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作者:
深浅叙 更新:2023-04-16 21:59 字数:8441
“没试过正红色的口红和压场面的浓妆,不知能否驾驭位高权重的女强人或宫妃形象,不适合厚刘海,我的额头比较光洁饱满,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也比较上镜,如果是时装剧的话最好能梳薄刘海马尾辫或是把头发全部拢上去的团子头,披肩长发的扮相不是特别合适,挡住了眼睛显得气场比较弱,会降低存在感,如果是古装剧的话,那种单边挽到耳后能露出眼睛的长刘海最适合,一样是齐眉穗儿最不合适。”
“补救的话……”乔雁迟疑片刻,“造型还是很重要的,有时候光靠演技或服装没法弥补,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做的是……讨好或者换一个化妆师。”
“好,不错。”徐振点了点头,第一次吝啬了说了象征着奖励意味的字眼。乔雁微笑以对,慢慢放下了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却见徐振又把右手拿着的剧本卷起来拍了拍左手掌心,抬头看她,“剧本拿到了吗,你准备的是哪段?”
乔雁的心顿时又是一提。
她迅速转头与舒丽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讶然与错愕。乔雁抢在舒丽开口前小幅度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再看向徐振时定了定神,低头回答。
“……一直没拿到过,徐导没将剧本给过我的经纪人。”
“那你自己不会主动想方设法找我要?”徐振的眉毛都没有动过半分,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问她,乔雁迟疑了一下,抬头不答反问。
“有其他演员从徐导手里拿到过剧本吗?”
“没有。”徐振的回答让舒丽顿时松了口气,却听见徐振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看了她们一眼,回身指了指沙发上坐着的编剧。
“但是有至少一半的演员从他那里拿到了剧本。”
“乔雁。”徐振第一次叫了乔雁的名字,抬起胳膊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别说我不近人情,编剧的包里现在还有十来本剧本,是我专程为没找老何要剧本的演员准备的,保证和其他演员早半个月拿到的剧本一模一样,你现在想办法要一本,最晚半个小时后开始试镜,这段时间你可以用来熟悉剧本,当然,觉得自己熟悉好了的话试镜可以随时提前开始。”
乔雁抬起头,目光有些发愣地看向何编剧,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谢谢徐导关照……”乔雁低声道谢,又向徐振礼貌地稍稍弯了弯腰。
“现在就开始试镜吧。”
此话一出,连徐振都未免有些愕然。
“你不要剧本了?”徐振皱了皱眉,“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乔雁,我不会给你再试一次的机会,我觉得不够满意,下一分钟你就马上离开我家。”
乔雁莞尔。
“也不是不要剧本,只是觉得何编剧包里的剧本应该没什么用吧。”她探身看了看何编剧,后者本来已经拿出来一本在手上,因为她的话收回去也不是递给她也不是,一时也显得很茫然。乔雁不由失笑,对何编剧双掌合十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转头看向徐振的右手,眉眼弯弯,难得笑得有些狡黠。
“我想要徐导手上的那本,但徐导应该不会给我吧?您手上那本看上去翻的次数很勤,隐约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杂乱的字迹,现在又被您拿在手上,一定是修改版的剧本了。刚才进门时听您夫人说您还在因为剧本的事和编辑起冲突,恐怕这个都还不是最终稿,我不知道徐导的剧本初稿和修改稿的差别能有多大,但半个小时哪个剧本我都看不完,更何况其实剧情这个东西,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的,真正需要琢磨的东西,半个小时又哪里够用?”
