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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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零九 更新:2023-04-17 07:17 字数:4135
很快走到了宫门口,守着他们回宫的江锋和卫安看见两人走过来,刚要迎上去,见气氛不怎么好,想好要说的欢喜话也没说出口。
宫门口准备了两顶轿撵,沈亦槿福礼,“小女恭送陛下。”
李彦逐静静看了沈亦槿半晌,抬步上了轿撵。被拒绝了太多次,他也慢慢习惯了,不再同之前那般暴躁发火,反而越来越平静。
可心里的疼痛并未轻减半分。
沈亦槿看着龙撵远去,才上了自己这边的轿撵。
翌日她被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叫醒,到了盛夏后,静月阁中的鸟儿很多,听着这些欢快的声音,她又想起了陈言时的鹦鹉,甚至想着如今在宫中百无聊懒的,是不是也可以养鹦鹉来解解闷。
或者不养鹦鹉也行,养只小猫小狗的也不错。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认为自己迟早都要离开的,何苦还要在这宫中多留一个念想。
到了傍晚,紫宸殿太监前来传话,李彦逐要过来用晚膳,静月阁的宫人们自然又是一阵忙碌。
李彦逐来得晚了些,他似乎忘记了昨日她的再一次拒绝,神情柔和,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身后跟着一排小太监,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有一碗馄饨。
“朕让御膳房做了好些馄饨,各样馅料的都有。亦槿,你都尝一尝,喜欢吃哪个,便让他们常做。”
小太监将馄饨都放在了方桌上,还有几碗放不下,他们便端在手中。
沈亦槿忙道:“陛下不用如此,御膳房的菜品小女都很喜欢。”
李彦逐拉着沈亦槿坐下,将一碗馄饨放在她面前,又拿起汤勺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先尝尝这个,猪肉大葱的馅料,和昨日吃的最是相似。”
说着李彦逐就要给沈亦槿喂。
沈亦槿身子往后仰了仰,“我自己来。”
她接过汤勺,吃下一个馄饨,嚼了两口,轻笑道:“好吃。”
李彦逐又拿过一碗,“再尝尝这个,是鱼肉馅的。”
沈亦槿吃下一个,李彦逐又换了一碗,“这是素馅的,菌菇切成碎钉做馅。”
……
一连吃了好几样不同馅料的馄饨,当李彦逐再将一碗新的馄饨摆在她面前时,沈亦槿连连摆手,“陛下,我真吃不下了。”
李彦逐看着还有好几碗未尝过的,吩咐一旁的小太监,记住未吃馄饨的馅料,让御膳房明日重新做了给静月阁端来。
他自己则随便端起一碗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亦槿,以后每日晚膳,朕都陪你一起吧。”
李彦逐还真是说到做到,只要不是有朝政缠着脱不开身,他必定会到静月阁用晚膳,一来二去,宫人们也都习惯了,沈亦槿也习惯了,和李彦逐一起用膳也越来越自然。
用膳时,李彦逐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闭口不谈,都是随意说着些闲话,大多围绕着吃食衣裳首饰,偶然李彦逐会说些上京的趣事给她听,哪两个世家结了亲,哪个朝臣又新添了麟儿之类的喜庆事。
沈亦槿在这后宫之中,若是二公主不说,外头的任何消息她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之前是将军府贵女时,她就是我行我素,如今更是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或许是李彦逐怕她闷,这才挑了喜庆的好事说给她听。
不觉夏季已过,如今皇宫中人人都知,静月阁中住的姑娘,名义上是“宫女”,却更像是宠妃。
奇怪的是,皇帝分明宠着,可既不留宿也不封妃。
除了沈姑娘刚入宫那几日,皇帝发过几次脾气,掀过几次桌子,让沈姑娘衣衫不整跑出紫宸殿偏殿外,这之后,整个后宫就像是无风的一潭静水,宫人们想嚼舌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秋风扫落叶,静月阁前院的鲜花开败了,后院的金桂盛开,金灿灿地,桂花香溢满了整个静月阁。
沈亦槿闲来无事,拿着篮子到树下捡桂花,打算晚膳时做成桂花糕。
御膳房的菜品虽好,吃多了也会觉得腻烦,这几日她时常到小厨房自己动手做一些菜品,不多,就一两样,李彦逐每次都夸赞不已。
不知不觉中,在宫中的日子,沈亦槿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也乐得其中了。
李彦逐还让卫安给她送来了沈家父子的信笺,从信笺中,她知道父兄在瘴城过得很好,瘴城县令对他们也多有关照,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李彦逐特意交代的。
而召国和亲那件事,几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虽再没有问过,但心里隐隐觉得,李彦逐应该是拒绝了。
不知为何,这么想的时候,她心头竟然丝丝缕缕透着些甜。
所以当李兰雪再次问她,何时再对李彦逐提离宫时,她犹豫了。
此时,李兰雪已经喝醉,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你若不敢说,我去帮你说!这几日,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太短暂,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既不喜皇宫,就该早些离去。”
沈亦槿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公主醉了,回凤阳阁歇息吧。”
今日是兄长的生辰,李兰雪一早就问李彦逐要了出宫令牌,派人到无忧斋买了无忧酒回来。
一坛无忧酒,几乎都让李兰雪一个人喝了。
李兰雪从怀中拿出宋有光给她的那封信,“小妹,你说,我要如何靠着这封信活下去?”
沈亦槿沉默半晌突然道:“公主,要不然我就先留在后宫吧,再慢慢想办法求陛下召回父兄,可好?”
