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小妻子 第68节
作者:
其君折枝 更新:2023-04-17 07:58 字数:4161
顾姣点点头。
这会街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她没再牵着赵长璟的袖子,两人并肩往前走着,走到一处地方,她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株杏树下有一对年轻男女。
时下风气开放,未婚男女出来游玩也是常有的事。
她并未多看,正想收回目光却见那年轻姑娘拿出一只荷包,红着脸羞答答地递给了那个男子,紧跟着那男子便抱住了那个年轻姑娘。
看到这一幕,顾姣忽然想起今日自己也给了四叔一只荷包,若是其他日子也就罢了,可今天是七夕……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四叔解释一番,眼睛却在这个时候被人瞒住了。四叔温热的掌心透过那一层薄纱覆在她的眼睛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有些不习惯,她眼睫颤了几颤,嘴里讷讷问道:“怎么了?”
“没事。”
赵长璟说着移开了手。
手心有些痒,是她睫毛划过带来的痒意,他虚握成拳背到身后,语气如常与人说道:“走吧。”
顾姣眨眨眼,没事干嘛捂住她的眼睛啊?她不明所以,看了眼四叔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往前看,那对年轻男女已经不在那株杏树下了,倒是正朝他们走来,两人牵着手,年轻姑娘低着头脸很红,而她身边容貌英俊的男子看着很是高兴,走起路来意气风发……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姣眼尖,感觉到那姑娘的嘴唇有点红,还有点肿。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虽然自己没这方面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忽然就福至心灵般明白四叔为什么要捂住她的眼睛了。
顾姣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忘记刚才要跟四叔解释的事了。
直到走到河边,看四叔停下步子,她才反应过来,愣愣看着面前的乌篷船,她眨眨眼,有些惊讶,“四叔,我们不回酒楼吗?”
赵长璟轻轻嗯了一声。
他先上了船,而后朝顾姣伸手,“带你去个地方。”
不清楚四叔要带她去哪,但顾姣对他显然没有一丝防备,她没有多问,甚至没有犹豫就把手递给了四叔。
……
而此时去往东胜卫的官道上。
大军出发已有五日的时间,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到大同府了,赶了几天的路,就算人不累,马也吃不消了,这会大军就地扎营休整。
赵九霄并没有进营帐歇息。
今天并非轮到他守夜,但他不觉得疲惫,索性就在营帐外头坐着,月亮很亮,他手里握着一个黄色带红色穗子的平安符,没有参与进身边几个卫士的聊天。
进军营已有几日时间。
头一天到西山大营报告的时候,傅洺傅大将军就找过他了,傅家和赵家往前数两代是姻亲,即使这些年也常有往来,要按辈分,赵九霄得喊他一声叔。
可见面第一天,傅将军就和他说,他说得很直接,意思也很分明,进了军营就把以前的身份抛掉,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在军营就只按军功说话,他没意见。
他不怕吃苦,也从没想着讲特殊,这阵子他跟新兵一起吃喝一起睡觉,即便最开始不习惯,但也都忍了下来。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会想念在京城的生活。
并不是怀念京城的锦衣玉食,他只是有些想念祖母和他爹娘,还有……顾姣。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从未想过顾姣,甚至想起她就觉得烦,可自从和她分开之后,他就时常想起她,不知道她到哪了,不知道她的心情怎么样了,她还难过吗?她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他……
赵九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要去战场,他要去打仗,他要把那些践踏他们大夏的贼子全都赶出大夏!
但他……的确很想她。
“说起来,今天是七夕吧。”
“是啊,原本还跟我家婆娘说好,今年七夕带她去逛逛的,唉,这一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你还有婆娘,我连个婆娘都没有,本来已经和村里里正家的女儿说好亲事了,可这一走,这亲事怕是也得黄。”
赵九霄听着那些话,扭头,“你们刚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
有人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卫士甚至惊讶道:“小兄弟,原来你不是哑巴啊?”这几日他们跟赵九霄同吃同住,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们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赵九霄皱眉。
他没多说,只重复问了一句,“今天是七夕?”
“是啊。”
有人见他脸色难看,不由问道,“怎么了,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赵九霄没回答,就在几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几乎称得上是呓语一般的声音,“是她的生日。”
“她?”
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问赵九霄,“你喜欢的人?”
赵九霄长睫微颤,他抬起茫然的双目,“喜欢?”
“对啊,”原先问话的人笑道,“你这平安符就是她给的吧,我见你整日拿着。”那人年纪稍大,也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有妻子的,这会看着俊朗少年怔然的面貌,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回想这少年整日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只宽慰道,“没事,咱们打鞑靼多少次了,这次估计也用不了几个月,等打完仗,你就能回去找她了。”
赵九霄满脑子还是他说的那句“喜欢”。
他喜欢顾姣?
他怎么会喜欢顾姣呢?他不是最烦她了吗?
