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迟惟笑了出来，他伸手越过顾书白摸了摸顾书怡的头，小声说，“小怡前几天还说想我，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
  “迟——”顾书怡眼睛一亮，兴奋地差点喊出声。
  “嘘。”迟惟将食指比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说出来，这是咱们的秘密。”
  处在两人中间位置的顾书白看着迟惟的侧脸，迟惟说给顾书怡的话正好落入他的耳边，低哑的嗓音让顾书白心里一跳，再次想到那个词——“招蜂引蝶”。
  “你怎么来这儿了？没比赛吗？”顾书白问道。
  “没我的比赛。”迟惟说，“教练不让我上场，拿我当花瓶摆来着，叶队在后台没人敢说话，我在后台闷得发慌，看到你来了就来找你了。”
  “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刚才大屏幕拍到小怡了，我差不多知道你们的位置就上来找了找。”迟惟说话的时候偷偷伸出手，从下面在黑暗无人可见的地方握住了顾书白的手。
  顾书白身体一僵，迟惟温热的手掌熨帖地握住他的，略微用力的手指按压在他手背上，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全都放在那只交握的手上，他似乎能感觉到迟惟掌心纵横的纹路。
  迟惟自然地小声说：“白白，你手真凉。”
  “天生冷血。”顾书白淡淡地说。
  “那巧了，我小时候算命的说我是天生麒麟血，最适合你这样的，天生一对。”
  “嘴贫。”顾书白白了迟惟一眼，在光线略暗的地方，那一眼眼底暗藏的情愫看得迟惟骨头都酥了。
  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小细节。
  迟惟忽然特别庆幸俱乐部让他们做了无数个抓细节的练习，不然要错过多少美丽的风景。
  顾书白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经常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他，那种眼底快要让人溺死的温柔让迟惟不禁沉沦其中，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会怀疑顾书白到底喜不喜欢他。
  刚才握手的时候不仅没有挣扎还紧张到出汗，现在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犯规，实在是犯规。
  迟惟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下，他握着顾书白的手轻轻拉了拉，顾书白以为迟惟有话要对他说，转过头，口中的“嗯？”还没问出口，迟惟的嘴唇就贴了上来，探入口腔的舌头灵活地在他的嘴唇上一舔，触碰到了他的舌尖，随后便很快退去，短暂的一个吻却让顾书白清楚地听到了迟惟亲他时故意发出的一声“啵”。
  顾书白下意识地看向顾书怡，在看到顾书怡正专心致志地看比赛的时候才放心地转过头对迟惟说：“公众场合你稍微注意一点。”
  “放心。”迟惟舔了舔嘴唇，像是只小懒猫一样拿软软的湿湿的声音冲顾书白撒娇，“我还想再亲亲你，真想把你给吃了，喵呜。”
  “幼稚。”顾书白微微皱了眉头，这种情话自迟惟口中说出来让他浑身发麻，身体不自觉地发热，他其实并不想用这样生硬的语气来回答迟惟，他也很想像是其他恋爱中的人一样说回腻人的情话，可是他做不到，那些话他想想就觉着实在是……太肉麻了。
  迟惟笑嘻嘻地没有在意顾书白的口是心非，全场的人都在看比赛，只有迟惟托着下巴一直在看顾书白，他那双眼睛巴不得黏在顾书白身上，说：“宝贝你知道吗，你就像那种修仙小说里的冰山师尊，动不动就板着脸‘放肆’‘大胆’‘住口’，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心里很暖。”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顾书怡隐约听到了点什么声音，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顾书白还没说话，迟惟抢先一步，说：“迟惟哥哥在向你哥哥表白呀。”