“再有……徐导既然当初没有主动给剧本,那无论是从编辑那里提前半个月拿到的,还是今天在这里拿到的,恐怕对试镜而言都是没什么用的。能提前拿到剧本是种本事,这个我不否认……”
“但是圆滑有度这四个字,也是徐导亲口教给我的,我一直都不敢忘。”
徐振今天问她的问题,乔雁其实心里都清楚原因。
三年前她打算走上演艺圈这条道路,又因听说娱乐公司种种黑暗而有些畏缩不前,后来决定自己单打独斗的打拼,最初去试镜的剧组导演就是徐振。
当时她刚刚上完大一,趁着暑假出来试水,天真懵懂又踌躇满志,去试镜的是一个剧组都没有提前找到的龙套角色,有那么两三句台词,很快便被杀死领了便当。彼时她自视长相过关行为得体,很是自信满满,到了便按自己的理解表演一番。
而徐振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她就和其他落选者一起被送出了剧组。
她知道镜头感这三个字时已经是很久以后,那时再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试镜也觉得糟糕不已。她穿着宽大的t恤衫牛仔裤,随便一站的位置正好逆光,整张脸估计暗得都快看不清五官,举手投足的动作也很僵硬,一双眼完全放空,不知在看着哪里。
这样的表演能被选中才怪,她一次试镜失败,从此却将徐振记在心里,一年前又参加了一次徐振的剧组试镜。
彼时她刚刚签约凯星,对公司虽然尚算有些信心,其实仍然是什么都不懂,见到同公司的艺人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进剧组还没开始试镜就被当成场务用,心甘情愿地替剧组跑前跑后忙上忙下,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那时她的演技已经在各个剧组颇受肯定,虽然没什么背景,那些需要些演技的龙套她却绝对是很多导演心里的首选。她这次来试镜的依然算是个龙套,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
而徐振还是没有录用她。
但这次他在乔雁试镜之后却开口对她说了句话,那句话乔雁这一年都一直揣在心底,极大程度上使她变成了现在的乔雁。
徐振说:“你还年轻,要圆润有度,要是还没红起来就把怎么耿直都忘了,那就再也红不起来了。”
“其实我不太明白圆滑的度在哪里,但是……”一年后乔雁又一次站在徐振面前,这一次她紧张又坦诚的微笑着,声音轻而坚定。
“徐导,开始试镜吧。”
☆、第十七章 比武招亲
徐振的新片叫《侠义千金》。
从名字看便知道是部以女性角色为主导的电视剧,“千金”指的自然是整部戏的女主人公,“侠义”也点明了故事的背景是草莽江湖。女主角虞锦扇出身江湖名门,是岭南虞家家主的幺女,上头只有两个哥哥,父母恩爱,兄友弟恭,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做什么全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不喜欢寻常女儿家做的琴棋书画,功课也只能算勉强过得去,整日只喜欢跟在哥哥们的后面到处跑,舞蹈弄枪打打杀杀,招猫逗狗上房揭瓦,从来不把自己当个女孩子看,倒是因此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只是从此更加少有人能近得了身,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虞家做镖局生意,眼见着锦扇已经到了二八年华,长成了亭亭玉立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这两年来上门说亲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却无一例外统统被锦扇姑娘打了出来。慢慢的虞家姑娘虽貌美如花却凶悍嚣张,仗着家中宠爱行事飞扬跋扈的说法便流传开来。虞家对女儿宠惯了,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太愿意强迫女儿,只好拐弯抹角地每天在锦扇每天念叨唏嘘惆怅上几遍,锦扇性子急,最不喜欢这般吞吞吐吐的做派,一时气不过便放出话来,说要比武招亲,能赢了所有挑战者的人便能娶她过门。
这话一出,江湖上许多尚未娶亲的年轻高手顿时都涌向了岭南来。三个月后虞家果真搭上了比武招亲的擂台,摆了足足十天,场面盛况空前,不断有人遗憾落败,大浪淘金留下一些有真本事的青年俊杰,虞家主每天都亲临比武现场观看,等到最后决出了十位每天最后留在擂台上的高手时,虞家主定睛细看,差点没骇得背过气去。
其中有一位高手可不就是女扮男装的锦扇!
锦扇劲装打扮,带着蒙纱的斗笠,她本就身量高挑修长,眼下不知在脚下垫了什么,竟显得和普通男子身量相仿。她偷偷混进来是打算搅黄这场招亲,自己武功不够的话就让二哥代她上场。虞家二哥逍遥顽劣,最是纵容小妹胡闹,竟也答应了她这般荒唐请求。虞家主惊怒交加,提心吊胆地等着第二天这十人战斗的结果,虞锦扇的伪装功夫拿到江湖上简直不值一提,若是明天当真锦扇以这幅样子拔了头筹,定会成为全江湖的笑柄。
然而第二天最终的比试中,锦扇并没有请自家二哥帮忙,她自己上了擂台,撑过了两轮,然后输给了一个人。
她是打不过,也是愿意输。
原本伪装着混进来是真心存了破坏这场比武招亲的意思,也是不服气见惯了大哥端稳持重、二哥风流潇洒后还有什么青年俊杰她能看得上眼。却未曾想过在这短短十天时间里,爱情来得猝不及防而又轰轰烈烈,她真的对一个人动了心。
徐振让她试的第一场戏,便是她输了比赛的这一场。
这是一场打戏。
并不是吊威亚的那种空中飞来飞去的武打戏,捏个造型把动作定格得优美一些就可以,《侠义千金》里用到这种拍摄方法的地方很多,作为武侠片当然避免不了这些,但徐振是个很追求剧集质感的导演,不一定是砸钱或是演技,而是那种剧中不动声色又踏实稳定的基调,比如在片中吊威亚的镜头虽多,却只占了武打镜头的一半,而另一半武打镜头徐振尽数选择了不允许上替身的近景实拍。
虞锦扇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输掉比赛的这一段,是日后观众将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整部剧第一个近景实拍的武打镜头,重要程度可想而知,眼下没有摄像机,没有工作人员,对戏的男主演也不在这里,女扮男装的妆面是舒丽帮她现场画的,徐振只给提供了虞锦扇遮住脸的黑纱斗笠和使用的背在背上的长剑。徐振却并没有说让她放松些展现感觉就好的话,相反,他在喊出开始前看了一眼乔雁,直接对她道:“想拍武侠片,武打戏是必修功课,你打戏怎么样,之前有没有训练过?”
