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阴翳得恐怖。
  经纪人被他话中的怒气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就将事情发生的原委说了出来。
  林子渊听完果然更生气了，在厨房里踱步了一下：“他怎么敢？！”
  不行，一定要帮林郁解释清楚，他有这么多粉丝，只要转发一下说清楚，就不会让他被人误会了。
  也许这样还能让林郁看到他的诚意，愿意听他道歉。
  到时候如果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不愿意回到林家也没关系，反正都是一群冷血的人。
  只要还愿意叫他一声哥哥，不，二哥就行。
  林子渊面上突然出现一点细不可查的喜意，他正想挂断电话，经纪人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身上。
  经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也别操心了，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人出手替他摆平了。”
  不是单纯的公关那么简单，而是一晚上时间翻盘，能让舆论转换得如此快，想也知道背后那个人的手段一定杀伐果决。
  是谁其实很好猜得出来。
  而且就算没有那个人帮忙，以林郁自己本来好到奇特的路人缘和江酊等人的帮忙，澄清也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林子渊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他现在就算是转发一条微博，都有马后炮的嫌疑。
  经纪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是他不同意没有用，林子渊从来不像个正常艺人那样听劝。
  隔了大概有几十秒的视线，林子渊的声音才从话筒里朦朦胧胧的出现：“已经解决了？”
  经纪人：“是啊。”
  他觉得林子渊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只听到两声粗喘，接着是玻璃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林子渊看着手上被玻璃划破出来的伤口，沉默了一下：“没事，你......还记得我弟弟那件事吗？”
  刚刚他突然莫名想起了林郁在废弃医院时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不会出现在镜头底下。
  他不想出现在镜头底下，为什么？
  这回轮到经纪人哑口了，他对那件事是有愧疚感在的，所以几乎是林子渊刚问出口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是什么事。
  可是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他之前不是一直没放在心上吗，怎么会突然过问。
  经纪人：“那场网暴是我们对不起他，但是跟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呢？”
  “网暴？”林子渊喃喃了一句，“那场网暴......”
  他突然像是被当头一棒，整个人魂都被抽离了一半，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之中。
  是的了，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当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从来没去深入了解过，可是看林郁那个神态，一定是对他的影响极深了。
  林子渊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你把当年那件事的资料发给我。”
  经纪人：“可是......”
  林子渊：“当时我弟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通通发给我。”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着，虽然平静，却让人感觉更诡异了。
  经纪人不敢再拒绝：“知道了，但是当时你父亲插手了这件事，全网删除帖子，所以我能找到的也不多了。”
  虽然林总当时的手段十分雷霆，可毕竟互联网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林子渊没有再回答，他默默掐掉了手机，耳边突然传来阿姨的一声惊叫。
  家里的厨师被他赶出了厨房不敢进来，可是家里干了半辈子的阿姨实在是放心不下，忍到了现在还是进来了。
  第一声惊叫是因为这狼藉的厨房，第二声是因为他不停滴血的手。
  阿姨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声音急得要哭：“哎呦二少爷，你的手！”
  她想用这块布先帮忙按住止血，可林子渊并不配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没事。”
  像是只会麻木的重复这句话了，绕开阿姨就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
  阿姨慌慌张张的想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又想到二少爷那从小到大的倔驴脾气，只能去敲响大少爷的门。
  林子渊进入了房间后，经纪人也将资料都发送了过去。
  他无视了手上的伤口，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文字。
  上面有林郁的照片，还是偷拍的，周围的环境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林子渊分辨了一下，认出是他曾经呆过的一个休息室。
  而往下一拉，真正让他感到心寒的文字才映入眼帘。
  【该死的私生饭！】【偷窥狂】【去死】等等一个比一个恶劣的标签被打在少年身上。
  照片里才刚刚十六岁的少年，眼神透露着茫然，拍得有些模糊了，但依旧能看出那好看的脸上出现受到惊吓的神色。
  越往下看，那些言论就越来越激烈，而被林子渊丢到角落里那些灰扑扑的回忆，也一点点的重新涌上心头，他渐渐也想起了那件事的细节。
  当时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心高气傲，不把很多事情放在眼里，围绕着他的只有夸赞，眉目间只有桀骜。
