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
作者:
叶阳岚 更新:2023-04-17 05:06 字数:4368
这个女人,是在拖延时间?
殷绍也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快,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刚要冲上去,却见御花园的方向又有侍卫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太子殿下,奴才有事禀报。”
他却没说什么事。
殷绍的动作一顿,转眼那侍卫已经到了近前,却像是刻意避讳什么的样子,只凑过去对他耳语了几句。
殷绍听着,眼底的光芒骤然又是一凛。
“什么时候的事了?”他问。
“就在刚刚!”那侍卫道,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殷绍的脸色不好,却没有马上离去,而亲自走过去,强行一把将程妡甩开,掀开那轿子往里看了眼。
宫里的轿子,从来都讲究排场,这轿子不算太小,但里面却无过多装饰,一目了然,是没有隐秘处可以藏人的。
里面空空如也。
旁边的程妡稳住了身子,凉凉道:“太子殿下满意了?却不知道您到底是怀疑的什么?难不成您还以为我会和昨夜的乱党有所牵连吗?”
“你和谁有牵连,自己心里有数!”殷绍半点也不为冤枉了她而觉得不妥,言罢,甩袖就走。
这个人的心智之强硬,比皇帝是高出太多了。
程妡的眼睛眯了眯,再盯着他的背影的时候,眼底的光线不由的就更多了几分凝重。
皇帝据说伤的不轻,现在太医都还在寝宫里给他诊治,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去,一旦换了殷绍上位的话——
那就更难对付了,而她所要图谋的事也会更加不容易。
虽是忧心忡忡,不过程妡到底也没耽误太久,很快便收摄心神,冷冷的扫了眼周边还在严防死守的侍卫,“做什么?难道你们还要得寸进尺的里搜我的身吗?”
殷绍没有这样的命令,从一开始他就只说是要严密排查,不要让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出了宫门。
现在程妡闹的天翻地覆,却不过就是虚惊一场。
侍卫们的心情和殷绍不同,反而松了口气,领头的人虽然因为程妡的态度而不悦,却还是压着脾气上前拱手道:“不敢!前面咱们都是奉命行事,有得罪程大小姐的地方,还请您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程妡冷哼一声,也不屑于同他们为难,只拍了拍衣裙,提脚就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
这边殷绍跟着侍卫匆匆折返,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仓促问道:“她走的是哪一道宫门?”
“是东宫门!”那侍卫追着他的步子,飞快的回,“殿下您府上进宫,不出意外的话,也从来都是走的那处宫门的,因为承微娘娘是您的人,又加上她还带着长孙殿下,奴才们不敢随意阻拦,只能赶紧来通禀殿下知道了。”
殷绍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对所有进出宫门的人都要严格排查,如果只是颜玥一个人还好说,可她身边带着的有一张王牌——
皇长孙殷桀。
侍卫们不好随便搜殷桀,并且虽然心里也觉得殷绍府上的姬妾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想着这位太子殿下严厉的作风,到底是没敢轻敌,赶紧的就来告诉他了。
殷绍此刻的心里更是一团火。
这一次他特意带了颜玥和殷桀进宫的确是别有居心,却怎么也没把颜玥和宋楚兮牵连到一起。
因为他很清楚,颜玥一心一意都扑在殷桀的身上,绝对不会起二心,不曾想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错了。
他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强行把所有的脾气都压下去,这就只希望还赶得及,能在颜玥出宫之前拦下了她来。
他心里升腾着一股戾气,故而脚下生风,走的很快。
却不想才刚走到半途,斜对面西北方向的小径上又有一个人疾步而来。
却是——
庞生。
“你?”殷绍心中警觉,脚下步子不由的一顿。
“殿下!”庞生快步上前,拱手福了一礼,也不浪费时间等殷绍反问,直接就对殷绍道:“殿下,这事情可能是另有蹊跷的。”
殷绍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颜玥,不由的眉头一拧,“怎么?”
“就是颜承微。”庞生道:“之前属下听闻颜承微仓促出宫的消息,想着别是有什么不妥的,就叫人去禀报殿下了,可是就在刚刚,属下又另外得了消息,承微娘娘和小殿下前脚才刚走,凤鸣宫里就又另外传了一顶轿子,好像是往西宫门去了,看样子也是要出宫的。”
刘皇后在整肃后宫,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凤鸣宫的。
殷绍的目光又沉淀了三分下来,只等着他继续。
“轿子是承微娘娘身边的那个丫头宝琴叫的。”庞生道:“本来她也是跟着承微娘娘和小殿下一道儿要出宫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又偷偷折返,重新叫了轿子,并且走了西宫门。”
难道颜玥这里也是个幌子,那丫头宝琴那里的才是正主儿?
此时殷绍已经顾不得去仔细思量颜玥主仆为什么会帮宋楚兮了,只第一时间就一定要拿下她们,绝对不能让宋楚兮钻了空子。
颜玥还是抱歉?到底哪一边才是烟幕弹?
“殿下——”庞生焦急的催促。
“你继续赶过去东宫门,把掩饰给本宫拦下!”抿唇略一思忖,殷绍已经定了主意,“她要反抗,就把人给本宫扣下,回头等本宫亲自过来处置。”
“是!”庞生恭敬的垂首应了,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
其实为了争取时间,既然知道殷绍一定会来这边追颜玥的,那么他就该直接往西,去西宫门堵宝琴的。
可是……
他要找的人,从来就只有颜玥一个。
就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宝琴那边的可疑程度更深,殷绍肯定首选那边的,果不其然就是这样。
殷绍匆匆而行,扭头奔西。
庞生也没耽搁,步履匆匆的赶着去了东宫门。
颜玥的动作很快,彼时载着她和殷桀的轿子已经畅通无阻的出了宫门。
宫里的轿子,最多只能送他们到宫门外头就得返回去。
“承微娘娘——”刚一出了宫门,抬轿子的小太监就提醒。
轿子里的颜玥一直没露面,只听她的声音冷静道:“本宫突然想起来了,昨晚出事,我进宫时候乘坐的马车应该都被冲散了,这里不是有守卫吗?给我再加几个人,直接送我回太子府吧。长孙殿下睡了,省的挪来挪去的要着凉。”
这个时候,要临时去准备车马,少不得要等上一等。
侍卫们却有些犹豫,“这……”
毕竟殷绍特意颁下来的口谕非同儿戏,颜玥带着殷桀出宫,他们不敢造次搜她的轿子,这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她却要将这轿子一起抬走?
