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作者:天涯牌草草      更新:2023-04-17 19:14      字数:6133
  欧阳静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生怕裴爸说得开心了把上次跟她讲的支持早恋的理论都搬出来。还好裴煜总算靠谱了一下,他打断他爸的话:“爸,你也消停点,还教育起别人家的孩子了,人家奶奶还在这呢。”
  “哎呀,不好意思了,看到小姑娘是个可塑之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裴爸总算打住这个话题。
  欧阳静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跟奶奶说:“奶奶你先回家吧,再不走我就该迟到了。”
  “哎呀,还真是!”裴爸一看腕表,大手一挥:“行了!你俩快进去,我送奶奶回家。”裴爸一锤定音,奶奶本来还要反对,但架不住对方太热情,最后还是被裴爸搀上了车。
  “回头帮我谢谢你爸。”欧阳静看着裴爸载着奶奶离开,向裴煜道谢。
  裴煜摆摆手:“多大点事!那么见外干什么?奶奶年纪大了,挤公交多辛苦。”又问她,“上回给你的试卷都做了?”
  “当然啦。”欧阳静边走边问:“对了,我看有一套姓名是‘罗晨’,是罗晨的对吧?”
  “嗯,是怎么了?”裴煜说完一看发现欧阳静眼睛里的崇拜的小星星多得都要爆棚了,不免轻嗤:“花痴!”
  欧阳静正色:“满脑子想什么呢?我崇拜的是他的才华,又不是脸。”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瞎。”裴煜望天小声嘀咕。
  欧阳静没听清楚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不说算了。”欧阳静想想也知道裴煜这会嘴里肯定没好话,便懒得刨根问底。
  集训上课地点是在附中的阶梯教室。座位自己挑,裴煜他俩一起进教室,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邻座。
  虽然说是奥数集训,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变态,让他们一去就考试什么的。而是和所有普通学校入学第一天一样,让来自不同学校甚至不同城市的学生们做自我介绍,互相熟悉一下。然后再由生活老师领去宿舍放行李。
  在座的五十名学生都心知肚明,明年开春的联赛里,他们最强的竞争对手都在这里。而且只是一个十天的集训,没有哪个傻白甜是抱着交朋友的目的来的。所谓的友好互动也就是相互通报一下姓名,记没记住就两说了。
  当然,裴煜是一个例外。在座的学生里,只要是本市的,大部分都进了附中,还有不少成了他的同班同学,对裴煜来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现在要对着年轻了几岁的他们装不认识,也是需要演技的。
  裴煜既不想演,也不想再听一遍老师的鸡汤,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欧阳静身上。
  虽然同为学霸,但欧阳静跟他全然不同。她就是像沙漠里的旅人一样,珍视每一点知识的源泉。比如说现在,哪怕老师讲的都是鸡汤和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她也听得十分起劲,看眼神就知道她对接下来的集训有多期待。
  “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今晚测试过后,奥数金奖获得者,罗晨,会来给你们作报告!”