  听说了来给自己送饭的弟弟在休息室被当成私生饭的时候，已经是录制结束，经纪人告诉他闹事的粉丝已经被保安带走了，林郁也没有受伤。
  他当时听到林郁没有受伤后，自然而然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一句话也没有去过问。
  而后他也听说了，林郁被人误会成私生饭了，可他依旧觉得那不是大事。
  只是网上一些言论而已，能产生什么问题？他是那么想的。
  身为公众人物的他，从来没想过铺天盖地的恶语对一个还没有成年踏入社会的少年来说是多么恐怖的打击。
  再然后就是有人想人肉林郁更多消息，也许是考虑到可能对林家产生影响，父亲林长晋出手了。
  但等待着少年的不是迟来的澄清和正义，而是直接了当的删帖和压热度，依旧是没有人在网上帮他说半句话。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在后面的几天让那群粉丝的愤怒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更加恶毒的言论出现，他们发在平台上的东西被删了，就在小号上用更难听的话去私信林郁一个素人的微博。
  那个微博只是他平常画画时，会分享出来的号，也没几个粉丝，纯粹就是自己记录用的。
  但是也在那段时间里注销了。
  林长晋的手段还是很有效的，几天过后这件事也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互联网上的消息传播有时候就是又迅猛又残忍，那一晚上对一个无辜少年的谩骂，和接下来几天的余波都这样默默被盖过了。
  只是以父亲的性格，是断然不可能安慰林郁的，甚至还会去训责他，而大哥那时候好像刚开始跟在父亲身边接管公司上的事情，大概对这件事连半点都不知晓。
  就算知晓了，他会去关心半句吗？他们都一样，在冷心冷血作践那颗灼热滚烫的心罢了。
  林子渊愣愣的看着那些整理出来的文字，无法想象林郁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将那个只是分享画画日常的号给注销掉的。
  又是如何在后面，继续对他这个罪魁祸首笑出来的。
  当时十六岁的林郁在他面前，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
  第77章
  林明淮是被家里保姆阿姨给求出门的, 他原本是不打算管的，所以走到门口，也只是不耐烦的抬起手腕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只有什么东西摔到门上的声响传来。
  林明淮面无表情，抬脚转身离开。
  若是有心人注意，就会诧异的发现这个以往不管是做事还是外在形象都那么一丝不苟的男人，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神经质了一点。
  衣服是一遍遍烫好的, 连一丝的褶皱都没有，走路之间的幅度都迈得差不多大。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点。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网上关于斐童这件事的热度也已经下去，他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眼前，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关心。
  同时也有了新热点出现——新一期的综艺终于放出来了。
  网上吵得很凶, 经纪人那边有心公关，但是却联系不上林子渊，正主不出面, 他们那边的工作也就进行不下去。
  事态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节目播出后不仅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子渊是如何不尊重节目组、不尊重老人的，以往那些坏脾气的事情也都暴露了出来。
  其实圈内人人都知道林子渊的脾气有多差, 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但是现在他的好运好像是突然到了头，那些事情就都像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的米袋一般遮不住。
  经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又打通了林子渊，刚一接通就听到了那头传来死气沉沉的声音。
  经纪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网上那些言论你看到了吗？”
  林子渊扯了扯嘴角：“看到了, 看了一天一夜。”
  他像是有病似的强迫自己去看那些不好的言论, 一遍又一遍自虐。
  以往有着庞大的粉丝群体护着, 再加上自己本身不爱关注网上舆论, 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网上被围攻时，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粉丝在替着说话，那那时候的那位少年呢，谁又会替他说话。
  林子渊将手指穿插入额发，以往阴翳的眼神变得有些灰蒙蒙：“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些人骂得对，他确实该死。
  也不配被人喜欢，就这样腐烂在角落是最好的结局。
  听着电话那头自暴自弃的声音，经纪人心中大乱，也顾不上谈工作：“你、你到底怎么了？”
  他担心林子渊会想不开。
  林子渊：“我要退圈。”
  说完这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登录了好几天没登录的一个平台把这句话一发，不到几分钟的事情，那个平台被这句话炸崩溃了。
  林子渊几乎都能想象到这么做的下场，那些苦苦维护他的粉丝也会因此感到背叛，骂他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正是他想要的。
  经纪人彻底和他断联，他看着自己快被打爆的电话，和工作室里其他人惊恐的样子，一个头能顶两个大，他抓起自己的私人手机，打给林长晋的下场是不出所料的未接，他又退而求其次的打了林明淮的电话。
  林明淮听到他在语音里说的话时，死寂了好久的眸子终于有了点波动：“知道了，我会去看着他的。”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一搜，果然看到了网上现在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