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作者:桃桃一轮      更新:2023-04-17 11:51      字数:7945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好在动车里有暖气,一上车,赵苏漾就脱掉了呢子外套,红色的毛衣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皙。与一身黑色西装的岑戈坐在一起,远远看去真是一双璧人。车上不好高声讨论案情,金鹏把千樟市刑侦中心的共享账号发给她和岑戈,让他们先熟悉熟悉案情。
  岑戈看到第一个死者被发现时的现场勘查照片,不忍地皱了皱眉头,赵苏漾则一脸惊异,暗叹一声。
  第一个死者晓凡怀孕已满38周,因家离上班的杜凌县比较远,每天来回不方便,就在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两个月前的一天,她吃完晚饭外出散步,第二天同事发现在无故没去上班,打电话找了一圈后和她的家人一起报失踪。四天后,晓凡的尸体在距离她经常散步的地方两公里外的一片闲置工业用地里被发现,已呈巨人观,还出现了死后分娩的现象。
  因为写文需要,赵苏漾以前查过不少人类死亡后尸体变化的资料,包括死后分娩。人死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这些数量惊人的细菌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这些气体充盈在人体内,使得人体就像充了气的人形气球一样全身膨胀,形成了所谓的“巨人观”。而孕妇尸体腹腔内腐败气体压迫子宫,及宫腔内腐败气体推压胎儿,所导致的胎儿娩出。以前只在网络上看到的苍白文字如今直白地呈现在照片上,这种视觉震撼让赵苏漾倍感不适。晓凡是个足月的孕妇,不幸被杀后,腹中本该出生在产房的婴儿就这样悲惨地被腐败气体压迫而出,没能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晓凡在单位人缘并不十分好,为图清净,晚饭后总喜欢独自去一条几乎了无人烟的大马路上边听歌边散步,马路边除了几个在建工地外,没有什么居民区,红绿灯形同虚设,道路摄像头都还没有安装完毕,给破案带来一定难度。
  现场勘查结果显示,她服装完好,除手机外,财物都没有丢失。身上有一些挣扎留下的伤痕,颈部有被手扼压造成的损伤,呈椭圆形指压痕和横行的虎口扼痕,颜面青紫,皮肤上还有点状出血。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被掐住颈部导致颈部血管闭塞,颈动脉窦和喉上神经受强烈刺激引起了反射性心跳停止死亡。
  从四周留下的脚印及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出来的皮屑上看,凶手是一个身高175左右的男性,皮鞋纹路和某品牌皮鞋今年的新款对上了好,说明他有一定经济实力,至少不穷。然而,皮屑的dna和刑侦系统的dna库对不上号,可见,凶手以往没有过任何犯罪记录。另外,尸体旁掉落了一个陈旧的红色打火机,里面的液体已经见底。这种打火机价格低廉,极为普通,杂货店里比比皆是,上面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凶手扔掉打火机前居然擦拭了上面的指纹,这让探员感到诧异,也是此案令人费解的地方之一。
  正是因为晓凡人缘不好,所以在凶案发生后,探员按照仇杀和情杀的方向展开调查,但一无所获。第二个死者出现时,探员们猛然发现,晓凡的死绝不是某个跟她有过节的人精心策划的谋杀。
  第二个死者含巧是一个怀孕七个月且腹中是一对双胞胎的年轻女子,死于一个月前。跟晓凡一样,她也是独自外出散步时失踪,尸体当天就被找到了。她的尸体非常可怖,除颈部勒痕和掐痕外,竟遭到了剖腹,伤口呈十字型,纵横跨过整个腹部,切口深浅不一,凶手显然不是个具备医学知识或者屠宰技能的人。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在这样的摧残中死去了,脐带都没断,且其中一个孩子身上还有伤痕,凶手下刀时用力过猛,且毫无章法,伤到了其中一个胎儿。最让人觉得反胃的是,凶手竟拍下她的尸体发在了她的朋友圈里,手机至今不知所踪。她的亲友受到惊吓之余赶紧报了案。
  “这也太残忍了!神经病!”赵苏漾不可思议道。
  母体死亡后,就算不采取剖腹的手段,胎儿在尸体内存活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更何况有时胎儿还会先于母亲死亡。凶手对孕妇究竟有着怎样的仇恨,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颈部除了环状勒痕外,还有掐痕……勒痕造成的损伤偏上,较轻,推断凶手使用的作案工具之一为直径6.0mm-8.0mm左右的光滑、有弹性绳索,致死原因为劲动脉受压迫闭塞引起的脑部缺氧。”岑戈轻声念着验尸报告,继而望着照片中掉落在尸体边的一把橙色□□,若有所思,他查看了痕检报告,□□上果然没找到指纹,尸体腹部的伤痕正是来自这把刀尸检报告中显示,含巧除手机外没有财物的丢失,指甲缝里找到的皮屑dna和晓凡指甲里残留的来自同一个人,因此两起凶案被并案处理。