  哇————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罗晨一直低调,获奖以后很多电视台和媒体找他,但他也只和其他获奖者一起接受过一次电视采访。所以听说罗晨要来,连欧阳静这种不起哄的也忍不住跟着叫了出来。
  啧,一脸智障,简直跟追星的小女生没有两样!裴煜十分不屑。
  有罗晨大神的光临,水平测试反而成了陪衬。测试一结束,几乎所有人都十分期待的望着门口。说几乎,是因为五十名学生里,至少裴煜对罗晨毫无兴趣。但他也想起来,重生前的那次集训,罗晨是没有来做报告的。不过相应的,那一次也没有欧阳静就是了。
  大约这就是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裴煜胡乱琢磨的时候,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高瘦,衬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那颗,外边罩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整个人仿佛都只有薄薄的一片。
  ☆、第四十四章
  罗晨进教室之前,教室里还是一片喧嚣,等他从门口一步一步往讲台上走,交头接耳的声音就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等他站在讲台上扫过在座的五十名师弟师妹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是鸦雀无声。
  罗晨的目光就跟他的给人的感觉一样,拒人千里之外。明明知道他也是个普通人,少不了吃喝拉撒,但等他往眼前一站,就让人觉得如果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应该就是他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晨扫到欧阳静的时候,目光不明显的顿了一下。裴煜有点得意,这丫酷爱装逼,一定没想到当时在电玩城赢了他的“女生”还是个学霸!只可惜他听了欧阳静的话,考试放了水,没有用她的身份考个第一名,否则罗学神肯定更吃惊。
  “大家好,我是罗晨。”罗晨的声音毫不意外的跟他人一样透着股疏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老师压着来给他们做报告的。
  裴煜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要么别来,要来就别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他高三那会不也被拉去给师弟师妹作报告,他可是全程微笑,亲切得不得了。
  罗晨自我介绍完,停了两三秒,突然问:“你们真的喜欢数学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些比他小了三四岁的学生们。
  裴煜差点一口口水呛死自己!居然跟他的开场白一样!罗晨不会也是重生的吧?还顺手抄了他的演讲……
  但欧阳静和其他很多人都被他问住了。
  罗晨显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思考,又接着问,“如果联赛的成绩不会作为特招或者是加分的砝码,哪怕拿了第一名都对升学没有一点帮助,你们还会坐在这里,牺牲掉休息和玩乐的时光去做那些枯燥的题目吗?”
  老师显然没有料到罗晨会对师弟师妹说这些,惊诧之下也连连给他递眼色,让他不要乱讲。
  当然它们被罗晨全线屏蔽。他不看老师,就盯着在座的师弟师妹们。包括那个在游戏厅里赢了他的女孩子。她那时候那么生动活泼,现在却无比安静的坐在这里,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可惜,你说的假设都不存在。”一个声音突兀的冒出来,打破了教室里尴尬的沉寂。裴煜靠着座椅靠背,下巴微扬,双臂交叉,就差没把脚搁桌板上了,气焰嚣张的样子。
  罗晨记得“他”,在m记跟欧阳静一起吃饭的男生,英华的学生。
  “初中数学联赛有好成绩可以保送重点高中。高中奥数拿金银铜奖可以保送到好大学。这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既然有这个能力,不去争取才奇怪吧?”裴煜忍不住怼他。不过让他心安的是,罗晨虽然第一句话和他一样,但两人的观点南辕北辙。
  罗晨打量着裴煜,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老师跟他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英华的裴煜跟五中的欧阳静并列第三,但论解题,欧阳静的灵气还在裴煜之上。对这种“纯靠题海战术”拿奖还这么嚣张的人,罗晨并无好感。
  “这种话等你拿到第一名再说吧。”罗晨冷淡的回应,准备继续他的报告。
  却被裴煜的一声轻笑打断:“你既然看不上把奥数作为工具去学的人,为什么又要用‘考第一’作为评判标准?都说数学训练人的逻辑思维,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逻辑自洽性好像不怎样啊?”