  顾书怡的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她立刻识相地往旁边一个空座位挪了过去，说：“那我坐的远一点，不然我哥哥会害羞。”
  顾书白：“……别闹了。”
  迟惟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又用力地握住顾书白的手，稍微活动了下改成十指相扣：“喜欢你的感觉真好，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他声音缱绻温柔，饱含了满满的情意，迟惟的语气十分认真，他说，“太喜欢了，有时候会喜欢得不知所措，谢谢你容忍我的坏脾气，其实我是个很自大的人……但是在你面前，感觉自己从一头狮子变成了小猫。”
  顾书白被他的形容逗笑了，他拿拇指抚摸着迟惟的手背，说：“那巧了，我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上一世是驯兽师。”
  “然后呢？”听出来顾书白在学他说话的迟惟追问了下去，他期待地看着顾书白的眼睛，“接下来的话呢，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
  顾书白讷讷没有说出口，迟惟没有继续逼迫，笑着替他说了出来：“最适合我这样的人，我们，天生一对。”
  顾书白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心跳也快得不正常，还好是在黑暗里，还好。
  崔步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叹，激动地说：“出现了！莫甘出现了！漂亮！这一发大毒掌握得时机太准确了，灵牧其实是个攻击技能很少的职业，所以什么时候选择技能攻击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刚才这一下实在是太漂亮了。”
  唐浩民点点头，开玩笑地说道：“不过我觉着莫甘的脏套路手册里面又要多添一笔了，论坛那个帖子都快有一百页了吧？”
  “哈哈，差不多。”
  “看比赛。”顾书白立刻将话题转移开，迟惟笑笑，顺着顾书白的毛问道：“你觉着谁能赢？”
  “虽然甘草刚才那一击很漂亮，但是优势还在何潇那里。”顾书白说完之后，解说崔步说道：“不过可惜，这一下虽然很有效，但还是何潇占据了上风，接下来就看看何潇和莫甘的打法了，其实拖下去对两方都挺不利。”
  “所以？”迟惟问道。
  “我选甘草。”
  “哈哈哈，我也是。”迟惟皱着眉头看着屏幕里靠着细腻走位躲过一个又一个技能的甘草，说道，“甘妹妹在搞什么，到目前为止，何潇一共暴露出了三个漏洞，他一个也不抓，就他的阴贼劲儿我不信他看不出来。”
  “所以他是甘草。”
  “啊？”迟惟有些不解。
  “攻心为上。”
  比赛进行到五十多分钟的时候，双方还都是半血以上，一半时间都拿来跑图了，观众们看得都有些犯困，但偏偏甘草这人太鸡贼，可能故意踩着观众的节奏，每每有人受不了了的时候就会忽然来一下爆发，将气氛又炒起来，所以这么一来，打了这么久气氛居然还很火热的场面也就只有甘草一个能操控出来。
  在快一个小时的时候，甘草又爆发出来一个大的伤害，就在大家以为甘草在撩骚何潇的时候，甘草却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在一分钟内直接爆空了何潇的血量。
  观众席一下子就炸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各个都在喃喃“卧槽发生了什么”。
  崔步和唐浩民却毫不意外，但其中道理两人也没点透，只说：“看来还是莫甘发挥更稳定一点，毕竟也算是新人中的一员老将了，何潇再历练一下想必会有很好的发展。”
  “心态最重要啊，来，让我们看一下这一场比赛的精彩回放。”
  “我明白了。”迟惟啧了一声，说道，“甘妹妹的手段太狠了，在宫斗戏里肯定能活到最后当上太皇太后，他故意放过何潇的那些漏洞就是要打崩何潇的心态，不过我没想到，何潇的心态居然这么差，被甘妹妹玩弄过的人可不少，像他这样崩得这么厉害，连最基础的掠日都能打反向。”
  “温老师把他养得太好了。”顾书白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道出了其中的真谛。