“如果没有的话徐导现在就要淘汰我?”乔雁笑问。
“我不会因为你没有涉足过这个领域而否定,只有涉足过还演得不好才会。”徐振摇摇头,不过很快又对自己的结论加以补充:“我会降低标准衡量你,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你的表演有多好,在我心里都会大幅度减分。想拍武侠片就该有训练自己打戏的觉悟,如果连这点先期准备都没有……”
“我看不到你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尽力争取的决心。”
“谢谢导演,受教了。”乔雁点了点头,没有再向徐振解释或是说明什么,只是开始活动自己的指关节,眼底一片沉着。活动完身体后再抬头时眼底的光芒却骤然绽放开来,那是一种骄傲和自信盛满眼底才会自然流露出的熠熠生辉,菱唇微翘,手放在剑柄上,朝武术指导做了个标准的承让手势。
这样的架势一出来便知以前一定是下过功夫的,徐振不知道乔雁签在凯星的这一年罗铭给她挑了好几部片子,类型各不相同,却全都是一些比较需要私底下狠下一番苦功的题材,有需要拿枪射击的警匪片,考验内心戏的文艺片,也有那部乔雁在夏天拍摄的武侠片,拍完后回公司时比黑了足足两个色度,乔雪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买来堆在家里的补水美白化妆品现在还没有用完。
她一个演女七号的龙套配角,拍完戏后为什么也黑了那么多,当时无人关心,之后也从来没有人问起。但下的苦功不会白费,总有一天终将派上用场,徐振没少看演员拍武打戏,武术指导看得更多,而现在随着试镜的进行,他们的目光中都带着三分欣赏。
乔雁这样的程度,在行家里手的眼里看来当然只不过是软绵绵的花架子,但作为拍戏需要来说,这样的动作干净利落又充满美感,由美人做出来又凭添几分英气,进攻防守应对的路子都很正,自己的动作是美的,也不会压了对戏者的戏,让对方无从发挥。武术指导和她你来我往地相互挥剑喂招,徐振在肯定了乔雁的打戏功底后,将视线又放回了乔雁的表演上。
打戏在这部戏中虽然重要,但在一部剧集中,演员的演技才是最关键的部分。能兼顾的年轻演员不多,大多数导演都会允许演员优先其中一方磨练至精良,打戏好镜头就多给整体远景,表演好则可以蒙太奇剪切武打镜头,将重点突显在演员的面部特写上。
但徐振是一个精益求精到极致,要求极为严格的导演。他和张简的严格不同,张简要求的是演员中规中矩的发挥中剧本的最理想效果,达到他心目中的理想状态,徐振要求的,却是演员发挥出自己的最好状态。
他执导的剧本向来相对潦草,很少有诸如表情变化动作衔接一类的描写,给演员讲戏时也从来不会提及这些,被演员主动问起还会显得不高兴,一切都需要演员自己去揣摩,这场虞锦扇比武输了比赛的戏也是这样,因为全程打戏没有台词,他的分镜剧本上对于这幕剧集初期最为关键的一幕戏甚至只有一句话描写:
虞锦扇同蒋绍上台比试,虽败,心犹悦之。
春心萌动的纯情少女似乎好演,但是蒙上带纱斗笠看不见脸的少女呢?
