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稳定自己的心情，等待刘伟全麻结束开始摆体位。
  ……
  大阶梯会议室中，挤过来看手术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阶梯会议室能容纳500人，很多主任的随行人员进不来。
  但周从文刚刚的手术做的漂亮，其他在外面等候的人听到消息，又知道这次将要开双屏，同时展示两台胸腔镜下肺叶袖切手术，都忍耐不住挤进来要看示范手术。
  一千多人挤在会场里，空气都有些污浊、凝滞。
  主席台上的屏幕分成两个，两台看起来截然不同的手术正在进行中。
  “左面那个麻师看着水平一般啊，我怎么感觉他的手都是抖的呢。”
  “别瞎说，912的规矩，不让把麻醉医生叫麻师。不过那位麻醉医生水平是挺差的，这么重要的手术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人上来呢。”
  “我估计是紧张的。这么多人围观手术，想不紧张都难。要是我在手术台上，估计已经脑海空白，啥都做不了了。”
  周围的医生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楚院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一笑。刚起手，楚云天就超出周从文半个身位。
  团队很重要，按说黄老要给周从文配备一个顶级团队也没什么难度，可麻醉医生的水平……真心不高。
  水平这种事儿是需要比较的。
  刚刚食管癌的手术术前麻醉的时候，没看出来周从文带的木事水平这么差。
  可是当两名麻醉师同时麻醉，实况直播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起手超出半个身为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楚院士侧头看一眼黄老，见黄老稳如泰山一般，凝神看着周从文的麻醉医生做麻醉，没有任何焦躁的情绪。
  “黄老，那位麻醉师的水平挺一般的。”楚院士微笑着和黄老聊天。
  “还行，我见过他，不能说差。今天的水平有些失常，估计是太紧张了。”黄老淡淡回答道。
  “哪的？医大二院的么？还是912的？”
  “周从文从江海市三院带出来的团队里的。”黄老回答道。
  楚院士一怔。
  江海市三院，周从文随便划拉一个麻醉师就来做公开手术？这个年轻人简直太狂了，狂到没边。
  第580章 你们没换人？
  “基层医院的水平还真是一言难尽啊。”楚院士叹了口气，“我遇到周从文的时候，他们有一例罕见病误诊。我当时以为罕见病很少见，误诊也不应该责备当地的医生，没想到当时周从……”
  “哦，小刘的水平还是不错的。”黄老打断了楚院士的话，淡淡说道，“前一段时间周从文带着小刘去我们912做了一例新生儿的手术，小刘临时充当麻醉护士的角色，干的很不错，得到我们麻醉科主任的欣赏。”
  “……”楚院士一愣。
  麻醉护士？那是个什么鬼？
  手术室还有这个职位？
  他仔细观察黄老的表情，认为并不是故意和自己唱反调，而是确有其事。
  楚院士想问一句，但这时候楚云天的手术已经开始，他凝神看着投放楚云天做手术画面的屏幕，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周从文和楚云天选择的都是右上肺叶切除的患者。
  袖切手术以右上肺叶支气管离断吻合最简单，这是人体解剖结构决定的。
  做公开手术，两人选择一样的手术病人，这是无可厚非的。
  真要是临床遇到其他部位的肿瘤患者，可以根据当时条件、情况做具体的选择。
  在为肺癌患者行支气管袖式肺叶切除术的时候，如肿瘤侵及肺动脉干，则可能要同时行血管成形术。由于解剖上的原因，临床上最常施行左上肺袖式肺叶切除及血管成形术。
  不过包括血管在内的袖式切除叫做双袖式切除手术，是胸外科手术天外天级别难度的术式。
  楚云天的患者呈左侧“折刀位”，和周从文做食管癌手术的患者体位一样。
  这种体位可以尽量打开肋间隙，让手术变得更简单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但在一点一滴优势都要尽量争取的手术中却成了一种必要的选择。
  楚云天选择了右侧腋前－腋中线第4肋间3cm切口，右腋中线第7肋间切口1.5cm，右肩胛下角线第7肋间3cm切口。
  很快建立影像，戳卡打进去，楚云天手术术野中他已经开始探查。楚院士看了一眼旁边的屏幕，麻醉刚刚完毕，周从文还在铺置无菌单。
  呵呵，光是麻醉一项就被落了将近5分钟，看样子等不到手术做完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楚院士乐滋滋的想到。
  最顶级的手术中，术者手术时间相差不过分秒，这半个身位到最后必然成为胜负手。
