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调查[刑侦] 第105节
作者:
清韵小尸 更新:2023-04-18 04:35 字数:4176
郭正尧和霍存生一起审问。两个人依旧用的是好警察和坏警察的套路, 郭正尧板起脸来问话, 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 霍存生再把话圆回来。
在他们的连环施压下, 钟梓凌终于透露了实情。
“我姐姐她……她从我八岁起, 就开始不停地整容。她对自己的容貌永远都不自信,整过了一次以后, 又想要动更多的地方。”
“我曾经劝过她, 可她就是不停手。她甚至还会离家出走, 过一段回来又变了一个模样。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鼻子里都是假体,我根本就不敢直视她的脸。”
钟梓凌低着头,瘦小的女孩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我家里如果有钱也就罢了, 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家庭,我爸妈都是打工的, 哪里供得起她这么花钱。”
“她最开始整容的钱是和爸妈要的, 家里没有钱了就开始找亲戚朋友借。再后来就变成了网贷。她整容就像是上了瘾, 一直不停, 整到整个脸都变了形。”
“她自己的征信出了问题,后来又开始用我父母的名义借钱。那些讨债的人找到家里来,给家里泼油漆, 可是她依然我行我素。”
“我爸为了帮她还欠款外出打工, 我妈妈也每天打几份工, 我的晚饭经常是馒头夹着榨菜,这样还不是最坏的,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别人来要债,每一次都让我心惊胆战的。”
“我姐她上一次回来,告诉我说,她要去找一份工作。我还以为她要改了整容臭的毛病,好好努力挣钱了。可她居然和我说,只有找到了工作发了工资,她才能把嘴巴再做一下。”
“她太过虚荣了,把自己的容貌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也比我们这些家人重要。”
“我觉得她已经没救了,她就是个只考虑自己的自私鬼。她活着,会把我们全家,都拖入地狱的。就在那个瞬间,我下了决定,我要解决这件事。于是我就报名参加了那个低语app上的家人清除计划。”
郭正尧问:“你玩那个app多久了?”
钟梓凌道:“有两年左右的时间,我是同学带我进去的,我按照那上面的要求完成游戏,就可以领到一些钱补贴家用。”
“你在第几号游戏室?你的等级做到了多少?”
“32号游戏室,我那个游戏室里面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玩到了第十五级。”
洛思微记录下来。
看起来,她玩游戏的时间很长。洛思微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幼的女孩,居然有这么高的等级。
“里面定期会发一些私信公告,家人清除计划也是通过私信发给我们的。”
郭正尧严肃问:“那个私信上写了一些什么?”
钟梓凌回忆着说:“我只记得一段导语,大概的意思是……”
女孩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体,用稚嫩的童声朗诵着。
“你有讨厌的家人吗?他们的存在,让你深陷泥沼,夜不能寐吗?你是否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只要想到他们,你就会无比痛苦,无比抑郁?你想要抛弃他们,摆脱他们,甚至曾经想过要杀了他们吗?你想要生活恢复平静,让他们彻底消失吗?只要填写这个表格。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就再也不会受到影响。”
她说完了这段话,又恢复了怯生生的表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霍存生问:“你看了这个东西以后,心里怎么想?”
“我想……我想要让我姐姐消失。”钟梓凌说着,又仰起头来。
洛思微从观察窗里看向她,女孩的眼睛里闪动着什么情绪。
洛思微对这种感觉难以言述,就像是生活里遇到了难题,忽然找到了可以解决问题方法时,充满了希望的兴奋。
“我按照要求填写了我姐姐的各种信息,后来我姐姐说,有一家湖心岛的网红咖啡店,需要找服务员,看到了她的照片……约她见面,她准备要去面试。找她去的人有应该就是那些人。但是我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对面的郭正尧和霍存生听到这里愣住了,这个女孩就这么恍如儿戏一般,害死了她的姐姐。
霍存生问:“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钟梓凌点了点头:“我知道。”
洛思微皱眉了,女孩知道她自己做了什么,却看起来毫无悔意。
郭正尧问:“你父母知道是你安排的这件事吗?”
钟梓凌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她低下头去说:“这件事是我做的,和他们没有关系。我妈听到我姐姐的死讯哭了很久。我和她说,他们还有我,我会孝敬他们的。”
郭正尧拿着这些信息去找钟梓凌的母亲王桂凡审讯,情况基本上都对上了。
钟梓宁的确多次整容,整个家庭因此负债累累。
另外的几间审讯室里,事情也有了进展。
在得知周冰橙供述出了自己的犯罪动机以后,周冰橙的父母也证实了他所说的话,并且让警员们看了他们被周寒虐打留下的伤疤。
这对老夫妻开始哭着为周冰橙求情。
周硕道:“周寒……他虽然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会打我们,还会拿刀威胁我们。他会逼着我们要我们拿出养老钱,给他买房子。”
他描述了一些周寒平时欺辱他们的过程,随后叹了口气道:“冰橙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拖累了他。”
另一间审问室里,郑守颜哭着说:“我早感觉到了,冰橙对他哥有了杀心。所以我之前想要事情尽快过去。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儿子。”
最后招供的是那位被救上来的朝思,也是除了船老大之外的唯一幸存者。洛思微亲自审问了她。
“是低语者联系好了一切,我算好了时间到的那里,拉着我丈夫上了那条船,我会游泳,游泳还挺好的,高中时游过几公里。”
洛思微问:“你为什么要谋杀你丈夫?”