  中场休息两个小时，玩家可以在场地内自由活动，一楼二楼有免费的公众头盔可以使用，只要带帐号卡就可以登入游戏，不少玩家都涌入那边。
  顾书白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场地，说道：“今天来看比赛的人数比去年少了。”
  “是啊。”迟惟漫不经心地说，“去年半决赛，也是我们长云比赛那天的门票开售后一小时就售空了，今年用了两个多小时，上座率也不高，最近的几场比赛都是这样，我们还算好的，其他几个小俱乐部的比赛最惨的有一场上座率一半不到。”
  顾书白没说话，迟惟续道：“幻世英雄的时代差不多要结束了。”
  第175章
  莫甘和何潇的这场比赛，其实网上压何潇的人占了多数, 何潇可以说是最近除了迟惟以外风头最盛的新人, 又是温怀兴一手捧起来的, 大众期待度很高，赛前统计的支持率上也是何潇稍占上风, 64%。然而这场比赛打下来，无论是战术、个人操作还是心态上都明显是莫甘要更胜一筹，普通玩家看比赛的时候不太懂细节, 等精彩回放一播, 那些极快的操作被以慢镜头重新播放了之后, 孰高孰低就看得很明显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可以堪称是精彩绝伦的一分钟，莫甘的灵牧只有三个攻击性技能, 在最后一秒, 这三个攻击性技能打出了完美的combo, 几乎让何潇毫无反抗的余地, 何潇慌乱之下居然还打出了一个笑话似的反向技能。
  “刚才那场比赛如果我是何潇的话，甘妹妹估计赢不了, 即便能赢也不会赢得这么顺心, 他前四十分钟一直在逗着何潇玩。”吃饭的时候, 迟惟还在和顾书白说着上午比赛的事情, 这是他们的通病, 千锤百炼之中早就养成了看到比赛就会下意识地代入自己思考应对策略的习惯，不光是迟惟，顾书白也在回味上午的三场比赛, 其他的职业选手也都会这样，经常在一起讨论比赛，彼此查漏补缺，往往收获颇丰。
  “剑吟雪上的账号是一流的，无论是配装还是属性都是整个幻世英雄里面位列前五，可惜交给何潇白白浪费掉了。”顾书白有些可惜，但毕竟是其他人的事情，他只是稍微一提就略过话题，“剑神打灵牧确实不好打，地图上也是何潇不占优势，但是他之前抓住莫甘建立优势的时候失误了，就是这个失误让他奠定胜局的机会从手中溜走，二十一分钟的时候你看出来了吗？”
  “二十一分钟怎么了？”迟惟吸着果汁，目光盯着顾书白略显苍白的削薄嘴上，咬了咬吸管，故作不解地问道，他就是喜欢看白白拿这样认真的眼神和态度说话，那种感觉，好像全世界的星光都汇聚在他眼里。
  顾书白说：“二十一分钟的时候，莫甘有一个致命性失误，可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怎么说？”迟惟舔了舔嘴唇，问道。
  “地面上的影子暴露了他的位置，他想绕后poke，但是暴露了自己，何潇和他都没有注意，如果是我的话，胜局在那个时候就能奠定。”
  “嗨，你们好，我能坐在这儿吗？”旁边一人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顾书白侧目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孤星繁——韩星。
  顾书白上一世知道韩星的时候是一年后，那个时候的韩星操作着游戏角色孤星繁已经是服务器内赫赫有名的大贤者，再过一年，有人挖出了韩星现实里的照片，与现在的样子相差不大。
  韩星个子不太高，体型偏瘦，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轻颇小，不像是大学生反倒是像是个高中生，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手里捧着几袋压缩食品站在那儿，略显局促地尴尬笑着。
  在这里碰见韩星实在是有些意外，顾书白不动声色地向旁边坐了坐，说道：“没人，请坐。”
  “谢谢，这儿人实在是太多了。”韩星忙道谢，他坐在顾书白旁边，正好是饭点，休息区里到处都挤满了来看比赛的人，大家都是人挤着人对付着坐着的。
  孤星繁坐下之后，他们就没再继续讨论比赛的事情，迟惟察觉到顾书白对韩星的在意也没说话，餐桌上气氛有点冷淡，只剩顾书怡开心地吃着午饭，奶声奶气地问迟惟要不要吃他哥哥做的肉圆。
  然而，冷淡的气氛没到五分钟，韩星就憋不住了，他不断抬头看着迟惟，憋出来一句：“你长得和迟惟真像。”
  迟惟一口肉圆差点喷出来，笑了笑说：“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
