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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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零九 更新:2023-04-17 07:17 字数:4394
李彦逐没说话,反身又回了暖阁。
初绿关上了暖阁的门,不敢说话,安静站在李彦逐身边。
方才她替李彦逐开门时就看到了倚在二楼栅栏旁的沈亦槿,但她没说。
在开门后,躲在了屋内,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晌午过后的无忧斋很幽静,二楼的各处暖阁客人也很少,原本是想再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可当看到宋有光走过来的时候,她的思绪全都乱了。
她认得宋有光,在宋有光还是茶商儿子的时候,就认得他。
那时他每五日会来无忧斋送茶叶,同别的来送物品的商户不同,他对待无忧斋的姑娘们没有丝毫轻浮的举动,也没有轻视,店里和伙计和腰肢扭动的姑娘,在他的眼中好像并没有区别。
初绿经营无忧斋四年,来送货的大商户,很少能看到府中的公子亲自前来,若是来了,定然也是带着某种目的,只有方有光仅仅是因为送茶叶而来的。
说来也可笑,在初绿眼中的方有光如此不同,其实不过是因为无忧斋需要送茶叶的日子和护国将军府是同一日,他是为了见沈亦槿,所以这一日的茶叶也都由他亲自送。
时间一久,初绿便开始注意这个男子,她经营无忧斋四载,见过无数的人,有大兴的储君,有位高权重的权臣,有世家公子,有江湖中的侠士,也有普通男子,都沾染了这个世间的欲望,唯独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那些欲望,却也看不透他的内心。
于是,她尝试着靠近他,可男子对她和旁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像是周身有坚固的硬壳,对任何人都温柔以待,却不对任何人坦露心声。
初绿分不清自己对男子是何种感情,只觉得自己会期盼着每五日他的到来,在他送茶时他递上一杯茶,寒喧两句。
直到一年前主子回朝,她为各种琐事忙碌,有好久一段时间没有特意等着方有光的到来,等一切都安顿好,这才发现,无忧斋已经换了送茶叶的茶商。
辗转打听,才知方家的境遇,于是四处寻找,她找过很多地方,但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个人似乎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对方有光模糊的情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男子的音容笑貌成为了她藏在心里无法诉说的秘密,无人知晓。
她以为他们再也没了相遇的可能,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年未见,他已和那时大不相同了。
身姿更加稳重,眼神平静又坚毅,好像饱经风霜却又带着少年的稚嫩。
听见主子和他的对话,方知,原来他就是宋将军走失的儿子。
而她看见宋有关和沈亦槿熟络的样子,没忍住问道:“殿下,宋将军的儿子找到了?”
李彦逐随意说道:“宋辰远后继有人了。”
初绿想了想又问:“我见宋公子和沈姑娘挺熟络的。”
李彦逐的思绪都在方才沈亦槿说的那些话上,见初绿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说道:“姨母和宋有关也挺熟络,还给他的养母治疗过眼疾,此事说来话长,你可以去问问姨母。”
他实在没心情对初绿详细说,“你先退下吧。”
初绿退下,关上暖阁门,靠在门外脑子有点懵,她没想到林姑姑和宋有光还有着渊源,如此看来,他离自己是那样近,自己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他们之间当真就一点缘分都没有吗?
她往宋有光所在的暖阁看过去,心中打定了主意,今夜她就要去问林惜。
但现下,她很想见见他,更想知道宋有光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到后厨拿了壶无忧酒,初绿刚踏上二楼的阶梯,就见沈宋两家的人从暖阁中走了出来。
她只得先退到了阶梯下,站在了一旁。
沈誉和宋辰远走在前面,宋有光跟在后面,同沈家兄妹说着什么。
几人有说有笑的走下了阶梯,初绿的目光始终停在宋有光身上,但宋有光却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就这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无忧斋,初绿放下托盘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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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沈誉和宋辰远上了各自的车架, 沈亦槿几人并没有一同上马车。等马车走远后,三个人慢慢往前悠闲走着。
初绿一时有些胆怯,停住了脚步, 却又在下一刻跟了上去。
她急促的脚步声引得沈常松和宋有光回头。
沈亦槿也回头看过来,见是初绿,先开口问道:“初绿姑娘何事?”
初绿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宋有光, 问道:“方公子可还记得我?”
宋有光笑道:“当然记得,那时我给无忧斋送茶叶,怎么会不记得姑娘。”
男子的目光坦然平静, 没有一丝欣喜, 初绿的心跌到冰点, 她知道, 自己在男子心中,仅仅是他曾经的一个主顾。
初绿挤出笑意,“一年未见, 公子和那时相比,好像沧桑了不少。”
宋有光客套道:“初绿姑娘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很美。”
初绿苦涩的笑了笑, “公子谬赞了, 奴家只是突然看到公子上来打声招呼,就不打扰各位了。”
转身离开的瞬间, 她觉得自己好傻, 这一年来时时刻刻担忧着男子的安危,而她在男子心中其实没有丝毫的分量。
走到无忧斋门口, 她又回头看去, 见男子同沈家兄妹讲着什么, 沈亦槿突然停下脚步, 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男子,沈常松拍了一下宋有光的肩膀说了一句话,三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这画面让人好生羡慕。
初绿重重叹息一声,自嘲笑笑,走进了无忧斋。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千夫长真的给你负荆请罪了?”沈亦槿停住了脚步,“你不是说他最看不惯你了吗?”
