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有这么苍白虚弱的时候啊。
  原来，高大挺拔如他，也有倒下的一天。
  夏夕绾白皙的眼眶慢慢变红，然后噼里啪啦，她眼里的泪水像挂了线的珠子般纷纷砸落了下来。
  泪水是这般的滚烫，灼烧着她的眼睛，让她疼的心脏都在蜷缩。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是陆老夫人。
  老夫人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她疼爱的看着夏夕绾，“绾绾，你回来了？”
  第239章 他就是一个大笨蛋
  夏夕绾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夫人，她发现老夫人头上的白发突然之间多了好多，她哽咽出声，“奶奶。”
  “哎！”老夫人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夏夕绾，还摸了摸她的长发，“好孩子，你离开好久了，奶奶都想你了。”
  夏夕绾也很想老夫人的，但是她和陆寒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敢去看望老夫人，怕他认为她在耍心机。
  “奶奶，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吃一整瓶的安眠药下去，他是睡眠不好了，还是心理更加不好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寒霆这孩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也是到了医院才知道他吃了一瓶安眠药，刚才医生说他各项心理指标都很不正常，他现在这病恐怕比…比那三年更加严重了，只能靠吃安眠药了。”
  夏夕绾眼泪掉的更凶，心里都快心疼死了，她看着陆寒霆，又怨又恨，笨蛋，你不是非要离婚的吗，有本事离婚后你将自己过得更好啊，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给谁看？
  “奶奶，他这个病情不能脱离治疗的，难道没有请医生给他看吗？”
  “看了，我都在幽兰苑请了一个医疗团队回来了。但是寒霆根本就不配合治疗，他总是偷偷的跑出去，我知道他偷跑出去看你了。”
  老夫人紧紧的拉住夏夕绾的小手，“绾绾，奶奶知道这样说可能很自私，但是寒霆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夏夕绾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的都是泪珠，贝齿咬着红唇，她将小脑袋摇成了一个拨浪鼓，心里委屈到不行，“不是这样的，奶奶，你不知道，他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离婚都是他提的，他还不许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他对我好坏好坏…”
  老夫人伸手帮夏夕绾擦泪，“绾绾，你真是一个小傻瓜，寒霆怎么会不要你不喜欢你呢，他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要跟你离婚，把你推开。”
  夏夕绾纤长的羽睫颤了颤，疑惑又不解，“我不懂…”
  “绾绾，你是不是为寒霆试毒炼药了？”老夫人问。
  夏夕绾整个一僵，她在自己的泪光里震惊的看着老夫人，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陆寒霆的脸上，原来…原来他们都知道了！
  “绾绾，我们都知道了，是寒霆告诉我的，他说你留在他的身边很辛苦，他还说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他还请求我不要给你打电话，不要将他糟糕的病情告诉你，绾绾，你可是他的药啊。
  但是他只能狠心推开你，但凡他有一丁点的办法都不会跟你走到离婚这一步，他是这么的爱你。”
  夏夕绾觉得自己太傻了，她真是一个傻瓜，她怎么能就这样相信他不喜欢她了呢？
  原来他都是在演戏。
  他想将她给推开。
  “可是，他跟夏妍妍是怎么回事，奶奶你不知道当时他跟夏妍妍就在一个房间里，我在外面那么用力的拍门，求他快点出来，可是他不理我…”
  只要想起那件事，夏夕绾还觉得撕心裂肺的疼，这段时间压抑在心里的幽怨和委屈再也忍不住，只想全部告诉奶奶，让奶奶知道他对她有多坏。
  夏夕绾不停的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莹弱的香肩都在颤动，“奶奶，我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点都不喜欢。哪怕他有一千个一万个值得原谅的理由我都不能接受，他说过他是属于我的，他说只有我一个的，他怎么可以让那些觊觎他的女人爬上他的床，他明明就是我的…”
