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作者:
程十七 更新:2023-04-18 04:20 字数:4333
谢蔳愣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他是说他因为丑所以才说话结巴重复?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啊。
她沉默了片刻,本想说:“不,你一点都不丑。”但是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说了一句:“没事,我好看就行。”
话一出口,她登时红了脸,怎么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算心里这般想,也不该这般说啊。
她确实容貌美丽,但是一则女子容貌远不及德行重要,二则,哪有她这样自夸的道理?恐怕别人要觉得她轻浮无德了。
谢蔳正要补救,却见罗方大力点头,附和道:“是,你好看。”
“嗯?”
罗方半蹲。下身子,慢吞吞道:“我,第一回 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我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姑娘,有一天会成为我罗方的媳妇儿。”
他攥紧了拳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不想错过她的神情变化。
谢蔳眨了眨眼:“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谢蔳的番外?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 ̄~)~么么哒~(^3^)-☆么么哒~(^3^)-☆么么哒~(^3^)-☆
第139章 和谐
对这桩婚事, 她也没想到的。
她少年时, 以为她会嫁给吴二郎。后来嫁吴二郎不成, 她嫁给了连岳。再后来,她在谢家守寡。没想过会再走一步,更没想过会嫁给罗方。
但是, 嫁都嫁了。她嫁给了他,自然会做好罗家妇。
人这一辈子, 其实很长的。既然不再是一潭死水, 那就努力让它有趣一些。
“我会对你很好的。”罗方小心翼翼,似乎是在郑重承诺。
谢省酢趿说阃罚滤趁篮茫骸班牛嘈环蚓!?
——她自己其实不大相信别人的承诺。但是她不会毁了别人做承诺时的兴致。
她的反应,罗方看在眼里, 有些微的失落。但很快,他调整了情绪, 试探着问:“那, 咱们歇了?”
谢蔳身体微微一僵, 慢慢点了点头:“嗯。”
喝了交杯酒后, 她卸下钗环,洗漱完毕, 僵硬地坐在床边, 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不是第一回 成亲, 可是却比第一回紧张百倍。
罗方试探着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他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他动了动唇,颇为懊恼。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吓着你了?”
谢蔳忙摇头:“没有, 我就是有点冷。”
“哦哦,冷,是吧?我也冷。”罗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他一面说着,一面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
谢蔳看他这窘态,莫名觉得好笑。她回身拿了一方帕子,丢给他:“用这个擦吧,用袖子算什么?!”
“诶。”罗方笑了一笑,胡乱擦了一下,小心叠好,一点一点凑近谢蔳:“给。”
谢蔳眼眸低垂:“你拿着吧。”
老实说,罗方让她很意外。先前听说过罗方相貌丑陋吓死人。她当时心里还想着,或许不单单是相貌丑陋,可能是丑陋又凶恶,才会把人吓死。
可是,兴许是心理预期降到了最低,她莫名觉得罗方虽丑,却不可怕,甚至还有点可怜?他跟她说话时,小心翼翼,唯恐她生气的样子。
她看见罗方将那放手帕小心收好,无奈而好笑。她叹一口气,问:“你很怕我吗?”
这原本是他问她的问题,现在她反过来问他了。
罗方矢口否认:“怎么可能?”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膛:“我一七尺男儿,怕你一个弱质女流做什么?”
谢蔳瞧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在烛光下,更添丽色。
罗方神情有些呆,半晌方道:“不早了,咱们歇吧?”
谢蔳微怔之后,缓缓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既然避不开,那还不如早些面对。
她是继室,大红色的喜床上,原本该是成双成对的鸳鸯枕,此刻有三个。
谢蔳扫了一眼,眼神微黯。但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然而视线微转,她看见的竟然是仅着寝衣的罗方。
他的寝衣很薄,领口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虬结的肌肉,她下意识别过脸,脸颊发烫,心说,果真好丑。
谢蔳不由自主想起了连岳,连岳文质彬彬,通晓书画,是个清瘦文气的少年,跟罗方完全不同。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再想了,连岳已经不再了。
后来的日子里,谢蔳渐渐发现,罗方跟别人不同的地方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方自己长的不好看的缘故,他府上的家丁仆妇,容貌上都稍逊于常人。谢蔳心想,她大约明白他说她好看的缘故。
如果她本来有七八分的姿容,这一衬托,也足足有十分了。谢蔳在安定伯府,听到最多的夸赞就是关于她的美貌的。
初时,谢蔳还很不自在。她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夸赞是关于她的才情,她的贤德。可是在这里,她之前被人夸赞的优点,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们只着重夸赞她的脸。
家中姊妹众多,她明明不是最美的那一个。
可是听得多了,她渐渐也习以为常了。或许,美丑都是靠对比的。
罗方如今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帮扶,已经不能用母亲说的“人口简单”来形容了。
谢蔳进门以后,很快就接过了安定伯府的管家权。她多年不理事,难免有些生疏。好在安定伯府人少事少,罗方又毫无保留,明确表示了对她的支持。她料理内务,还不算太难。
她处理家事,除了最开始的不顺利,后面井井有条。罗方又是一通猛夸,仿佛她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
好在谢蔳经过不少事,在罗方的夸赞之下,还能保持理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般宠辱不惊,换来的是罗方更热烈的夸赞。
谢蔳嫁到安定伯府时日久了,渐渐发现,罗方此人,对她热切的有些过分了,仿佛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特别出色一样。
但凡她有一分好,这人就能将她夸赞成十分。如果心性不坚定,肯定会骄傲自满到找不着东西南北。
谢蔳不禁心中纳闷,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缘由。最后她只能归结为罗方因为容貌问题过于自卑,所以才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她寻思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帮助罗方稍微改改观念。对男人来说,相貌丑俊,并不重要。——不,不止是男人,对任何人都一样,容貌是次等的,重要的是德行。
谢蔳在后来的相处中,偶尔会将话题转到这方面,暗示他,可以对自己多些信心。
然而,罗方看她的眼神更炽热了,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一般。
谢蔳心里一阵无力,也不好再说什么。
成亲两年后,谢蔳肚子仍然不见动静。她还不急,她母亲王氏已然担忧不已。
王氏来探望她,避过众人,悄悄问她:“蔳娘,你都二十多岁了,也不是小年轻了,怎么一直没孩子?请大夫看过没有?”
