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作者:
九鹭非香 更新:2023-04-16 19:38 字数:4360
她在轻蔑雁回。
雁回自是也看见了凌霏的这个笑,脸颊侧边伤口不是不痛。凌霏随身的那把软件似乎本来还带着寒毒,雁回一剑下来雁回半脸都没了知觉,现在看着她这嘲讽的笑,雁回只觉这已经不是伤的问题了,她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像被撕了皮一样痛。
娘的,真是伤可忍,笑不可忍。
雁回一咬牙,睁开天曜的手,只身便冲了上去,近身与凌霏过起了招,但是雁回不曾想,凌霏这软剑上似乎当真被加持过什么法力,只要雁回近了凌霏的身,便会被那剑上寒芒刺痛皮肤,脸上的伤口像是一个咒一样,撕扯得她几乎快要连眼睛也睁不开。
凌霏下手却毫不留情,趁着雁回眼花,她半分也没吝惜着力气,一掌径直击在雁回的腹部之上,雁回被生生打飞出去,撞上客栈的柱子,咳出了一口血。
天曜眉头紧皱,要上前扶她,可雁回好似被挑起了斗志,看也没看天曜一眼,脚一蹬,身形如电,掌风带火,再次上前,与凌霏战了起来。
不出意外,她自然又被打了回来,这次她直接撞进天曜怀里,好半天也没能睁开眼睛。
“呵。”凌霏发出一声冷笑,还是她惯有的高傲模样,执剑站在那方,衣裳仿似纤尘不染,衬得雁回像在泥和血的池子里打了滚一样肮脏又狼狈。
雁回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依旧坚持推开天曜的手,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坚挺的站了起来,虽然眼睛糊着血,但她还是找到了那方的凌霏,看见了她脸上的讽刺,听见了她口中的讥笑。
雁回一句“娘的”没忍住,说出了口。
那方的子辰早已急得在一旁劝,可他的声音雁回已经听不清楚了,耳边嗡鸣阵阵,她只感觉自己被人往后面一拽,她踉跄了一下,转头看拽自己的人,于是看见了天曜格外阴沉的脸,冷得骇人:“还要冲?”
雁回不解,应该……没伤到天曜吧……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生气……
“你就不会躲一下?”
雁回茫然:“躲去哪儿?”
天曜默了一瞬:“我身后。”
雁回只当他在讲笑话。他们这一路走来,若是要她躲在他的身后,只怕他们两人,已经死得连渣也找不到了。
那方,子辰见凌霏还要动手,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径直上前将凌霏一拦:“师叔……”
可他哪想,话音还未落,周遭气息倏尔大变。子辰自己便是修木系法术的,平时驭风最为擅长,是以他却是比凌霏更先察觉到周遭气流变化。
他一转头,竟见四周桌椅都在微微颤动,桌子上的筷子尽数诡异的自己飘了起来。
凌霏见状,眼睛一眯:“妖术。”
随着她这两字一落,空气陡然一乱,那些漂浮的碗筷还有地上的桌椅霎时间被空中凝聚起来的气刃切断!
与此同时那十几名辰星山弟子当中也有人传出了惊呼,有人衣服莫名破开,有的帽冠被斩断,倏尔落地,有的裤腰带也被一切为二……
众人皆在惊诧之际,子辰只听耳边“铮”的一声,他直觉觉得不妙,立即转头一看。
凌霏对子辰这突然的动作还感觉奇怪:“怎么了?”她刚一皱眉,便觉眉心生疼,血珠从她眉心之间冒了出来。
子辰看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惊骇。
凌霏便在子辰越睁越大的黑眸当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颗颗血珠从她脸上各个地方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没多久便有血从她脸上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掉。她抖着手往脸上一抚,手指触碰到哪儿,哪儿便是一阵剧痛:“啊……”她发出痛呼,“啊!”
