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作者:
李诣凡 更新:2023-04-17 20:27 字数:12526
我拿着小八卦走到秦不空身边说,松子肯定是遇到危险了。你看,这就是他手上戴着的东西。秦不空接过手去一看,然后表情凝重的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朝着洞内一指说,就在那里面,刚刚那个女鬼身体压着的地方捡到的。
秦不空皱着眉头摇摇头说,哎,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某种程度来说,秦不空虽然人品不行,但技艺的确还是很高超的。而且为人并不轻浮,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对于我而言或多或少都带有一定的权威性。于是当秦不空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的时候,这让我心里非常着急。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基于一种怎样的判断而说出这些话来,但我知道,此刻在秦不空看来,的确是坏事的几率大于好事了。
我着急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洞只有两米多深,应该松子挖到一半的时候就遇到了攻击,所以才被迫停顿了下来,这家伙不太擅长驱邪打鬼,遇到刚才那种家伙,只怕是…哎!我也开始沮丧起来。秦不空说。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大一个人,没理由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这鬼害人归害人,但鬼是不会吃人的,咱们再想法子找找。
我两手一摊,无奈地堆着秦不空说,找,现在怎么找法,这地方就只有这么大。放眼望去都能看到头,上哪儿找去?秦不空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的兵马可以找人吗?我一愣,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于是我点头说如果有一些属于被找之人的东西的话,应该是可以的。起码能够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方向。说完,秦不空就将刚才从我手里接过去的,松子的银八卦扔给了我。
于是我赶紧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插上三炷香,少了点钱纸,然后在钱纸烟雾腾起的时候。将手上的银八卦放到烟雾当中熏了一下,然后我一边念咒,将松子的身份证上的姓名和生辰年月加在咒语当中提示给了兵马。接着我就手里端着香,顺着烟雾的飘动而寻找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用兵马术来寻人,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当掌握了八字和对方的相关物品后,在一定的范围内,例如百米之内兵马才能够勉强用来寻人,所以当烟雾开始有规律地飘动的时候,我就知道松子就在这附近,不会超过百米,只是我们不确定找到的人究竟是生是死罢了。
烟雾带着我朝着土坡下的方向走。沿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的水沟对面,因为这条道我们先前还不曾走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不再有松子留下的铁钉,除了地上有些混乱的泥巴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沿着下水道转了两个直角弯,地上依旧还有脚印,看样子松子是自己走过来,而并非被什么东西给拖过来的,这说明至少当初他走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再多走几步后,我就开始不这么想了,因为我在地面上,发现了早已干掉发黑的血迹,并随着越走越远,变得越来越密集,血迹并不是一滩一滩的,而是一滴一滴的,说明松子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受到了不轻的伤。
这小子本来身体就非常瘦弱,看样子受伤不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于是我加快脚步继续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二级阶梯的缓冲台阶的底下。这是另一个窑井盖的入口,其内部的构造,跟我们下来的那个井盖边上差不太多。烟雾到了缓冲台阶底下。就开始四处飘散了,就好像它们已经尽力,只能找到这么远了似的。于是我将兵马香掐灭后放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除开我刚刚走过来的那条路,剩下的就是爬到台阶上,然后就可以顺着井盖出去了,难道说,松子竟然已经逃脱了吗?因为只要他到了地面上,稍微坚持一小会儿,只要被人发现了,就一定会送医院去救治的,说不定现在只是在医院养伤,没来得及通知我们罢了。
这其实是我的一个乐观估计,起码这样说明松子是脱离了危险,剩下的我和秦不空只需要查明是在哪个医院就行了。就近原则来看的话,哪个医院里这里最近,可能性就会最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爬上了缓冲台阶上,想看看血迹是不是跟着到了窑井的出口处,可是当我爬到第二段的时候,映着从窑井盖口子射下来一束微弱且很细的光线,在缓冲台阶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蜷缩着倒在地上的人影。
没错,那就是松子。我赶紧跑了过去,发现他正以一个侧卧的姿势倒在地上,右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手上和脖子边的地上,有比较大的一滩血迹。而松子躺着的位置,被他自己画了一个圆圈,用鲜血画在地上的,圆圈里分东南西北中画下了五岳真形图,并在东南西北四岳的图案上,有蜡烛被烧尽的痕迹。看样子当时他淘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非常匆忙,甚至已经没有爬出窑井盖的力气,为了避免自己再受伤害。于是就地画了五岳真形图,借五岳之力将自己保护在圆圈之内,以自己为中岳,周围四岳加以护佑。
从这个血阵的完整度来看,并没有遭到损坏。这说明松子在当中是被保护的不错的,可是如今他却一动不动,这让我心里没底,按理说我和秦不空这一路找来,动静还是不小,正常人的话,应该老早就听到了才对。
于是我蹲到松子身边,他的指甲盖已经开始发青。手背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是那种血液混合了泥土后的脏。嘴唇也因为过度干燥而爆皮,双目紧闭,被手遮住了半张嘴,能够看到嘴巴是微微张开的。
我心怀忐忑,轻声叫道:松子!松子!
