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除外。
  宁奕驰仔细回想了以前的种种，发现这小姑娘夸他，兴许就是她嘴甜，顺嘴胡夸的。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细细想来，宁奕驰才发现这就是个见谁夸谁的小姑娘。
  在她很小，说话还磕巴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很会说好听的话了。
  每次见到老夫人，她总要甜甜地哄上一句“祖母最好”。
  见到梅姨娘，她也要糯糯地说一句“姨姨厉害”。
  到后来她说话利索了，那就更加不得了，一张小嘴儿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倒，总是把大家伙哄得哈哈大笑，稀罕得不得了。
  当宁奕驰发现小姑娘说他好话，或许并非是真的觉得他这好那好，而是出于她那嘴甜的习惯后，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
  他知道，小姑娘对感情上的事，还懵懵懂懂不开窍。
  但他曾经以为，小姑娘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男女之间的心意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说了那句懂事的媳妇，就跟他翻脸，赌气好几天不理他。
  可现在他才发现，似乎这一次，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然为何侯爷明明都已经和周家舅舅表明了态度，她还要去相看人家。
  但凡她对他有一点儿心思，也要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宁奕驰很想把小姑娘拎起来抖上一抖，问上一句他是哪里不够好，一听他要娶她，她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定下人家？
  可他不打算问。
  并非是因为颜面问题，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只要还没成亲，不管相了多少个，那都算不得数。
  宁奕驰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今日出府，是去见了蔡家小公子？”
  “啊，是。”沈灵舟拿着肉脯的手一顿，应完，眼神弱弱地瞄了一眼世子爷他老人家。
  怎么回事，她怎么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心虚呢。
  就好像，她去见蔡小公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世子爷他老人家的事了呢。
  “他人长得不错，学识好，武功也过得去。”宁奕驰客观评价道。
  沈灵舟脸色微微发窘，嘿嘿笑了两声。
  宁奕驰注视着小姑娘的眼神，风轻云淡地问道：“觉得他人如何？”
  沈灵舟脸色又是一窘，总觉得和世子哥哥讨论别的男人有些怪怪的。
  但问了又不好不答。
  沈灵舟把手里拿着的肉脯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块，磨着牙答道：“蔡小公子，见了三面，他长得还行，人也挺有趣的，世子哥哥，你知道吗，我跟他说……”
  沈灵舟把嘴里那一点点肉脯咽下，嘚吧嘚吧，把她的那些问话还有蔡小公子的回答都跟宁奕驰说了。
  宁奕驰端着茶杯靠坐在椅子上，视线一直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见她提起蔡小公子，目光坦荡，没有丝毫动了心的少女该有的羞怯之意。
  宁奕驰紧紧握着茶杯的手指放松开来，紧绷的下颚线柔和了。
  他可以确定，要是说小姑娘对他没动心思，那她对这个蔡小公子，更没动心思。
  这就行了。
  小姑娘在他面前如此坦然，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之色。
  宁奕驰沉思片刻，发现了蹊跷之处。
  按他对小姑娘的了解，她要是知道了他想娶她，而她不想嫁，那二人再见面，她应该面露尴尬才是，或许还会躲着他。
  绝对不该像现在这种情况，在他面前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和从前没有丝毫差别。
  所以，问题出现在哪里？
  收到梅姨娘信笺之时，他以为小姑娘不想嫁他，在气头上没有多想。
  随后为了尽快赶回来，带兵提前行动，也无暇他顾。
  灭了最后的倭寇，把剩下的事情转交给侯爷，只说有事，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门就在寻小姑娘，还没到周家舅舅等人。
  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非像他推测的那般。
  或许是周家舅舅舅母，又或者是沈之渊的意思，不想让舟舟嫁他？
  那让舟舟相看人家，也是他们出的主意？
  有没有可能，舟舟压根就不知道他对她的意思？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宁奕驰紧锁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
