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苏姒醒来的时候，就见有人握着她的手，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握着她的那双手很瘦。
  “顾姨。”
  苏姒叫她，声音有些嘶哑。
  顾青婵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
  “那就好。”
  顾青婵欲言又止，想问点什么，但又不敢问的样子。
  见苏姒垂着眼，神情冷淡地拔掉手背上的针管，顾青婵喉间一哽，终是没有把心里的那些担忧问出口。
  她想问，傅憬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她想问，傅憬有没有提到过她？
  她想问，傅憬还...恨不恨她这个母亲？
  可是看到苏姒淡漠的样子，顾青婵问不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提及傅憬。
  相比丁宴的果断绝情，她反而懦弱自私，她舍不得儿子，所以只能让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受困在这片黑暗的天地里。
  她亏欠了傅憬的太多太多，现在他在外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顾青婵便不想让他回来。
  “不要说对不起。”苏姒说，“顾姨没有对不起我。”
  如果是让她自己来选，苏姒也宁可自己来承受这些。
  她没事的，失去了共情能力也没关系，当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也没有关系，傅憬在外面平平安安的就好。
  丁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苏姒的手机。
  她推了推眼镜，冷漠地说，“有人给你打了电话。”
  当丁宴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上面显示了“亲爱的老公”的备注，这是傅憬抢了她的手机，擅自改的备注。
  改完之后，还凶巴巴地威胁苏姒，不准改掉。
  “喂苏姒，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很焦急，“有个女人居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我知道她不是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
  苏姒想，真是个傻子。
  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还抢错了。
  “你...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忐忑。
  苏姒抬眸，看了眼母亲冷冰冰的神色，尽可能保持冷漠地开口，“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没事。”
  “为什么不要给你打电话？你这哪里像没事！”
  “因为我不要你了。”
  她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但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微微收紧。
  “你再说一遍试试！”
  傅憬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股子戾气。
  便是坐在不远处的顾青婵都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攻击性，忍不住握着了轮椅的手柄。
  “我说，我不要你了。”
  苏姒又说了一遍。
  “好好好！”
  他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苏姒，你耍我呢是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你把我当什么！”
  苏姒挂了电话。
  她的母亲对她说，“不多聊几句？”
  苏姒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她的母亲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转身推着顾青婵离开，“你身体不好，该回去休息了。”
  坐在轮椅上的顾青婵忍不住回头看向苏姒，自动门缓缓关上，里面的她麻木不堪，眼神空洞，像是末世里行尸走肉的怪物。
  -
  -
  波兰街道上。
  他们翻天覆地的寻找苏姒，直到傅憬接到了一通电话。
  强大狂躁的能量从他身上爆发了出来，他竟是一脚狠狠踹翻了眼前的小轿车，吓得附近的手下面色大变。
  “把那个女人给我带过来！”
  狠厉血红的眼眸转向江跃，他一哆嗦，问道，“哪个...哪个女人？”
  迎面就是一个手机砸来，幸好江跃躲开了，那手机和炮弹似的，砸穿了墙面。
  他终于有点反应了过来，连忙让人把那个长得像苏姒的女人带了过来。
  砰砰砰！
  抬手就是好几枪，把那个女人打成了筛子。
  脚底蜿蜒了满地的鲜血，暴虐发狂的样子像个疯子。
  “苏姒，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他恶狠狠地说，扔了枪，带着人又在波兰翻天覆地的找人。
  江跃觉得傅憬有点精神失常了，像是失去束缚的发狂野兽，失去了所有的道德底线。
  他满欧洲地找苏姒，便是背影像一点的，就让人带回来。
  最后发现不是，就是极其惨烈的后果，造成一桩桩杀念。
  “回国吧。”
  傅憬在水池边清洗满是鲜血的双手，对江跃说。
  “没有她，我又不是活不了。”
  他转眸看来，眼底全是惨无人道的狠厉和暴虐，瞳孔深处有点点猩红，配上那绝美妖冶的容颜，像极了地狱的妖邪。
  江跃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离开了，会带走道德和人性。
  他每天在傅憬身边活得战战兢兢，若有不妥，江跃毫不怀疑，傅憬会像那天打死那个替代品一样，让他死无全尸。
  没有苏姒的傅憬，能活，活得像鬼像妖像野兽，就是不像个人。
  “靳则霖有了靳如锦的消息。”
  江跃说，“当初苏姒离开的时候，说会保证靳如锦的安全，她说不定是为了靳如锦才回到伊米尔。如果救出靳如锦，她应该就回来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江跃很想苏姒回来，让傅憬好好做个人。
  “我刚刚说了...”
  傅憬和他强调，“没有她，我不是活不了。”
  话虽这么说，下午傅憬就约了靳则霖见面，让他把靳如锦的消息说出来。
  靳则霖说，“为了我未婚妻的安全，我不方便透露给傅少。”
  “我女朋友为了救你未婚妻不要我了！我凭什么不能知道！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傅憬咆哮着，眼眸赤红，把枪抵到了他的脑袋上，像个因受伤而失控的野兽，然后砰的一声，手抖一枪打在了靳则霖的脚边。
  两人见过几次，但靳则霖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憬，狂躁不安，没有理智，无法平静地坐下交流。
  “我可以告诉你。”靳则霖说，“帮我救人。”
  “好。”他应下，拿枪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心里的杀念也像是控制不住一样，想毁了一切。
  “控制一下你自己。”
  靳则霖又说，“我不希望你误伤我，或者我的未婚妻。”
  “控制不了。”
  傅憬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眸血腥，脸色苍白，像个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患者，“如果找不到我女朋友，就把你和你未婚妻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