第六十八章 .禹王石碑
呼喊了几声,松子依旧没有反应。也许是因为蜷缩着身子的缘故,他身上的衣服也皱到了一起,于是我无法看到他的小腹是否在随着呼吸而隆起。眼见喊了几声不答应,我就伸手去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发现有些僵硬,但却并不是那种人死之后的身体僵直,松子的肩膀,还有一些弹性。
于是我稍微放心了一点,但又担心会不会松子是刚死没多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僵化的原因。于是我将他的身体翻平,让他呈一个平躺的姿势,在翻身的过程中,原本捂住自己脖子的手,就随之而滑落了下来。露出了脖子上的三道爪痕,这是一种类似于被什么野兽爪到的感觉,每一道都非常深,皮开肉绽。可是从周围血迹的程度来看,却似乎并没有伤到脖子上的那根大血管。否则的话,地上的血不该只有这么一点才对。
我伸出三根手指,用手指的指肚按压到松子右侧塞下和脖子之间那个柔软的区域,稍微用力将手指按了下去,接触到他皮肤的时候。我才算是彻底放心了,因为他的身体还有温度,皮肤也是比较柔软的,这说明他还活着。仔细摸了摸,发现脖子上依旧有脉动,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于是才变成这样的。
从松子手上脖子上的血迹干涸程度、以及嘴唇爆皮的程度来看,他至少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天以上的时间,伤口早已止血,但由于血液的流失和至少一天没有喝水进食,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现象。而当我在按到他的脉搏的时候,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高声呼叫秦不空过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紧,松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恐中带着那种凶神恶煞,他的双手死死的卡住了我的脖子。
于是我一下子扔掉手里的手电筒,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开始用力往外掰,这样能够让我呼吸通畅一点,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松子此刻的力气,竟然比想象的要大了很多。大概是人在遇到危难的时候,总是能够爆发出超过往常的力量。我一边掰着他的手,一边吃力地对他说道,松子!是我!快放手!
