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一下吗。”柏丽生张开手，“希望我这次也能拿到一个好名次，也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她始终是要比云棉大几岁，虽然不善言辞，但也看得出来云棉之前说自己要退圈但不知道要做什么时有些迷茫，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一点点回报。
  云棉微怔，随即轻轻抱了回去：“谢谢师姐。”
  “你才20岁。”柏丽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但总给我一种你经历了很多的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次换作是云棉失语了。
  过了会儿柏丽生松开手：“好了，去休息吧，注意身体。”
  云棉点点头，刚转身时却又听到柏丽生道：“你跟沈轻在一个房间，可以看看她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云棉脚步顿住：“师姐你也觉得？”
  “嗯。”柏丽生回想了一下，“她们之前选秀的时候，我去过现场，是一个常驻的幕后合声歌手。”
  “那时我经常听到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登上万人演唱会的舞台，有一场专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去演戏了，演着演着，演唱会也没了。”
  所以柏丽生觉得，沈轻会在那个时间选择结婚选择离开大众事业做一个家庭主妇真的很奇怪。
  柏丽生也怕自己想多了：“我只是猜的。”
  云棉轻声道：“能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她话音才落，就发现师姐在盯着自己。
  云棉：“……”
  好像自己变得也确实是比较奇怪。
  还没等她解释，柏丽生却道：“不过她跟你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好像云棉的变化是很合理的，因为说服了大家，但沈轻的却不是。
  云棉轻笑：“我会注意的。”
  回到房间，云棉并没有看到沈轻，浴室的灯是亮着的，她应该是在洗漱。
  云棉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坐到自己的床上思考刚才师姐说自己的话。
  在师姐眼里，是觉得自己不真实吗？
  过了一会儿，浴室传来沉沉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摔到的声音。
  云棉思绪被打乱，她站起来走过去：“沈前辈？”
  里面没有回应，云棉皱了皱眉：“需要帮忙吗？”
  过了几秒，云棉正要闯进去时，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很弱的呼唤：“云棉…”
  “我在。”
  沈轻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帮帮我。”
  云棉立刻把门打开走了进去，却被地上躺着的人下了一跳，忽略了里面的一片狼藉和视觉上的那些触目惊心，她赶紧拿过一边的新浴巾把地上的人包裹起来。
  “能站起来吗？”云棉问，“不能的话我叫人来帮忙？”
  “没事。”沈轻摇摇头，“扶我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
  云棉便拿过拖鞋让她穿上，慢慢扶着人走了出去先坐在床边：“打开窗会冷，先拿件衣服穿上。”
  等她回头找衣服时却听到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沈轻已经披着单薄的浴巾站在了窗前。
  云棉有种错觉，仿佛如果那是个落地窗的话，沈轻就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
  她拿衣服过来，给沈轻披上。
  沈轻没动：“你看到了吧。”
  “嗯。”
  “为什么不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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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问什么？
  问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新的旧的都是怎么来的？
  还是问她为什么大冬天却放了一浴缸的冰水，还弄得四处狼藉吗？
  云棉问：“你说让我帮帮你。”
  “你想让我先问什么？”
  沈轻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声音几可不闻：“我也不知道。”
  其实看到沈轻身体的那一瞬间, 云棉原本在集市上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 还有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有了解释。
  云棉想过很多可能性，唯一没想到的, 是她居然在浴室放了那么多冰水，联想到她倒在地上的样子，云棉心里有了个荒唐的猜测。
  但受伤的人是沈轻自己, 最重要的事情都是要她自己主动有那个想法解决。
  既然她在浴室里说了那句“帮帮我”，云棉也没有再顾虑：“那我慢慢问。”
  她找了一块干毛巾放在沈轻的头上, 给她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刚才在浴室, 想做什么？”