“师叔!”子辰惊呼出声。
“妖术!”凌霏捂着脸弯着腰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那人的妖术!”她声音尖利,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十几名辰星山的弟子皆是面色惊骇的盯着天曜,诧异于此人竟然能化空气为利刃,杀人与无形……此等术法,并非一般妖邪所能运用……
连神智有点迷糊的雁回也知道这情况的诡异,她诧然回头盯着天曜:“你……”
天曜却是神色如常:“我如何?”若不是这几天调息打坐内息并没有积攒多少,他也不是下手这么“温柔”的妖怪。
雁回盯着他,没有言语。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见天曜对他人出手,如此干脆的手法,不用结印,连咒也没念一个。她知道天曜现在或许根本没有恢复他原来力量的万一,可一个小法术已足以让辰星山这些有头有脸的大弟子们深感诧异,若是他恢复了……
千年妖龙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的。
都是因为天曜之前表现得委实太过太软蛋,以至于让雁回都差点忘了这茬了……
没给雁回太多诧异的时间,那方十几名辰星山弟子仿似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或许是个很不得了的妖怪,于是人人拔剑出鞘,便连子辰也怔怔的望着雁回,满脸的不敢置信,那表情简直像在质问她:
他的师妹,为何会与这样的妖怪待在一起……
☆、第五十七章
剑拔弩张之势在小小客栈当中弥漫。
慑于天曜方才那一击之力,辰星山的弟子并未立即动手,雁回捂着腹部与天曜立在他们对面,她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子辰的脸上,默了一瞬,她对天曜传音入密道:“对付了凌霏,你还有多少内息?”
“没了。”
天曜的声音传到雁回脑海中,她沉凝了片刻,只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走。”她往前迈了一步,衣领却被人拎住。
“回来。”天曜声色沉稳,他淡淡的往客栈二楼望了一眼:“我们能一起走。”
那方一直在圆柱之后观望的烛离与天曜四目相接,他目光一沉。站了出来。
他身后的老仆欲拽住烛离,却被烛离甩开了手,见烛离要将腰间长剑拔出,老仆连忙心急的将他手又摁了住,一咬牙,目光望向下方辰星山弟子们,目露红光,满脸褶皱的脸霎时变得狰狞。
与此同时,子辰倏尔一回头望向二楼:“妖气!”
烛离与老仆所站之地立即炸出一片白雾,片刻之间白雾便弥漫了整个客栈。混沌之中辰星山弟子那方,凌霏声音仍有痛色,但却强自镇定的大喝:“莫自乱阵脚,摆阵。”
便在这时雁回忽觉手臂一紧,转头一看,却是矮他一个头的烛离拽住了她:“跟我走。”
没有给雁回反应的机会,雁回便觉周身风声一啸,待得一眨眼,面前便已是白云缭绕,长风呼啸。
脚下一片柔软,雁回低头一看,只见她脚下踩的不是云不是剑,而是柔软的灰色皮毛。
烛离在雁回身边道:“莫慌,赵叔行得快,那些人追不上,我们一定能安全离开的。”
雁回这才发现她是站在一个巨大狐妖的背上。
还没松下一口气,她心便又是一紧:“天曜呢?”她一转头,慌张寻找天曜的身影,却发现要找的那人已经在她身后淡然自若的盘腿坐下,闭目调息。
听得她喊这一声才睨了她一眼。他一句话没说,但这已经足以让雁回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她像是忽然脱力了一样,一屁股坐了下去:“痛死我了……”她揉了揉肚子,又伸手要去摸脸,可手指还没碰到脸上伤口,便被斜里伸过来的一只手拍开。
雁回一转眼,但见天曜还盯着她:“手脏,别乱碰。”
他话音一落,旁边烛离便也跟着蹲了下来,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玉瓶:“我这里有点药,不能治本,但至少能缓和一下,内服止痛,外敷止血。”他看着雁回脸颊上的伤口,皱了眉头,“那剑寒气竟如此之重。”
“广寒门的东西,皆是如此。”天曜接了一句话,便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那剑是广寒门的东西?雁回回忆了一番,以前在辰星山并没看见过凌霏使这缠腰软剑,想来当是近来才拿到手的,难道是最近找她姐姐素影要的?