就这么连续说了四五句,松子那惊恐而又愤怒的眼神,才渐渐和缓了下来,看样子是神志恢复后,终于认出了我来。慢慢他软绵绵地松开了手,朝着我报以一个虚弱之极的微笑后,突然白眼一翻,脑袋向后一仰,就再度晕倒了过去。
我顾不上脖子被松子掐得难受。赶紧伸手将他扶住,然后平躺了下来,我还用自己的挎包垫在了他的后脖子上,好让他的头能够在平躺的姿势下,也能够稍微仰起一点,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他的呼吸通畅。松子晕倒前的那一个古怪的微笑,就好像是一个神经紧绷了很长时间的人,突然之间释怀了一样,也许这两天里他也无数次希望我们早点发现他的失踪,甚至早一点找到这里。盼啊盼地,总算是盼到了一样。
我将松子放平之后,就开始大声呼喊秦不空。几分钟后秦不空寻声赶了过来。他毕竟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于是我伸手将他拉到了缓冲台阶上。简单告诉了秦不空情况,还说了松子刚刚还短暂清醒了几秒钟,秦不空皱眉说道,虽然不怎么喜欢这小子,但毕竟救命要紧,咱们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吧。
秦不空的话让我有些意外,原本我还以为他要留松子在这里自生自灭了。于是我和他七手八脚地将松子扶起来坐稳。他就开始反复地掐着松子的人中和两根眉毛下,眉骨的中心位置。据说这个地方有一个痛穴,用力按压的话,是能够让人因为痛而恢复意识的。果然他的法子还是挺管用的,很快松子就又微弱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由于太过虚弱,他几度张嘴,嘴唇虽然在动,但却始终说不出话来,于是他道最后甚至无奈地哭了出来。而哭声,也是那种绝望而沙哑的感觉。
我心里怪不舒服的,但是我知道此刻我和秦不空就是松子最信赖的人,就冲着这一点,也必须要把他安全地带离此地。于是秦不空摸出自己的水壶。将水壶里的水倒掉了一大半,把剩下不多的水递给了松子,让他先喝再说,我当时还瞪了秦不空一眼说,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人都这样了你还故意把水浪费掉,你还有没人性啊?秦不空依旧冷漠地说,你懂个屁,他已经脱水这么久了,让他猛灌水,你是想立刻害死他吗?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毕竟自己还是太无知了,于是默不作声。
松子喝水后,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身体也能够慢慢动唤了。我和秦不空开始扶着他朝着窑井盖边上的栏杆走去,我爬在最前面,将我的挎包肩带放到了最长,在松子的手膀子上缠绕了两圈,这样他就不至于因为脱力而从半空中摔落了。即便如此,把松子这么个软绵绵的大活人弄出井盖还是非常吃力,好在当秦不空最后出来的时候,我迅速盖上了井盖,并在边上的墙壁上用钥匙刮下了一个小叉当做记号。运气不错,这个井盖也是在小巷子里,而且还位于一个垃圾处理站边上,并没有什么人发现我们。
于是我们就赶到了街上,打听到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家医院,接着就把松子送了过去。
医生的诊断说松子脖子上的伤没有割破大动脉,所以只是外伤,缝针敷药就可以了,如果再偏离一寸多,估计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血都早已经被放干了。而外伤只是引起他虚弱的一个原因,真正击垮他的。却是因为脱水。
由于松子说话不利索,医生也交代了需要静养,不要多说话,所以我们也就谁都没问。当天下午就给松子缝针,按照西医的流程,输了一些消炎药和葡萄糖,补充下这两天来流失的体能。
我和秦不空就开始轮流照顾松子,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大家也就放心了很多。入院后的第二天下午,松子恢复的情况还是非常不错的,已经能够慢慢地低声地说话了,于是我才开始问他,当天为什么要单独离开,在下水道里又遇到了什么。