  提到这个，老夫人的双眼里闪过了冷色，陆寒霆可是她的孙子，他往自己的命根上动刀，她当然要派人去调查当时的情况的，这才知道是夏妍妍给他下了药。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夏妍妍这种下作的女人敢往她的眼前凑，简直是找死。
  现在夏妍妍进去了，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
  老夫人抽出纸巾给夏夕绾擦拭脸上的金豆子，连忙宽慰道，“绾绾，别哭了，要是寒霆知道你哭这么厉害，他一定要心疼坏了，他最舍不得你哭了。”
  夏夕绾就觉得眼泪止不住，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她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绾绾，有一件事寒霆不让我告诉你。但是奶奶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夕绾抽泣着通红的小鼻翼，“奶奶，什么事？”
  “其实那一天夏妍妍给寒霆下药了，而且是世界上最烈的迷情药…”
  什么？
  夏夕绾一下子忘记了哭泣。
  “不过那一天寒霆并没有碰夏妍妍，床单上那抹血梅是夏妍妍自己弄出来的…”
  “怎么会？他不是被下迷情药了吗？”
  老夫人拍了拍夏夕绾的小手，“寒霆没有碰夏妍妍，当时药性剧烈，寒霆就拿刀给了自己的一刀，划在了…那个部位上…”
  夏夕绾抽吸，瞳仁剧烈收缩，她万万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的，她惊魂未定的澄眸从他苍白的俊脸缓缓往下移，落在了他的裤子上。
  “绾绾，奶奶是真的喜欢你。所以寒霆的身体状况必须让你都知道，寒霆那方面好像…
  不行了，不过这是他的选择，他说纵然自己身上千疮百孔。但对你依然有骄傲的地方，那就是他将干净的自己留给了你，从未背叛。”
  “绾绾，寒霆一方面希望你跟着子羡去帝都，开始属于你的峥嵘人生。但是他又放不下你，这段时间他一遍遍的折磨自己，病情也一发不可收拾。”
  “绾绾，奶奶希望你自己做选择，你选择离开，还是选择留下。”
  夏夕绾伸手，用颤抖的双手捧住了他的俊脸，眼泪决堤了一样，一滴两滴…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觉得她没有说错，他就是很讨厌。
  现在更加讨厌。
  陆寒霆，你太讨厌了！
  夏夕绾将小脸贴在他的脖子里，张嘴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
  夏夕绾离开了病房，来到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门口，宋明守在外面，颔首微笑，“夏小姐，先生就在里面。”
  夏夕绾小手搭上门把，推开了门。
  第240章 你爱他吗？
  夏夕绾推开办公室的门，抬眸向里面看去，办公室里面有几个国外来的医学教授，都是神经科的顶尖人物，他们拿着陆寒霆的病历在那里激烈争论些什么，吵得面红耳赤，最后都摇了摇头。
  夏夕绾的目光落在了窗户那里，现在窗户拉开了，有一道高大沉稳的身躯伫立在那里，正在抽烟。
  这些人的吵架并不能影响到他，他指尖染着香烟，听到开门声，他侧过身，那双深邃如墨染的狭眸看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两秒后他拔腿走到了办公桌边，单手抄裤兜里微微弯腰将指尖的半截香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弯腰时，商务马甲上的那枚胸针流苏在空中荡漾出潋滟瑰丽的弧线。
  夏夕绾已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陆司爵了。但是现在见到本人，她依然觉得心悸，这个惊艳了一个商业时代的传奇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优雅倨贵，她也见过现在帝都的几大公子，陆寒霆，陆子羡，徐少南…都是风云人物，但是跟陆司爵这个长辈相比总差了一些什么。
  夏夕绾知道了，他们差的是陆司爵身上最纯正的贵族气息，还有一个男人浸淫商场几十年，位居高位的帝王气场。
  刚才他投来的一眼平淡的不含任何情绪。但是夏夕绾就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已经将她看穿。
  这时「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了，宋明站在门边看着那几个外国教授，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他们交流了几句，那几个外国教授就离开了。