徐振的视线关注到乔雁的脸时,她还在与武术指导来来往往打得难分难解,斗笠下坠的黑色纱布在翻转腾挪间会被行动间带出的风稍稍掀起,每每这时才能看到一闪而逝的眼睛。舒丽给她画的妆面还算过关,抿着唇的下颌并不显得女气,徐振站在旁边又看了一会儿,乔雁的镜头感很强,每次斗笠上垂下的纱被掀起时脸都是微微侧向镜头的,但眼神的变化却并不明显,只是因兴奋而越来越亮,除此之外仍然抿着唇,在黑纱落下时又很快将一剑凶猛的刺下去。
徐振看在眼里,沉吟了一会儿后,没有喊停。
两人的长剑在空中相撞叮叮当当的响,武术指导看时间差不多了,下一招便上前一步截下了乔雁下一步的招呼。乔雁收势急停后猛然半空转变攻击的路数后再次一剑刺去,又被武术指导轻松拦下,两人交手已过五十招,在这个擂台上虞锦扇已经败绩初现。黑纱再一次长剑挥舞带起的风掀起时乔雁的眼神变了,明显的瞧着不甘心不服气,又带着些气急败坏和不服输,眉毛轻轻皱起,嘴却依旧是紧抿着的。
但无论她再怎么不服气,结果从此刻开始已经无法逆转。两人又对了五十招,虞锦扇已经是在咬牙硬撑,此时已过百招,对方似乎也终于失去了和她继续耗下去的耐心,最后一剑有如带着雷霆之势破风而来,剑尖以不可阻挡之势悬在她的咽喉处,她垂下眼,一点寒芒在黑纱之下若隐若现。
看不见此时虞锦扇的表情,又过了片刻,她终于有所行动,先是将剑插回剑鞘里,而后主动摘下了斗笠。
她略略抬起头看着将她打败的男子,眼中已经亮得惊人,属于她的过去的年华因为这一场失败大抵很快就要结束,这个人将带给她新的开始。
“你赢了。”她说。
她唇角带着轻松洒脱的笑意,眼中却是一个女人能展现出来的,最动人的热烈与柔情。
☆、第十八章 话题演员
在面试乔雁之前,徐振已经面试过了好几个女演员。
他已经见过了许多个不同的虞锦扇,英气勃勃的,活泼刁蛮的,心高气傲的,特立独行的……每一个都各有各的特色,他心里本便没有关于虞锦扇一个确定的形象,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缺点与优点反倒格外一目了然。以一个导演的职业素养来评判,乔雁的武打功夫过关,面部表情却还有进步的空间,眼睛里虽然十分有戏,但眼睛的特写也就那么几个瞬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读懂她那些变化的意思。
但乔雁演戏时有一个特点,实在让他觉得中意,前些日子在筛选淘汰女演员时,他也是发现了这点,才向这个自己拒绝过两次的姑娘发出了试镜邀请。
乔雁演戏的时候,没有让人出戏的动作。
这当然不是说其他演员演的东西会很出戏,也并非有多捧高乔雁的演技,而是说乔雁在演不同角色的时候,你会被她带入到她正在演的那个角色里,而不会看着她的脸就想起她的其他戏。抛除特型演员不谈,一个演员如果在演下一部戏时,观众还沉浸在她上一部戏中塑造的形象中脱离不出来,那么这是一种成功也是一种失败,演员可能会一辈子被限定在那个角色或是类型剧上挣脱不出来,对于事业来说是极大的限制。
然而塑造出经典角色的演员很多,塑造出很多不同经典角色的演员却也不少。演员转型成功的关键,就是不能有太多让人出戏的动作。这种出戏的动作是指演员自身固定的某种表演习惯,习惯这种事情,一旦形成便很难改正,而观众正是因为这样标志性的动作,而容易从演员的表演中看出自己熟悉的影子来。
凯星送给他的演员履历表上标出了三个角色,
一个是刚刚大学毕业进入警局的年轻女警察,怕血怕虫怕斗殴,每次拿枪时手都有点啰嗦。被保护得太好,空有一腔报效社会热血,兴冲冲读了警校,进了警局才发现生活的冷漠与残酷;有一个是高学历的小资女文青,披肩长发米色风衣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一低头一抬眸眼角眉梢都是清淡的冷意;还有一个就是《红颜谋》里温柔善良的刘雨萱,古装剧民国剧时装剧一应俱全,角色性格命运大相径庭,她却都演得很好。
前两个角色戏份都太少,少到没有一个能算是重心部分的剧情来综合剪辑,但凯星成功地用这份演员履历表给乔雁加了很多分数,给出的镜头视频中乔雁全无半点不合乎角色的、属于自己的习惯性动作,也证明了她的戏路很宽,能够应对各种各样的角色塑造和角色转型。
而今看了乔雁对于虞锦扇第一个状态的诠释,徐振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此时的心里活动乔雁不得而知,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徐振的点评。过了片刻,徐振终于开了尊口,对她只说了两个字,却让乔雁的心骤然一松,只觉瞬间便安定下来。
“不错。”
徐振极少夸人,能说出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一种莫大的肯定,乔雁微笑着道谢,舒丽也眉目舒展,对看过来的乔雁露出了一个赞许鼓励的表情。沙发上的编剧制片们纷纷精神一震,徐振说出这句话来实属不易,眼下他们才开始正式地打量起乔雁来,思索着她能拿下这部戏女主角的概率有多大,也琢磨着若真是她出演,虞锦扇之后的剧情走向要因为她塑造出的这种性格而做多少微调。徐振对此并不在意,他坐回沙发上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示意乔雁和武术指导也坐回沙发来。
“不继续试下一场了?”武术指导笑呵呵地问,看起来对乔雁也是颇为满意。
“试,不过下一场不用你替了,我叫了杨硕来,他过来得有一会儿。”徐振对武术指导解释完,又转向乔雁问,“《侠义千金》的男主演蒋绍我定的杨硕,他一会儿就到,陪你试下一场,我也看看你们对戏的效果。你们之前认不认识?”