松子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他告诉我们离开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凭自己的力量给大伙做点贡献,反正闲着不动也是闲着,果然就和秦不空猜测的一样,他是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而他之所以要去到下水道里,是因为前些日子调查的时候,他发现即便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铁门关附近,竟然直到今日也能够一眼从外观上判断出这里的风水布局,从拱门的位置,到周围民居的分布,竟然并非是凑巧,而是有一定的风水学问在里头,于是他当时就猜测,既然地表上的东西都还遵循着这样的规律,那么很难挖到的地底下,应该也是如此才对。
松子当时就根据自己的风水定穴理论。设身处地将自己想象成当年那个埋藏东西的前辈,假如是他的话,会将这样的东西藏在一个什么位置比较好。而经过测算之后,他曾在铁门关的周围找到了三处符合的位置,而唯独只有一处,他认为可能性是最大的,因为在那个地方,有一块一直不曾拆过的“禹王碑”。
松子告诉我们,这块碑现存的其实是民国初年时期由“汉阳总商会”的众多董事一起决议重新修复的,原本的碑文早就被敲走了。原址上只留下了一个驮碑的赑屃兽。而这赑屃兽也仅存了半个龟壳和四只脚,头尾都或因盗抢,或因战乱而损毁了。于是当年的汉阳总商会,就索性将赑屃兽直接铲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座子,按照史书上对这块禹王碑拓本的记载,重新树立了一块。
松子说,关键就在于,这块禹王碑原本没被损毁的那块,是立于唐朝初年,比当初那个前辈埋藏东西的时间早了几百年,所以当时那位前辈肯定也和如今我们一样,对这个地方进行过选择,但松子猜测最终还是选在了禹王碑的底下,这才是他在“魅”字下留下“大禹治水”四个字的原因。
松子这么一说,的确感觉前后温和了起来。于是我问他,你就是因为这样,才选择到下水道里去挖掘是吗?你是怎么知道一定能找到的?松子说,地面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也早就被人找了去了,那位前辈不可能没有预估到这个情况。所以必然是地底,而且一定是在禹王碑正下方见尺不超过十米之内的地方。城市的地下管道铺设都有个深度标准,且不会因此对地面承重造成影响,既然碑刻还在,说明正下方是没有管道的,那就意味着只要顺着管道找到那附近,就可以从侧面挖过去,挖到这碑文的正下方。
我惊得目瞪口呆,松子这家伙对于这些民俗文化的见解和推测,让我深深佩服,即便他不喑世事,还比我小了那么多。
第六十九章 .奇怪的洞
我接着问松子道,这下水道我们都进去过,里边横七竖八的,你是怎么找到准确位置并挖洞的?松子微笑着说,那还不简单,我懂得风水术,底下的环境虽然复杂,但我还有罗盘和寻龙尺,两者一起用,基本上可以锁定一个大范围。只要稍微花点时间来排除一些最不可能的地方,就能够最终锁定那个位置。说完他还笑了笑说,当初我不就是这样找到巫王魂魄的阵心的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秦不空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说道,是是是。知道你厉害行了吧,你赶紧告诉我们你挖洞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一副孙子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如果再晚来个一天半天的。你恐怕就要在那儿烂成一堆白骨了。你还在边上画个五岳真形图,还他妈用血画的,将来人家管道工人看到了,你是想要吓死人家吗?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看着松子。的确我也对当时发生的情况感到很好奇。松子稍微定了定神,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似乎即便现在人在医院里,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也依旧心有余悸一般。
他告诉我们,当时他用罗盘锁定了方位,开始用寻龙初寻找适合下手的地方。但是地下管道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才修建的,材料用的钢筋混凝土,这种有钢筋的地方,对寻龙尺的影响其实是挺大的。于是他不得不来回多走了几遍,在连续两三个重合且一致的方向出现的时候,才最终确定了朝那个方向打洞。但是下水道的内壁是非常坚硬的,仅靠自己带的那点工具,根本不具备打洞的条件,甚至还有可能造成下水道倒灌,那自己就成了人民的罪人了。