  要是前一段话还可以当做是提出不同意见互相探讨,这两句话就可谓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了。
  裴煜突然来的这么一出,把所有人都弄懵了,老师觉得今天煞星当头,本来只是请学神过来讲述一下学习获奖的经历,让这群初中生好好学习一下他的经验就可以圆满结束的活动。没想到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抬杠的裴煜,两人才过了一招,老师就已经开始担心待会要怎么收场才好了。
  欧阳静也同样一脸懵逼,她回忆起他们上一次遇见罗晨的场景,似乎从那时起,裴煜就对她崇拜罗晨有点不屑?莫非这俩有她不知道的恩怨?可看起来好像也不认识啊……
  其他的学生也和她差不多感觉,这会大家都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等着看两人交锋。裴煜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讲台走去。他虽然是初三,但个头也不低,老师怕他要对罗晨动手,已经紧张的迎了过去,裴煜低声说了两句,老师才将信将疑的退开。
  他走到讲台前,从粉笔盒里捏了只粉笔出来。朝罗晨晃了晃,粲然一笑:“第一名才有资格说话是吗?那我就在这里把我没做的题写黑板上了。”
  他说完,唰唰的在黑板上写起了欧阳静不会做的那几道题。限于篇幅,只写了题目和解题思路。但这也足够让人吃惊了——竞赛试卷并没有整理公布,当然更不用说公布答案。但裴煜愣是一字不差的把题目默了出来,而且给出了正确的解答。足足写满了两块黑板。
  老师站在教室一侧看着,突然想起来英华的数学老师对他考试成绩的评价:为了追女孩,故意考出和女孩一样的分数。他当时觉得肯定是凑巧,但现在看来,英华的老师的评价可能是对的。
  “解得不错。”罗晨评价。
  “我现在有资格那些话了吧。”裴煜拍拍粉笔灰。
  罗晨看看他,又对台下的其他人说:“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没有对数学的热爱,就不要再在奥数上浪费时间。要拿国际上的奖,靠着解决难题那一瞬间的快/感是远远不够的。枯燥的训练可能会让你以后听见数学这两个字就想吐。”他说着看了眼裴煜。
  裴煜耸肩:“所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记得重生前,罗晨最终放弃了保送到t大数学系的名额,靠自己考进top2。当时大家都说学神就是艺高人胆大,今天听他这么说,估计他是被奥数给恶心到了,所以宁可辛苦一点自己考也不要保送的名额。
  他的问题可以算得上尖锐,所有人都盯着罗晨。
  罗晨没有反驳,他坦率的承认:“是,我说的就是自己。我就是那个并不是真心喜欢数学,只是仗着有点天赋,为了报送的名额和奖金去参加竞赛的人。而且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我是成功了的那个。还有大批付出了时间跟精力但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人。他们有的去参加高考的时候连一本线都没到。我不希望后来的你们像我当年一样。把所有的青春都押在这座独木桥上。”
  裴煜笑笑:“别说的那么严肃,不过你的观点我也赞成一部分,所以,干脆点,别神话奥数,不爱它,那就当它是个工具,用得顺手就用,用不顺手就扔,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你们说对不对?”
  裴煜说完,本来因为罗晨的话冷寂下来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表示赞同,只有老师苦着脸,看着这场不着调的“报告”冥思苦想着怎么给这两人擦屁股。
  ☆、第四十五章
  罗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裴煜,本来就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现在看久了这张脸,似乎也像是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他记起来小学老师曾经提到过一个跟他资质相仿的学生,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裴煜。
  他回忆的时候,老师已经走了过来,示意他俩说完了就可以下去。罗晨便跟老师告辞离开了教室。裴煜也三步并两往座位上走,由于刚才出尽了风头,这会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带坐在他旁边的欧阳静都成了瞩目的中心。
  欧阳静表情有点僵硬。
  裴煜碰碰她:“别紧张,不就是被人盯着嘛。”
  欧阳静横他一眼:“我没紧张。”顿了一会又说,“我给你考了个这么差的分数,你都不生气?”
  裴煜竖起食指,笑着在唇前碰了碰,对她做口型:“不要在这里说。”
  他刚才在台上还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牛的嚣张样,这会却笑得调皮又不失温柔。欧阳静迅速点了一下头而后立马转移了目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老师身上,简直比刚才听罗晨报告的时候还要专注。
  裴煜“骚扰”两次无果后,也只好偃旗息鼓,百无聊赖的听老师给今晚的报告做总结。
  这个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知道撩妹了!全程关注他俩一举一动的老师表示心累。再次强调了明天上课的时间地点以后宣布解散。
  累了一晚上的学生纷纷往宿舍赶去,想着赶紧洗漱睡觉。裴煜上了个厕所出来,发现欧阳静走了没了影,赶了好一阵才在操场另一头追上她。
  “不是叫你等我吗,走那么快干啥?”裴煜问她。
  欧阳静还是快得飞起,看都不看他:“等你干嘛,又不是一个楼。”
  “那也是挨着的呀!”裴煜说着俯身盯着她的脸看。
  欧阳静没提防他突然凑近,慌乱之中伸手一推,差点没把倒退着走路的裴煜给推地上去。看着裴煜踉跄了几下,欧阳静也吓了一跳,赶忙又去拉他。“你没事吧。”
  “差一点就有事了!”裴煜被她莫名其妙推开,多少也有些不爽:“你没事推我干嘛?”
