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作者:
苏芷 更新:2023-04-17 23:07 字数:8416
“以前咱家穷,怕老鼠把粮食吃了,没了家里人的口粮,也会买了老鼠药放在草垛外头,上面撒上几粒米,老鼠就把老鼠药当成了粮食,吃下去就死了,我小时候不懂,还当这是什么好吃的,在地上捡了往嘴里塞,肚子疼的差点儿搭上一条命,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人想着用老鼠药来害我……”
赵菁听了这话也明白了,厨房的婆子也不用去请了,老太太是过来人,这老鼠药怕是错不了了。赵菁被老太太这话逗得哭笑不得的,只能一边替她洗手一边安慰道:“老太太您这就是福大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这不,这一回老鼠药还没到碗里呢,就让您给识破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稍稍觉得有些窝心,点着头道:“就是,这老鼠药的味道,我都吃过一次了,一辈子也忘不了了,这丫头要真敢往碗里头放老鼠药,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老太太说着还往吉祥那边瞪了一眼,吓得吉祥又跪在地上抖了三抖。赵菁忙命了小丫鬟去换些干净的水来,老太太也真够心大的,光着爪子就往老鼠药上抓了去。
小丫鬟端着水盆出去,差点儿就跟孙玉娥撞了个满怀,张妈妈紧跟其后走了进来,向老太太回道:“老太太,韩妈妈已经拿了过来了。”
厅里撒了一地老鼠药,张妈妈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赵菁扶着老太太坐下,孙玉娥已经靠到了徐老太太的身边,装作一脸无辜的问道:“老祖宗,韩妈妈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让人把她捆来?”
老太太正要发落,却想起孙玉娥毕竟还是孩子,便按住了火气对她道:“你还小,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怎么也过来了,还是快回去吧!”
孙玉娥抬眸往赵菁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道:“是小丫鬟说您让我过来的。”
赵菁听了这话只是浅浅一笑,朝着徐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老太太,您请了我来侯府,原本就是给大姑娘当女先生的,所以今儿的事情,我才请了大姑娘过来,也好让她学一学,将来如何挟制以下犯上的奴才!”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方觉得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道:“正是,那你就别走了,也留在这边学一学,也好让你看清了这韩妈妈,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之人。”
韩妈妈被两个年轻媳妇推搡着进了正厅,堪堪就跪在满地的老鼠药中间,她见了这些老鼠药便越发心惊起来,又瞧见吉祥跪在一旁已然招供的样子,心就凉了一大半了。她低着头,一脸落魄的跪在徐老太太跟前,大哭道:“老太太,奴婢没想要害老太太你,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了,一时想歪了,还请老太太念在我这些年尽心服侍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徐老太太心软,瞧见韩妈妈这老泪纵横的样子,方才的震怒都收了几分起来,赵菁却依旧冷冷的站在一旁,等她把话说完了,才开口问道:“韩妈妈,我只问你一句,这东西是你私下里偷偷的给的吉祥,还是当着大姑娘的面儿给的吉祥?”
韩妈妈闻言就迟疑了片刻,那边孙玉娥只急忙道:“她们什么时候做的这勾当,我怎么知道,赵先生这么问她,到底什么意思?”
赵菁往孙玉娥那边看了一眼,笑道:“大姑娘不必心急,我不过就问一句,你在没在,等她们说了便好!”
孙玉娥已经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赵菁又回过头去,看着韩妈妈继续道:“老太太是正二品的诰命,毒害二品诰命那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我在皇上跟前当了十来年的宫女,这些国法还是懂的,韩妈妈你这时候若是说实话,我还可以替你向老太太求个请,让她别把你送官法办,你若是不说的话,一会儿顺天府尹的人来了,那你只能对官差说去了!”
韩妈妈这时候已是吓得没了知觉,连眼睛都直了……她这样的村妇知道什么国法?可赵菁是在皇上跟前的宫女,她说的话,总是没错的啊!她别的不明白,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几个字,却也是能听懂的!
赵菁却只当看不见韩妈妈的表情,接着道:“你又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我们侯府自己便可以决定你的去留,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送官,不然上面追究下来,侯府还要当一个窝藏人犯的罪名。”
“赵先生啊……”韩妈妈这时候终究是忍不住了,挣开了两个媳妇的钳制,扑倒在地上,拉着赵菁的衣裙哭喊道:“赵先生……我真没有想害老太太……这和我没关系,这些……这些老鼠药是大姑娘让我给她找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侯爷回来先收拾了,也好让侯爷夸菁菁能干哟~~~~
☆、第104章
韩妈妈在满地的老鼠药中牢牢揪住了赵菁的衣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你给我一百个胆量, 我也不敢毒害老太太呀……”
赵菁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转头时候却正好看见徐老太太略带着几分呆滞的神情, 只见她往前两步, 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韩妈妈身子一僵,爬起来给徐老太太磕头:“老太太,我说的是实话, 这些老鼠药是大姑娘让我找来的,我当真不知道她要了这些老鼠药做什么!”