我说是的,我们当时在地上找到了很多来来回回的脚印,估计就是你那时候在左右犹豫吧。松子点头说是,接着说道,后来自己就按照那个既定的方向寻找,最终寻找到一个小土坡,虽然并不是最佳位置,但是是最容易挖开的位置。而自己在挖了两尺多深的时候没再洞内用寻龙尺再打了一次,发现龙头所指正好是洞内底部的方向,这说明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松子说道,既然那个前辈是要埋藏东西,那这个东西自然是要经得起岁月才行。就好像我们早前在无影塔旧址上挖出的那个石头盒子一样,必须有一个坚固的外表,才能够经得起岁月的蹉跎。所以我觉得埋藏在地底的,应该也是一个石头盒子,但是自己往里挖了两米多。都还只是泥土,自己又开始有些怀疑了。
已经抖挖了这么深,如果这时候不挖了,也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于是他还是继续挖了下去,直到铲子戳到的地方已经变得坚硬。且没有多少水分,变成石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挖到了那个藏着秘密的石头盒子。
松子告诉我们,自己当时很兴奋,干劲更足了。就开始沿着那个石头挖,渐渐就发现这石头的确也是四四方方的形状,所以就更像是我们早前找到的那种石头盒子,可是当自己挖着挖着,觉得尿急。钻出洞来撒了泡尿打算再进洞接着挖的时候,怪事出现了。
原本已经露出石头表面的地方,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竟然有覆盖上了一层泥巴。
我和秦不空对望一眼,觉得这事还真是够稀奇。听说过植物和菌类会短时间疯长,但却从没见过泥巴也会这样的。于是我问松子,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或者当时比较累了,花眼了之类的。松子说以他这个人的个性,是肯定不会这么糊涂的。但是自己当时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可能性。暗暗留了个心眼,还得继续往前挖,再一次将石头表面给挖得裸露了出来,于是松子就停顿了下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泥土松动造成的。等了很久,却没有发生改变。
松子说道,自己是人又不是机器,当时已经有些晚了。就打算休息一晚再挖,但是担心又出现泥巴覆盖的情况,于是在出洞之前,就把铁锹嵌入了石头和泥巴之间的缝隙里插着,心想这样总不会再产生幻觉了吧。于是当天自己就回到起初下来的那个窑井盖口子上。那个地方比较干燥,自己就用外套简单铺了一下,就在那儿睡了一晚。
我从我的帆布包里取出当时我捡到的那件衣服问,就是这件对吧?松子点点头笑着说是的,然后说你们俩可真厉害。居然这样都能找到我。我心里有点惭愧,于是说道,其实不是我找到的,而是秦不空。是他推测到你有可能在这边,我们才来碰碰运气,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松子有点吃力地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对着秦不空拱手行礼,说感谢秦前辈仗义寻找,晚辈感激不尽。语气还算那么迂腐,跟个老头子似的。秦不空说你赶紧把你那猫爪子放下。这没什么好感谢的,我们本来是去找东西的,谁知道你在那儿,顺便救救你了。松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心里知道秦不空只是嘴硬而已,这个全身是刺的人,竟然在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之后,也渐渐变得有点人情味了。
松子接着说,睡了一晚后第二天早上自己趁人没发现,就偷偷到地面找了些东西吃,然后再回到下水道打算接着挖。按照自己的速度,最多也就再过一天,那石头盒子也就能够取出了,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拿着成果回来找我们,表明自己也是个有用之人。
可是当他再次回到洞口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昨天晚上插在那儿的铁锹,此刻竟然已经被泥土覆盖到了木把手的位置,而自己头一晚离开的时候,也仅仅将铁锹的锹头插入了不到两寸的深度,大部分铁质的部分都还裸露在外。怎么这么一夜功夫,就足足覆盖了一尺多?
