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很乖很听话，小手一撑就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走过去。
  “把头低下来。”
  团团低下头，耳边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的拨弄她的发尾，吹风机离她好远，风吹在身上也没有感觉到烫。
  风吹啊吹，
  哥哥的手好温柔，洗过澡的哥哥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味，比平时还要清冽许多。
  团团一点也不害怕哥哥，随着困意袭来，脑袋一垂一垂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收起来，沐辰将吹风机拔线放在柜子里，小心将小团子给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薄被盖在小小的身形上。
  沐辰缓缓收回手，退开。
  头顶上的灯光少了沐辰的阻挡，直直的落在团团的脸上，小团团的眉头霎时间皱了起来，鸦羽似的眼睫毛也扇了扇。沐辰的心脏一紧。
  恍然想起小米粒在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有一个小鸭子的灯，灯光很暗，勉强照亮黑暗。
  那个灯应该是给小孩子睡觉用的。
  沐辰有点懊恼，他怎么早没有想到去小米粒房间借用一下小夜灯？
  团团转动小脑袋，从平躺改为侧着睡，眼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卷，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脸脸睡着了。小模样又乖又软。
  怎么也看不够。
  沐辰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房间的灯在门边，沐辰抬起手要关灯的时候犹豫了片刻：如果关上灯，团团会不会害怕？
  ……小孩好像都挺怕黑的。
  就连小米粒那样嚣张告状，胆子大到敢陷害哥哥的都会害怕。团团这样软糯的小孩应该会更害怕吧。
  沐辰犹豫片刻，门外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
  他瞥了眼开关，收回手，走去玄关打开门没有看见人。只听见下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哥哥，我在这里！”
  沐辰低头，看见双手环胸不高兴的深深：“……不好意思。”
  “哼，以后我会长高的！”深深撇了撇嘴，将一个小企鹅塞到沐辰的手里：“这是妈妈让我拿给妹妹的！”
  沐辰低下头，发现手里的小企鹅和小米粒房间的夜灯差不多，只是造型不一样，下面是一模一样的插头，黑白色搭配而成的小企鹅看不见里面的小灯泡，大概只有插上插头才能看见了。
  姜颖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没想到竟然注意到这个了。
  沐辰收起眼里的讶异，对深深说：“帮我谢谢妈妈。”
  深深噘嘴。
  沐辰低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也谢谢深深，我会告诉团团，深深哥哥很关心她。”
  深深这才高兴起来：“那我回去啦！”
  小朋友的喜怒都写在了脸上，虽然不高兴自己的身高被小瞧了，但也很快被哄好，高高兴兴的挥了挥小手回去复命了。
  沐辰好笑的关上门，将夜灯插在卧室里，夜灯暗色的光亮起来，团团微微皱起的小眉毛终于舒展开来，沐辰放心的退出卧室。
  掏出手机回拨电话给乔伊前，鬼使神差的打开某宝下单一款小星星的夜灯。
  直到付款成功，
  沐辰在如梦初醒的敲了敲脑袋，“团团就睡一晚上，我下什么单？”
  他看了看已经下单成功的图片，
  最终没有取消这一订单。
  *
  沐辰将卧室的门半掩着，自己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讲话：“干嘛？”
  电话那头的乔伊比沐辰年纪大不了多少，平时混迹在娱乐圈里，像是八卦收割机一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爱和沐辰八卦。
  -“你知道最近亲子综艺上热搜上的很频繁吗？”
  沐辰对八卦不怎么感兴趣，冷漠道：“跟我有关系？”
  -“没错！”
  沐辰：“？？？”
  乔伊不顾沐辰的冷漠，越发兴致勃勃。
  -“你刚上节目的时候，多亏有你家小公主助阵，你成为亲子综艺里第一个让人不喜欢的嘉宾。理由是你对妹妹太凶，妹妹年纪小童言无忌罢了；”
  沐辰面无表情，这些都是小米粒在家里的常规操作。
  他早就没有感觉了。
  沐辰：“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我就挂了。”
  -“诶诶诶，别着急啊你。我还没说完呢。”
  -“小米粒陷害你，不是被团团给指正了吗，后来因为你对团团好，团团又可怜又懂事惹人心疼，对他好的你彻底洗白了。倒是蒋丽成为你们的对照组，欺压女儿，心思恶毒，大家都在怀疑团团和蒋丽不是亲生的。”