孙玉娥这时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从椅子上倏然站了起来, 抱着徐老太太的腿跪下了道:“老祖宗, 韩妈妈她胡说,孙女怎么可能会毒害老祖宗您呢!孙女是老祖宗您养大的,只巴望着老祖宗长命百岁。”
孙玉娥这时候也哭了起来,身子颤颤的, 看上去好不可怜的样子。赵菁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站在一旁不发话, 徐老太太则是一脸的为难。
“赵先生, 不信你问吉祥,当时东西就是大姑娘给她的,你问她就清楚了, 老奴要是想给她东西,何必要去玲珑院,直接在这松鹤堂给也是一样的。”韩妈妈这时候早已经忘了方才和孙玉娥商定的事情, 孙玉娥说能照顾她全家,可她一旦要是认了这罪名,就是要满门抄斩的,她都这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可一家老小却都是无辜的。
被韩妈妈提到了名字,吉祥也跟着抖了抖,赵菁看见孙玉娥还抱着徐老太太的大腿不肯松开,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婆子将孙玉娥架开,亲自扶着老太太坐下道:“老太太,您是最心宽的人,又一辈子的心善,如今您自己说说,下面跪着的这三个人,到底是谁想害您?”
徐老太太被赵菁问得有些茫然,只听赵菁继续道:“一个是您从小养到大的孙女,按理你是对她再好不过的,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要好很多,可她却要毒死你,你是万万也想不通的;另一个是您器重的奴才,这侯府大小的事情全由她安排,虽说她克扣月银也常欺压家生的奴才,但在您跟前还算是恭恭敬敬,得了您不少好处,您要是死了,她落不到半点的好处;再有一个,那就是您身边的大丫鬟,连我都想不明白,一个丫鬟为什么要毒死主子?况且还是一个对她不薄的主子。”
赵菁的这一席话说完,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已经猜出了谁才是这幕后的主使,只有老太太还依旧没弄得清其中的厉害关系。听完这些便越发觉得糊涂了起来,拧着眉问赵菁道:“那赵先生的意思,她们三个都不会害我,那这一包老鼠药究竟是哪儿来了?”
赵菁差点儿就被徐老太太这话给气笑了,就连被按着跪在了地上的孙玉娥心下都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张妈妈简直就快忍不住要亲自向老太太把这其中利弊说个明白,只有赵菁仍旧耐着性子继续道:“所以,按我的想法,大约是她们三个人商量好了,打算一起毒死老太太,这样一来,大姑娘依然是侯府的主子,虽然老太太去了,但韩妈妈和吉祥可以投奔了大姑娘去,老太太一去,侯爷要守三年的孝,这中间我进不了门,自然不能在侯府管事,大姑娘作为侯府年长的姑娘,必定就能接下这当家的位置,大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菁说完,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孙玉娥,而孙玉娥脑中此时的想法却是:原来老太太死了有这样多的好处!我怎么当时没想到呢!如果现在老太太已经死了,那该多好?
可片刻之后,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孙玉娥终于认清了现世。老太太没有死,而她的恶行,也被人告发了。
孙玉娥挣扎着拧开婆子们的钳制,哭着对徐老太太道:“老祖宗,孙女从来都没有想过毒死老祖宗,老祖宗不要听赵先生的片面之词,她不喜欢孙女,所以处处诬陷孙女!”
孙玉娥毕竟只有十三四岁的身子,哪里拧得过那些成年做粗活的婆子,她在地上挣了两三下没挣开,手腕都快被拧得脱臼了。
徐老太太这时候坐在身后的雕花红木靠背椅上,眼神中却有着片刻的怔忪,看着跪在地下自己疼爱过的孙女,有些无奈问道:“那我问你,这老鼠药是从哪儿来的?”