李兰雪没有回答,沈亦槿低头看去,人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宫人们将李兰雪扶上轿撵离开了静月阁。
沈亦槿却还呆呆坐在石登上发呆。
自从那日和李彦逐出宫回来,她发现自己很少再思虑离宫之事,今日李兰雪的发问,她的犹豫,使得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那般排斥李彦逐,甚至每日等他到静月阁用膳已经成为了值得期待的事。
入宫这么久,李彦逐所做的每件事她都看在眼里,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心也渐渐开始向他靠近,只是越靠近,她越忧心。
李彦逐登基已过了三季,芷宁也从其他宫人口中打探到有朝臣谏言要让李彦逐立后选妃。她自小就知道,若不是父兄对她疼爱,还纵容着她,作为上京贵女,她的亲事必将成为权力斗争和利益的纽带。
世家尚且如此,就更别说皇帝的后宫了。
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子分享夫君,即使已经对李彦逐有所动容,也不敢再继续向他靠近。
沈亦槿担忧之事,李彦逐丝毫不知,他还在想尽办法讨沈亦槿的欢心,可他对她好的方式,只有华丽的衣裳和贵重的首饰,还有每月沈家父子的书信,再是每隔一段时日让李兰雪陪她出宫游玩。
其实每次和沈亦槿一起用晚膳时,李彦逐看见她平静的面容,都很想问,是否愿意回心转意,愿意成为他的妃子,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他怕自己说了,她又会求他放她离宫,他更怕听到沈亦槿说出那些狠绝的话,还怕他听了那些话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
如今沈亦槿不排斥同她一起用晚膳,他能每日都见到她,就不该再过多奢求。虽明了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他却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淡然平静。
秋日总是过得如此快,当冬日的雪花飘落,沈亦槿已经存了一罐桂花酱,她打算做成桂花酒埋在桂花树下,等到来年开春再拿出来喝。
酒坛刚埋进土里,就见芷宁从长廊处跑了过来。
“姑娘,我刚听说,边疆送来急报,西北部遭邻国侵犯,宋公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第一百零一章
沈亦槿手中的小铲子跌进泥土中。
“何时的事?”
“就是今日, 我同紫宸殿的小太监攀谈,那小太监说漏嘴了,还说陛下不让姑娘知道, 求我别告诉姑娘,要不他得挨板子。”
芷宁自入宫后,卫安对她很不一般, 紫宸殿的小太监们都看在眼睛里,自然知道要讨好,这一讨好, 还就说漏了嘴。
沈亦槿也不管埋了一半的酒坛, 起身就要往紫宸殿去, 走到一半她才意识到, 其实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从西北送来的战报哪怕是一刻不停快马加鞭也要两三日,她就算是求李彦逐派太医前去救治, 等太医赶到,恐怕也来不及了。
她折返回来,却早已没了方才埋桂花酒的兴致, 呆呆站在前院拱桥上, 望向西北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刻沈亦槿心中十分愧疚。
自从宋有光接受了她的帮助, 宋有光的人生似乎就与自己捆绑在了一起, 不论是应差阳错找到亲生父亲,还是跟随他们去瘴城, 亦或是被李彦逐调去驻守边疆, 甚至在上京遇到初绿, 都与自己脱不开关系。
如果不是她, 宋有光根本不会留在上京,就不会有这一切的发生。
此番受伤,宋有光有个万一,她就成为了间接害死他的人。
心中郁结难解,沈亦槿往凤阳阁行去,想找李兰雪讨个法子,即使讨不到法子,有个人倾诉一番也是好的。
谁知刚走进凤阳阁内殿,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卫安,沈亦槿有些奇怪,通常李彦逐都是传召李兰雪的,怎么今日会到凤阳阁来。
“卫安,陛下在里面?”
卫安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姑娘,今日就别进去了,陛下有话同长公主说。”
沈亦槿更加疑惑,皇帝要同谁单独说话,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卫安好像有什么在刻意瞒着她。
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内殿走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沈亦槿心下一沉,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她一把拽住太医,“是长公主病了吗?”
太医看了沈亦槿一眼,又看了看卫安,似是有些为难。
卫安很无奈,道:“徐太医告诉沈姑娘吧。”
太医道:“长公主前几日起,就身子不适,时有发热,昨夜起高烧不退,凌晨时病情加重,浑身抽搐,险些过去了。”
前几日就身子不适?昨日李兰雪还来了静月阁中,她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现在呢?”沈亦槿忙道:“现在怎么样了?”
“已不再抽搐,高烧有所缓解,但依然发热,情况不容乐观,我这就回太医院给长公主配药。”
卫安道:“有劳徐太医了。”
太医点头,快步离开了凤阳阁。
沈亦槿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卫安挡在了她面前,“陛下就是知道沈姑娘会着急,才不告诉姑娘的,如今长公主病情已有所缓解,姑娘回静月阁等候消息即可。”
原来是得了李彦逐的令,才没有人来对她说李兰雪生病一事。
还有,要不是那个小太监说漏了嘴,她也不知道宋有光受伤的事。
她明白李彦逐是不想她担忧,但她并不感谢李彦逐的隐瞒,李彦逐根本不理解她,行事太过武断,以为这是对她好,其实是变相剥夺她的自由。
身体的自由被限制,她认了。可自己所关心的朋友出了事,也要被限制知情,她不能忍受。
“卫安,你让开,不让开我就硬闯进去。”
卫安只得打开了房门,沈亦槿走入,没理会两旁宫女的行礼,焦急地绕过屏风往床榻边走去。
先入眼帘的是忙碌的宫婢,她们端着铜盆,走到床边,将冰冷的帕子敷在李兰雪的额头上,似乎那帕子很快就失了凉意,宫婢取下,放入铜盆中摆过后,再重新敷在李兰雪额头上。
另有宫婢端着温水,用镊子夹起小块的白布沾湿,轻轻点在李兰雪嘴唇上。
其他宫婢,站在一旁随时等着换铜盆中的水。
李彦逐则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李兰雪,神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