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象兄，此前八年，余都在以那《阳儒手书》其中蕴含的‘精神不朽’为方向，直至在虚空和精神间隔之中，找到了一十二位神灵，但余以此修持两年，却惊然发现，道理无误，‘虚空’却无法打破……”
  “余为此足足思虑半载，终于领悟，非我等人力有限，而是天地有缺啊。”
  陈沙看着那极大的“天地有缺”四个字，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而来，好似见到了伏案书信的自己的父亲。
  身着道装，拧眉写下了这无奈的四个字。
  “天地有缺。”
  陈沙不自觉的就念出了这四个字来。
  “你父亲的书信，我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唉……”
  王载象说道：“我原以为是他自己的空想，但此后他也不曾间断寄信于我，天地有缺的论断，他在其后，有多次举例，你继续往后看就知道了。”
  陈沙如其所言，继续翻阅着。
  果然，在随后几封信里找到了相关的内容，他父亲言及“天地不全，所以致使古今五千年来，从未生出破碎之人，非是才情不够，而是天地减少了让人破碎的某种‘规则’……”
  “破碎之路已断！”
  陈沙看着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不免重新抬头看向了龙在田，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如果破碎之路已断，那么龙在田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只是死了，为何肉身会变得如此的坚硬，好似金刚石一般。
  直到，
  陈沙打开了最后一封信，这封信算算时间，也是十年前寄给王载象的了。
  “精神破碎，乃一条断路，那或许，我辈可追求肉身更加强横一步，如此作想，不负余多年苦思，终至肉身一关看到了不同方向。”
  又是新的发现！
  “肉身仍有金刚神！”
  “然前番精神路绝，已是证鉴，此肉身一条路，是否走到最后也无法破碎金刚而去，则需要余另作验证……”
  陈沙看完了这老爹在过去二三十年间，写给王载象的书信。
  他这才第一次了解到，原来老爹在天下间竟然有王载象这么一个友人，从书信内容的语气判断，是确实将王载象当做了可以交心的友人。
  或许。
  一切都可以归结到，自己老爹的各种推想都来源于王载象的《阳儒手书》这一初因。
  没有阳儒手书的方向。
  老爹或许没有那么简单，能够在体外和精神之间找到‘十二法神’，在体内还找到一位‘金刚神’……
  不过。
  将重点关注在最后一封信的内容上。
  十年前，老爹就在走‘金刚神’的路子了，从此不再给王载象书信，却也没说自己成功与否。
  却在三年前，他于自己面前撒手人寰。
  所以这最后一关肉身金刚神，也就是“肉身破碎大金刚”之路，他到底走的结果如何？
  为何不给道一山上的人说这些？
  甚至于传自己大黄庭的时候，也都没说过二十四神后，还有体外‘十二法神’，体内‘金刚神’的东西。
  陈沙沉吟片刻，缓缓问向王载象，道：“前辈觉得，我父最后如何了？”
  王载象默默看着他：“你父亲是死在你面前，却来问我？这也是老夫想问你的问题。”
  他已经十年没有再收到陈参玄的书信，对陈参玄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十年前他说要走第二条‘金刚神’之路的时候。
  陈沙不由转头看向了龙在田的身躯。
  他思绪伴随着手指，无意的弹落在了龙在田的身躯上，令其发出了“铛”的一下，无比沉闷的金铁交击声。
  “前辈，可愿与我一同研究这‘金身’。”
  既然知道老爹都是在和此人推演前路，再加上对方手上的‘阳儒手书’，也是精神方面的第一传承，陈沙对其也有一些信任。
  谁料王载象却摇了摇头，道：“老夫说过，我只是一介读书人，未曾怎么打磨过体魄，只知道读书养气，这金身如此坚硬，显然不是老夫这一脉的理念创物，便是你请我共同参悟，我也与他南辕北辙，还是你自己带回道一山去吧，若是能从此金身上找出你父亲生死的秘密，不要忘了告诉老夫就是。”
  陈沙听着老人如此说，不免心中对其生出一份敬仰，现在看来，对方帮自己拿下庞圣，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对‘金身’的想法在里面。