“什么是喜欢?”他忽然问。
“啊?”大汉一愣,看着少年怔忡茫然的眼睛倒是反应过来了,懂了,这小子估计才情窦初开不知情为何物,“喜欢啊……”他讲不出那些文绉绉的话,想了半天才说,“我追我婆娘那会,见不着的时候就会想她,就算才分开,也会想着下一次见面,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见到她才好。她高兴的时候我比她还高兴,她难过的时候我恨不得替她难受。”他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被身边几个年轻卫士打趣了几句,脸都红了。
“去去去。”他转头看赵九霄,见他还是一副怔然的模样,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说,“小兄弟,喜欢有很多种,我的不一定适用你,但我看你整日拿着这平安符,这姑娘肯定对你很重要。”
赵九霄依旧没说话。
大汉摸不清他的脾性,正想继续和身边几个卫士说话,就听赵九霄哑着嗓音开口了,“我以为她对我不重要,可我和她分开之后才发现她对我很重要,她和我的梦想一样重要。”
“可我……”
他忽然用力攥住手里的平安符,声音沙哑,“把她弄丢了。”
“弄丢了?”大汉一愣,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倒是一个年轻卫士听懂了赵九霄的意思,安慰道,“怕什么,我见你这平安符还挺新的,估计是临走前那位姑娘给你的吧?”
赵九霄点了点头。
“那不就好了,她能特地给你去求平安符,显然心中有你,等你打完仗挣了功名回去,再好好哄哄人小姑娘,肯定能把她追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道清泉一般注入赵九霄的脑中,让他原本茫然颓靡的思绪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对啊。
等打完仗回去,他去找顾姣好好聊聊不就行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永远是最关心他的那个人,他知道他这次是惹她难过了,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但他会改的。
以后他再也不会惹她难过,让她伤心了。
赵九霄自和顾姣分开之后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在这一刻重新绽开了笑容,他冲几人郑重道了谢。
“哎,这有什么好谢的?”
“就是就是。”
“等以后你和那位姑娘成了,可记得给我们吃喜糖啊。”
……
那几个卫士早些时候看赵九霄一副不理人的模样,私下还都议论过他,但这会见少年面带笑容,一扫从前阴霾,倒很有几分疏阔爽朗的模样,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拉着人说道起来。
夜里晚风拂过,头顶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赵九霄在说笑声中仰起头,他握着手里的平安符,看着头顶的月亮,他的眼里已经没了从前的迷茫,看着那柔和的月色,他的声音都变得温和了不少,“顾姣,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九霄啊,你没希望了哈,乖,别东想西想了,等着喊四婶吧。
第47章
乌篷船只够坐两人, 顾姣和赵长璟上了船后,崖时三人,其中两人上了后头的船, 以防他们出事, 而那个叫武子华的护卫就在岸边等着他们。
顾姣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船。
小小的一只,船篷低矮,和她从前坐过的船都不一样, 在这乌篷船里, 人根本不能站直,动作稍微大一些都怕把船掀翻,她有些紧张, 但又觉得很新奇。
“四叔,我们要去哪啊?”被赵长璟扶着坐稳后, 她往四周看了看,认出还是在南大街那边, 不清楚要去什么地方,眼见赵长璟也入了座, 她就迫不及待问了。
赵长璟坐在她对面, 乌篷船太小,两人分坐两侧后, 别说中间再摆下什么东西了, 船身稍微一晃,两人的膝盖都会碰到一起, 他人又高, 即便坐下, 离头顶的船篷也没多少距离了, 但就算是这样逼仄的环境, 他坐在那,还是清风拂月一般的姿态。
“前面有个莲花池,环境还不错。”
他话才落,站在船尾的艄工便拿起木浆朗声笑起来,“公子小姐坐稳了,咱们要出发咯。”伴随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他手里那根绛红色有些年头的木浆就撑离了地面。
小船随着水波晃荡起来,顾姣没坐稳,身子往旁边倒,她人还没整个靠过去,就被赵长璟及时扶住了,“没事吧?”
顾姣摇摇头,她的心跳得还有些快,嘴里却笑着说,“没事没事,还挺好玩的。”
她是真觉得好玩,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越过四叔朝他身后看,见船尾那位穿着灰色短打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根木浆,这边划一下,那边划一下,竟很快就到了湖中心。
“好厉害啊。”她忍不住小声夸道。
赵长璟见她真的没事了,也就把手都收了回来,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答,“熟能生巧,一件事情做得久了,总是厉害的。”他说着替她把帷帽摘了下来,迎着顾姣疑惑的注视,他看着她说,“这儿没人。”
顾姣点点头。
虽然帷帽透气,但一直戴着也确实挺闷的,这会挡在面前的纱帘被拿掉,她感觉不仅视野变好了许多,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她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朝赵长璟粲然一笑,“四叔,你也摘了吧,这边的空气还挺好闻的。”
赵长璟轻轻嗯了一声,他把两顶帷帽叠放在一起。
这会夜已经有些深了,在街上游玩的行人也有不少已经回家了,这个点还没有回去的,除了摊贩和表演的技人也就依依不舍不肯分开的年轻男女了。
老人划船的速度不紧不慢,正好可以给他们用来赏景。
顾姣坐在船里往外看,湖两旁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高台,能看到上面雕着水兽、飞云等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越过高台,就是吆喝叫卖的摊贩以及依旧悬在半空五光十色的花灯,晚风拂过,灯笼一晃一晃,照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都在南大街,可走在上面和坐在船上,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刚才走在街上跟人群摩肩接踵,她觉得人多却也热闹,这会热闹消散,她坐在这看街上三三两两走过来的人,仿佛他们成了画中人,而她成了赏画的人。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蛮有趣的,没忍住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