当下他也并没有着急把铁锹拔出来,而是趴在洞里观察铁锹周围的泥土。那些泥土分布均匀,和周围的泥土毫无两样,根本不想是突然之间覆盖出来的新土,更像是自己挖洞挖到了一个铁锹似的。最奇怪的是,那些新长出来的图土,如果用手去抠的话,偶尔还能发现一些树根,就好像早前第一次挖开它们的时候一样。
松子心想这下可能要出幺蛾子,但是事已至此,也是决计不可能就从撤手的。他心想既然只要自己一停顿,泥土就会覆盖,那干脆就不停顿,大不了累一点,一鼓作气把这玩意给弄出来。当下就开始继续挖着,可是这次却足足朝内多挖了一米多,原本昨天还在那里的石头盒子,竟然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就好像知道松子要挖它,于是自己挪了位置一样。
松子的一番话让我觉得匪夷所思,转头看秦不空,虽然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我还是能够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一种惊异。松子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见此情形,突然倔强了,于是不断地朝着内壁挖,终于在两米多深的地方,再次挖到了那个石头盒子。
这一次他不敢再做停顿,而是继续深挖了下去,在把石头盒子周围的泥土都差不多清理掉之后。他也看清了盒子的外观,其实跟我们早前找到的那个相差不大,也就是雕花的部分有些不同,连开合的形式都是一样的,有个相对封闭的盖子。松子用铁锹将石头盒子陷进泥土里的部分撬松,就打算慢慢将它拉出洞口,就在朝外拖动的时候,突然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松子说,当时自己费尽了很大半天,全身都是热腾腾的汗水。而当时却好像是夏天吃冰棍,那种融化的冰水滴到手背上的感觉似的,而自己当时感觉到这种冰凉之后,立刻转头去看自己的手背,却发现有些红色的液体,很像是血,而这血,正在慢慢地从石头盒子盖子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本来当时自己是可以逃走的,因为这已经明显不对劲了,但是眼看距离洞口已经不远,自己一咬牙就不管不顾接着往外拖,而当自己的身体刚刚钻出洞口,打算站稳了把石头盒子拉出来的时候,突然脖子上一阵疼痛,自己只看到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甚至没看清那个人的高矮胖瘦,就被一股涌出的鲜血弄湿了整个脖子。
他告诉我们当时自己摸到脖子上有非常清楚的三道伤痕,三根基本上是平行的,中间那根最长,就好像是被野兽抓到了一样。而当时自己一边捂着伤口止血,一边到处寻找伤害自己的这个人影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到,但耳朵里却听见从四面八方分层次地传来那种非常哀怨的呻吟声。
我问松子,那呻吟声是什么样的,你形容一下。松子就开始憋着嗓子,发出那种“啊…”拖得老长,但又夹杂着浓重的喉音的声音。
第七十章 .嗜血女鬼
毫无疑问,松子说的那种声音,就是我和秦不空当时听到的那种声音。现在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当时我在洞内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个鬼魂,但凭借经验推测的话,也基本上能够锁定是鬼魂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当时我看见的那个女鬼,究竟是不是那所谓“魅”的真身。
松子接着说道,自己当时受伤后流了很多血,知道自己如果逞强的话,肯定是要是死在那里的。于是也不得不放弃,开始拔腿就跑。但是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女人,正在手脚并用地朝着自己快速追来。
他说,当时由于自己在跑动当中,回头去看的时候画面也并不是很清晰,加上下水道里本来光线就很弱,他只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可是这个轮廓。已经足够吓到他。那个女人的姿势非常奇怪,如果说是一般人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的话,那也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爬行姿势,但那个女人的双腿是朝着身体两侧撇开的,双手也是如此,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断了另外四只脚的大螃蟹。而她的头却始终面朝着自己的方向,一般人如果用爬行的姿势,大不了就是吧头给抬起来,但是这女人却感觉更像是脖子长在了后背上一样,那长长的头发,耷拉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上,除了容貌看上去是个鬼魂,其他的更像是一个怪物。
我听得有点不寒而栗,不过我也能够理解这“魅”古怪的形态,就好像先前的魑一样,并不是一种常态的鬼魂,由某个固定的死亡者而形成,所以它出现这样的形态。我还算是可以理解,只是感觉在松子的一番形容之下,就显得更加可怕,尤其是当松子说了这个女人的头的时候,我不由得联想起先前我在洞口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脸,如果是那样的一张脸出现在这么一个怪异的躯体上的话。那还真是让人想想都害怕。
而更加可怕的是,我心里清楚,我们早晚会再面对到它。
松子说,自己当时一边捂着正在冒血的伤口,一边毫无目的地随便找了一条路乱跑,那女鬼的速度明显不止这么点,却好像并没有发力追赶一般,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在转过几个转角之后,松子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缓冲台阶,就想也没想,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就用尽力气爬了上去。
我点点头说,难怪我先前在洞口附近没有发现血迹,倒是在距离那个缓冲台阶不远的地方找到,原来你是到了那个时候才松开伤口的。松子听到以后,却摇摇头跟我说,那可不是,我是一路都在流血的,尤其是洞口附近,因为受伤很突然,我完全没有防备,地上洒了很多血。你之所以没找到。是因为被那个女鬼给舔食掉了罢了。
秦不空一惊,原本环抱着双臂的手也放了下来,他插嘴问道,你是说那个鬼魂还要吃血?那可就不好对付了,嗜血的鬼可是会随着吃的血越多,变得越来越强大的。难怪当时它对你的第一次攻击不是在吓唬你,也不是让你知难而退,而是直接就让你挂彩了。我追问松子道,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血被它吃掉了?