“老鼠药是韩妈妈给我的,可我真没想过要毒死老祖宗你,我只想让你病着,我祖母说,这老鼠药是毒不死人的啊!”孙玉娥一着急,谎就兜不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全说了出来。
徐老太太的脸瞬间变了颜色,撑着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孙玉娥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赵菁见了徐老太太这样也觉得心里难受,要知道徐老太太是真宠孙玉娥的,这么些年当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着,却换来这样的待遇,任谁只怕都缓不过这一口气来。
赵菁急忙扶着老太太坐下,见她脸色紫涨,忙喊了张妈妈去传太医。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血压飙升,或者气出一个中风来,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老太太……老太太!”赵菁一边喊着徐老太太,一边按住她的虎口,可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一口气没提上来,眸子一阖,就晕了过去。
赵菁这下子也有些慌了神了,喊了人过来同她一起扶着老太太进房,好在方才张妈妈叫了一帮的婆子媳妇过来,众人见老太太晕了过去,也纷纷过上前帮忙。
赵菁这时候却是又气又急,行动间正巧看见孙玉娥还跪在地上,扭头对按着她的两个婆子道:“大姑娘既然说这老鼠药毒不死人,那你们还不快把地上的这些老鼠药都捡起来喂给她吃!毒不毒得死人,她吃了就知道了!”这时候赵菁也顾不得其他了,老太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徐思安回来又何尝能绕得过孙玉娥?让她吃老鼠药算轻的了!
两个婆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看见赵菁扶着老太太进了里间,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一想到她们多少年的家生奴才一直被孙妈妈压着一头,便随手抓了地上的老鼠药,往孙玉娥的嘴里塞去。
可怜孙玉娥一个娇滴滴的“侯门闺秀”,这时候也只有吓得满地乱滚的份儿了。
那两个婆子一边塞药,一边还在口中念念有词道:“也不知道这老鼠药灵不灵,毒不毒的死这只大老鼠!”
※※※※※※
忙了一晌午,午膳也没有吃一口,赵菁亲自送了太医出门,又回到松鹤堂来。
老太太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太医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阳亢之症。老太太年轻时候受过苦,如今虽然过的好了,幸好她平常也不是大鱼大肉的没个节制,所以身子骨还算硬朗。
赵菁松了一口气,正厅的地上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几个小丫鬟还在说方才孙玉娥被按着吃老鼠药的事情,说是那两个婆子嫌弃捡了塞进去太慢,干脆按着孙玉娥的头往地板上蹭,一圈下来,不管是老鼠药、灰尘、烂泥巴,反正都塞嘴里了。赵菁听了还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这些侯府的下人,哪个不是厉害的,孙玉娥这是触了众怒了,逮上这样的机会,人人都想着法要作践她,这也是她活该了。
赵菁走到里间,双胞胎和徐娴都陪在老太太的床前。齐嘉宝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老太太,瞧见赵菁进去,便怯生生的问道:“先生,老祖宗怎么了?她怎么不起来陪宝哥儿玩呢?”
赵菁揉了揉他的脑门,小声道:“宝哥儿轻点,老祖宗在睡觉呢,一会儿醒了就陪宝哥儿玩呢,宝哥儿可别吵着她了。”
闹了一早上,孩子们也没吃东西,赵菁没什么食欲,可孩子们不能饿着,她让奶娘带了她们出去吃东西,自己陪在徐老太太的病床前。
这个时候,若是徐思安在就好了,赵菁没来由就想起了徐思安来,家里有个掌家的男人,一言九鼎,也比她这样弄的鸡飞狗跳的要好。不过好在,这次总算是把事情的真相给揭了出来,老太太也不会再被她们继续哄骗。
“哎……哟……”老太太在床上□□了一声,悠悠的睁开眸子,她瞧见赵菁正低头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外头的日光照进来,洒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看上去越发的光彩照人,眉眼又温婉的不成样子。
“老太太觉得怎样了?”赵菁瞧见徐老太太醒了,忙就凑过去问个究竟,替她掖了掖被子道:“要不要喝口水?我去给您倒去?”
