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章 第233节
作者:
姚颖怡 更新:2023-04-17 10:13 字数:4174
范莲叶逃走了,沈逍他们甚至连范莲叶的正脸也没有见到。
大乔氏是自己投案的。
“当年大乔氏从那个村子里逃走后,遇到了尤大姐,这几年她一直跟在尤大姐身边,尤大姐本就是耿志星的人,得知小乔氏的尸体没有找到,大乔氏便怀疑小乔氏没死,后山是她们姐妹幼时常去的,也是她们最熟悉的地方,她便求了耿志星帮忙寻找,耿志星也就是齐郎中救下小乔氏并非偶然,这是受大乔氏所托。”
沈逍简单把后来的事说了一遍,与华静瑶猜测的差不多,大乔氏与小乔氏相见,得知方裁缝欺负小乔氏,便想为妹妹报仇,她先是求助于走街串户做铃医的耿志星帮忙打听方裁缝的底细,没想到耿志星却认出了方裁缝,他立刻通知辛志尘进京。
去年重阳节,尤大姐的杂耍班子来京城,就是在为杀死方家人,抢夺保住做准备。
那晚华静琮走后,范莲叶和大乔氏便动手了。
第四五五章 京城里的新传说
原本范莲叶是不想带上大乔氏的,她认为大乔氏是个累赘。可是大乔氏坚持要亲眼看到姓方的畜牲死在自己面前。
方裁缝是大乔氏所杀,方大娘和方氏却是范莲叶杀的。
方氏所中二十五刀,的确是无为道的刑罚。
明护法范志明生前便是掌管教中刑罚的副刑执。
范莲叶继承范志明衣钵,她要对方氏处以酷刑。
方氏虽是王墨秋的女儿,但她做下有悖伦常之事,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她都要受刑。
案发之后,大乔氏用假的户籍牌子出城,范莲叶则带走小宝,又替换密信,让谢宝船把大石坎的人全部弄出京城。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那些人全都熟悉小宝和尤大姐她们。
大乔氏交待的一切,与华静瑶的推测出入并不大。
这些年,耿志星和辛志尘早就察觉出阎道峰的心思。
阎道峰并不想扶植王墨秋后人上位,他藏着方氏,只是为了安抚人心,让白水教不能与他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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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青云教的势力越来越大,耿志星和辛志尘无最初无能为力,后来说服了范莲叶,耿志星南下想要与白水教联手,可惜那时白水教内部一片混乱,何道义的几个弟子眼瞅着就要欺师灭祖了,耿志星无奈之下,只好与辛志尘继续蛰伏。
直到去年,何道义的几个弟子终于争出输赢,许白萍做了教主。
耿志星便把保住的秘密告知了许白萍,于是便有了这次的白水教北上,耿志星和辛志尘的本意,是想借助此事,让白水教和青云教两败俱伤,无论他们交给白水教的保住是真是假,这一役之后,有着阎道峰血统的保住便是一颗废子,白水教和青云教的人会以为保住在那一役中死了,而飞鱼卫不会一直养着真正的保住,耿志星和辛志尘可以等,要杀死一个孩子,远比杀死方家三口更容易。
“那个孽子的存在,便是对无为上君最大的污辱。”
这是耿志星和辛志尘说过的话。
沈逍没有受伤,裴涣受伤了,飞鱼卫折损了二十多人,裴涣带去的巩府护卫死了三个。
沈逍告诉华静瑶:“先前猜得没错,耿志星和辛志尘的大本营就在距顺德府二百多里的一个村子,那村子里七百多人,全部都是信无为道的,是无为道,而不是青云教。我们一进村就受到了伏击,好在那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都是野路子,虽然人多,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逍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华静瑶却能想像出那一役的惨烈。
见她默不做声,沈逍说道:“可惜还是没能抓住范莲叶,不过留下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范莲叶以无为道的执法人自居,她杀死了方氏,可是阎道峰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阎白驹还活着,在她看来,阎白驹不配坐上教主之位,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像幽灵一般追着阎白驹,不知哪天,她就会对阎白驹处以酷刑。
华静瑶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她上上下下打量沈逍,问道:“你真没受伤?”
