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你家是哪的？”产科医生缝完皮，见患者心电监护的数值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也有些放松，便询问道。
  她对周从文也相当感兴趣，有意拉近关系。
  第362章 车速飞快
  “江海市，我在三院工作。”周从文抬头，冲着产科医生微微一笑。
  老熟人，只是她还不认识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周从文也是第一次注意到。
  满屋子的人自己都认识，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很是有些古怪。这种感觉刚刚重生的时候并不强烈，毕竟三院的人认识自己，只是不知道自己重生而已。
  “你今年多大？我看你年纪好像不大，有三十么？有孩子了么？”产科医生问道。
  “我还没结婚。”
  “这么早就接触介入手术，好么？”产科医生剪掉最后一个线结后问道。
  “刚有女朋友，离结婚还早着呢。等想要孩子前半年的时候避线就行，不耽误。”周从文微笑回答。
  “你们医院开展介入手术了么？”产科医生疑惑的问道，“水平真高，我看着比老徐强多了。”
  “偶尔做一例，但只有透视机，前几天在透视机下下了一个主动脉支架。”周从文把病历放下，很轻松的笑着说道。
  患者既往史没问题，出现羊水栓塞只是碰巧。翻看一遍病历，周从文放下了心。
  “小周，以后你来我们912上班，女朋友也要调过来。黄老得负责，要不然异地的话很容易分手。”产科医生死里逃生，全身虚汗，说两句闲话松弛一下紧绷的神经。
  “ed么，我没这个毛病。”
  “……”
  “……”
  “……”
  突如其来的飙车让手术室里安静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
  “的确是我们外科的人，这回确定了。”邓明哈哈一笑，“不过你别担心小周，他女朋友是一家风投的老总，规模不小，不是体制内的。想来帝都生活，我估计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呦，年少有为啊。”
  “还行。”周从文微微一笑。
  “对了，为什么非要切开？这么做的话回重症很容易感染。”产科医生问道。
  “没办法，感染和保命肯定要选一个。”周从文道，“正规的开胸心脏按压比胸外心脏按压能更好的维持血流动力学稳定，开胸按压时心排血量是传统胸外按压的两倍，可明显改善患者72小时内的存活率及神经功能异常改变。”
  产科医生看了一眼邓明，邓明说道，“我们科又没有羊水栓塞，不了解。”
  她的意思很明确，最早抢救的时候邓明这个大主任可没说要切开直视下按压。
  除了心脏外伤之外，似乎也没听说有什么抢救必须切开按压的。
  但邓明很明确的告诉她自己不会。
  产科医生有些迷糊，要是这一切都是黄老定下来的也就算了。
  黄老是谁？那可是国宝级的人物。见过的病例比自己见过的人少一点，还少不了多少。
  可小周医生他这么年轻，怎么会如此熟？
  周从文像是阅读到了产科医生的心理活动，解释了一句，“国内暂时没有大范围的样本，国外有相关的研究。”
  “欧美国家报道其发病率为1.9/10万～6.1/10万，死亡率高达61%～86%。冰帽、ecmo、切开胸内按压是比较成熟的手段。”
  产科医生叹了口气。
  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胸外科的医生……不对，还特么是基层来帝都看热闹的胸外科医生。
  他不应该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才是。
  可周从文却一点陌生、疏离的感觉都没有，包括那台刚进来不久的ecmo设备。
  就像是他在912工作过很多年样，甚至对手术室里的医生都不陌生。
  真是个很古怪的小医生，难怪能得到黄老的青睐。
  黄老多少年没收学生了？他可以说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可真能得到承认的学生必须是黄老收的研究生、博士生。
  啧啧，介入手术做的还好，开胸不知道但介入手术都这么厉害，开胸能差到哪去。
  关键是手术好是一回事，脑子还快，开车差点把自己都扔到车下面被轮胎碾压而过。
  回想刚才异地、ed的话题，产科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车技肯定是老司机。
  要不是肉眼可见的年轻，没人会相信周从文这种老司机是个年轻人。
  大家浅浅淡淡的聊着，又测了几个血气分析，患者状态渐渐归于平稳。
  “下去吧。”黄老站起来，“邓明你派个懂ecmo的人协助产科看护。”
  “好。”邓明毫不犹豫的说道。
  ecmo对912来讲都是新机器，想要顺利置管成功，除了黄老之外也就邓明能做到。
  看样子要自己看着了，邓明知道自家老板的意思。可惜，没办法和周从文交流一下。