老太太眼眶顿时又红了起来,伸手拉着赵菁的衣袖,让她坐了下来道:“好闺女,快别忙,你就坐着陪我唠嗑几句吧。”
赵菁瞧着徐老太太的嘴角都干裂了,笑着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了身后的引枕上,笑道:“您老先靠着,我去给您倒杯水,您喝过了再慢慢说。”
徐老太太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点了点头,看着赵菁转身忙去。自己这福分还算是不赖的,年轻时候嫁了个出息的男人,生了两儿一女,虽然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好歹也是成才的,如今又有这样的儿媳妇,她也满足了,万事就只差一个亲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鼠药到底能不能毒死人,苏苏也不知道= =噗
☆、第105章
老太太喝了一口热茶,脸色稍稍好了些, 她这一回是真伤心了, 眼睛都哭得有些浮肿了。
赵菁递了帕子让她擦了一把, 她看着赵菁, 又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一小□□岁的时候,爹娘就死了, 家里也没个亲戚,当时孙妈妈的娘是我母亲的手帕交, 她就把我接去他们家了, 她家是当地的小地主, 家里有些积蓄,只是她身子不好,只有孙妈妈一个闺女,所以把我当亲闺女一样养在身边。我和孙妈妈两个人啊, 不是亲姐妹,甚是亲姐妹, 后来我们都大了, 要嫁人了,孙妈妈比我还大一岁呢,就有人上门说亲, 说了好几个孙妈妈都看不上,她年轻时候比我漂亮,家世又不错, 眼界自然就高一点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赵菁一眼,眉眼中还透出几分笑意来,接着道:“后来,就有人陆续又给她介绍了几个小伙子,你公公便是其中一个,那时候□□皇帝还没造反呢,你公公不过就是周家的一个小侍卫头头,孙妈妈虽然觉得你公公一表人才的,可到底还是看不中他的家世,嫌弃他无父无母的,将来没个依靠,她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往京城来,所以就让媒人回了你公公,谁知你公公也不知道哪儿知道的我,过了几日,他又找了人往孙家提亲,说是要把我聘了去。”
老太太说着便咯咯的笑了起来,脸颊也红了几分,想必是想起了当年初见老侯爷时候的情景,只继续道:“那时候营生也不好,况且孙家又养了我这么多年,听说你公公的聘礼有一百两银子,我连他模样都没记清就答应了,后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亲,他老家的宅子又不好,我还住在孙家,没过一年倒是生下了一个儿子。”
“等第二年他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外头打仗了,他跟着周家人造反,都是一个小头头了,那时候他原本不想带着我走,可我怕我如今是叛党的媳妇了,万一官府来抓我,岂不是连累了孙家,所以也顾不得孩子小,就跟着你公公一起走了。这一走就一年多,等我回去的时候,孙妈妈也嫁了,她爹娘都死了,她男人也死了,落得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我就问她愿不愿跟着我往京城来,她起初不愿意,后来又答应了,便跟着我过来了,我们又给她张罗婚事,又给她找房子,可谁知她偏是个命苦的,她家第三个娃才落地,她第二个男人就折在了战场上了。”
赵菁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忽然就想起来跟自己说这些,大约是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心里难受,想找个人宣泄一下,赵菁便也耐着心思听她继续说,只是老太太一口一个你公公,到底让赵菁还觉得有些脸热。
赵菁见她说着说着又叹气,便起来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道:“世上难得有老太太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孙妈妈在侯府那么多年,如今去了庄上荣养,想来也是可以安享晚年的,老太太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命苦是真,但不是还有老太太帮她吗?”
徐老太太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赵菁抬眸的时候才发现,她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些,老太太又道:“她大儿子是跟胜哥儿的时候出的事,那时候胜哥儿不懂事,跟着摄政王一起谋反……”老太太说到这里,递开了茶盏,捂着胸口摆摆手道:“这事儿我不能说,我一说这胸口就疼,我好好的胜哥儿就这么没了,谋反的王爷却还活得好好的……”
赵菁听了这话心下却有几分凉意,摄政王妃临死前的那一番话涌上心头,当年策划那场谋反的并不是摄政王,而是一心想要报仇的王妃。只是造化弄人,谁知却断送了徐思胜的性命,看着老太太伤心欲绝的表情,赵菁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太太快别说这些了,如今不是都好好的吗?那几个人我也让张妈妈关了起来,您老太太的把身子养好,等着侯爷回来,要不然侯爷回来瞧见您病了,可就是我服侍不周了。”赵菁扶着她躺下,唠叨了这么久,大概也累了。
老太太却开口道:“他要说你服侍不周,看我不捶他,要不是你在,我这老命只怕都没了!”老太太说完,自己拿了帕子擦了擦脸颊,问赵菁道:“有吃的吗?折腾一天,我肚子都饿了!”