松子说,当时他爬上了那个缓冲台阶,就基本上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再也没办法继续往上爬了,不仅如此,自己的身体还因为过度的脱力而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踩在台阶上看见了那个女鬼,追到距离台阶十多米的地方。就停下不继续往前追,而是用一个倒退着走的方式,慢慢往自己的来路退去,一边退,一边不改动头部姿势的情况下,伸出一根细长还带波浪形的舌头,将地上自己的血液舔食了去。
松子说,虽然当时身体已经瘫倒了,但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只是有些模糊而已。自己那个时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它的头发非常长,而且从额头正中心分开。垂在自己的双眼眼角边。如此一栏,整个脸因为头发的遮挡,就变成了细长的样子。肤色是白的发青的那种,分不出到底是因为脏还是本身就没有血色,但是那一张嘴巴却涂得一片艳红。当她伸出舌头舔食血液的时候,自己模模糊糊看到了对方的牙齿,正常人的牙齿都是白色的,但是她的牙却是白色的底子,上边有许多红色发黑的斑纹,就好像常年喝血后没有刷牙,血迹干掉粘在了牙齿上一样。而松子说自己没能够看清对方的眼睛,但是从眉毛来看。似乎是以一种类似翻白眼,但却是瞪着自己的样子。
松子摇了摇头说,总之,这个女人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一张脸,光是看见她,就觉得非常不舒服。而且她的上半脸眉眼鼻都是一种生气愤怒的样子。但是下半脸的嘴巴,在她吐出长长的舌头的时候,嘴角竟然是向上咧着,似乎是一个笑容。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人怒极而笑的感觉。
我问松子,那后来呢。你休息够了怎么不自己爬出来?松子摇摇头说,我当时身体基本上没有力气,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爬梯子了,于是自己就蹭到了缓冲台阶的一个角落,手抹了鲜血在地上画了个五岳真形图,自己占据中岳,为的只是自保而已,原本也的确打算休息一阵后就出去,但是这一下子瘫软下去,就眼前一黑,再也不记得任何事了。
松子接着说,等我再有记忆。就看到你了。说完他朝着我一指。我听完松子回忆的一切,设身处地的将我自己联想成他,即便是一直都在逃窜,这个过程也是非常惊心动魄的,尤其是当你明知道危险就在身后,无力对抗。却不得不求生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让我顿时顺着脊柱冒出了一股子凉意。我和秦不空是迟早都要再次面对这个鬼魂的,这让我心里没底,想要制服对方,首先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对敌人充分的了解,眼下看来。我们似乎一样都不曾具备。
秦不空问松子,你当时晕过去是什么时候?松子说,就是你们发现我的当天,也就是说,我出事之后大概半天,你们就来了。秦不空点点头说。幸好及时,否则你就臭在那儿了。
松子受伤后不能过度说话,于是我就让他赶紧休息一下。之后的两三天时间里,我和秦不空除了照顾松子之外,还要不断思考对策。看秦不空的意思,既然松子已经替我们找到了石头盒子所在的位置,我们肯定是要重新去将它给挖出来的,但是必然会在这个过程当中,遭遇和松子差不多的事情。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会抓鬼打鬼,不会像松子一样只会一味挨打,我们还有反抗的机会。而且我们是两个人,古书上对于“魅”的记载,也并未提到像“魑”那种几重身的状态,所以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个鬼,看上去,还是有机会的。
松子的情况一天天恢复。本身也只是外伤加上失血,调养了几天后就恢复了不少。到了拆线的那天,这种小活儿都是护士在干,但是那天晚上却来了好几个护士。看上去是一个老护士带着一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小护士来观摩一般。我们都是没什么女人缘的人,突然看到这么多青春漂亮的护士,至少我还是觉得赏心悦目的。