沈常松拍拍宋有光的肩膀,“军营中有很多莽夫,你不必个个都理会。”
说完,三个人又继续往前走去,一路上,沈亦槿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好奇的问这问那,平日里她从父兄口中可听不到这些军营中的趣事。
就连沈常松听到很多事都瞪大了眼睛,他一个少将军,只知道军营中的百夫长千夫长会欺负看不惯的小兵,却不知会被欺负得这么惨。
三人说好去东街的茶馆听戏,谁知刚拐过朱雀街,就看见二公主的贴身婢女春桃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少将军,你可让我好找。”
沈常松登时紧张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春桃喘着气说:“那倒没有,公主今日心血来潮一早就出了宫,想去将军府找公子,公子不在,又去了飞骑营打听,公子也不在营中,我们便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沈常松忙问:“公主现在何处?”
春桃道:“公主在另一条街找你呢。”
沈常松一听,立即对沈亦槿和宋有光道:“我不和你们去听戏了。”
“春桃,快带我去见公主。”
他片刻不停留,和春桃往另一条街跑去。
沈亦槿羡慕的摇摇头,“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两情相悦可遇不可求呀。”
宋有光握了握拳,谨慎问道:“沈姑娘所期盼的两情相悦可是和六殿下?如果姑娘同六殿下只能是陌路人,姑娘可否会另觅良人?”
沈亦槿看着宋有光,突然想起来,前世宋辰远是父亲的副将,沈家被满门抄斩,那宋家呢?估计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她没有遇见宋有光,他可能已经在那时带着方母离开了上京,虽然方母的眼疾可能无法治愈了,但他定然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
如今,找回了宋家儿子的身份,两年后他面临的会不会也是死路一条?
这么一想,她难受了起来,以前她只需要救父兄两条命就好,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为宋有光考虑,因为他的命运是因为自己而改变的。
她只欠了李彦逐一次救命的恩情,又怎么换回三条人命?
宋有光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眼神非常悲伤。
“沈姑娘真是对六殿下一往情深。”
沈亦槿知道她误会了,忙道:“不,宋公子,你说的也不无可能,今日你也看见了,六殿下对我是何种态度,或许两年之后,我的心意会有所改变。”
宋有光内心涌上欣喜,但下一刻眼前浮上李彦逐看向沈亦槿的神情,李彦逐只是在控制自己不去动容,而不是真的厌恶沈亦槿。
哪怕是如此,又有何不同呢?六皇子若夺位失败,别说是六皇子了,他和父亲都得陪葬,若胜了,宋家自然是功臣。可沈家呢?他只能豁出命去保下沈亦槿的性命,或许到了那时,李彦逐也不舍不得让沈亦槿跟着沈家父子一起丧命吧。
可帝王的心最难懂,他不知道李彦逐对沈亦槿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但他却十分明白自己的心,六年了,他不曾有过改变,别说是两年后他不会改变,就是二十年,恐怕也难以改变。
“沈姑娘,我们去听戏吧。”今日难得和沈亦槿有独处的机会,他也不想总是谈论别人。
两人来到茶馆,听了一出将军征战妻子苦苦守候的戏,还以为最后是悲剧,没想到男子到了阎王殿不愿投胎,在地府等了女子十多年,终于和女子一起投胎,在下辈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亦槿唏嘘道:“我看的那些话本子也总是这样,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予下辈子,可谁又知道下辈子会是如何呢?如果过得更加艰难不易,就太可悲了。”
就如同她今生,这一年比起前世的一年,真的太辛苦了。
宋有光道:“我相信下辈子一定会好的,父亲母亲现在应该团聚了,说不定他们会像这对夫妻一样,下辈子不再经受这些苦楚,平安度过一生。”
面对沈亦槿,他没有说养父养母,而是父亲母亲,在他的心中,始终记得那份把自己养大的恩情。
沈亦槿道:“会的,伯父伯母看见你如今找到了亲生父亲一定很高兴。”
宋有光道:“其实母亲临终前就告诉我了,我是他们捡来的孩子,他们夫妻不能生育,在集市上看到我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哭,就把我带回了家。母亲说,当时她完全可以领着我去找家人,可当他抱起我,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了,她太希望有个孩子了,做了这个自私的决定。”
“你恨她吗?”沈亦槿问道。
“不恨。”宋有光低头抿了一口茶,“我很感谢母亲将我带了回去。这次我回到宋府才知道,母亲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两年大兴和召国时有征战,父亲常年在外,府中都是几个姨娘和妹妹们,那样的家,太吵了,我应当是不喜的。”
沈亦槿不知道宋有光在宋府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也能想到,作为宋家唯一的继承者,宋将军的妾室和他的妹妹们,定然会来献殷勤,只是包含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宋有光继续道:“我还是想要像父亲那样,一辈子只爱了母亲一人,哪怕两人没有子嗣,他也没有想过纳妾。”
他看着沈亦槿,“也不知道今生我有没有父亲那么幸运,能遇到白头偕老的人。”
沈亦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父亲,是那个将他养大的茶商,十分肯定的点头,“会的,伯父伯母会保佑你的。”
宋有光笑笑:“但愿如此吧。”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沈亦槿叫来了茶馆的小二,掏出一锭银子道:“刚才的故事太悲伤了,让说书的讲个乐呵的段子。”
“得嘞。”小二拿了银子来到说书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很快说书的换了个喜乐的口吻,说起了下一个故事。
时间很快到了冬月二十二,礼部选的是个良辰吉日,最适合成亲。一大早父兄穿好了带着喜庆色调的常服,虽都是深色,但绣纹都是暗红和桃色的,即适合父兄的性格也适合喜庆的场合。
沈亦槿则穿上了藕粉色的罗裙,在挑选首饰的时候,她看见在妆奁中的那只金雀钗,心中思绪万千,拿起来抚摸了片刻,又放了回去。
她不想插足李彦逐和马姑娘的感情,可事到如今,若不能再以爱慕的名义靠近李彦逐,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救父兄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