朝思垂着头,几缕发丝遮住了额角,女人看起来斯文温柔,完全不像是个刚刚杀过人的凶手。
“我丈夫他……你别看他文质彬彬的,他很能挣钱,工资一直很高,看起来人也很好。可是其实,他杀狗,他会买来一些狗,把那些狗开膛破肚,整个皮都扒下来。那个过程和平时厨师杀鸡杀鱼完全不一样,就是为了凌虐。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他拍过类似的视频,他还加了那些群,聊的都是让我害怕的话。”
“我开始发现了这一点,还在明敲侧击地劝他,因为我还是爱他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真的没有再杀狗了,我以为他改掉了。”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一件小事,惹火了他。”
“当时他背着我就睡觉了,我以为第二天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我第二天起来,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走到厨房里,就看到了一地的血,还有好多的狗毛,他在锅里炖着什么东西,然后看到我出来,就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对我笑着说:‘亲爱的,很好喝,你要不要尝一尝。’”
朝思说到这里脸色苍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就恶心到吐了。”
“从那天起,他就不再掩饰了。我想要离婚,他威胁我,如果我敢离婚就有一天会杀了我,杀了我全家。如果他不出事,那么将来肯定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睡在他的身边,我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梦到那些狗,我还我梦到自己鲜血淋漓,死在他的刀下。”
“是我的一名学妹推荐我这个app的。”
“我在那个app上遇到了一些和我经历相似的人。有些人和我一样,被家人所累,生活在地狱里。后来,我就报名了家人清除计划。”
“船翻下去的时候,我有点后悔了,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说到这里,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我想起来,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出去旅游,一起看电影,他会给我系鞋带,给我做饭。”
“那个瞬间,快要沉下去的瞬间,他似乎是警觉了,红着眼睛和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要害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瞬间清醒了,这是我最后逃离他的机会。我不能优柔寡断。就算我要救他,拖着他我也游不了那么久。我转身,自己拼命地往前游,然后我就被你们的船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哭泣着,“我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男人结婚啊……”
由于她和丈夫的手机都已经遗落,很多信息无法采集。
沈清连夜带人去了他们的居所,进行了搜证,男人电脑上的一些虐狗视频证明了女人的话所言不虚。
所有人全部透露了实情,他们共同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我参加了那个家人清除计划,按照他们的报名方式,在资料上填写了信息。”
这是有预谋的谋杀,然而那些人在登船的时候,无人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黄泉之旅。
拿着这些铁证一般的口供,船老大终于也招供了,有人给他老婆的账户上转了一百万,让他在那个时间点到达那个小渡口,接上四个人,在湖中央弄沉这一艘船。
供述了犯罪事实以后,那些人都在痛哭流涕,在他们的供述之中,自己是可怜的受害人。
可随后他们扬起了脸来,擦去脸上的泪水。
“是他给我展现了世界的恶,我没有那么宽宏大度,对他还之以爱。”
“这是一件正义的事,只有清除了这个杂碎,我们才会好过。”
“我必须杀了他,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法律没有办法制裁他,只能我们这些亲人大义灭亲了。”
“我不后悔做这样的事。”
亲人,原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们在被至亲伤害,随后又狠狠地伤害了回去。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这是一种鱼死网破的谋杀。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们同时也毁掉了自己。
他们已经被人深度洗脑……
这个案子很简单,从接警到破获不过一天时间,没有激烈的抓捕,也不用殊死搏斗。
这个案子也很难,他们需要扒开层层表象,探知人心之中的阴暗面。那是深不见底的恶意。
一间间小小的审问室成为了警员们奋战的战场,一场场的心理审讯并不比肉搏来得轻松。
几乎是一夜的不眠不休,洛思微穿过市局的走廊,精疲力尽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走到洗手池处,想要洗把脸,拧开了水笼头,洛思微弯下腰去,眼前一阵发黑。有瞬间她甚至觉得手中捧着的水是黑色的,像是墨水一样的颜色。
那些应该是幻觉,她屏住呼吸把水浇到了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水带给她一丝清明。
洗漱完成,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由于熬夜,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发丝和睫毛上沾着水滴。
洛思微可以感觉到,这个案子像是一个诡异的漩涡,在把她拉着往下坠。
她刚准备再回去工作,迟离的信息就发了过来,洛思微拿起手机看着。
“休息一会吧,帮你买了早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是有一只伸出的手,把她从黑色的漩涡里生生拉了出来,回到了尘世之间。
洛思微转身看向窗外,城市里静谧无声。破晓的朝阳却偷偷染红了天空。
原来,天已经亮了。
第93章 曼陀罗13
早上六点多的市局还没有多少人到岗, 那些奋战了一夜的刑警都抓紧了最后的时间去值班室休息。
整个刑侦队里空荡荡的。
洛思微走到了休息室,看迟离已经坐在了桌前,他低着头,正在整理着那些早点。
包子, 豆浆, 油条和茶叶蛋被他整齐地分成了一排, 一如他办公桌上那些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 仿佛在排着队等待检视。
他绅士地指了指道:“你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