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
  “你想结婚？”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声音，周时光声音卡在喉咙里，抿了抿嘴唇，她刚刚是豁出去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没有健全家庭的孩子，对孩子来说，非常不公平。”
  他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的人生计划里没有结婚这一项。
  顾凡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孟云归是懵了一会儿，他是没想到，周时光真的怀上了。他挺喜欢周时光，不声不响跟在身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默默守在身边。
  什么叫爱情？他不知道。
  挂断电话，他想了三个小时。养个孩子，如果像周时光那样乖，大约也不错。
  打给周时光，他以为自己会听到周时光的哭声，可周时光没哭，冷静的简直不像她。
  她要什么都孟云归都会给，可婚姻——
  “如果不结婚，你是不是要打掉孩子？”
  许久的沉默后，孟云归开口，声音低沉。
  电话那头周时光没有说话。
  “是不是？周时光。”
  他逼她。
  “是。”
  孟云归不知道是想笑还是要发火，深吸一口气：“暂时不能结婚——”
  电话被她挂断了，孟云归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妈的！不等他话说完，这女人还敢给自己甩脸色，胆子越来越肥了！
  抬手就把手机摔在桌子上，巨大声响，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烦躁的情绪笼罩。越走越烦，怒从心生，再也压抑不住，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拿了外套就大步往外面走。
  周时光失眠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结婚。
  对他的感情也没到那个份上，周时光不知道，脑袋乱糟糟一团，懵的。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看着天亮。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周时光抬手放在小腹上，抿了抿嘴唇。心骤然疼了一下，十分清晰，周时光想忽视都难。她的手渐渐紧握成拳，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我不是个好妈妈——”
  门突然被敲响，周时光吓了一跳，头剧烈的疼。她刚下床，头重脚轻差点栽在地上，连忙扶着墙壁才站稳。胃里空虚的恶心，才想起来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敲门声急促，她在非常恶心的情况下，就直奔洗手间了。
  吐得昏天暗地，脑袋里一阵阵的空白，耳鸣。却什么都没吐出来，都是黄色的苦水，扶着马桶刚要站起来基本上忽然多了个手，拍着她的背。
  周时光后背一阵儿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猛地回头就看到阴沉着脸的孟云归。他进门就看到周时光蹲在洗手间吐，什么愤怒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四目相对，孟云归拎着周时光的衣服把她提起来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给她洗了一把凉水。冰凉的水，粗糙的手心粗鲁的刮过自己的脸，周时光觉得一层皮都被刮掉了，挣扎着后退。
  只觉得惊悚，他怎么突然出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
  “清醒了么？”孟云归把堵住洗手间，居高临下看着她：“周时光，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你——怎么在这里？”
  周时光牙齿打颤，却怎么都挣不脱孟云归的桎梏。被迫压在墙壁上，她头疼欲裂。
  “我是谁？”
  孟云归眯着眼睛，声音发沉，盯着周时光的眼睛。
  “你说我是谁？”
  “孟云归。”
  周时光咬着牙，拼命的去推孟云归。惊吓，害怕，惶恐，一整夜的痛苦纠结，在这瞬间一股脑的涌入了大脑，她真的害怕。周时光眼睛突然就红了，声音颤抖：“你放开我！”
  孟云归也来了火气，提着周时光的胳膊就按在她的头顶，膝盖压住她乱动的腿：“你他妈的再给老子闹个试试，周时光你当我治不了你！”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孟云归嗓音沉洌，周身带着股戾气，阴沉沉盯着周时光：“放开你去哪？做掉孩子么？你知道孩子怎么做的？冰冷的机器探入体内把孩子绞碎弄出来。你敢去做，老子先把你绞了。”
  ☆、78|8-7|--|
  敲门声骤然响起，随即顾凡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时光？”
  顾凡晨内心也是哔了个狗，他看出来周时光的心思，可这件事必须得告诉孟云归。孟云归如果逼着周时光去堕胎，那周时光还死皮赖脸跟着孟云归，这个女人也没救了。孟云归如果想留着孩子，周时光去把孩子打掉，孟云归是把周时光交给了他，让他照看，这不是明清把人得罪了。
