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也有一颗向往外边世界的心，认为男人就应该四下闯荡一番，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谁敢出去乱跑啊，敢随便出门肯定会被抓去当壮丁，真要那样的话，估计坟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个年代的人，能活到建国都不容易。
  「四九城周边那些年我算是跑遍了。」
  「为了学艺，吃了不少苦吧不容易啊！」丁妈有些感慨的问了一句。
  「没办法，我学中医学的晚，不像很多人都是当的儿徒，打小就开始接触这个，背汤头歌，认中药材，我上大学才开始的，我师父那会儿感觉自己也没几年了，所以就像是填鸭一般，一股脑的什么都教给我，不管会不会先全部记住，然后再带着我在实践中增长经验。
  「这也多亏了你师父，要不然哪有现在的你。「
  呵呵！李楚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师父确实教了他不少这没错，可如果没有系统后来灌输的那些中医经验，他仅凭师父教的那些知识，根本就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毕竟杨老那阵子已经从医百年，什么样的病他没有见过，凭着经验搭眼一瞅就能治好不少，他可不行，虽然在外边也行医了几年，但真的碰上疑难杂症，他依然是两眼一抹黑。
  比如癌症，如果放到以前，他根本就没有本事把那治好，能延长病人的存活时间，都算是弄的好的了。
  又陪着老丈人丈母娘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快到一点，丁爸都开始打瞌睡了，他才告辞离去。
  懒得回医院去了，就直接让田军把他送回了家。
  「爸！「
  刚进院门，李文轩正在前院陪着肚子已经有了相当规模的丈母娘说话，看到李楚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
  「首长好！「
  李楚看着已经换上新军装的文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啊，比七月份的时候看着更壮实了，这身衣服穿到身上也更精神了。」
  「爸，还是您的这个帅！」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李文轩看着爸爸军帽上的黄飘带，以及黄灿灿的肩章，口水差点没流下来。
  「美慕啊，羡慕就好好干!我等着你来接班呢。」
  「您放心吧爸，我肯定会努力的。
  「臭宝呢？认你不？」李楚转头看了看，没见儿媳跟孙子。
  」刚睡着，月月抱进屋里去了，外边还是有点冷。早上在医院刚见到的时候不认识我，我抱着一会儿就熟悉了，长的真快，七月份叫人还是磕磕巴巴的，现在都已经利索了。」
  」你这一走就是半年，孩子不认识你也是正常的，但是父子连心，肯定是要不了多久就熟了。巧云，你也回屋里去吧，别在外面着凉了。」
  「知道了哥，我也就刚出来一会儿。」
  」走吧文轩，咱爷俩去后边，让你丈母娘休息吧，她现在要多休息。」
  「爸，我刚才给我妈看了一下，说实话，我以为我出去转这半年医术能追上您一些呢，可拿我妈一对比，才发现我还差的远呢。
  「呵，就你，还想追上我你还嫩着呢，再过十年看你行不行。「
  说着李楚就把头上的帽子卸了下来，转身往后院走去。
  「妈，您进屋休息去吧，我也回后边去看看月月。」
  」去吧，月月天天都数着手指头算你回来的日子，去陪她吧，我这就进去。」李巧云笑着点点头
  后院，李楚已经把外套脱的挂在了一进门的衣服架子上，李文轩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蹲在门口逗弄几只狗了。
  「爸，我先进屋了。」
  「进去呗，不行就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呃……不用不用。「被自己老爸内涵，文轩还是感觉有些遭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了屋里。
  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李楚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小楚，你啥时候回来的？」
  「姐，我刚回来。」
  「孩子呢？」
  「月月已经抱回屋里去了，坐啊姐，站那里干嘛。」
  「你来，进屋来，我问你点事儿。「
  李楚见状站了起来，跟在李琴身后走进了客厅。
  「怎么了姐，什么事儿还神神秘秘的。
  「就上次咱俩过去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呢，我这心里老不踏实啊。「
  「姐，您上次不也见了么，那屋里都藏的是些书画，一楼那么潮，那些书画全部发霉就不说了，跟本连打开都打不开了。
  一提起那些东西李楚就想捶胸顿足，毁了啊，全都毁了!