  由此可见,凶手杀人并非图财,且有一种刻意制造恐慌的扭曲心理,从死者一到死者二,犯罪手段的残忍度就有了大幅提升。
  遗憾的时,千樟市侦查局刑侦中心并没有意识到凶手扭曲心理的爆发,在第二起凶案发生后为避免大范围社会恐慌而保守调查,唯一积极的手段就是加强了人流量少路段的巡逻。
  这一切都没能阻止第三起凶案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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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案子里,我要让岑哥哥上了小赵
  ☆、73|四签名(3)
  和前两起凶案不同,第三起凶案第一个被发现的不是母亲的尸体,而是胎儿——一周前,一个清洁工清早清倒路边垃圾桶时,发现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布上都是血。 清洁工不敢打开看,就联系了辖区侦查所。
  探员们赶到垃圾桶边一看,布里包着的是一个婴儿,明显没有了呼吸,脐带被剪断但是没有打结。一开始探员们并没把这个死婴跟前两起凶案联系在一起,他们以为是某个未婚女孩偷偷生了孩子,不敢让人知道就随意扔了婴儿,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不多时,就在距离死婴发现地仅一公里外的陆离村发现一具泡在水里的女尸。陆离村的房子都是临水而建,几个妇女清早起来习惯性到河边洗衣服,见水里漂着一个很像人的东西,争相看了很久,唤过自己的男人才确认水里漂浮着的真的是个人。
  这人她们都认识,是同村的白萍,生前已经怀孕九个月多,前几天她们还吓她说这次万一又生个女儿,她男人还不得气死。那时白萍气得鼻子冒烟,直说这次怀的肯定是个有把的,叫她们不准乌鸦嘴。
  白萍把打捞起来时,探员发现她的死状和第二个死者含巧极为相似。
  这时,他们才将路边垃圾桶里发现的男婴尸体和白萍联系在一起,一番比对后确认那具男婴正是她的孩子。探员问了村里人,这两天夜晚是否有陌生人出没,他们答非所问地抱怨道,村里天天都来各地的游客,每个都是陌生人,拿着手机和相机到处乱拍,甚至闯进他们院子里造作地拍照片,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只有晚上时大部分旅游团回去了才清静点。探员一再追问,村民仍想不起来这两天有什么陌生人在村里出现。白萍的丈夫阿和说,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吐一身,他婆娘向来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脏衣服是不过夜的,可能连夜到河边洗衣裳,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去不复返。阿和还说,好不容易怀一个儿子,太可惜了,他要求探员,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为他的宝贝儿子报仇。
  “尸体痉挛。”岑戈指着照片对赵苏漾说。
  赵苏漾点点头,“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真能碰见。”
  只见白萍手脚上都有绳索捆绑的痕迹,后脑勺被击伤,验尸报告说这个伤口并不致命。尸体腹部有一条不整齐的横切伤口,深及内脏,她呈双手护腹状,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被打捞出水。
  尸体痉挛是一种特殊的尸僵现象,出现在死亡的一瞬间,死者因肌肉收缩、僵直而将死亡时的姿态或表情固定下来。它的形成原因现在尚未完全弄清楚,一般说来,它的发生机理与尸僵相似,不同的只是它的速度更快并不经过肌肉松弛阶段而已。法医学上研究尸体痉挛对于判明死者临死时的状态和确定自杀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为这种尸体现象是他人无法伪装的。
  尸检报告中称,死者遭剖腹时还未死亡,很显然,在觉察到凶手意图时,白萍出于母性,本能地挣开手腕的绳索束缚,尽全力想护住腹中胎儿,但是仍然未能阻止凶手的暴行。这次作案,凶手八成吸取了上一回杀人的经验教训,一刀横切腹腔,锋利的刀片直接割开腹壁,因用力过猛,还损伤了死者的肠管和膀胱。
  尸体在水中浸泡了一夜,凶手可能留下的血迹、皮屑都被水流冲去,但因为作案手段相似,市刑侦中心将这起案件和前两起并案侦查。
  金鹏低声说:“千樟市刑侦中心的同事怀疑凶手是个因自己或妻子不孕不育而导致心理变态的男人——或许他是n代单传,到自己这里却无法生育,可长辈们给的压力太大,因此将这种焦虑和仇恨转移到了孕妇身上。”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做一个试管婴儿未尝不可?”赵苏漾说罢,神秘兮兮地又说,“最不济,找个非法代孕就是了,总比杀人来得容易吧。”
  “这种动机不明的凶杀案最让人头疼了!”金鹏双手在头发上一阵乱挠,一早尽心打理过的发型都快被他给弄乱了。一会儿,他想起点什么,谄媚地看向岑戈:“岑队,你不给点小提示?”