  这句话成功让沐辰挂断电话的动作停止，因为他有时候也会有相同的感受，蒋丽对待团团，总是不断的诋毁，还让团团做很多的事情，看起来不像是对待女儿，
  ——更像是对待仇人。
  -“你知道之前很有名的那个数我帝一吗？他也插手了这件事，还说给他一周的时间罗列，他会曝光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噱头。”
  沐辰对这不感兴趣，他隐约听见卧室里传来团团细微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么着急干嘛啊？”乔伊抱怨了一句：“我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大家怀疑蒋丽和团团不是母女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你和团团长得很像来着……”
  沐辰不客气的嗤笑：“这你也信？我早八百年就希望过小米粒不是我妹妹，真要这样那我妹妹岂不是团团？这要是真的我请你吃席。”
  -“……”
  -“反正我觉得你和团团真的有点相似，秋姨是杏眼，沐叔是凤眼，两个大人的特征都会遗传给小孩。你就遗传到了沐叔的丹凤眼，团团的眼睛像是秋姨的杏眼，又圆又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弯弯月牙。但小米粒好像不是丹凤眼，也不是杏眼吧。”
  沐辰的眼前出现团团的眼睛，纯澈分明，柔软湿润，笑起来弯弯的。
  高兴的时候会出现小小的梨涡。
  只见过一次，是她不再故作开心的时候。
  那妈妈脸上有梨涡吗？
  沐辰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没有在妈妈脸上注意到梨涡。
  等等，
  他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乔伊带着走了！
  沐辰心中恼怒，对乔伊更冷漠：“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没营养，没参考价值的东西？我挂了！”
  -“诶诶，你怎么忽然就急眼了。”
  -“平时你录制综艺，我也没时间给你打电话，好不容易双方都有空了你还想挂？”
  -“我其实也觉得你对团团挺好的，照顾团团的时候，你就像是她真正哥哥一样。比小米粒上心多了，你这是为了洗白自己，还是为了故意气小米粒啊？”
  沐辰骤然安静下来，眉眼锋利，淡淡的戾气出现在内勾外翘的凤眼里：“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假装。”
  他不等乔伊继续发布意见，
  自顾自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乔伊拿着“嘟……嘟……嘟”作响的耳机，意外的扬了扬眉梢，
  不是为了“故意气小米粒”，也不是为了“洗白”这样无聊的事情。
  那就是单纯的喜欢团团，对团团好而已？
  沐辰是这种轻易被小孩打动的类型吗。
  乔伊疑惑的皱了皱鼻头：总觉得有猫腻。
  *
  团团感觉小床像是小船，摇啊摇啊，将她带到一片迷蒙的梦境里去。
  梦里有一层白色的雾气，让团团看不见自己在哪里，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只感觉到一切都好熟悉好熟悉，就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
  人也相处了很久很久。
  “……我才不会喜欢她……”
  “……又不是我的孩子。”
  “我……小公主……”
  “因为……我才会换……”
  团团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就连对话也听不清楚，但她感觉到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尖锐刺耳，而且脸上一定是很可怕的神情！
  她有点害怕，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忽然眼前出现了淡淡的银白光芒。
  看不见脸的阿姨轻柔的将缩在角落的团团抱起来，手抚摸过她的头顶，捧起她雪白可爱的小脸，即使看不见人，团团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温柔又忧伤。
  “我的团团……”
  “……孩子……”
  “妈妈想你……”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团团明知道在睡梦里感觉不到温度，却仍然觉得温暖离她越来越远，忍不住伸出手：“妈妈……”
  她不想在冰冷的黑暗里呀。
  妈妈。
  可不可以带团团一起走？
  团团闭起来的眼睛，有透明的液体一划而过，落在鬓发里消失不见了。她在小小的被窝里缩起小身子，微微颤抖。
  打完电话的沐辰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