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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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之初 更新:2023-04-18 19:39 字数:2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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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凤首在帘后袅袅吐烟,室内似乎升腾起一层淡淡的,含着花香的雾气。
北侧雕了牡丹花的窗半开,夏日雨后的清风裹挟着不知名的清新气息入内,无端叫人心生畅然。
皇后谢氏依旧雍容清贵,九尾凤钗坠了长长的流苏,与耳环上的东珠相映,更觉贵气逼人,她声音柔婉,伴着微风,更觉轻柔:“如今之势,你有什么打算?”
韦明玄注视着皇后,心中不由自主想到的,却还是前世,二人求仁得仁,但也失去了很多,到了最后,竟不知究竟是得是失。
再一次见到年轻的母后,他心中欢喜淡淡的,反而充盈着不知名的感伤。
韦明玄在心底叹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道:“皇长子无非是依仗外家,不必理他,倒是二皇子有陇西李氏扶持,不得不防。”
皇后微微笑了。
她似乎是很柔婉爱笑的,唇角已生了淡淡纹路,不令人觉老,却觉安然,那是岁月洗礼留下的柔和。
作为皇后的儿子,韦明玄却不像她。
他天生一张冷硬的脸,像开了刃的剑,透着凛冽的寒光,以至于压制住面容的俊秀英朗,让令人望而生畏。
皇后身边的宫人雪琅悄无声息的走进来,隔着帘子,在外小心回禀:“娘娘,容妃娘娘说身子不爽利,请陛下过去了……”
八皇子已然烧了五日,皇帝只打发太医过来瞧,却不曾踏入长乐宫一步。
皇后不得宠也非一日,皇帝如此下皇后脸面,却还是头一遭,苏贵妃这几日每每见了皇后,便要含笑刺几句,容妃更是毫不掩饰眉目间的嘲讽。
在皇帝就是风向标的皇宫,只要是不得帝宠,哪怕是皇后,日子也不会很好过。
然而皇后的声音依旧平静,似是早有预料:“知道了,退下吧。”
她轻轻叹口气,语气中带着淡淡感伤与若有若无的失落,对韦明玄道:“你且放心,阿玦已大好了……”
韦明玄静静的坐在一侧,没有搭话。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皇帝的心肠有多硬,自然也不会如容妃那般不识抬举,非是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皇帝心头最柔软的部分——自讨苦吃。
他骨子里的冷血与残忍,才是最像皇帝的部分。
独得恩宠的容妃娘娘,千万千万珍惜这几年,毕竟六年后,那一位便要入宫,届时……只怕连站的位置,都不会为你留半寸。
只是……他目光隐晦的落在皇后面上,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前世皇帝大行,皇后一夜之间,竟苍老憔悴的妆粉都遮不住,他才知素来风轻云淡的皇后,原来是深爱着皇帝的,只是掩在平静无澜的面容下,从来无人可知。
也许,他自嘲的笑一下,自己的痴心,便是像了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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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越之前,阮琨宁便在系统的帮助下对这个时代有了基础的了解,这是一个架空世界,世家仍存,新贵势力也在崛起。
先帝自晋朝末年起兵于西北,一番混战后夺得天下,于金陵建都,国号齐。
今上是先帝嫡出长子,在先帝在时便被册立为太子,既嫡又长,没有任何争议。
等到了这一辈儿,下一任帝王的角逐,便不是那般简单了。
元后出身陇西李氏,生皇二子,皇长女,可惜天不假年,今上登基前一年便病逝了,而皇帝对这位发妻深为悼念,登基后便追封了元后,对元后所出的一子一女也颇为宠爱。
继后出身陈郡谢氏,生皇六子,皇八子,温婉贤淑,亦颇有声望。
其余皇长子皇三女皇四女苏贵妃所出,皇三子许昭仪所出,皇二女何淑仪所出,皇五女容婕妤所出,淑仪夫人宋氏所出皇四子早夭,皇五子成贤妃所出,七皇子季容妃所出,早夭。
皇帝并未册立太子,其中皇长子居长,皇二子元后嫡出,皇六子继后嫡出,各有春秋,难免成为呼声最大的三人,在前朝上各成一派,为储位拼的你死我活。
世家之中诸如晋阳王氏、陇西李氏、清河崔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温氏等,都是传承数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新贵之中宰相苏氏、定国公徐氏、安国公宋氏、镇国公狄氏、永宁侯阮氏、平远候何氏等则是追随先帝起兵于乱世,以战功得封。
因世人多重世家而轻新贵,所以新贵多有迎娶世家女,而世家也很乐意与新贵联姻以维护他们的地位,双方都是一拍即合,是故在权贵之家乃至皇帝后宫,多聘世家女为妇,皆以此为荣。
对此,阮琨宁并不觉奇怪,。
大唐宰相薛元超晚年曾自述平生有三大憾事,其二就是未能娶山东五姓的女郎为妻,可见时人如何钦慕世家之风。
永宁侯夫妇的结合,便是新贵跟世家融合的典范,日子过得也很好。
对于阮琨宁而言,目前这个生存环境,已经是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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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后含蓄的满意笑容中,韦明玄走出了昭仁殿。
晚风这样轻柔,令他觉眼前一切皆似梦——叫他不想醒来的梦。
梦中他不是威仪天下的帝王,可以睥睨天下,他还是继后所出的皇六子,还要仰仗父皇在皇宫里喘息,有嚣张的皇长子,隐忍而狠毒的皇二子,心怀鬼胎的后妃们,一切都压抑的令人发狂。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有他的阮阮在,有他们的未来可以改,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要一起度过,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直到韦明玄在宫门处,遇见了丰神俊朗的荣王,才终结了他的好心情。
荣王是皇帝胞弟,韦明玄的皇叔,更是韦青柯的父亲,阮阮前世的公爹。
荣王妃是清河崔氏嫡长女,永宁侯夫人的胞姐,也是在她的一力促成下,阮阮最终嫁入了荣王府。
平心而论,韦青柯是个很好的人。
从始至终,他既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曾辜负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