  纯粹是一介老儒的行为处事，将是非分的很清楚，又淡泊名利，再加上还是老爹同辈好友，当然值得陈沙尊敬。
  “呼……”
  陈沙吐出了一口气，道：“多谢前辈能告知这些，既然前辈无意，那晚辈也就不强求，这便告辞，先回道一山了。”
  道一山那边出了事情，他的确需要尽早回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好，老夫送你。”
  说着，这位天下第二的老人也站起了身来。
  门口。
  目送着陈沙踏着腾紫京的背上，从半空中飞走。
  “真像他父亲啊。”
  王载象缓缓道：“帮我传个信儿出去吧。”
  他三个儿子和一众门人，都不明其意，道：“什么信儿？”
  “和当年一样的信，我已经年老，自愧不如了，让位吧。”
  ……
  也就在陈沙踏着腾紫京的背上，回返道一山的路程中，他并不清楚，当他离开之后。
  少白山松花园就传出了一则消息。
  那老人让出了天下第二的位子，甘愿屈居第三……
  取代而之是……
  击杀了庞圣的陈沙，直接被王载象这一让位，送到了天下第二的位子上。
  前头，只剩下了一个元如画！！
  第165章 在感悟中创拳！
  陈沙成为天下第二了。
  同时，天下第三庞圣为他在松花园所杀的消息，也一并传到了天下武林之中。
  当身处元国某城镇的燕赤眉在一个酒肆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顿时。
  “哈哈哈，庞圣死了，他终于死了！”
  酒肆里响起了一道雷震般的恐怖笑声，让诸多客人耳膜发痛，敬畏恐惧的看着那发出酣畅大笑的燕赤眉，不住的后退着。
  不多时，酒肆里的客人们都跑光了。
  酒店老板看着燕赤眉的气势，也不敢过来提醒和训斥，只得懦弱的待在一旁。
  只见燕赤眉端起上好的高粱红，从半空中浇落，绯红的酒水砸在地上，他快意的道：
  “庞圣，这杯酒，祝你早日超生。”
  两人的恩怨，并非有多么复杂。
  无非是一些少年弟子江湖老，年轻时候的一些冲突，但……
  当这个恩怨以几十年为厚度之后，尤其是，这几十年来，燕赤眉的事事处处都为庞圣所压制。
  这种事情十几年过去，一桩桩，一件件，越来越多，让他不能抬头，直至演化成为一种心魔，庞圣不死，他不能心安。
  如今……
  庞圣终于死了，尽管不是为他所杀，却是不妨碍他终于可以吐出了这一口积压在心头二十来年的郁气，只觉得体内的气力运转都顺畅了起来。
  武功修行，功法主要，心法更是重中之重。
  心灵若是不能够圆融通畅，心法就没办法推至上乘境界，这也是燕赤眉到最后几年中，武功越发无寸进的道理所在。
  如今燕赤眉不仅心头郁结解开，更让感觉多年来无所寸进的武功，都有了一些可以再向前迈进的希望。
  庞圣却望着远天外，自语道：“武功再进，怕是也没法跟那姓陈的一较高低，那天下第一，注定与我无缘。”
  可惜的是，当年他没看透这个道理，否则……也不至于为庞圣压出了心病。
  不过。
  当庞圣将心绪拉回陈沙如今已经是天下第二的事实后，心中推测：
  “他如今杀了庞圣，王载象也让了位置，可……怕是短时间内，仍无法匹敌那元如画。”
  作为唯独几个和天下第一交过手的人。
  也是亲眼见过陈沙、陈参玄、元如画三个人的他。
  燕赤眉最清楚几人之间的区别高下。
  如今的元如画，就跟当年的陈参玄一样，除了他们的武功举世无敌之外，更是有着一股无形之中大势加身，这种大势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就仿佛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自然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质一样。
  当一个人天下无敌之后，他的心灵和精神，会变得越来越完美，乃至将整个天下都压在身下。
  陈参玄当年就是这种气势。
  元如画如今也有这种气势。
  唯独陈沙……
  他现在还没有这种气势，因为他还没有站上去过，即便是功力、境界达到了元如画的那个层次，若是没有这种气势……两人的对决之中，仍旧不会有多少胜算。
  何况，元如画的半步之距离，堪称是天底下最无解的武功，武之一字，在那半步之间，被诠释的淋漓殆尽，仿佛在那个距离之中，他就是武道本身的化身！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