  目光移回楚云天的手术术野中，他切断下肺韧带，向上游离达到下肺静脉水平，按照常规处理右肺上叶动静脉，完全分开水平裂以及上叶、下叶之间的背段。
  即便是大开胸手术，游离叶间裂也是一个难点，就更别说是腔镜手术了，这一点楚院士知道。
  他还知道楚云天选择患者的首要标准是在能做的前提下尽量选择比较瘦的、影像学上叶间裂发育比较好的那种。
  这一段应该还可以比周从文快10分钟左右，楚院士心里评估着。
  看着楚云天手术做的非常熟练，以往胸外科医生抱怨的事儿、抱怨的难点在他手底下完全没有问题，楚院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尤其是听到身后时不时发出的惊讶声以及医生之间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楚院士更是开心无比。
  儿子长大喽，已经能挑大梁单独做难度这么高的手术，不愧是梅奥小子！楚院士笑眯眯的想到。不过他肯定先是自己儿子，然后才是梅奥小子。
  黄老的脸色应该很难堪吧，楚院士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黄老。
  他的目光经过隔壁屏幕的时候，猛然间怔住。
  周从文做手术的屏幕上，叶间裂已经游离完毕，开始探查、游离右肺上叶动静脉。
  而楚云天此时还在游离叶间裂！
  楚院士一怔，周从文什么时候游离完的叶间裂？！
  转念之间，楚院士想到周从文的患者是黄老给选的，他一辈子做过大几千台肺叶袖切手术，至于肺部手术做过几万台，片子看了不知凡几，对叶间裂的理解肯定远超楚云天。
  唉，没想到在这里败给黄老一步，非但让周从文把之前麻醉医生耽误的时间给追回来，还领先了少许。
  楚院士轻轻叹了口气，凝神看手术，心中有些忐忑。
  这回他的视野不再局限于楚云天的屏幕上，而是两块屏幕来回看。
  周从文已经游离完右上肺动脉，楚云天在游离叶间裂。
  周从文已经游离完右上肺静脉，楚云天在游离叶间裂。
  周从文已经把切割闭合器从戳卡顺进去，准备闭合右上肺静脉，楚云天还在游离叶间裂。
  楚院士越看越是着急，他没想到楚云天竟然在游离叶间裂的这步上就被卡住，以至于周从文领先了这么多。
  难道要失败？
  楚院士有些茫然。
  术前他一直认为儿子楚云天的说法是对的，黄老已经老了，虽然从事腔镜手术，但他的巅峰期早就已经过去。
  这个世界属于年轻人。
  可是！
  黄老“随随便便”在江海市扒拉出来一个年轻人，手术就比梅奥小子做的快……到哪说理去！
  就在楚院士愣神的时候，周从文已经游离右肺动脉主干，于右肺动脉根部套线备用。暴露叶间动脉，结扎离断上叶动脉分支，并且在叶间动脉套线备用。
  而此时楚云天终于游离完叶间裂，楚院士松了口气。
  估计周从文的手术做的肯定要比自己儿子差，能追回来，楚院士心里安慰着自己。
  “嗯？”
  楚院士忽然听到黄老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他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喜悦，应该是周从文手术哪里做的不对，所以黄老才不满意。
  黄老毕竟经验丰富，虽然手跟不上眼，但满满的临床经验让他的手术看起来比毛头小子们更规整、更漂亮。
  然而下一秒，黄老便侧头问道，“我给你打电话，建议换人手术，你们选择的还是那个患者？”
  “……”
  楚院士一怔。
  楚云天选择的患者经过梅奥诊所的专家会诊，都说没什么问题。而且无论是黄老还是李老都语焉不详，难道真的有问题？
  第581章 已然输了
  楚院士心中无数念头掺杂的时候，黄老叹了口气，“果然血管有问题。”
  “啊？！”楚院士傻了眼，他眼睛瞪大，看着楚云天的屏幕。
  屏幕上一片血糊糊的，到现在这个地步，局部解剖结构复杂，不是楚院士一个内科院士能细致入微了解的。
  他看了几秒钟，也没看出子丑寅卯来。
  “黄老，怎么了？”楚院士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道。
  他强自镇定，可声音微微发抖。
  术前黄老打过电话，楚院士知道黄老为人，这个电话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打的。而且自己也咨询了李老，老人家也说影像并不美。
  两位都是相关科室最顶级的存在，他们的意见相同……难不成真的出事了？楚院士也不看手术，侧头盯着黄老的眼睛。
  “真是胡闹……”黄老微怒，瞪着楚院士，满满怒其不争的表情。
  “黄老，云天找梅奥诊所的专家组会诊，说是没事。”楚院士小声辩解道。
  “右上肺动脉段有肿瘤侵蚀。”黄老沉声说道。
  “……”楚院士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