  整整几百件书画，没有一个能打开的了。
  当年如果是放在箱子里或者是放在桌子上床上，随便什么高一点的东西上，可能还会好点。
  可老郑头当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说他不懂，他把那些书画全部都堆在一个房间的地上，一楼本身就潮湿，在直接放在地上这么多年没动过，从外边就能看到已经全部发霉。
  李楚试着想打开看看，结果一动就掉渣，吓的他再也不敢动了。
  他们姐弟俩大概整理了一下，总共三百多件书画，具体里面是什么内容他也不知道，但想来应该都是精品，不过现在嘛……
  唉!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那样丢在那间屋里吧，街道办的小张今早都找我了，说街道办要把那间屋子收回呢，我让他帮忙再拖上几天，可不能拖太久啊。」
  李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姐，干脆就捐给博物院算了，看他们能修复不能，反正咱们是没有办法了，您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总之赶紧把房子给人家腾出来就成。」李琴对那些东西是一点也不感冒，如果不是之前李楚的那件瓷碗被人开那么高的价格，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还有那个屋子呢。
  现在一看都是书画不说，还被造成那副德行了，她更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想办法联系一下博物院的人，到时候您带着他们过去搬东西。」
  第八百五十五章 方向
  其实李楚对那些书画变成那样还是有点疑问的。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也才二十年而已，又不是放在外面日晒雨淋的，房子里面就算再潮，那些书画怎么就能成那幅模样了。
  「对了姐，我姐夫呢?」
  「到什刹海那边茶馆去了，他现在一天还能去哪儿，你可算是给你姐夫弄了个好地方，你找他干嘛?」
  「我刚想起来我姐夫不是认识装裱字画的么，茶馆里那几幅字就是他找人给弄得。」
  「哦，你说的是老陈啊，怎么了?」
  「我想先找他看看这书画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你刚才不是说联系博物院的人取走吗?」李琴有些疑惑的看着弟弟问道。
  「嘿嘿，姐，那么多书画放在那里看不成摸不成的，我这心里怪难受的。」
  「我不管了，你不是把那书画拿出来了两幅么，既然你想找老陈看，你就去试试吧，反正不管怎么着，速度放快一点就成。」
  「知道了姐，等会儿姐夫回来我就让他带着我去找老陈，不管行不行，我都尽快把那边房子腾出来。」
  李琴看着弟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楚，你们家现在也不缺钱，还是要万事小心啊!」
  说句实话，对于这些古董、字画类的东西，李琴在心里还是有些排斥。
  这两年虽说政策放开了，但之前那些年的光景在她内心里留下了很多无法磨灭的印象，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又倒退，再给你来个回头望，那可就真的要了老命了。
  这几年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他们老两口已经退休，弟弟一家都在部队，发展的已经不能单纯说好了。
  眼前的一切李琴觉得就算是爹娘都健在，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好，所以她非常珍惜眼下的生活，生怕有什么变故打破了这种得之不易的状态。
  李楚听了姐姐的话，直接起身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姐，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我也不是心里有什么贪念，想把那些书画都据为己有，就只是想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内容。」
  李琴拍了两下弟弟的手，语气稍微有些低沉的说道：「你知道嘛，授衔那天当我听说你的情况，心里的感觉不是高兴，不是激动，而是惶恐。
  咱们姐弟俩一直享受着爹娘的余荫，又得到王叔的照顾，后来还跟沈家联姻，你说这天底下的好处，怎么就让咱们老李家给占完了?
  小楚，我真的有些担心，盛极而衰的道理你我都懂，而且这段日子我看订的那个参考消息，怎么感觉风向又有要变的迹象。」
  李楚有些恍然，难怪他觉得最近姐姐好像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原来根源在这里。
  姐姐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在南泥湾的时候就看到过不少，解放后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她对这种方向之争尤为敏感，能从报纸上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也算正常。
  脚下的路究竟走向何方，李楚心里十分明白，但有些话他不能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算是说出来姐姐能不能信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他只能是一个劲的说些宽慰的话，对于他们家来说，只要那些老爷子还在，就绝对不会有什么事儿。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就算没有那些老爷子，凭借他自己这些年经营的人脉关系，也照样能顺利度过。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喽啰了，不管干什么必须要仰仗爹娘留下的资本，只要人还会生病，他这个在全国都排的上号的名医，就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
  经过李楚的一番插科打诨，李琴渐渐地也恢复了过来。
  「你不是想找老陈看看书画么，他就在许大茂家老饭店旁边有个小门脸，你过去找找很容易就能找到，你就说你是王子文的小舅子，能弄的话他一准就弄了。」
  「行，那我把衣服一换过去看看。」李楚知道姐姐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也就痛快的应了下来，打算带着之前拿回家的那两幅画过去让瞅瞅，如果真的没办法修复，那明天就赶紧联系博物院。
  之前那个院长就找过他一次，后边再也没见来过，估计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虽然自己的那些宝贝瓷器不可能上交，但这些完全处理不了的书画，他也乐意慷他人之慨。
  起身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了一件丁秋楠给他做的中山装，就又走了出来。
  「你就不能给自己买上两件衣服吗?这件中山装你穿了多少年了?」李琴看着弟弟手上拿的衣服，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了?」李楚有些不解的看看手中的衣服，又看向姐姐。
  「这不好着呢么，就是领子有些发白，这些年我的体型没变过，穿着合适着呢。」
  「这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吗?我知道你喜欢穿秋楠给做的衣服，但你好歹也穿一件像样点的吧，这一看都是多年前的，你就这样穿出去，邻里街坊的看到了，你让别人怎么说秋楠。
  说你娶了个悍妇?都这么大的干部了，天天小车来小车去的，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