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业中心南边，刚开发了的公园边上。”曲一贺很兴奋，拿出手机来给他们看照片。
  一个拆到一半的老旧小区。
  “你确定那里是工业用地？”拿着手机看了良久，盛宴思考着措词缓缓道。
  “啊？”曲一贺还在跟季千夏说着那块地附近风景多么优美，交通多么方便，离他家多么近，把服装厂造在那边是多么英明的决定。闻言愣在那里，傻呼呼的问道：“地……地还分种类的？”
  季千夏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不靠谱。
  盛宴叹了口气，季千夏从没见他这么无奈过，“你不懂为什么不先来问我？”
  “我觉得自己能行啊！”曲一贺都快哭了。
  盛宴似乎打算好好给他上一课，开始分析，“就算那块是工业用地，你知道建一个厂房需要多少繁琐的手续和各种税费么？这还不算后期的购买设备、招聘员工，这将浪费你大量的时间成本。其次，开厂和你原本的工作室不同，原材料的数量将会大幅度增加，这块地附近允许大型货车通行么？这种产业不集聚的地方，原材料和市场无法对接，无形中会增加企业的物流成本。还有……”
  “还有？！”曲一贺自己都不忍心听下去了，季千夏看他可怜，将盛宴特地给她带的甜汤给了他。吃点甜食，心情会好一点。
  “建厂之后销售渠道怎么铺开，有没有有意向合作的伙伴，针对人群是哪些，市场定价多少，多长时间能收回成本……这些你有考虑过么？”
  曲一贺万念俱灰的摇头，扑倒在盛宴西装裤下，“哥，救我！”
  盛宴没理他，反而抬起头看向还在慢条斯理吃饭的季千夏，“千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知道盛宴是在考她，季千夏也不藏拙，想了下开口道：“资金不充裕的话把地卖给你回笼资金，充裕的话就先放着待价而沽。大兴区南五环外是服装厂集中地，可以去那边直接买个厂子。设备有了，员工也好找，渠道什么都是现成的，至于后面的多长时间收回成本那些，需要研究众多样本数据后才能得出结论。”
  盛宴忍不住欺上去亲了她一下，“不愧是燕清的高材生，如果哪天不想当艺人了，来给我当助理吧。”
  “王师兄会哭的。”季千夏抿嘴笑道。
  “嫂子是燕清的？！”因为一番话对季千夏崇拜得称呼都换了的曲一贺惊呼，长这么漂亮了智商还那么高，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简直和他哥一丘之貉！
  “不是给你建议了，怎么还在这？”盛宴翻脸无情。
  季千夏闷笑。
  曲一贺显然被自家表哥的重色轻弟震惊了，他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的盛宴，哭丧着脸道：“我现在觉得自己不行了啊！”
  “还算有自知之明。”盛宴摸着蓝宝石袖扣，“去找江瀚渝，跟他说你要做个大众品牌，想找千夏代言。然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行。想要清净日子在外面就注意点，小心别说漏嘴了。”
  “哦哦哦！谢谢哥，我走了。”曲一贺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嫂子再见，你可是我哥的初恋！”
  说着开门、关门，一下就没影儿了。
  “初恋？”季千夏觉得今天自己惊讶的次数有点多。
  盛宴有些不自在的整了整袖口，“嗯。”
  他虽被娇宠着长大，却很小就知道自己必须比所有人优秀才能担负起盛世的未来。即便自幼聪慧，还是花了很多精力在学业上，大学之前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情。这在美国那里，也算是独树一帜了。所以高中时期，他被人称为“书呆子”。
  等上了大学，他觉得自己也该恋爱了，对于那些接近他的女孩就没有刻意疏离。只是接触的越久，越没有心动的感觉，他才知道其实自己是个冷情的人，便也就此作罢，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自己创立的公司上。人送外号“不动心先生”。
  曾经他以为自己和祖父一样，是以事业为重的人，现在才发现，他只是没遇上属于他的女孩。
  遇上了，他也就和普通男人一样恨不得把心捧上，所有的骄傲、矜持、洒脱都成了过去时。
  最可悲的是自己还甘之如饴。
  把笑得将整个房间都装满了阳光的女朋友揽进怀里，盛宴的语气有些懊恼，“不准笑了。”
  季千夏就真的不笑了，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巧，你也是我的初恋。”
  盛宴一顿，他突然庆幸曾经的自己没有将就，所以才能以同样美好的姿态，遇上同样美好的她。
  ☆、第17章 新的机会
  季千夏的最后一场戏是在大家吃完午饭后最先开拍的，大概是盛宴在的缘故，王子期没有让她继续等下去。
  躺在道具组精心准备的巨大的贝母床上，季千夏难得ng了两次才把和堰月的初遇演好，差点让王子期展示了一番“炸弹头”的威力。下来的时候她对着盛宴说：“以后你还是别来探班了。”
  “为什么？”盛宴明知故问。
  “分心！”
  季千夏找到白染一起去跟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道谢，回来的时候又特地去跟武术指导韩千军老师道歉——她刚才看到盛宴太惊讶，把韩指导丢在一边了。
  韩千军哪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个，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拿出自家武馆的名片给她，“以后要是接了什么侠女的角色又不好用替身，来武馆找我老韩，保证教你一身花把势唬人。”
  季千夏一口答应，然后好好收着了。
  倒是白染，看着她的脸看了好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世界，看脸。”
  季千夏凑近了瞧他，说实话白染长得也不错，白白嫩嫩的完全看不出快30了。连曲一贺这个比他小的人都不自觉的叫他“小白”。就是不爱打扮，看起来有些邋遢，又是个宅男，干干瘦瘦的。
  “你去找曲一贺帮你做个造型，就也可以拼脸了。”季千夏建议。
  “……”白染似乎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靠脸。”
