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作者:言之宴      更新:2023-04-17 15:49      字数:5286
  吕建斌连忙称,不会不会。
  叶秋却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这场相亲她也参加了。
  村长唐传木和秦大芬的儿子,叫唐伟勇,比唐伟山小两岁,是村长的老来子。城里招工时,去了过江县。唐伟勇人长得虽然不高,可脸盘子不错的。他与魏红芝相亲,都互相看对了眼。于是很快就拿了结婚证。
  后来国家开放后,魏红芝脑子灵活,让唐伟勇辞职下海,自己开了饭店。他们是第一批下海做生意的,饭店开得红红火火。
  而上辈子,唐伟山和叶秋准备前往s省时,魏红芝和唐伟勇已经把饭店开到c城了。只是后来不到十年的时间,唐伟勇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与魏红芝离了婚。
  看着身侧的魏红芝一直红着脸。叶秋知道她是很期待这场相亲的,毕竟唐伟勇好歹是在城里工作,要是成了,她就可以让村里推荐回县城。不用家里帮忙也就能回去了。而叶秋还知道,最初的十多年,魏红芝和唐伟勇真的很幸福很幸福,可想着后面的结局,叶秋一时有些为难,到底要不要阻止呢?
  在叶秋为难着中,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看到了乌渡镇斑驳破碎的城墙。
  第26章
  乌渡镇
  别看乌渡镇城墙斑驳破旧,可历史却悠久。讲究起来,能够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民国以前,乌渡镇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坐落乌江南面。乌渡镇西南方向就是石丰县,是石丰县最近的临江港口。清朝以前乌渡镇属于石丰县的,但民国时期就划归了过江县。
  从过江县可乘坐渡船顺流直下乌渡镇,时间比较快,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只是过江县到乌渡镇的这一段水流比较湍急,江面上比较危险,时常有船只沉没。
  可即使如此,但因石丰县是个内陆县,大部分物资需要靠乌渡镇的码头,所以乌渡镇成了一个重要的水运口岸。商人旅客也都要从这里搭客串上c城或者去湘洲。所以那时的乌渡镇车水马龙,集市繁荣,百业兴旺。
  只是后来民国时期,慢慢地兴建起了马路,乌渡镇因江面的危险,船只来往渐渐减少。在华国成立后,乌渡镇周边的马路交通网也渐渐形成。因马路安全性高,渡口的船只生意渐渐萧条,慢慢地变成了如今乌渡镇的模样。
  乌渡镇分上场和下场。
  上场依山势建在坡上,长型的。路面是青石板一块块拼接的,宽约三到四米。两边是商铺和居民楼房,多为穿斗板壁房。房屋的撑拱、挂柱造型富于变化。街道两侧还有一些骑廊,保留了民国时期风雨廊檐的旧貌。往日里只有渡口还算热闹,街面上偶尔有纤夫和船工路过,显得异常宁静。但这种宁静却与乌渡镇的旧貌浑然一体,让人觉得一种淡淡的舒适和悠闲。
  今天是赶场日,那种淡淡的舒适和悠闲被打破。人来人往,骡马穿行,热闹非凡。
  叶秋留恋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幕,心中思绪万千。
  “勇子,勇子,我们在这儿。”秦大珍忽然扬起手来叫道。
  唐伟勇远远地听到了自己老娘的叫声,连忙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军装,显得很精神。快速地看了眼老娘秦大珍身边站着的几人。
  吕建斌和唐桂芝他认识,魏红芝以前也远远见,只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不认识。但唐伟勇听说了,隔房大河叔家的山子哥娶了媳妇,应该是眼前的人了。想着母亲这一次让他在街上拿粮食的目的,唐伟勇脸微微发烫,悄悄地再看了眼魏红芝。
  魏红芝感觉到唐伟勇的目光,也脸蛋发烫。虽然知道是来相看的,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魏红芝忍住了羞涩,看了看唐伟勇。只见他身高四尺五左右,面貌像秦大娘,生得比较秀气。不过对这方面魏红芝没什么挑的,她比较在意的是唐伟勇的工作问题。魏红芝慢慢低下了头,心里衡量着。
  叶秋见这边的情形,知道今日不是跟魏红芝好好谈的时机。于是找个借口要给家里买东西,拉着唐桂芝转身就离开了。
