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野 第27节
作者:夏渔      更新:2023-04-17 21:57      字数:4012
  向野没好气地正准备回绝他,会议室的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王鹤鸣站在门口,对着向野说出了那句让在场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向野,我准备回家了,一起走吗?”
  向野侧过头一脸错愕地看了王鹤鸣两秒,然后想着这正好也是个脱身机会,正好不想费时间跟李弋复盘,果断拎起包和外套就往门口走了。
  更让在场人震惊的是,王鹤鸣在门口非常熟练地接过了向野的包,等着她披上了外套,然后两个人带上门出去了……出去了……人是出去了……但是说笑声却飞进来了。
  “今天不上课啊?你怎么来了?”同样的问题,王鹤鸣早上已经回答过两次了。
  “来给你加油。”王鹤鸣终于说出了标准答案。
  “我谢谢你啊,中午想吃点儿什么?”向野捂着胃,虽然胃还是很痛,但还是想着要报答王鹤鸣昨天的紧急救援,毕竟昨天就承诺了要请他吃饭。
  门外的两个人已经走远了,听不清他们再聊些什么了,会议室里,除了一脸冷峻的李弋,!dea 每个人脸上都是忍不住八卦又不敢八卦的表情。
  一起……回家……来给她加油……什么情况……之前大家还以为的剧情是:李弋出轨了赵励励,向野提前撞破,心灰意冷,所以才负气出走。
  现在大家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感觉这个剧情复杂起来,李总有了赵励励,向总有了金龟婿……这波看起来,向总不亏啊……团队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王鹤鸣说一起回家那就是,故意说给她前男友李弋听的。他也早就看出向野不舒服了,跟他爸和哥哥刚走到电梯口,他又折了回来,就是想送她去医院。
  “好。”向野知道自己再撑着只怕要出大事,也不跟他推推拉拉了,反正欠王老师的人情够多了,也不多这一件了。
  还好,离上庸白茶产业园最近的医院不是陈雁飞就职的上庸中心医院,是上庸市第一人民医院。
  胃出血,听到医生嘴里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王鹤鸣吓得瞠目结舌,但是他没想到这根本不是最吓人的。
  “你是她对象吧?”
  “……”王鹤鸣不知道这题怎么答,总不能说只是邻居吧。
  “她平常喝酒吗?”
  “喝。”王鹤鸣想起了她喝趴了赵磊那群酒鬼的英勇壮举。
  “喝得多吗?”
  “有点儿。”
  “经常熬夜吗?”
  “昨天熬夜了。”那个方案一百多页,他也不知道她做了多久。
  “她胃出血看样子就是熬出来的,那她最近有没有感冒?”
  “淋过雨,前阵子是有点感冒。”
  王鹤鸣觉得也是巧了,这几道题的答案他居然都知道。
  “那她还挺不惜命的啊。”医生摇了摇头,非常不满地瞥了王鹤鸣一眼。
  王鹤鸣捏了捏口罩的鼻夹条,紧张地问:“胃出血,这么严重吗?”
  “她胃出血不严重,我给她开点药止血,住几天院差不多了。”医生撇着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开着药。
  “那就好,医生你刚刚说得,太严重了。”王鹤鸣觉得虚惊一场,也觉得这个医生说话太吓人了。
  “好什么呀?她再这么弄下去,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医生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对于不爱惜身体的病人,医生也很无奈。
  “什么意思?”王鹤鸣突然想起来,向野高考时候动过的手术。
  “你是他对象,你不知道她之前做过什么手术啊?”
  医生不能再多说,如果是患者不愿意透漏的隐私,他说出来不知道要给人添什么乱。
  “我……”王鹤鸣的确不知道,但是他很想知道,虽然他不敢听,但是听到医生说“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这种话,他又不敢不听。他知道医生有医生的纪律和顾虑,所以他只能换一个问法。
  “那我平常应该提醒她注意些什么呢?”
  “不能喝酒,不能熬夜,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能感冒,避免用解热镇痛药和消炎药,不要剧烈运动……哎呀!我怎么跟你说好呢……”医生觉得要提醒的注意事项实在是太多了。
  王鹤鸣拿着手机,开着备忘录一项一项记了下来,医生每多说一句,他心里的恐惧就多增加了一分。
  “你打电话叫她家属来吧,我也不能跟你说太多。”医生看样子是不准备说下去了。
  王鹤鸣第一时间想到了夏瑜,但是不能影响她学习啊,夏瑜的妈妈在学生家长微信群,通知她会不会让向野家里人更担心?向野的表弟,哦对,她还有个妹妹……但是他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医生透过自己的眼镜上沿,看出了这个小伙子的着急和窘迫,只好起身去病房,通知病人自己联系家属,王鹤鸣只好不知所措地跟了进去。
  向野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看到王鹤鸣进来有些意外:“王老师,你还没走吗?”
  王鹤鸣抿着嘴摇了摇头,眼下这情况让他怎么走?
