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太太吃惊地问。就连平时像个小老鼠的老婆，都露出惊喜的神色来，看到这个表情，丧彪不知怎么，心里忽然高兴起来。
  但他还是用看起来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我说，我弄了个书报亭，以后咱家能有个固定的进项了。”
  老太太再次确认了这件事，泪流满面地说：“老天爷，你睁眼了，我儿子回来了。”
  老婆也在一旁喜笑颜开。
  “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看看。”老太太兴奋地抓住儿子的胳膊，马上就要去。
  丧彪说：“要等二天才能弄好，现在去就是片空地，没什么好看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看，空地也要看。”老一辈人为了生存，拼劲了全力，活了一辈子就想有一天能有安稳的生活，衣食无忧，书报亭这个东西老太太娘俩不是羡慕一天半天了，从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但是现在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了。
  丧彪嘴上说着：“年纪这么大了，性子还这么急，像个老小孩，真拿你没办法。”
  却毫不犹豫地搀扶着老娘站起来准备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婆，丧彪的老婆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
  丧彪问说：“傻女人哭什么哭，你去不去？”
  “去去去。”老婆头点地像小鸡啄米，碎步来到丈夫面前，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来。
  老太太说：“走，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看看，咱们吃饭的家伙。”
  走了几步，她嫌儿子两口子走的慢，大声催促着，丧彪说：“妈，你小心点，你那小脚走路费劲，还要走这么快，没人跟你抢。”
  老太太说：“谁敢跟我抢，我有儿子呢。”
  丧彪听到这句话，不觉鼻子一酸，这种话，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听过，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不见了，他从少年时期开始，从母亲嘴里听到的总是谩骂，抱怨、和痛哭流涕。
  原来，妈妈这个词，代表的不是打骂，而是温暖啊。
  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但是丧彪强行压制下去，紧走了几步说道：“妈，就是这里，街道下午应该就会派人来施工了，听说一下午就能弄好。”
  虽然是一片空地，老太太还是走过去问：“就是这里吗？”
  见儿子确定了，她高兴地说：“哎哟，这里可真好，人也多，以后我来守着这里，媳妇你在家做饭照顾孩子，回头给我送饭过来。”
  “知道了，妈。”
  媳妇也高声回答，一时间笼罩在两人头上的阴云彻底消失，两人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丧彪也高兴起来。
  在这呆了很久，丧彪才把老太太劝回去，没想到她回家喝了口水，又要过去等着，说是等会施工的时候，她要跟着提意见。
  她太高兴了，丧彪也只能由着她。
  老太太走后，丧彪老婆说：“当家的，你真能干。”
  “用不着你夸我，傻乎乎的。”丧彪骂了一声，老婆的眼里还是露出高兴的笑来。
  丧彪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他记得家里有好几对花瓶和字画来的，就问老婆说：“这里的几件东西呢？”
  老婆听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丧彪一见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己的瓜，昏昏沉沉的混惯了日子，他对什么都不在意，居然把父亲在世的时候留下的几件东西全处理掉了。
  他忽然想到了老母亲，也许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无比难过的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拿起了扫把，疯狂打扫屋里的卫生，打扫完了又拿抹布擦桌椅板凳。
  老婆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干了半天家务，他又去厨房看了看，然后拎起菜篮子走出去。
  那架势，应该是去买菜。
  整整一下午，他像是个变了个人一样，做家务下厨，等到快天黑的时候，老太太兴奋地回来，桌上已经摆上了三个菜一个汤。
  老太太见了一愣说：“媳妇，你学会烧别的菜了？”
  “妈，不是我做的，这都是丧彪做了，他今天一下午都在忙活，我要帮忙他还不让。”
  “真的？做梦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吃上我儿子做的饭菜啊。”
  丧彪走进来拿掉胸前的小围裙说：“妈，你回来了，吃饭吧。”
  老太太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了看儿子，吃了两口流泪说：“你今天是要我哭吗，这菜你爸活着的时候，做得最拿手，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丧彪说：“妈，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的很，和你爸在世的时候烧的一模一样。”
  屋里的孩子忽然哭起来，丧彪不让老婆过去，自己站起来过去抱起孩子，老婆慌得要接过来，他躲开说：“你先吃吧，吃饱换我。”
  老太太说：“既然他说了你就先吃吧。”
  丧彪说：“妈，我说这样想的，书报亭需要两个人，你和孩子妈轮流去看着，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
  没敢问丧彪干什么，因为她害怕问了听到自己不想听见的消息。
  吃完饭，丧彪抱着孩子，让老婆腾出手来收拾。
  老太太冷眼看着，然后走到邻居老姐妹哪里哭天抹泪。
  书报亭的速度确实很快，第二天街道就通知他们，要给他们整体培训上岗。
  做一行有一行的讲究，街道的目的是解决困难家庭的生活环境，恨不得手把手的教。老太太娘俩高高兴兴地连去了三天，这样，他们的书报亭也正式营业了。
  丧彪一开始也很积极地看摊，但是没几天，他就感觉到一阵空虚。
  本来他就不是有什么耐性的人。
  这天下午他和老母亲两人在摊子这边忙活，从远处走来两个年轻人，远远看见他就招手，他一看，这不是以前混的时候，经常一起玩的兄弟吗？
  老太太说：“儿子，现在咱家日子才安稳点，妈求求你，不要再跟这些人来往了行不行？”
  丧彪说：“妈，我心里有数，就是跟他们说几句话，都是老兄弟，见了不能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