赵菁闻言就破涕为笑了起来,老太太这会子还能吃得下东西去,这可真是心宽有心宽的好处。赵菁忙笑着道:“老太太想吃些什么?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了,我刚打发了孩子们出去用午膳,要不然给你熬些软软糯糯的鸡肉粥,配上些小菜如何?太医说了老太太这几日还是要清淡些。”
“那就吃鸡肉粥吧,再多加一个葱油烧饼,不然光喝粥不顶饿。”老太太这会子心情好些了,顿时就看着有精气神了。
赵菁忙着出去传话,进来的时候又特意打了热水让老太太洗脸,便跟她说起了孙玉娥的事情来。
“大姑娘是侯爷的义女,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侯爷亲自发落的,我让婆子们送了她回玲珑院,这段时间就让她老实在里头呆着吧。不过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毕竟不像话,我让张妈妈跟内院的奴才们都说了,这事情不得传出去半句,对外,我只说是吉祥偷了老太太您的东西,如今东窗事发,还不出来了,所以就伙同了韩妈妈,想害老太太,她们两个都不是家生子,老太太您看是送官呢,还是直接打一顿撵出去?”
孙玉娥虽然作恶多端,可如今她身上还挂着侯府义女的头衔,赵菁也实在不能把这件事往她身上说,不然将来徐娴的婚事,两个双胞胎的终身大事,都要被这件事给带累了。
徐老太太拧着眉听了半日,点点头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儿,我也管不了了,要不然就打一顿,撵出去算了?”
赵菁听了也只点头应是,老太太多少也是心善的,这样的事情若是交到官府去,吉祥和韩妈妈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姑娘家进了那种地方,可就生不由己了,到时候还不是随便给人折腾。
赵菁也理解老太太的心境,毕竟她成天乐善好施,又诚心礼佛,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造孽,只是就这样饶了她们,赵菁还觉得心里有些憋闷,便开口道“既然这样,韩妈妈打二十大板,一家人都赶出侯府去,至于孙妈妈留下的那些老人,愿意签契约的留下,守府上的规矩,不愿意的就都放她们走了吧。吉祥是一个人在侯府的,打她三十板子,撵了出去便好。”
老太太听了也没发表意见,只是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生。不多时孩子们吃过了午膳,便都回来瞧徐老太太,老太太看见两个外孙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一颗心又难过了起来,想来想去,还是有血缘的骨肉更贴心些。
徐娴因为有些怕徐老太太,所以只乖乖的站在脚踏上,也没往上靠,可毕竟是亲祖母,看着老太太脸色不好,她也紧张的瞪大了眼睛。老太太抬起头就瞧见徐娴正低着头看自己,便冲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招呼她过去道:“娴姐儿来,坐祖母边上。”
徐娴怯生生的坐在老太太的床沿上,纤细的手指被老太太握在掌心,她抬起头看着老太太问道:“老祖宗,你还好吗?”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口一阵暖和,想想以前孙玉娥在自己跟前口蜜腹剑的,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只一劲的点头道:“老祖宗好的很呢!以前是老祖宗老糊涂了,以后我可就不糊涂了。”
赵菁正巧端着鸡肉粥从外头进来,看着几个孩子围在床边上,便笑着道:“娴姐儿,鸡肉粥来了,你喂老祖宗吃吧?”
徐娴其实是个极细心的姑娘,这些小事她都能做好,只是平常没这个机会而已,她听了赵菁的话还觉得有些羞涩,丫鬟们放了小桌板上床,徐娴便打开了盅子,轻轻的吹着里面的有些发烫的粥,动作又仔细又小心。
两个双胞胎也围在老太太的身边,叽叽喳喳道:“老祖宗,你就吃这么一点儿会不会饿着呢?今儿中午的南乳肉特别好吃,我还偷偷的让奶娘留了一块,晚上给老祖宗吃呢!”
赵菁笑着把齐嘉宝从床头抱下来,捏捏他的圆脸道:“宝哥儿可不能再多吃肉了,再吃就变肉球了,老祖宗这两天身体不好,要吃清淡一点的。”
齐嘉慧表示同意,一个劲的点头,只有齐嘉宝不屈不饶的继续道:“舅舅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多吃一点,他说他一顿能吃八碗饭,所以才会那么厉害的!”
“你胡说,舅舅明明说的是一顿能喝八碗酒,才不是八碗饭,只有你一顿才吃八碗饭呢!”慧姐儿刮着手指做羞羞脸,被宝哥儿一路追着跑了出去。
赵菁对一顿能吃八碗饭or喝八碗酒的徐思安表示怀疑,不过孩子们一提徐思安,她心里倒是也想念起他来了,既然南边的战事已经消弭了,徐思安好歹也要回来了吧?
☆、第106章
从金陵一路到京城,跋山涉水两千里路, 徐思安快马加鞭, 只跑了四天。
入京城的时候马蹄已经跑烂了, 徐思安寻了一处驿站, 将跑累的战马交给了马夫照顾,换了一匹马重新跨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