  见世子哥哥又突然好像高兴了，沈灵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也没多想，继续嘚吧嘚把和蔡小公子之间发生过的那点儿事说给宁奕驰听。
  宁奕驰听完，点头，却没接话茬，倒是问起周家舅舅可在府中。
  沈灵舟答：“舅舅出去办事，说办完事今天回家去住。”
  “我有事去找你舅舅问点儿事，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宁奕驰起身往外走。
  沈灵舟追上去：“世子哥哥什么事呀，我跟你一起去。”
  宁奕驰头也不回：“你在家好生待着，有你在不方便谈。”
  “切，小气鬼！”沈灵舟嘀咕了一句，转身回屋。
  ---
  菘蓝和常山的院子里，多日不见的夫妻二人正温温馨馨地聊着天。
  常山扶着菘蓝靠坐在椅子上，扯了椅子坐在一旁，把菘蓝的腿小心搬到自己腿上，给她轻轻按着，一边按一边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菘蓝听完震惊不已，手里拿着的点心都掉在了身上，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相信：“你说什么？世子爷想娶我们姑娘？”
  作者有话说：
  二更还是十一点之前。
  第120章
  常山感概万千：“是啊, 这么些年了，咱们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可终于盼到世子爷要成个家了，当真是不容易。”
  菘蓝依然处在震惊的状态：“世子爷成家是好事, 可世子爷要娶我们姑娘啊？”
  “世子爷他怎么能娶我们姑娘呢！”菘蓝喃喃不已。
  见菘蓝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常山捡起掉在菘蓝衣服上的点心放进嘴里吃了, 忍不住笑着道：“孩他娘, 你是不是傻了？世子爷男大当娶，沈姑娘女大当嫁, 有何不可？”
  就像沈灵舟做什么决定，菘蓝都觉得是对的。
  在常山等人心中，他们家世子爷做什么决定那也都是对的。
  是，男未婚女未嫁, 是没什么不对的。
  可在菘蓝心中，世子爷亲手把她们姑娘抱大的, 那是姑娘的哥哥啊, 怎么能娶姑娘呢, 这不是, 这不是乱套嘛。
  一见菘蓝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常山就猜到自家娘子想什么。
  他好笑地伸出手掌在菘蓝面前晃了晃：“孩她娘, 打住，打住！”
  见菘蓝回神，常山接着说：“世子爷和沈姑娘, 一个姓沈, 一个姓宁, 似是兄妹, 可却不是兄妹, 一丁点儿血亲关系都没有，别胡思乱想啊。”
  菘蓝琢磨了一下，艰难点头：“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啊。常山大哥……”
  二人成亲这么久，菘蓝还是没改口，一直喊常山为常山大哥。
  菘蓝往门口看了一眼，脑袋往前凑了凑，面上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常山大哥，你说世子爷这种，算不算是监守自盗？”
  常山：“……”
  孩他娘要非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
  宁奕驰坐马车出府，登门拜访了周家在扬州城置办的府邸。
  到的时候，周家舅舅外出办事还没回来，宁奕驰在待客的花厅喝了杯茶，他才回来。
  一进大门，管家就把宁世子带了礼品上门一事说了。
  周家舅舅急匆匆赶往花厅，一打照面就连声道歉：“对不住，世子爷久等了。”
  宁奕驰起身客气还礼：“周家舅舅不必多礼，我也是刚到。”
  寒暄之后，二人落座，各自端起茶杯。
  宁奕驰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问出了心中疑惑：“周家舅舅，奕驰冒昧问一句，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您和尊夫人还有沈夫人觉得奕驰配不上舟舟？”
  周家舅舅被世子爷这个问题雷到，半天没接上话来。
  震惊过后，周家舅舅忙不迭地问：“不知世子爷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见周家舅舅一副茫然无所知的模样不似作假，宁奕驰微蹙眉头，把当初他那侯爷爹所说之言同周家舅舅讲了一遍。
  末了，宁奕驰客气总结道：“侯爷说，已经同您说妥，待我们父子二人回来，再具体商议提亲一事。”
  周家舅舅听完，如遭雷劈，张了几下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承认，侯爷离府之前，是找他聊了几句，也不清不楚地提了一句世子爷和舟舟的婚事。
  可侯爷当真没说世子爷要娶舟舟啊，他也从来未曾答应。
  侯爷可真是，可真是害人不浅，这不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嘛。
  可这话，周家舅舅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并不敢表露出对侯爷的一丝不满。
  一看周家舅舅这样，宁奕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