沈逍摇头:“真的。”
然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轻声问道:“那天我走之后,长公主有没有训斥你?”
那天昭阳长公主的脸色可不好看,看他的样子就像是看个拐子。
从京城到顺德府,又从顺德府回京城,这大半个月里,忙的时候还好说,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起那晚的事。
他虽然没在京城长大,可是也听人说起过,高门大户里对于没出阁的女儿管得很严,昭阳长公主虽然很宠爱女儿,可那是没有遇到事啊,真遇到这种事了,又会如何呢?
“没有,我娘没有训斥我。”华静瑶已经快要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了,总之就是她很困,可是她娘还要缠着她讲故事。
沈逍说他没有受伤,华静瑶就相信了。
可是华静瑶说她娘没有骂她,沈逍却不能完全相信。
为什么呢?
沈四公子虽然冷口冷脸,可是他说一是一,他说没受伤,那就是没受伤。
可是华大小姐就不一样了,那一眨眼就是一个心眼,打个喷嚏就是一串心眼……
总之,沈逍觉得华静瑶一定挨骂了,说不定还会受罚,比如罚抄佛经什么的。
于是那天,华静瑶就吃到了沈逍做的一桌子菜。
两天后,宫里传出消息,隆安郡王死了!
华静瑶并不吃惊。
当年德宗打进京城时,小皇帝赵襄是被人硬逼着盖上御玺,颁布了禅位诏书。
德宗要安抚万民,自是要善待赵襄和他的后人。
隆安郡王身份特殊,他就是赵襄的后人,如果他不像伯父那样做死,当今天子会让他做一辈子富贵王爷。
即使是现在,皇帝也不能公开处死他,所以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是怎么死的?鸩酒?”华静瑶问道。
昭阳长公主看着自己手上新涂的蔻丹,叹了口气,道:“他是服毒自尽,鹤顶红,是真的自尽,不是硬灌的,想来是他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圣上吧。”
华静瑶轻扬眉角,隆安郡王被软禁在皇城里,他哪里来的鹤顶红,还不是特意让人给他送进去的?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死的人确定是他吗?”华静瑶又问。
昭阳长公主失笑:“当然是他,你以为那地方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去的?”
隆安郡王这样的身份,是不会让人验尸的,不过正如昭阳长公主所说,那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出了正月,消息便一个接一个传来。
先是隆安郡王自尽,接着便是华家被夺了爵位!
华大老爷治家不严,妻女不贤,弑母不孝,不但清远伯的爵位被夺了,华大老爷在衙门里的差事也没有了。
反倒是华二老爷只被罚了一年俸禄,差事保留下来了。
至于华三老爷,他就是个合法“吃空饷”的,只被罚了半年俸禄。
华四老爷则被判了流放三千里,永不能回京城。
紧接着,一直倍受皇帝器重的徐老帝师一家,离开了京城,徐老帝师的三个儿子,原本都在京城做官,虽然做得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五品,但是却都是油水多的衙门。
可是现在他们却莫名其妙地被调往外地,而且还都是偏远苦寒之地,徐老帝师有个孙子,读书不错,他父亲四处找人帮忙,想让他留在国子监读书,可是徐家那些门生故旧,此时却没有一个肯出手相助的,无奈之下,徐少爷只能跟着父亲和叔伯们离开了京城。
直到徐家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以后,才有闲言碎语传出来,据说五年多以前科举泄题案的主谋之一便是徐老帝师。
