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这种事，关月玲不拿手，张卫东找到的是李萍，她一听就笑了说：“找我就对了，走，咱们先去看看准备了什么，明天一早心里有数。”
  跟着张卫东到家看见他买的东西，吃惊地问：“你小子是不是你想结婚，今天趁机把心心给娶了？”
  “你说什么呢。”
  “菜也买得太多了吧，不然就是你娘想嫁人？”李萍的嘴跟队长有一拼。
  “我娘不想家，婶子你要是想嫁人，我就把这些菜都送给你。”
  李萍也不顾和他斗嘴了，围着菜啧啧看了一圈说：“你个小东西嘴上不吃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娘是个厨房里不中用的女人，我明天要多带几个人来才行。”
  关月玲说：“你这个死女人，当着孩子胡说什么呢。”
  “嫂子，准备这么多菜，办大席都够了，你可真舍得。”
  关月玲心说：“我才不舍得呢。”
  找到李萍就代表找了她丈夫青苗，虽然性格绵软，他掌勺很厉害。
  张琳放学回家，张卫东叫住她。
  买菜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人练摊了，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拿的货，样式很普通可还有不少人围着买，唯一的卖点可能就是鲜艳。
  原来小摊贩在皖北也70年代末也开始活跃起来，不知道过阵子会产生多少万元户。
  在全民灰扑扑的年代，这些衣服异常显眼，他随手给张琳买了一件，居然要二十块。
  张琳狐疑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自从张琳离家出走以后，张卫东对她的态度要好了很多，意识到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不是后世成年的二姐，不能总用有色眼镜看她，不过买衣服还是第一次。
  “你不要就给三姐留着，她明年就能穿。”
  对她就不能太好了。
  张琳一把抢过来说：“看你诚心地份上，我就要了。”也不顾天冷，喜滋滋地跑到里屋把裙子换上，得意地在关月玲面前转了一圈说：“妈，我好看吗？”
  “我看你是作死，那么冷的天，冻死你算了，快把棉袄棉裤换上去。”
  回头又埋怨张卫东：“又乱花钱。”
  虽然已经三月底了，天还是冷的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后世要冷的，明明也只是零下三度的样子，村后河面的冰还没化，两岸的人经常从冰面来回。
  张琳不高兴，可是不敢违拗母亲，悻悻把棉衣换上偷偷对张卫东说：“妈就是对你偏心，我干什么她都看不顺眼。”
  “你又不是亲生的，是妈捡来的，你妈是镇上炸油条的，我们给你吃的没饿死你就不错了。”
  “你还敢提这个......”
  每次说起这个，张琳就会恼羞成怒。
  家里的女孩子，大姐三姐和任可欣都太听话了，带着她们不该有的成熟，可能是从小缺衣少食的带来的后遗症，从不给家里找麻烦。
  只有张琳偷懒、馋嘴、学习差、爱骗人，身上有着种种让家长头疼的坏毛病。
  张卫东开始觉得是坏习惯，后来忽然回味过来，也许这才是人生该有的样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萍夫妻俩就带着三个妇女过来了，加上关月玲彩霞他们，搭得厨房里挤得满满当当。
  张卫东想去帮忙，被李萍推开说：“男孩子不能管锅台，没出息出去。”
  得，口气跟关月玲都是一样的。
  张卫东不服气指着青苗问：“那我青苗叔怎么还当大厨？”
  李萍不屑地说：“他，一辈子没出息。”
  “我觉得青苗叔很厉害，做菜那么好吃，人干什么算有出息，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就行了。”
  青苗露出奇异的神色。
  “他要是像你爹那样能挣大钱才算是有出息，哎，嫂子，你也是苦到头了，良川哥现在能耐了，挣这么多钱给你。”
  关月玲苦笑一声，她又不能到处跟别人说，钱其实是自己八岁的儿子挣的。
  干活的人也来了，满仓今天也不去城里，大家闻着厨房的香味，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日上三竿，二叔带着他的三个儿子磨磨蹭蹭地过来说要帮忙，李萍说：“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来帮什么忙？”
  关月玲推了推她不让她说：“老二你去看看有什么做的吧。”
  二叔抽着慢吞吞走了，狗剩和铁蛋恋恋不舍看着厨房，关月玲说：“还没吃饭吗？”
  狗剩吸了吸鼻涕，拿袖子一擦说：“妈不让吃，说你家有。”
  老大石头脸红了要走，关月玲说：“你们过来，大娘给你们弄点吃的。”
  盛了三碗粥，又拿了七八个馒头和一盆菜说：快来吃吧。
  石头说：“大娘，我不饿。”
  他说完，肚子咕噜噜叫，关月玲笑说：“这孩子，还跟大娘客气，去把你爹也叫来吧。”
  铁蛋不愿意离开饭桌，扯着嗓子高喊：“爸，快来吃白面馒头。”
  “这孩子，嗓门够大的。”李萍打趣，铁蛋也不等他爹，筷子翻飞在盆里翻。
  关月玲可能想说他，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二叔应声来到临时搭的厨房，坐下来低眉顺眼的吃，关月玲见他瘦得不行，也很心酸。
  关月玲嫁过来的时候，只比二叔大二岁，心里一直拿他当亲兄弟的，可惜自从老二结婚生孩子以后，媳妇祝兰芝看不起老大一家，不让他们来往。
  见菜好像不够了，关月玲又端了一盆白煮鸡蛋给他们，没想到这盆鸡蛋惹出来个大麻烦。
  狗剩立刻不吃馒头了，光拿着鸡蛋吃，铁蛋和石头每人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只有他吃个不停。
  李萍说：“我的天哪，小祖宗别噎着了吃慢点。”
  狗剩说：“我的，都是我的。”把一盆鸡蛋揽在自己的这边，他爹都不让碰。
  二叔也由着他，关月玲去忙活别的，没看这边，忽然间，狗剩发出剧烈的咳嗽，脸憋得乌青，他爹像是没看见，还在慢条斯理地夹菜吃。
  还是李萍发现不对慌忙去拍的他的后心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狗剩已经说不出话来。
  “二哥，你怎么不看着他？你看噎着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二叔无所谓的说：“不要紧，吃鸡蛋又不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