  季千夏：“……”
  虽然才一起合作了两天，但第一次进剧组拍戏，王子期领导的这个团队无疑给季千夏留下了非常良好印象。
  努力、认真、和善、专业。诸人不知道是真挺喜欢她，还是因为盛宴在一旁的缘故，一股脑的凑上来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季千夏觉得两者都有，但是后者占更大比重一些。
  “希望有机会能和大家再次合作。”她朝众人道别。
  “当然有机会，这个系列要拍好几部呢。”王子期笑道，身后的工作人员也七嘴八舌的凑趣。
  “拍下部的时候可要让小白给你加戏。”
  “难怪今天带吃的来贿赂我们，盛总为了女朋友也是蛮拼的。”
  “下次千夏一定要见识见识‘炸弹头’的威力，不然可不算在王导手下拍过戏。”
  一群人欢声笑语。
  只是，不见王悦。
  季千夏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他人，对上王子期了然又似乎带着深意的目光，没有说什么。她把握不好和对她心存好感的人之间的关系，索性疏离一点，这样至少不会给人错误的信息。
  “那大家就下次见了。”
  “再见。”
  “再见。”
  ……
  盛宴和江瀚渝各自将车开了过来，秦燕跟她挥挥手上了江瀚渝的车，季千夏自然是和盛宴一辆。
  车开出去老远，王悦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边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走过，都在感慨季千夏命好，有盛宴亲自给她当司机。
  叔叔王子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爷俩去喝一杯？”
  “好！”他低声应了，眼圈有些泛红。
  今天任务超额完成，王子期难得给大家放了假，拉着王悦回了家。
  他四十多岁了还没成家，向来是把这个侄子当儿子待的。大概也是缘分使然，他们一家子的知识分子书香世家，王悦却也跟他一样，选择了导演这个行当。只是没想到他自己情路艰难，这个侄子也似乎要步他后尘。
  “白的红的？”王子期打开酒柜，他曾经一度酗酒，好不容易戒了却留下个收藏美酒的癖好。
  平日里叔叔将那个酒柜里的酒看得跟眼珠子似得，今天却没说一句就打开了，王悦心里热热的，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白的吧。”
  一醉解千愁，最好。
  王子期选了一瓶度数不高的汾酒，又去拿了两个杯子，给侄子倒满，自己只沾了点底。
  王悦拿起杯子就闷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火辣的热意顺着喉咙直接烧到了胃里，冲的他鼻头泛酸，眼睛酸胀。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他说。
  “我也是。”王子期盯着杯中物，面上微哂，似乎发现了话里头的歧义，目光变得辽远起来。
  “她穿着红裙子，头发又黑又长，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王悦给自己倒酒。
  “我早就忘了她当时穿什么了，好像是一身戏服，眼睛倒是水亮亮的，还让人给我这个龙套一份饭。”王子期笑着。
  “那你可真寒碜。”王悦第一次听到叔叔说他的过去，“你就因为一份饭喜欢上了人家？肤浅！”
  “那也比你这个只看脸的臭小子好，你叔叔我当初离家出走，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她在当时的我眼里，就跟仙女儿一样。”王子期据理力争。
  “谁只看脸了！”王悦一下子就愤怒了，“你们这群肤浅的人才只看得到她的外表，她的内在，她的内在只有我懂！”
  王子期同情的看着侄子，嘴上却不让分毫，“得了吧，至少盛宴也懂。那小子，眼神不比你收敛多少。”
  王悦瞬间就被击溃，垂下头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王子期拍拍他的头，“至少人家还没结婚，有的是机会给你挖墙脚。你叔叔我，刚准备挖就被你奶奶抓回家了，谁惨？”
  “你惨。”王悦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其实奶奶临终前一直想问你，但没敢问，你恨她吗？”
  “开始恨啊。”王子期苦笑了下，“也恨自己，怎么连家里人都搞不定。后来想明白了，搞定了又怎么样，人家心里根本没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不想一厢情愿，说不定时间久了就喜欢上了呢。”王悦怔怔道。
  “她们那种人，可不相信日久生情。”看着侄子颓丧的脸，王子期凑过去安慰他，“至少咱们俩眼光都不错，看上的姑娘都是好姑娘。你看江瀚渝那个小子，当初为了欧阳灵犀都身败名裂了，一直被人吊着当枪使，结果现在还被人家甩了！欧阳影后找了个豪门要当少奶奶，连工作室都关了，江瀚渝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脸出来啊哈哈哈！”
  王子期拍着腿大笑。
  王悦一开始板着脸，后来也哼哧哼哧笑了起来。
  是啊，至少那个人值得自己喜欢。
  盛宴开着车，季千夏坐在副驾驶上，脑子里还回旋着江瀚渝的那句话，“我把曲一贺骗来澄天当造型总监了。”
  不过好像只有她惊讶，盛宴听了却是挑挑眉一副不出他所料的表情。
  “你早知道江总监会把你表弟挖来？”
  “嗯。瀚渝跟我提起过。”盛宴点头，“在国内不把一贺放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
  “也是。”季千夏赞同，她已经好奇起来江瀚渝是怎么“骗”的曲一贺了。
  有些人就是这么不禁念，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曲一贺打电话来了。
  “他怎么不打给你。”季千夏知道这肯定是来抱怨的，转身看向盛宴。
  盛宴示意了下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打过了，我没接。”
  “……”季千夏索性开了扬声器，曲一贺的声音在车内显得尤为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