烛离闻言眉头更皱得紧了些:“你这伤本来就深,而今寒气又挥散不去……我看伤口即便愈合,恐怕也会留下紫青色的疤……”
雁回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留个疤有什么大不了,又不影响吃又不影响睡,留着便留着。”
“留下来象征着你被那个女人打败过?”天曜在一旁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话进来,“每照一次镜子,便回忆一次?”
雁回一默,然后斜着目光瞥了天曜一眼。
“娘的……”
对雁回来说,伤疤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变成了耻辱的印记,那自然是另一回事了。
她一把抢过烛离手中的药瓶,拔开塞子,倒了两粒药出来,一粒碾碎在伤口上抹了抹,另外一粒则直接吃掉了。将药丸在嘴里一嚼,苦涩的味道便立即充斥了口腔。
她一边嚼一边忍受着苦涩之味一边在心里不甘的想着。
此次败给凌霏,虽然是凌霏第一击拔软剑时杀了她个措手不及,这举动好似有点卑鄙,但在实战当中,本就没有卑不卑鄙这个说法的,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辩解的。
雁回心里对这个念头向来十分坚定,赢了的才是大爷。
其实雁回心里清楚,即便凌霏这次没有那柄短剑,她也不一定能胜得了她。
雁回离开辰星山这一月以来,修炼打坐便不说了,每天都疲于奔命,唯一新学的东西还是在天曜那里学会的九尾狐一族的妖术。
而凌霏自打上次败于她手之后,必定与她相反,日日勤加修炼不说,辰星山的心法,以她的身份,偌大一个藏书阁还不随便供她学看,现在清广真人虽然不知所踪,但她若有心向素影问问,那必定是提高极大。
雁回咬了咬牙,反观自己,她现在找不到心法读,也没人可以对她指点一二……
想到此处,她微微一顿,然后转头看天曜。
从刚才开始天曜便一直盯着她,她这一转眼神,便自然而然的与天曜四目相接。
“仙道仙法你有会的吗?”她直接问出口。
“不会。”
“那你教我妖术吧。”
天曜眉梢微微一挑:“想随我入妖道?”
他一问这话,旁边的烛离也是眼睛一亮:“你想入妖道吗?”
“洗髓太痛。”雁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只要教我妖术即可,我自己能融会贯通。”
烛离似十分不赞同:“若要修妖术,自是得洗髓净骨,你若要以修仙内息驾驭妖术,有朝一日或许会走火入魔……”
“那是别的修仙者。”雁回这话说得狂妄,但确实也是实情。烛离说的话有道理,但他不知道她心里嵌着天曜的护心鳞,她学别的妖术或许危险很大,但如果要学天曜的术法,那是全然没有问题的。
是以天曜便也保持着沉默,便当是默许了雁回。
烛离本还欲劝,但见当事者两人都没有吭声了,他便也消停了下来,默了一会儿,只道:“那你现在是要随我回青丘国吗?”
雁回愣了一瞬,遇见凌霏之前的事情这才想了起来,她本来……是打算和天曜告别的呀!然后山高水远各自生活再不管这中原仙妖纷争之事的呀!
怎么到现在……
好像被套得更牢了呢。
“他们好像已经笃定你与我等为伍了。”
是啊……
雁回只觉一阵无力袭上心头,本来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证明她私通妖族的,可现在可好……
天曜直接用妖术划破了凌霏的脸,她又被妖怪以妖术救走,真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不过,洗不清也就洗不清吧,左右……事情已经这样了。
雁回一咬牙:“去!”
不去青丘还能去哪儿呢,中原仙道,在今天之后,恐怕再无她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