谢蔳摇头:“没有。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的。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王氏急道:“什么叫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你现在就是该有的时候啊!”
谢蔳见不得母亲担忧,就开玩笑安慰母亲:“娘,不用着急。相公他,他……”后面的话不大好开口,她犹豫了一下,就没说下去。
王氏神色蓦然一变:“你,你是说他身体,有问题?”
不等女儿回答,王氏的眼圈儿就红了:“我苦命的女儿啊……”
第一桩亲事,好端端的,就没了。第二桩亲事,那连岳倒也是个好后生,可惜福薄命短。如今第三桩亲事,姑爷丑不说吧,竟然还有问题。
看来蔳娘真是红颜薄命,命途多舛!
“你……怎么嫁了这么一个相公啊……”
谢蔳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娘,不是说他有问题,是……,我是说,他长的不好看,若真有孩子,只怕相貌上也……不会多好看。儿子吧,倒也罢了。若是姑娘家……”
——这是她信口胡诌来安慰母亲的,然而王氏一听,却当女儿真这么想,当即肃了面容。
“蔳娘,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汤药?正是该要孩子的时候,你怎么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蔳深吸一口气:“娘,你在说什么?!没有用什么汤药。该有孩子的时候,自然会有的。明明是你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早知道母亲乱想,还不如直接一开始就说明白呢。
可是王氏显然不大相信她的解释。王氏嫁给谢衍一年后,就生下长子,其长女谢萤成亲后不久就有孕。若是蔳娘随她,子嗣上肯定会很容易。莫不是蔳娘心里看不上姑爷,不肯为其诞育子嗣?
王氏觉得这是一桩大事,很严重的大事,必须把闺女的错误思想给纠正过来。她考虑了一会儿,开始苦口婆心劝说女儿。
谢蔳听母亲翻来覆去,就是几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丑夫方是家中宝”……她是真的哭笑不得,反复解释不是母亲想的那样,她并没有嫌弃罗方的意思。
——她说的是实话。她与罗方都不是初婚,她比罗方强的,也只是容貌上比他好看。但是容貌这东西,最不长久。红颜白骨,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蔳解释许久,王氏仍将信将疑,甚至说道:“蔳娘,你老实告诉娘,你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吴二郎?你若是还记挂着他,又何必……”
王氏叹一口气,也不知该怎么说。在她看来,罗方定然是远远不如吴二郎了。吴二郎相貌文采都要比罗方好上很多。蔳娘虽然不愿意嫁给吴二郎,但是心里肯定还有吴二郎的位置。
谢蔳无奈,见解释不通,干脆不再解释了。
王氏临走之际,还在叮嘱女儿,好好跟罗方过日子:“人是你选的,当初你也点头了,那就好好过。别跟谢萱一样,闹来闹区。你如今是再嫁之身,不可能再嫁一次了。”
哭笑不得的谢蔳只得应下,表示会同罗方好好过日子。
只是,她没想到,夜里罗方竟然开口问她:“你,真的还记挂着吴二郎?”
他问她这话时,也不看她,声音涩然。
谢蔳脸上的笑容当即就不见了:“你听见了我跟娘的话?”
“是。”罗方倒也不否认,“我没有刻意去偷听。我也是不小心听见的……”
谢蔳“嗯”了一声,心中顿觉疲惫,也不想多做解释。——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深爱吴二郎。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们都认为她还惦记着吴二郎。
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如果听见的话,那我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她向母亲否认的话,他不会听不见。
“我,我想相信你。”罗方轻声道,“只是,只是我不相信自己。”
他见过那吴二郎,端的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而且,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吴二郎同蔳娘关系匪浅,在蔳娘还不认识他时,他就知道了。
谢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她心想,他多半是自卑心理作祟,这很不好。于是,她再一次说道:“我跟你说过的,男子汉,相貌丑俊并不要紧。你干嘛不相信自己?”
罗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止是这个,蔳娘。其实我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了。”
“嗯?”谢蔳不解,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以前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几分薄名。——先前她还未出阁时,常常参加豫章长公主的诗会,屡屡夺魁。
她是谢家千金,是京城贵女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也曾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只是那时家里想着她与吴二郎肯定是一对,就统统婉拒了。
她想,罗方知道她,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