  “方向错了。”岑戈转头看着窗外。
  “嗯?”金鹏来了精神,一副虚心就教的模样。
  谁知,岑戈摇了摇头,明摆着要做旁观者。
  “唉!”勤翔耸耸肩望着金鹏,“岑队这次明摆着只是来当护花使者的。”
  听了这话,赵苏漾猛然醒悟过来,岑戈这次和他们一起去千樟,对案子感兴趣只是借口,真实目的是陪她?他——真的这么体贴么?她不解地歪歪头,看来自己之前什么“舍不得我”的玩笑开对了。想到这儿,她用手肘捅了捅他腰侧,待他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笑一下,眼中明媚嫣然。
  岑戈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色.诱对我不起作用。多看几遍案卷,自己领悟。”
  “谁要色.诱你了……”赵苏漾无语地别开头。
  调笑归调笑,岑戈望向坐在对面的金鹏和勤翔时,恢复公事公办的严肃神情,“必须尽快抓住这个凶手,我敢断定,三个孕妇不足以让他满足。目前我虽没有足够把握和证据,但仍有一个预感——他心中有个结点,杀满那个数量才会收手。”
  金鹏大吃一惊,“我靠!结点?鬼知道他的结点是多少,是七七四十九还是九九八十一?他该不会自己创立一个什么教吧,某某个孕妇的鲜血练出一个什么丹,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没听说过用孕妇炼丹的,都用童男童女……”赵苏漾忍不住吐槽,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眨眨眼看看岑戈,“哦”了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方向错误’是什么了!”
  岑戈赞赏地扬一扬唇角。
  “其实他不是针对孕妇,而是针对那些胎儿!”赵苏漾拍拍脑门,搜寻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几秒后她迫不及待地说:“杀鸡取卵!他的目的就是杀鸡取卵!”
  “你是说凶手跟孕妇无冤无仇,他杀人就是为了剖出胎儿然后给弄死?”勤翔听得毛骨悚然,这个凶手比他们想象得还变态。
  “但是第一个死者晓凡……”金鹏说,“她并没有被剖腹。”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赵苏漾喃喃道,习惯性地看向岑戈。
  “凶手的dna信息没有保存在我们系统内部信息库中,说明他以前没有过违法犯罪记录,在作案之前,他是个生手。一个生手忽然变成连环杀人案犯,必定需要一个自身生理和心理适应的过程,所以头一两次犯罪必定是不稳定的,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常和纰漏。如果让他继续犯罪,手段就趋于稳定,甚至能用鲜明的特征表明自己的身份,类似‘专属签名’。”岑戈从容地说,旁征博引,“十年前,青州出现专杀失足妇女的凶犯徐某,割去她们的耳朵是其每次犯罪后必做的事,但在头两次作案中,他仅划伤了受害女子的面部和唇部;着名的‘血手印系列凶杀案’的凶手欧某作案后会用死者的手沾血印在墙面,挑衅侦查探员,然而杀死第一个人时,墙上的血手印是他自己的,这也成为后来定罪的铁证。这种类似签名的行为反应了凶手内心潜在的反社会心理,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通常容易被人忽视或者不被认可,相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也是这类人。”
  “反社会心理,现实生活中被人忽视或不被肯定……”金鹏重复这几个关键词。
  “这种忽视和不被肯定绝对和婴儿息息相关。”赵苏漾笃定道。
  “绕了一圈,还不是生不出孩子!”金鹏笑道,“越得不到什么,越要毁灭什么。被前任伤害的就专杀跟前任长相穿着相似的,被人欺负的就欺负比自己更弱的来获得凌弱感——那些变态都是这种逻辑,其实很好理解。”
  岑戈没有接话,翻了几张照片,目光在垃圾桶里的死婴上停留片刻,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回头翻前三个死者的照片。
  “原来如此。可是,这是为什么?”