  “等等我。”吕建斌看了眼唐伟勇,微微皱了眉头。跟魏红芝差不多的身高,还男生女相,他是觉得配不上魏红芝的。可他虽然叫着魏红芝姐,却并没有说话的立场。不想看着心里发堵,吕建斌见叶秋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秦大珍见几人离开后,突然说她走得有些累。让唐伟勇陪着魏红芝去买东西。
  唐伟勇和魏红芝闻言,都知道是让他们相处相处。于是,二人更是有些不自在。秦大芬看这幅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
  叶秋拉着幺妹从上场渐渐往下场走,吕建斌追上来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着。
  下场沿乌江而建,由于靠近水码头,下场的商业气氛要浓一些,王爷庙、禹王庙等庙宇也主要分布在下场。下场还有一座建于民国时期的中西合璧式民居,传闻是当时乌渡镇的首富秦家的屋子,在当时可算是豪宅了。想着婆婆周菊的身份,叶秋静默不语。幺妹却津津有味地听着。
  秦家屋子四周是一片住宅区,除了秦家的屋子,还有不少四合天井的青砖院落,风火山墙层层叠叠,显现着乌渡镇当年的繁盛。
  叶秋看到供销社,心里一喜,连忙拉着幺妹跑过去,却发现好多人竟然正抢购买布。
  被抢购的是人造棉,当时这种布料可以不用布票的,但数量不多。所以先来先得,卖完为止。叶秋也抢买点,可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泄了气。
  除了人造棉,供销社还会确凉布料,的卡布、劳动布等等,但都要凭票供给。还有些零碎料子,会减收一点布票。有些人家也会买一些缝缝补补,这样比较划算。
  说道这里,叶秋想起听到的一个事,就是以前有人因长得高大,相亲时被很多女方嫌弃了,因为竟然是费布票。所以唐伟勇四尺五左右的身高,在以后看来是很矮了,可在这个时代,却并不会因此就被人嫌弃的。
  很快人造棉被人抢光,人群也慢慢消散。
  叶秋和唐桂芝进了供销社。
  吕建斌屁颠屁颠地跟着,在柜台上转悠一圈,买了牙粉和一块香皂,还有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
  叶秋和唐桂芝直奔布料柜台。
  “嫂子,不要买布了。”唐桂芝有些着急地拉住了叶秋,她以为是因为早晨的话,让叶秋以为她想要衣服,“我的衣服还能穿的。”
  “不仅仅是你的,还有侄儿侄女的。当初婚礼急了些,还没给过见面礼呢。这可是我们s城那边的风俗,你可不要阻拦我。”
  唐桂芝闻言,脸蛋微微泛红,想着大哥家还打光屁股的侄儿,沉默了。
  看着柜台上出现了很多新款式的衣服。呢绒中山装,绒线,羊毛衫等等,颜色也鲜艳起来。叶秋想想时间,看来上面掀起这场浩劫的四位被看管起来了。这就意味着,这个时代即将结束了,。想到此,叶秋心就轻快起来,大展身手的时间不远了。
  叶秋算了算家里的人,花光了所有的布票也只够给二老,幺妹,以及侄儿侄女的衣服。大哥大嫂以及三哥三嫂却是不能做了。不过,不给他们做,也不算失礼,毕竟他们可是哥哥嫂嫂,于是叶秋也不再想了。再买了牙粉,三块洗澡的香皂以及一点c城来的小点心和糖。三人人出了供销社。
  叶秋一直计算着时间,想着很快乌渡镇就会作为c城首个田地分下户的示范点,到时候各种农具都会紧俏起来。于是拿起村里给她发的铁锅工业劵去了铁制品铺子,一口锅换了四把镰刀,四个锄头,还有一个小的铁耙。
  “啧啧啧……”吕建斌花销都算大手大脚了,可叶秋竟然用一口锅换了这么点东西,也忍不住咋舌,“你换这些没用的干嘛,现在反正用着集体的东西,何必自己置办呢?”
  唐桂芝也有点心疼,那可是一口锅啊。
  叶秋是打算好了,家里的锅还够用,可农具却不行。村里的铁制农具也不是人人一把的。土地分下户后,分集体的东西也分了,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那些铁制农具。没有农具,到时候怎么种地?
  “我有打算的,你们看着吧。”说完,叶秋把铁耙扔给吕建斌拿着。
  “喂,叶秋同志,你使唤去我,是不是有点理所当然了?”吕建斌假装不悦。
  看着一路嘻嘻哈哈的俊俏小伙子冷着脸,唐桂芝被唬住了,伸手连忙准备拿回来,却被叶秋拉住。
  只见叶秋笑,“吕建斌同志,你是不是比我俩大?”
  吕建斌点点头。
  “咱们是不是阶级同胞?”
  吕建斌再点头。
  “阶级同胞就该互相帮助的,何况,你比我和幺妹大,应该是哥哥,妹妹让哥哥做点事情,不是理所当然么?”说完,转身就拉着唐桂芝离开。
  吕建斌闻言,睁大了眼,这样也可以?看着跑了的俩丫头。吕建斌忽然追上去叶秋和唐桂芝,然后在二人身边,轻哼着当地以前流传的一首情歌,“妹儿,妹儿…前头走,哥哥后头,脚儿不停地…追……哟。妹儿,妹儿…前头走,哥哥后头,心儿噗通地…跳……哦。”
  声音虽然低,可还是有人听到,街上的人纷纷侧目地看着吕建斌,眼里都带着鄙视,还有的瞒着怒火,竟然有人光天之下,调戏妇女?