  沈轻身体一僵。
  问身体原因也好，问那些前途也罢, 她没想到云棉问的是这个问题，一针见血问到了她骨子里，戳得她生疼。
  云棉说：“你可以慢慢回答。”
  沈轻深呼吸了一口，随即像是脱力一般，蜷缩在了地上，闷声哭着说不出一句话。
  把窗户关好，云棉跟她一起坐在地上，轻声说：“下午的时候我们聊过天, 前辈还记得吗？”
  “嗯。”
  云棉一点一点地引着她的思绪：“那你还记得我说的‘如果要爱别人，就要先爱自己’吗？”
  沈轻抬起眼：“…嗯。”
  所以云棉早就看出来了, 她也早就提醒过自己了。
  沈轻也知道, 如果不是下午云棉说的那些话, 她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听到云棉回来的声音时, 放弃自己的计划。
  云棉把她头上的湿毛巾拿下来，温声说：“所以不要为了一个人渣放弃自己，不爱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还在闷声流泪的沈轻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直接哭到失声。
  云棉陪着她，等她哭完后。
  最后沈轻才哑声说：“我不是不爱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哪里值得爱。”
  “哪里都值得。”云棉说，“爱自己不需要什么理由。”
  沈轻呆了一下。
  “所以我放弃了。”她无神的说，“我想像你说的那样变得更好一点，所以放弃了，没有离开。”
  云棉下午说，总要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努力。
  她把自己泡在水里时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为什么她还没变成更好的自己，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所以在最后那一刻，沈轻从水里挣扎起来了，她想要一个人，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
  云棉呼吸微颤，手脚这会儿才慢慢的涌上来一点脱力，是一种后怕。
  她稳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最后道：“沈轻，你太棒了。”
  沈轻无力地靠着墙，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跟他是选秀出道的时候认识的，他给我拍了出道是mv，那时的他绅士温柔有才华，每一句话都在吸引我，所以在他朝我伸出手时，我受宠若惊。”
  “后来为了他，我进了演艺圈重新开始，参演他的电视剧，拍他的作品。”沈轻看着云棉，“你出现那会儿，我看到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得久一点就会觉得不安，那会儿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我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生活，我怕失去他。”
  云棉问：“是他让你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吗？”
  沈轻点头：“他说他很爱我，不希望我跟别人接触太多，不希望我看别人。”
  云棉懂了，所以沈轻后来的作品都是只有任选兵拍的：“然后呢？”
  “在我觉得不对的时候，他跟我提出了结婚。”沈轻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我才二十出头，他说的难得好听，我就答应了。”
  “结婚以后他说已婚的女人不能再继续□□豆了，要以家庭为重，如果要拍剧也是要拍他的，可是他的剧也渐渐的不需要我了，他说我选秀出道，演技现在已经不够了，不如做他最有力量的后盾，他会带着我一起成功。”
  听到这些，云棉眉心已经狠狠地皱了起来：“然后你就听他的了？”
  “我没别的办法了，因为我确实不会演戏，网上的人也说我演技差。”沈轻说，“那段时间我情绪非常不好，吃了很多药，他都一直陪着我，说没关系，他会一直陪着我，就算我不会演戏，我也是他最好的爱人。”
  沈轻有点绝望：“我那时候只有他。”
  “我原本以为他也只有我，直到我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身上还总是有别人的味道。”沈轻捏紧了手，“还越来越放肆，一点也不避讳。”
  “我跟他吵，要离婚，他就说我这种结了婚的艺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现在还能跟他演一演恩爱夫妻赚一些名声，离了婚就什么都不是。”
  “从那以后，他变本加厉，在外人面前维持的温和形象到了家里就在我身上发泄他的不满，每次打完我又很诚恳地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让我体谅一下，还说他是爱我的。”
  沈轻指着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我那时候有点恍惚，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听的到底是谁的话。”
  “渐渐的，都麻木了。”
  “我好像已经被他踩到了地上，什么都不值，就算是要离开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些话沈轻说出来时像是在平静的叙述，云棉听在耳朵里却像是被谁抓住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