这是胡说八道吧。
不过,这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京城里每天都有新的故事新的传说。
比如清远伯府被夺爵。
再比如沈四公子袭爵。
对,现在的沈逍已经不是沈四公子,他是永国公,是国公爷了。
第四五六章 桃树
京城里种桃树的不多,城外倒是不少。书铺门口有棵桃树,也不知道是谁种的,去年结过桃子,零星只有几个,只比鸡蛋略大一点。
史丙请了长公主府的花匠过来看过,修修剪剪一番,说是今年会多结几个果子。
能不能多结果子还不知道,今年的桃花却是开得极好。
三月的春光细细碎碎撒在天井里,不冷也不暖,淡淡的桃花香隔着墙头飘进来,竹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华静瑶坐在天井里看话本子。
这话本子是书铺里新送来的,名字叫做《乔娥怨》。
华静瑶越看越觉得熟悉,待看到那乔娥回家的路上被歹人劫走,因她不从被打得晕死过去时,华静瑶差点把书本拍在地上。
偏偏这个时候,李补儿来了。
华静瑶把小几上的攒盒朝她推了推,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李补儿在攒盒里挑了颗花生蘸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吃了,这才说道:“不是我,是小乔氏,是她想要见你。大乔氏不是判了吗,小乔氏就说一定要给你磕几个头,她自己的,还有替她姐磕的,公主府的门槛太高了,我可不敢去,就琢磨着你可能会来这里,瞧瞧,还真让我猜对了,你就在这儿。”
华静瑶问道:“她人呢?”
“在门口那棵桃树下面抠树皮呢”,李补儿又吃了一颗花生蘸,问道,“这花生蘸挺好吃的,你从长公主府里带来的?”
“不是,就是街口摆摊的老婆婆那里买的,你要是爱吃,走的时候多买上一点,那老婆婆无儿无女,就靠着卖花生瓜子过日子。”华静瑶笑道。
李补儿一怔,指着华静瑶,又觉这样不敬,索性指着那攒盒里的花生蘸:“你,我说你,你吃路近小摊上的东西?我听人说,你们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你不怕给毒死?”
华静瑶白她一眼:“你听哪个人说的,你爹,还是茶楼里说书的?”
“不是我爹,也不是说书的,是百子桥摆棋摊的那个骆胖子,对,就是上次和我爹一起被你抓去的那个,我听他说的,他说他是大家出身,这些事他都懂。”李补儿说道。
华静瑶想起来了,那位摆棋摊的骆胖子,还真是大家出身,建明伯府的二老爷,骆仵作的亲二哥,能不是大家出身吗?
那位骆二爷,没事就去百子桥摆棋摊……
“好,他是大家出身,他说的都对,你去把小乔氏叫进来吧,别让她把我那桃树给抠坏了,那棵树今天要结很多果子的。”
小乔氏跟着李补儿进来,见到华静瑶就跪在地上磕头,小艾要给她放垫子,小乔氏说道:“小艾姑娘不用管我,我就想这样磕头,这样痛快。”
天井里铺的是青砖,小乔氏砰砰砰的一顿磕,额头上一片青紫,还渗出了血丝。
华静瑶让小艾去煮鸡蛋,小乔氏也没推辞,在小板凳上坐了,对华静瑶说道:“大小姐,小女子的姐姐行刑前,小女子去送她,她叮嘱小女子一定要替她给大小姐磕上几个头,她说她是有罪之身,她不配给您磕头,让小女子替她磕,还请大小姐别嫌弃。”
大乔氏手上有两条人命,老李和方裁缝。虽然方裁缝乃谋大逆罪人,大乔氏杀他罪不致死,但是老李却确实是大乔氏所杀,大乔氏最终被判绞刑。
华静瑶道:“你姐的案子是我查出来的,她被判刑我也没有为她开脱,她不用谢我,你也不用。”
小乔氏摇头:“别的死囚犯临刑前也只能和家里人说上几句话,吃上一碗饭,可小女子却和我姐说了好一阵子,还让她换了新衣裳衙门里的官爷说,是大小姐给他们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