  医生进门就对着向野发话了:“给你家属打个电话吧,有些情况他们还是得知道和重视一下。”
  向野一听有些不妙,要叫家属那估计情况不太好。这种时候她怎么敢叫家属,家里人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医生,有什么情况你跟我说就行了,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我有知情权呀。”
  “我跟你说没用,你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赶紧叫你家属来吧。”医生觉得这个病人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向野瞄了一眼旁边的王鹤鸣,立马计上心头。
  “医生,我家属在这儿呢!”
  说着向野指了指一旁的王鹤鸣,王鹤鸣立马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了她的“工具人”了。
  “他真是你家属?”医生面色有疑。
  “是!未婚夫还不算家属吗?”向野说完满眼乞求地望着王鹤鸣。
  救命啊,王老师!
  第28章 原来真相比想象更加残忍
  突然从“隔壁邻居”晋升为“未婚夫”的王鹤鸣反应很快,对着医生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回办公室吧。”医生不耐烦地朝着王鹤鸣挥了一下手。
  “你真是她未婚夫啊?”
  “是。”王鹤鸣立马进入角色。
  “那她只有一个肾你知道吗?”医生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未婚夫”。
  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听了医生这句话,只觉得喉头发紧,心里发慌。
  “我……不知道。”他还能怎么说呢?
  医生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她另外那个肾,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摘除的,她现在只有一个肾,虽然理论上说一个肾完全可以维持一个人正常的生活和工作需要了,但是平日里是更需要注意保护这个肾的,喝酒,熬夜,还有感冒……之前提到的那些情况,都是大忌,对于她来说简直是自杀式行为,会严重增加她这个肾脏的负担,日积月累到时候这个肾不行了?她怎么办?”
  王鹤鸣没有想到,真相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他现在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注意事项说得再多,病人自己不注意,我说了有什么意义呢?既然是家属,你就有督促她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的责任,你也是想和她白头偕老才订婚的吧?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年纪轻轻身体就垮了吧。”
  医生似乎是不忍心再说下去,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鹤鸣轻轻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想。
  “注意事项我等下会让护士列给你,光知道没有用,要照着做才行啊,她这样下去不行的,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那么折腾的呀。”
  王鹤鸣走出医生办公室,在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他跟自己班上的任课老师打了电话,把下午的课调整了时间,又让陈有志帮忙盯一下班级的情况,才放下了手机。
  看着医院各个角落里,来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刚躺上病床还在输液的向野,已经急着想出院了,看到刚刚给她输液的小护士来巡视,忍不住问她。
  “护士妹妹,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小护士戴着口罩看了看输液管,对着向野笑眼弯弯:“才进来就着急走啊?得 5 到 7 天吧。”
  “这么久?”向野脑子里盘了一下时间,想到 1 月份这最后几天全都要交代在医院里了,她有些心塞。
  “我姐姐叫向烨,跟你名字读起来很像。”小护士看了一眼向野的床号和姓名牌上的信息。
  “好巧啊。”向野也是随口一回,毕竟“向”在上庸算大姓,在向善坪更是到处都是“向家人”,小学到高中,一个班上十几二十个同姓人都是常事,这种情况,还真算不上什么巧事。
  “嗯……”小护士的眼里突然没有了刚刚的欢快,但是戴着口罩,光靠眼睛很难准确判断一个人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你姐姐现在在哪儿啊?”向野也是顺着话聊天,没怎么多想。
  “她去世了。”小护士调点滴瓶高度的手,停了两秒。
  “……对不起啊。”向野没想到对话会走向生离死别,戳中别人的伤心事总是让人内疚。
  “没事儿,你好好休息啊,我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护士,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你叫我恬恬就行。”小护士对她格外的亲近,刚刚看到向野姓名牌上的信息,向野比她大四岁。
  “好的,恬恬。”向野很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
  王鹤鸣走进病房的时候,向野正望着窗外出神,想到护士恬恬说她姐姐去世时的眼神,她想到了向里,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向里怎么办?依照她的个性,会背着负疚感过一辈子吧?她突然很害怕,很怕死。
  看到王鹤鸣站到了病床旁,她马上转换成没事人的神情,面带歉意地笑看着他。
  “不好意思啊,王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她的确觉得不好意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好像一直在麻烦他。
  王鹤鸣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敢说话,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主要是,医生说要叫家属,我就怕到时候我还没怎么着,先给家里人吓出病来。我妈又有高血压,他们本来就……挺容易紧张的。所以只能委屈你冒充下我未婚夫了。”向野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鹤鸣觉得有些苦涩,在向野看来,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隔壁邻居,就算是她病情再恶劣,也会无动于衷的那种邻居。她当然不知道,他刚刚已经紧张得快崩溃了。
  “医生怎么说啊?”向野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好。
  “胃出血,还好,不是很严重。”王鹤鸣宽慰她。
  “哦,吓死我了,看你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准备写遗嘱了呢。”
  向野本来是想缓和下气氛,没想到气氛更凝重了,她又看了看王鹤鸣,猜到了医生可能说了不止这些。
  “医生还说了别的吗?”
  王鹤鸣点了一下头,向野垂下眼帘,抿了抿有些微微发抖的嘴唇,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攥着床单。
  “对不起啊,让你听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被别人同情,被别人可怜,被别人看到自己软处的这种时刻,她觉得无比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