“不认识。”乔雁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听说过。”
这部戏的男主演是杨硕,她其实有些意外。
轩霆二哥当然撑得起一部电视剧的男一号,但如果真的女一号被她拿到,那这部剧就将拥有……一个之前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女主,和一个最近正在被全民讨伐的男主。
她和穆庭不慎被拍到的时候空降话题榜热度一二名,绯闻来得轰轰烈烈,大有一举成为当红大事件震荡圈内圈外的势头,不过很快就被穆庭两条冷冰冰的澄清微博强行打脸,后续被硬生生扼杀在了摇篮里。而在她跟穆庭之前之后,占据着话题榜的艺人一直都是杨硕,直到今早乔雪刷微博的时候将页面给她看,杨硕的新闻仍然顽强地挺立在热门榜第四的位置,这么长时间过去话题热度也没怎么褪去。
倒不是什么太过稀奇古怪挑战道德底线的事情,杨硕身上的话题说起来非常简单,概括起来就四个字:男女关系。
他有很多段绯闻,每段绯闻都传得轰轰烈烈有模有样,每一次新绯闻的诞生都像是一次偶像剧的开始,每一次他与他的绯闻女主角之间都情深意重到似乎难以割舍。尽管知道他的绯闻多到一年四次不重样,但他自身的条件优秀,又从来没有正面回应承认过绯闻,娱乐圈个中虚情假意众人也见得多了,还真没什么人敢随意把滥情的帽子扣到他头上,顶多隔三差五冷嘲热讽地奚落几句杨硕的团队未免也太过喜爱炒作绯闻,小心有一天一把火就放得不对,炒糊烧死自己。
这句话似乎得到了应验,最近接连爆出两个消息,都与杨硕有关:他上一个绯闻女友惊爆出未婚先孕消息,该女星自从和他传过绯闻后一直没有新戏新通告,也没有相应的宣发计划,这种时候爆出来这样的消息显然不是为了炒作,媒体和大众怀疑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但说到底这件事其实并无证据,最开始也没人死揪着不放,但很快该女星便跳出来话里话外暗指孩子父亲的确就是杨硕,并有知情人爆料出两人的确曾建立过恋爱关系,但目前已经分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消息一夜之间突然传遍所有社交平台——疑杨硕隐婚多年,实已妻女双全。
证据充分,逻辑清晰,爆料贴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出手,要将杨硕一击必杀置于死地。这样的事实很多人都看得明白,但爆料的证据实在充分,大众并不关心爆料的手段有多不人道或是早有预谋,在他们眼中明星是没有隐私可言的,再说有些事情做都做了,抗议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转移公众注意力又有什么意义?一时间杨硕已经不是爱炒作和滥情的问题,而是出轨和劈腿这样的致命丑闻,一夜之间一直营造的正面形象被毁得所剩无几,网上轰轰烈烈都是要毒瘤杨硕滚出娱乐圈的声音,似乎杨硕已经处于无可挽回的境地,被压得死死的,极难重新爬回原来的位置。
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越是成名越不容有失,否则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狠,容不得稍有不慎,曾经被你踩在脚下的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将你狼狈不堪地拉下来。
乔雁就算再不关心娱乐圈中的八卦,杨硕发生的事情却也不得不有所耳闻。许多人在生活中的各个角落里谈论着他,话语中带着调笑或讽刺,与一种看热闹所特有的饶有兴味与漫不经心。不知道本人对目前围绕在他身上的这些话题作何感想,乔雁在等待的过程中产生了好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因而真正见到杨硕本人时,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出一种好奇来。
他的反应,是她预想中最云淡风轻妥帖得当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