  赵苏漾听见他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
  像是要给她提示似的,岑戈转头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作案时留在现场的东西越少越好,所以很多罪犯都会把凶器或者掉落的随身物品带离现场。”
  赵苏漾受到了提点,再去看那些照片,指着几样东西说:“打火机、□□,这两样东西都来自凶手,且被擦去了指纹。凶手既然想到要擦掉指纹,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呢?所以,他是故意把它们留在尸体旁边。”
  “还有那块包婴儿尸体的布。”岑戈补充道。
  “嗯?”赵苏漾赶紧找出对应的照片,金鹏和勤翔和凑过去看,但一时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三起凶案,他弄死了四个胎儿。这种人在将死婴扔掉时,居然特意找了个包裹物。”岑戈无意中瞥了一眼右前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正一边吃糖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猫和老鼠》,他借此打了个比方,“人人都憎恶老鼠,打死后谁会刻意找个盒子将它装好再扔掉?凶手杀死第二个孕妇时特意拍照上传至她的朋友圈,目的就是引起恐慌,那么杀死第三个人时完全可以把死去的婴孩直接丢在垃圾桶里,找一块布包裹着,多此一举。”
  “这变态的心思难猜得跟女人似的,海底针。”勤翔随口说道。
  赵苏漾撇了撇嘴,勤翔忙哈哈笑着掩饰过去。
  岑戈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一会儿后,道:“不难猜,他在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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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四签名(4)
  千樟市侦查局刑侦中心技术处物证检验科外的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千樟市侦查局的探员亲切地跟他们几个寒暄着,听说赵苏漾是本市人,语气又亲近了几分。“这么说小赵是千樟人?年纪轻轻已经在州立局了,真是了不起!”“这算是衣锦还乡吗?”“一个女孩子在重案处累不累?”“……没转正也不是问题啊,能在州立局见习也算一项宝贵经验。”
  金鹏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之前岑戈说凶手在计数,追问下去,他说没看到证物不能确定,所以他们一下动车就直奔千樟侦查局。这回岑戈不是州立侦查局下派查案的探员,不方便跟他们仨一起出现,就在附近找个地儿小坐片刻。即便如此,有他在,金鹏和勤翔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一会儿看到证物,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
  打火机、□□、包婴孩尸体的布一一摆在他们面前,赵苏漾戴上手套,拾起□□,手柄上的指纹虽被擦拭过,可刀片上仍留着深褐色的血迹,想到凶手拿着这把刀粗暴残忍地切开一个无辜孕妇的腹部,她就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赵苏漾放下□□,拎起包尸体的布。布上也浸满了血迹,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迹干透,布变得有些硬,她看了又看,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疑惑着,为什么岑戈非要看见这几样东西才能确定凶手的计数方式。
  只听金鹏在一边小声地给岑戈打电话,然后问市物检科的探员小李“这块布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赵苏漾一愣,忙重新看向凶手留下的这三件物品。红色打火机,橙色□□,接着,物检科的探员告诉他们,这是一块黄色的布,边界不完整,春亚纺布,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红、橙、黄……赵苏漾很快反应过来,岑戈所说的计数指的就是颜色。按照这样的排列顺序,凶手要杀遍一个彩虹色?