  “谁叫你突然靠那么近!”欧阳静瞪他,她发现这种发怒的表情似乎可以稍微掩盖其他的情愫。瞪完又赶紧往前走。
  “咦?”裴煜不依不饶的跟过来,认真的看她:“我们之前不也这样吗?你今晚上好奇怪!不会是又跟谁换了吧?”
  “没有啦!你以为是试衣服啊,随随便便换着玩……啊,我宿舍到了,我先上去了,你走吧!”欧阳静连珠炮似的说完,转头就冲进了宿舍。
  看着她消失在宿舍门口,裴煜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欧阳静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之前不是相处得挺好?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圆圆的脸,带着副圆眼镜,长得有几分喜感。“你好,我叫李浩岩,一中的。”他说。
  “你好。”裴煜认得他,他俩高中同窗三年。在班上李浩岩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一起溜出校门撸串。李浩岩好奇心旺盛,还是个话唠,一张嘴嘚啵起来就没完,跟于一洋两人在一起堪称附中双狗,狗仔队的狗。
  “你女朋友?”果不出他所料,这才刚认识呢,李浩岩张嘴就问他跟欧阳静的关系。
  “把女字去掉就对了。”裴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小年纪,不要学大人乱打听。”他自认为跟欧阳静之间十分坦荡,无可遮掩,但是基于对李浩岩的了解,一旦给了他空子钻,他能把你家上数三代的家谱都给挖出来。
  他俩毕竟“刚认识”李浩岩还算比较收敛,看裴煜不想他打听,也只笑眯眯的说:“你俩看着挺配的,我还以为出了对情侣学霸呢。”
  “哪有的事。”裴煜敷衍他,“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李浩岩欲言又止,点了点头,直到他俩一起走进宿舍楼快要分别进各自的寝室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拉着裴煜小声说:“你要是对她有意思,去表白保准成功!相信我!那女生进楼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啊?裴煜懵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有这本事,你学什么奥数啊!毕业了去开家婚介所保准大赚!裴煜吃惊过后一把揪住李浩岩的衣领,威胁道:“这话你跟我说也就算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还跟其他人嚼舌头……哼哼。”
  李浩岩也万万没有想到裴煜会有这样的反应,加上他的体格瘦弱,一下子还真被裴煜唬住了。
  裴煜看他脸发白,赶紧松了手,补救道:“我意思是,女孩子脸皮薄,你别乱传些有的没的,听到没?”
  “知道,知道。”李浩岩连连点头,跟只仓鼠一样一下子就溜进了寝室。
  裴煜也进了自己的寝室,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琢磨欧阳静晚上的反应,李浩岩的话跟有魔力一样,闹得他到后来也觉得欧阳静是红着脸跑掉的。这是说,欧阳静喜欢他?
  别开玩笑了!裴煜晃晃脑袋,很快就丢掉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欧阳静这种考试学习大过天的人,会分心来喜欢他?除非见了鬼。而他,壳子虽然是十四岁,但里面的灵魂到底是十八岁,欧阳静在他看来,基本就是个还没发育的豆芽菜。他又不恋童,怎么会去喜欢她?
  欧阳静回到寝室,还觉得两颊发烫,裴煜今晚实在太犯规了啊!她想着在心里又使劲给了自己两耳刮子,说好是过来好好学习的呢!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集训的第一个晚上,两人睡得都不是太踏实。
  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余力来想这些带着点小旖旎的心事了。集训的课程安排得非常紧凑,因为他们全是各校选出来的尖子,训练题难度超高不说,老师上课的节奏也都快得飞起,不怕有人跟不上,只怕尖子生们觉得题目挑战性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