傻子也要起疑的。
“没听见本宫的话吗?”颜玥却是等不及,恼怒的厉声斥责。
“不是!承微娘娘,只是昨夜宫变,京城里面一片混乱,还有许多的乱党讨逆在外,没有拿获,奴才们怕您这样回去路上会有危险,要不您还是缓一缓,奴才这就去命人准备车马,再多调派一些侍卫护送您和长孙殿下吧?”
“啰嗦什么——”他这讲的也算合情合理,但颜玥却并不领情。
这边她话音未落,那城门之内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承微娘娘既然是急着回府,这天寒地冻的,在这里等着,未免会冻着小殿下,就别耽搁了,这里的人手我看也足够了,你们全部跟上,我得了太子殿下的口谕,我来护送娘娘回府。”
庞生着一身布袍款步而来,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但那并非是一个笑容。
这男人的身材颀长,只是因为瘦,脸上没什么肉,才格外显得眼窝微微深陷,进而便多了几分阴郁。
他有时候便会跟随太子殷绍身边一起进宫,守门的侍卫虽然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却知道他必定是殷绍的心腹,故而就很放心。
“是!有先生陪同娘娘和长孙殿下一起,后奴们自然也就放心了。”既然是殷绍的人出面,那些人便长出了一口气。
领头的校尉一面利索的吩咐,“你们这里的两队人都跟着一起去,这里先留下四个人守着,宫里——小李,你马上再重新去别的队里借调些人手过来帮忙。”
一时半刻,他倒是不担心这里会有什么岔子。
这些禁军侍卫也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各自到位。
庞生面上神情一直很平静,负手而立等在那里,看着他安排好了,这就一挥手,“我们启程吧!”
上百侍卫护送颜玥的轿子缓缓启程。
颜玥抱着殷桀坐在轿子里,孩子昨夜一直没睡好,这会儿反而是睡的很熟。她和庞生是偶尔在殷绍的书房外面遇到过几次的,但是那人极本份,从不和她搭讪也不和她正面接触,都是眉目平和的垂眸,要么站在旁边,要么匆匆就走,所以她对那人的印象不深,也从没多想。
只是这腊月底的天气,是真的很冷,她仔细的给殷桀把盖在身上的大氅捂的更严实些。
一行人护卫着,轿子就走的不是很快。
隐藏在不远处长青灌木后面的卫恒却是有些紧张的,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都主意掩藏好,“都先别动,看来是颜承微的援手,这样一来,四小姐当是不需要挟持皇后来做戏了。我们再等一等,颜承微带走了这些人,反而好办了,宫里的侍卫不能那么快补上来,我们稍后行动。”
宋楚兮既然敢进宫,就自然是和殷湛里应外合,把所有的路子都计划好了。
程妡不过就是个借故引开殷绍,好方便他们行动的幌子而已。
因为——
他们从一开始安排的退路就是准备拿刘皇后开刀的。
如果宋太后想逃,那么殷湛安排在宫里的内应会帮宋楚兮一起劫持刘皇后,逼他们放人,叫她放人,再同样的,拿刘皇后做挡箭牌杀出宫门。宫里安插人手的难度大,人手有限,届时只要宋楚兮在殷绍过来之前能赶到宫门口,那么外面卫恒带人接应,要冲破这里的宫门守卫,基本上难度不大。
只是么,既然是正面起了冲突了,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却就不好说了。
现在颜玥的轿子突然出现,还让这里的防卫出现了短时间的漏洞,正是大好机会。
卫恒只等着颜玥把那些侍卫带走了再出手,可是这个时候,换了侍卫服,尾随颜玥一起摸宫门口的宋楚兮却隐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殷绍身边的人,不可能这么低的警惕性,这几乎是送人情给她,故意把这里的守卫都带走了。
他的这个门客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在刻意的放水帮她吗?还是——
这是殷绍的阴谋?
诚然她只知道颜玥的身份已经被殷绍洞悉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庞生私人要对颜玥下手的征兆。
他才不管什么宋楚兮还是宣王殷湛,这样大机会千载难逢,只要把颜玥带到无人处,他就会声称这轿子里藏着太子殷绍要找的人,届时趁乱逼迫侍卫动手,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结果掉这个女人。
以前在殷绍的后院里,人多眼杂,他不得机会亲自动手。周密布局想要用那个叫絮儿的丫头来揭穿颜玥的身世,好让殷绍折磨死她,最终却阴差阳错,因为吴良媛那拜师不足的女人而计划夭折。
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没有耐心再继续耽误下去了,所以今天——
必须成功!
他不在乎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只要拉着这女人下地狱就好。
庞生跟在轿子旁边,面无表情的走着,眼底的目光却凝聚的越来越冷,心里正在估摸着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却听得身后已经隔了老远的宫门处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侍卫们惊的不轻,纷纷把剑回头戒备。
却见那宫门之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个子侍卫,手中一柄长枪,毫不手软的已经刺穿了门楼底下一个守卫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