  金鹏和勤翔同样发现了这个猫腻,按照这样的计数方式,凶手打算杀七个人。其实,那些死去的婴孩加上他们的母亲,凶手已经结果了七条人命,可他偏偏忽略了孩子,仅以母亲的死为准。那么他所仇恨的究竟是孕妇还是胎儿,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胎儿在他眼里,难道不是一条命?”金鹏不解地说,“如果他不杀害他们的妈妈,现在他们一个个呱呱落地,都活蹦乱跳的。”
  痕检员小李是个刚休完产假的准妈妈,听了这话感同身受,呆呆望着一个点,不忍地叹一口气。“据我所知,千樟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丧心病狂的案件,出现场回来后我做了噩梦,醒来抱着自家宝宝不敢撒手。”
  市刑侦中心负责侦破此案的敬希没她那么感性,道:“我们已经发了悬赏通告,另外,在市电视台发布警示,提醒本市所有孕妇不要独自外出,就算有人陪同,也尽量不要走那些人迹罕至的小路,尤其是那些足月临产的。希望凶手再杀四个人的目标不要实现,或者,在实现之前,我们就抓住他。”
  “希望有用吧。”金鹏拍拍他的肩膀。
  走出市局,三个人去附近的caribou coffee跟岑戈汇合。今天天气不错,半下午阳光普照,室外的座位三三两两坐着一些男女,有的喝咖啡聊天,眉飞色舞,有的端着笔记本认真地忙着什么,眉头紧皱。
  岑戈独自坐在一张小圆桌后,桌上放着一杯拿铁,旁边竟还有一盘甜点。他低着头,眉心微蹙,左手抬起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ipad屏幕,并未觉察到他们靠近。阳光从咖啡色的阳伞一侧洒下,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像镀了一层金粉。
  赵苏漾玩心大起,早把初见岑戈时他“习惯性制服”抛到九霄云外,几步跑过去,悄悄绕到他身后,像歹徒劫持人质一样伸手过去扼住他的脖子。然而还没等她的胳膊收紧,岑戈就已经以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扣住了她的手腕,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触感,他即将出手的搏击动作放缓,左手端起那盘不该出现在他的点单范围的甜品,往旁边的座位前一放,说:“别闹,看在我提前为你点了这种高糖食品的份上。”
  “居然被你认出来啦,我都已经做好被你摔出去或者压倒在地上的心理准备了。”赵苏漾诧异道。
  岑戈抬眼看了看她,微笑,“回去再压倒。”
  笑得这么无害,说得这么无赖。
  赵苏漾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在一旁坐下,金鹏半路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一会儿,和勤翔点了两杯咖啡后也一同坐下,还拿着手机讲个不停,“我真不知道……唉!那大小姐谁伺候得起啊?呸!你才花心大萝卜!我就算追食堂大妈也不对她起念头!好了好了,我忙着呢,回聊。”
  “怎么了?”勤翔随口问。
  “丁涵馨一晚上没回家。我昨晚就随口说了句送她回家,居然就查我头上了。关我屁事,她不是不稀罕我送吗。”金鹏看上去怨言颇多,因为家中超级有钱,又喜欢逗女孩子,花心大少的标签一路跟随着他。
  勤翔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啊,她昨晚不是说要自己回去吗?”
  “反正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金鹏不爽地说,此时他才没空理会丁涵馨的去向呢,说实话勤翔也没太当回事。大家忙得焦头烂额时看到丁涵馨轻松自在,谁不一肚子火。
  金鹏专注手头的案子,对岑戈说:“岑队,你真是料事如神,看样子凶手要杀足七个人才罢休。他所谓身份的‘签名’不是剖腹,而是每次杀人后留下的有颜色的小东西,来提醒我们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多少。真是太疯狂了。”
  岑戈问:“那块黄色的布是什么样的?”
  “三角形,摸起来滑滑的,一侧有包边,上面应该印了什么网址,只剩一个‘.com’,不是衣服,我感觉像一面广告旗或横幅。”
  盘子中间放着的芝士蛋糕转眼已经剩下一半,赵苏漾舔舔下唇,“这案子疑点挺多的,个个令人费解。”
  岑戈挑高一道眉,饶有兴趣地侧身望着她,“说说看。”
  赵苏漾放下小叉子,用纸巾抹了抹嘴,“我随便说几个吧。一,‘孕妇’一词范围太大,凶手其实针对的是‘足月临产妇’,第二个死者虽然还未足月,但因为怀了双胞胎,肚子看起来像快要生了。凶手为什么针对这一群体?那种小腹微微隆起的,怎么不在他的袭击范围内?”
  勤翔插嘴道:“不光杀,还要剖腹,也是个疑点。难不成凶手是开膛手杰克的狂热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