  看着自家老板和周从文离开，邓明有些惋惜。
  上一次去江海市，看见自家老板背手弓腰，周从文一模一样的姿势就觉得有意思。
  但自从周从文被老板抽了一下之后，不知道他们俩聊了什么，之后再也看不见如此“和谐”的画面。
  邓明一直想问问。
  可惜。
  “老板，你那么拼命干什么。”周从文陪着黄老离开手术室去换衣服，轻声问道。
  “毕竟是脏器，要是能保住还是保住更好，患者年轻啊。”黄老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您不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么？”
  “怎么可能，别以为没你在我就做不完手术。”黄老笑呵呵的伸手拍了拍周从文的后背，“最开始是你捣乱，要不然那次超选我老人家就选进去了。”
  “是是是。”周从文不和自家老板争执，温顺的点了点头，“那是，话说您就这么做介入手术，回家不挨骂么？”
  “……”黄老脸色一变，“我看哪个小崽子敢说。”
  “嘿嘿，还是让邓主任做吧。”
  黄老摇了摇头，叹气道，“吃线的手术都不愿意做，刚才不是说过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循环内科把支架给拿走了，真是不甘心啊。”
  “没办法啊，只能帮他们擦屁股，捅破了冠脉、捅破了心脏都得咱们上。”
  “可惜了。”黄老背手弓腰，微微摇头。
  “没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还等着咱们大心外开展心脏移植手术呢。”
  第363章 灯火阑珊处
  “老板，您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周从文不厌其烦的在老板耳边磨叨着。
  上一世他莫名其妙的癌症晚期，距离上一次体检还不到3个月，而且到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原发灶在哪，周从文一直无法释怀。
  和老板聊了一个晚上，猜测可能因为钻研介入手术吃线太多导致的。
  虽然周从文并不认可这个猜测，但老板现在毕竟已经七十大多将近八十岁了，多休息休息总是没错。
  “你手术怎么做的那么好呢？”黄老微微沉吟，根本没听周从文说的什么，爷俩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天生的，天赋这种东西您还不知道么。”周从文敷衍道，“我听说当年您十几岁留洋的时候可是技惊四座。”
  黄老挥了挥手，“那时候年轻，不知道什么叫守拙。”
  “嗨，听您这么说我还以为您跟钱老一样被扣在国外不让回来呢。”周从文哈哈一笑，把自己手术的事情遮掩过去。
  反正也没个结果，说不说的都一样。
  “你这小子，我哪有那本事。别说五个师，一个飞行员估计都不会换。”黄老背手弓腰瞥了周从文一眼。
  “您回家？我送您吧。”
  “鸡骨头你都收拾好了么？”黄老问道。
  “我干活您放心，都收拾好了，又快又细致，绝对不会出事。”周从文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也回去吧，我让邓明跟你联系。回去提前做好准备，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说，别客气。”黄老淡淡说道。
  他瞥见周从文表情从容淡定，心里微微诧异。一般来讲这时候周从文应该担心论文的事儿，要是他机灵点会和自己提起。
  可是周从文似乎没注意到这点。
  算了，邓明写论文带周从文一份就行，无所谓的。
  “……”周从文挠头，回去要准备什么呢？第一个肯定是人手，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一辈子手术。
  黄老没去办公室，而是趿拉着布鞋背手弓腰一路走出住院部。
  “别管我要人，现在哪都缺，你自己找。”黄老不屑的说道，“院士工作站，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头要往里钻，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会没人。”
  “老板，宁缺毋滥么。”周从文努力挤出一丝笑。
  “别说的这么可怜。”黄老拍了拍周从文，慢悠悠走出医院。
  九月的帝都微冷，气温虽然比江海市高一些，但绝对高不到哪去。此时灯火阑珊，夜风微微，周从文一想到自己又重新回到老板门下，心中有说不清的滋味。
  猛然间，外面似乎有一轮朝阳升起，斑斓的色彩渐渐蔓延，连老板的价值观这种大杀器都没那么枯燥无聊。
  柳小别靠在一台黑色红旗的车门上，着盯着自己和黄老看，嘴角浅笑嫣然。
  她怎么会这么好看，周从文在内心最深处给柳小别一个五星好评。
  “老板。”周从文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