  见不是迟惟，韩星有些遗憾，但到底觉着偶遇职业选手这种事情太玄乎了就很快释怀，问道：“你们也是来看比赛的吧？人真多，早上排了好久的队才排进来。”
  “嗯。”顾书白点了点头，他已经习惯了韩星没事就爱扯些废话的说话方式，不冷不热地漫应一声，“下午人可能还会多一点，毕竟几个人气花旦没上场。”
  “你说迟惟是吧？”孤星繁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我就是冲着迟惟来的，其实我早就不玩幻世英雄了，特地跑过来看迟惟比赛的。”他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干巴巴的营养饼干，迷弟值满点地说道，“其实比起幻世英雄的比赛，我更想看迟惟打万古，他的酌影成三玩得太厉害了，除了我一个朋……呃，我们会长以外，我最佩服的就是他。”
  迟惟听到有人夸他，很骄傲地轻哼了一下，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尾巴一翘，问道：“你说的会长是谁？”
  “你们玩万古吗？”孤星繁似乎找到了话题，话匣子一开，说道，“有公会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来我们公会。”
  “你们什么公会？”迟惟又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这个人说话怎么感觉和游戏里那个孤星繁这么像，三句里面有两句靠不着边的。
  “焚世！”孤星繁眼睛亮亮的，十足骄傲地说，“虽然我们还是个小公会，但是有大家一起发展相信很快就可以发展起来了，我们很有家的感觉，每天都会组织副本，公会仓库也很殷实，据说比其他公会都便宜！”
  “据说？”迟惟咬住这个词反问。
  “啊，肯定……”孤星繁讪讪地修正了自己的措辞，想了想要对人家负责，说道，“其实我也不能保证比所有公会的物资都要便宜，但是比大部分便宜我是可以打保票的。”
  迟惟笑着说：“你倒是实在。”
  孤星繁无辜地看着迟惟：“我实话实说啊。”
  迟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顾书白，在顾书白耳边小声说：“你们公会的傻孩子怎么一点也没学会你的精细劲儿？”
  顾书白白了一眼迟惟，推开迟惟靠过来趁机占便宜的身体。
  孤星繁看他俩的亲密劲就知道肯定是情侣，感觉自己头顶亮起了一百瓦的大灯泡，厚着脸皮说：“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公会真的不错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等下40级副本开荒了，我们肯定要组建一支自己的开荒队伍。”
  “嗯。”迟惟大咧咧地笑着说，“会考虑的。”
  孤星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加快速度吃他的午饭。
  “呦，韩星。”一个轻浮的声音响起，他们抬头看去，这个人顾书白倒是不认识，是个陌生面孔，可那人明显是认识韩星的，招呼也不向他们打一声就直接在韩星对面坐了下来。
  韩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他随便吃了两口饼干，说道：“我吃饱了，先走了。”
  “别啊。”那人一把拉住韩星的胳膊，韩星立刻嫌恶地皱起眉头，试图挣开，但对方手劲过大，韩星根本挣脱不开。
  韩星郁闷地说，“你不是恶心我吗？还来找恶心？”
  “是啊。”来人正是流星火，他挑着眉头说，“可是我已经感觉到恶心了，不来恶心一下你对不起我自己。”
  “神经病。”韩星咒骂了一声，又用力挣了挣，“你放开，你是不是有病？”游戏世界那么大，他拉黑流星火之后基本就碰不见这个人了，现实世界里他不是上课就是回家打游戏也基本和别的院的流星火没什么交集，现在碰见了真是感觉一盆狗屎泼了下来，恶心死了。
  “你骂来骂去就这么几句话，‘你有病啊’。”流星火意外地居然笑了出来，语气也没有之前他对韩星说话时那么恶劣，反而掐着嗓子学韩星说话，“有些事情想跟你好好谈谈，但总找不到你人，大忙人，抽个空我们聚聚，把以前的误会给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