  幺妹唐桂芝站在叶秋和吕建斌的中间,听到吕建斌的歌词后,连忙低下头,整张脸羞得像个红苹果。
  叶秋很怕唐桂芝对吕建斌生了什么心思,见吕建斌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板着脸道,“再唱,我叫你耍流氓。”说伸手就要拿回吕建斌手上的东西。
  吕建斌连忙后退一步,“别别别,开个玩笑,玩笑。”他觉得叶秋不是这样死板的人呀,怎么这么不经逗?
  叶秋知道吕建斌玩笑,也没真的因此对吕建斌生气,只是气他不分场合和人,看了眼依旧不好意思的幺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前走。
  吕建斌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第27章
  走着走着,三人竟然到走到了猪市场。
  猪市场不是国营的,但卖猪的人都要走关系后才能进去,没有关系的根本近不了这里。而私自买卖就会被当投机倒把的。
  “咱们去看看章程国他们。”吕建斌连忙道。
  刚进乌渡镇时,秦璐,秦国文,章程国以及李建刚直接从小道去了乌渡镇的下场。章程国是特意来买猪仔回去养的。因为隔壁村就有个青年因养猪上交集体,再教育成功,于是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章程国一心想回城,所以听到任何门路,都想试一试的。
  “他们会不会已经走了?”叶秋疑惑地道。
  “章程国是个纠结的人,应该没走。”
  “同志,买猪呀,香因点(便宜点)卖。”这卖猪的人看起来是见过世面的,眼睛毒,见到叶秋三人,连忙道,“石龙村有个同志,一年喂了三头猪,贡献大,再教育合格,如今被推荐上大学去了,同志,要不要来两只?只要养了猪,很会就能回城了。”
  石龙村就是建设村附近不远的一个村子。没想到那个养猪青年的事迹竟然在这里流传开了。
  吕建斌闲得无趣,身子一侧,打趣道,“买啥子猪哟!淘神!”
  “看你这个崽崽就是个要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
  吕建斌没好气地说:“你才扎根一辈子”。
  “你这个崽崽别急嘛,我晓得你不想扎根一辈子,那你就更要喂猪了。”
  “为啥子?”
  “为啥子?为了不扎根一辈子。招工要贫下中农推荐吗?读大学要推荐么?但是人家凭啥子推荐你呢?光工分做得多有屁用啊,最主要的是看你有没得扎根农村的思想,‘扎根不扎根,猪儿喂几根’。你喂了猪,就有了扎根农村的好思想,喂了猪请干部喝酒才有肉吃,干部吃了你的肉,不推荐你都不好意思了。”
  “哦!”吕建斌做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叶秋真是无语极了,耍宝当有趣,他吕建斌要是会喂猪,叶秋名字跟他姓。不想跟着这么一个人,叶秋在猪市场寻找起来章程国他们。
  “五嫂,章大哥他们在那里。”幺妹唐桂芝突然扯了扯叶秋的衣袖。
  叶秋也看到了,拉着唐桂芝走了过去。吕建斌也不再打趣那老汉,大步跟上。气得那老汉骂骂咧咧一阵子。
  秦璐呼吸之间满是猪粪味,心里暴躁得快要跳起来。可看到秦国文淡淡的表情,又忍了下来。可当章程国挑三拣四地转悠了整个猪场。秦璐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于是拉了拉秦国文,“秦大哥,咱们能不能先去街上逛逛,我还没看过乌渡镇呢。”
  章程国和李建刚太磨叽了,买个猪也挑肥拣瘦的。在这臭气喧天的地方转悠半天。秦国文其实早就想走了,可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提出。听到秦璐的话后,连忙对着还在挑猪的章程国道,“秦璐要去外面看看,买点东西,我先陪她过去。”
  “好,好,你们去吧。”章程国看了眼捂着鼻子的秦璐,心里了然,连忙道。
  于是秦璐和秦国文走出来时,刚好碰到走向他们的叶秋和唐桂芝。
  看到叶秋,秦国文情绪有点波动,但被他隐忍了下来,装着若无其事地从叶秋身边离开。叶秋倒是没什么,平静地走了过去。
  吕建斌跟秦国文说了几句,然后约定在镇子口汇合一起回去。
  叶秋到章程国身边时,正好听到章程国挑好了两只猪,正问着价钱。
  “好多钱?”
  “三角一斤,一个八斤一两,一个七斤整,才称了的,四块五角三,看你这娃儿是个实在人,给四块五角钱,猪就归你啦。”
  “能不能少点?”
  “不能了,不能了,你看看这里卖猪的,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了。”
  “老板,猪崽都烂市了,你还卖这么高。”叶秋突然出声道。
  “你这个女崽崽说啥子。”卖猪的有点生气。
  “我们是一起的,你卖得恁么高,难道还不让我讲价呀。”叶秋继续道,“买猪真不划算,你看猪崽恁么小,要费多少猪草才能养大啊,而且光吃猪草还不行,还得混合米糠吃才能长膘。你看,米糠人都会吃,却拿去喂猪,这是不是不划算嘛?”顿了顿,“要是我们不卖,你带回去也是个包袱。所以,您再少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