她一反驳,不是把自己给漏底了吗。
锦绣这么想着,只能够有些忿忿不平的开口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试探晏淮,却赔上自己一辈子,这桩子生意,怎么想怎么亏!她打算耍无赖先给糊弄过去再说。
谁料到,晏淮听得锦绣这么一说,却是笑了起来,捏了捏锦绣的小鼻子,轻声道:“这是害羞了!咱两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呢!你可是答应我了,我也记在心里,可不会让你赖了去。”
“我……”
锦绣憋得小脸通红,她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哪里是害羞了,而且什么老夫老妻,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面对晏淮这做的极为顺手的占便宜,锦绣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简直就是脑抽了才跑去试探晏淮。
虽然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可也没知道多少的事情,反而让晏淮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占她便宜,毕竟,按照他所言,老夫老妻,她若是抵抗躲避,那就是在闹情趣,是害羞。
锦绣心中微微惆怅,不过她也没有沮丧多久,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儿,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着拍了拍还带着点心渣子的手,抬头看着晏淮轻声道:“你还是放开我吧,毕竟我是有婚约的人。”
晏淮闻言,果然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一滞,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锦绣,锦绣倒是一点都不怕,还继续大着胆子道:“我想过了,我和你虽然上辈子有约定,可我和表哥现在也有婚约,而且表哥这辈子,想来也是不会辜负我的,你又怎么娶我呢,还是算了吧!”
“你想嫁给谢文清?”
晏淮咬牙啮齿,他想到先时锦绣在上元节那一日和她闹别扭时候说的话,心里顿时阴沉了下来,即使知晓锦绣方才是诈她,锦绣根本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但就是这样,才让她愤怒,这是不是就说明,现在的锦绣,对谢文清的感情可比对他的要深很多,他现在既恨谢文清,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够早些出现在锦绣的面前。
“谢文清上辈子做的事情,你难道都忘记了?他可是先和他另一个表妹有了首尾,还让那个表妹生下了他的庶长子,你根本便是没把你放在心上,不管这样做会把你置于何地,让你的家人有多么难堪。你这辈子难道还要再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
晏淮恨恨开口,他自然不会替谢文清说好话,即使谢文清上辈子是被暗算的那又怎么样,事实便是这些事情都发生了,谢文清若真的洁身自好,那杨青青又如何能够暗算的了谢文清。他看着锦绣听得他的话,乍然瞪圆了的眼睛,忍不住又开口道:“那谢文清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上辈子,他明明有了庶长子,却还要你嫁给他,想让你和那个杨青青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你家里人取消婚约后,他就做出一副痴情人的模样,甚至在你嫁给我后,还跑来我面前,说和你情比金坚,和我说你们二人的往事……”
“他……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