尤其是那个一直站在门边远远看着的年轻女护士。长得格外的漂亮。连秦不空这样的老光棍,也都是不是朝着那姑娘瞄几眼。可是那个护士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们,而是一直盯着床上的松子,那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暧昧,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很欣赏拆线的过程。
当天晚上护士拆线后就带着其他小护士离开了。临走前跟松子说,可以在医院里再休息个一两天,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如果没有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回家去静养了。我一直注意着那个漂亮的女护士。在其他护士走出病房的时候,她最后一个跟着走了出去。但是却回头侧脸看着我,然后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
我当时内心一阵暗爽,难道说这个女护士终于在松子和秦不空的对比之下,还是发现我是最好看的一个?又年轻,身体又结实,样子也不难看。这种优秀的审美和眼光,还当什么护士啊!假以时日,必成大才啊!也许是暗爽的时候有点情难自禁,我忍不住在病房里痴呆般的傻笑了起来。
松子问我,你笑什么啊。样子还那么蠢。我说没什么,刚才那美女冲我挤眉弄眼的,我兴奋!松子却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这女人可都是毒药,没事别老想着毒害自己了。
我没搭理他,继续傻乎乎地笑着。秦不空这时候开口问道,你说哪个美女?是刚才最后离开的那小妖精吗?
第七十一章 .美女护士
我笑眯眯地问秦不空,怎么,你也注意到她了对吧,这里的护士一个个都板着脸,跟面瘫似的,还很少看到这么漂亮的呢。秦不空哼了一声说,漂亮有什么用,再过几十年,照样是张老皮。
我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一生缺爱,不懂得欣赏。一把岁数了,就别学着我去看小姑娘了。秦不空说,谁稀罕看还是怎么的,这姑娘小小年纪就会撩人,连我这老头都撩,那可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松子在一边也笑着问秦不空,秦前辈,这你就胡说了。你不故意去盯着人家看,怎么知道人家在撩你?
松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我却没笑出来,因为我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我几乎一直都在瞄那个女护士,她只有在其他护士拆线的时候是一直盯着松子的方向的,离开的时候那个微笑明明白白是冲着我来的,可为什么秦不空说是在撩他?于是我问秦不空,你刚才说那女护士是在撩你,她是看着你的?秦不空说是啊,不但看着我,还冲我抛了个媚眼呢,你说现在这小姑娘怎么一个个都不学好…
话还没说完,秦不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望着我愣了两三秒然后问道,你当时看她的时候,她是看着你的对吧?我点头说是。秦不空又说,可我看到的却是在看着我,而且这些护士进来的时候都凑在床边,为什么就只有她不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我补充道。没错,而且大家都戴了口罩,只有她没戴。
松子似乎也听出了我们的担忧,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留意到护士们在给他拆线的时候,门口还站着另外一个女护士。
秦不空站起身来,有些警觉地盯着门口。但慢慢将脚步移动到了我的身边,然后问我说,《搜神记》里对“魅”的记载,你还记得多少,背出来给我听听。这些书都是我最早学艺的时候看下的,初次接触到这些文化的时候,觉得非常稀奇,于是对于那些距离我生活很远的奇闻,总是不由自主地记忆特别深刻。于是我立刻背诵道:“魅”从鬼声,“未”表枝叶招展、花香袭人。擅做喜人状,食其精,饮其血,以强自身…
背诵出这几句之后,我突然停顿了,并不是因为不记得后边的内容,而是这才发现,原来对它的描述,竟然跟松子遇到的情况极度吻合。而那句“擅做喜人状”,换成白话的话,就是喜欢装扮成别人喜欢的样子。换言之,也许我看到的那个护士,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而秦不空看到的,却未必和我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他比较嘴硬,不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