  宋明又看了里面的陆司爵一眼，十分恭敬的一眼，然后关上门。
  夏夕绾跟宋明才打交道的，不过宋明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而倨傲，很有才干。
  但是宋明看陆司爵的眼神是十分恭敬的，还带着对上司的无比忠诚和崇拜，能让下属这样死心塌地的，肯定是陆司爵这个上司的个人魅力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两个人，陆司爵坐在了办公椅上，用目光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然后开腔道，“夏小姐，请坐。”
  他低沉的嗓音像珍藏版的法国红酒，十分磁性好听。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但是莫名透着一股深沉的威严，让人臣服。
  夏夕绾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陆司爵抬眸看过来，面色始终很平淡，不透喜怒，“冒昧请夏小姐过来还请见谅，不过我们需要谈一谈阿霆。”
  夏夕绾澄亮的剪瞳看着他，也没有丝毫的怯场，“陆伯父想谈什么？”
  陆司爵拿出了一个信封，推给她。
  夏夕绾打开了信封，里面全是照片。
  她拿起一张，这张照片是她从医院里出去后失明了，站在大街上打电话给他，希望他来接自己。
  当时他在电话里冷漠薄情，说不来，她自己过马路的时候感觉到了他，向他伸出手问，陆先生，是你吗？
  夏夕绾看着这张照片，整座海城霓虹灯璀璨，她和他站在马路中央，她向他伸出手，他痛苦而缱绻的望着她，这一幕被定格在了照片里，一座城市因为他们而安静下来。
  夏夕绾的眼眶又红了，她柔白的指尖从他的俊脸上缓缓抚过，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他一直都在。
  她又拿起了一张照片，那晚她答应离婚，立刻离开了幽兰苑，她上了出租车，他一路追着她的车跑。
  下一张照片就是他倒在血泊里，下面的裤子被鲜血染湿，他始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然后缓缓闭上眼。
  下下一张照片是他将自己的座驾停在了醉玉欢的公寓楼下，他滑下车窗一个人在那里默默抽烟。
  再然后的照片就是昨天，她去逛海城，他竟然跟了她一路，他为她低头剥龙虾，给她买芋圆啵啵奶茶，最后将那根绚烂的烟花递到她的手心里，这些瞬间都被锁在了照片里。
  夏夕绾一一的抚摸着他的俊脸，泪珠砸落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目，原来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遇上他是她最大的好运。
  陆寒霆，你这个大笨蛋呀。
  这时耳畔传来了陆司爵低沉的嗓音，“阿霆这个病最严重的时候就是在精神病院的那三年，那时他完全没法控制自己，最后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安眠药，吃上了这东西，后来我将他从里面带出来，他就一个人来了海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慢慢的学会控制自己，我见他越来越好就开始放开他，让他脱离了帝都和陆家。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病情又恶劣到了这个地步，三年前的噩梦卷土重来，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夏夕绾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然后抬头看着陆司爵，“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陆司爵多看了眼前这个女孩一眼，她很聪慧，心思通透如冰雪，“听说你为阿霆二次试毒就差了一道方程式。”
  果然，他是有备而来。
  这个商界的帝王虽然人不在海城，但是势力蔓延在各大角落里，他熟知她和陆寒霆之间的一切。
  夏夕绾点头，“是的。”
  “夏小姐，我要你救阿霆，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救阿霆的。”陆司爵肯定道。
  夏夕绾垂眸看着这些照片，“我救他，那我呢？如果我选择救他，那我必死无疑。”
  “我会准备最优秀的医生尽最大的努力来救你，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是废话。因为这一次救阿霆肯定是以命换命，其实我想过交换。
  但是我觉得夏小姐看不上这些东西。所以我只能赌一赌了，赌你对阿霆的爱吧，赌你心甘情愿以命换命，以你的生命的终结换他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