  抽了几根烟，他也是郁闷的不行，打电话给孟云归试探提了一句。天不亮，人孟总就飞到了h市，在机场接到黑着脸的孟总就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对头。拿到房卡，他直接进门把自己拍在了门外。
  你大爷！
  顾凡晨满心弹幕，这俩人不会闹出个事吧？
  孟云归松开周时光，手心滑下去贴在她的脸上，捏了捏，她的泪就滚到了自己手指上。孟云归皱眉，手掌粗鲁的给她抹了一把：“年后再说结婚的事，哭什么？”
  周时光胸口闷着一团，泪越流越多，她也控制不住。
  “不哭了，我没有不负责。”
  孟云归强行把周时光抱到外面沙发上，手臂撑在沙发靠背，盯着周时光的眼睛：“你惹我生气了。”
  周时光抿了抿嘴唇，低头不看他的眼睛。
  孟云归想折腾她一顿，可看她哭的厉害，只好作罢，起身去开了门。
  “孟总。”
  “进来说话。”
  孟云归打开了门，转身去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周时光：“喝水。”
  周时光接过喝了一口，低头在想事情。
  “没事吧？”
  顾凡晨看周时光衣服凌乱，眼睛也有些红，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
  “闹脾气呢。”孟云归又拿了两瓶水递给顾凡晨一瓶，自己喝了两口：“时光最近的行程都什么？今天明天有工作安排么？”
  “明天得去剧组拍戏。”
  “能晚一天么？”
  孟云归真是按捺着怒气，他脾气没这么好。
  “孟总有事？我得和剧组协商。”
  “我一会儿把周时光带走，后天给你送过去。”孟云归取出烟盒，要点燃的时候才想起来里面还坐着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皱眉把烟和打火机一股脑扔到了烟灰缸里，喝了一口水，抬眸看向顾凡晨：“还有别的事么？”
  顾凡晨心情异常复杂，眉头皱成一团，看看周时光又看孟云归：“别被记者拍到了。”
  “嗯。”
  孟云归摆摆手：“知道。”
  顾凡晨也没再留下来的意义了，他也觉得挺没意思。叹口气，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
  “顾总监。”
  周时光忽然开口，她看着顾凡晨：“明天剧组开工，我去。”
  顾凡晨一愣，周时光目光平静下来，她站起来：“行的，没事。”她一夜没睡，眼睛下面有着淤青，皮肤苍白，周时光点点头：“我会过去。”
  “那……”顾凡晨视线扫到孟云归铁青的脸，说道：“你们自己协商，剧组那边也到了尾声，就是拍的话工作量也不是很大。你决定过来，给我打电话。”
  孟云归是给周时光面子，才没有当着顾凡晨的面发火。顾凡晨转身出门，周时光头疼的很，转身往卧室走。
  “站住。”孟云归开口，声音发沉：“周时光。”
  “嗯？”
  周时光声音有些哑：“我昨晚没睡，现在很困。”
  “滚过来，你当老子睡了？”孟云归有些火，周时光是故意和他作对，抬眸看过去。
  周时光站着，对峙片刻。
  周时光先开口：“你什么打算？”
  “孩子有爸妈，结婚和不结婚有什么区别？”
  “你也有爸妈，你过的好么？”
  周时光不知道那里来的怒气，鼻子一酸，话就脱口而出：“你自己体会过，难道不清楚？”
  孟云归一怔，随即腾的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沉了下来，黑眸冷厉。
  “你说什么？”
  周时光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她闭了闭眼，嗓子梗的发疼：“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知道那种感觉。孟先生——”周时光声音哽咽，不再看他：“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转身大步进了房间。
  孟云归拳头捏的很紧，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爸爸。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明明别人都有爸爸，后来他才知道，他的爸爸不要他了。
  因为用力，骨节发出清脆声响。
  咬了咬牙，喉结滚动，胸口憋着怒，无处宣泄。
  沉默的空气逼仄，许久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孟云归抬眸，周时光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通顺，她脸色苍白站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
  每个人都有短处，周时光揭开他的伤疤。孟云归眯了黑眸，抬手就把周时光拉到怀里俯身吻了上去。他紧紧扣着周时光的腰，吻得异常激烈，简直是要把周时光吞进肚子里的吻法。
  周时光被迫承受，许久后，她才抬手抱住了孟云归的腰，身体找到了支撑点。
  泪顺着脸颊就滚了下去，孟云归松开周时光，粗粝拇指刮过周时光的脸颊。孟云归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沙哑低沉：“我那边事儿还没结束，年前结婚太冒险。”
  周时光看着他的眼睛，脑袋里乱糟糟一团，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不该走出来，不该再次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