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作者:
草草~ 更新:2023-04-18 22:45 字数:4340
发现这个新大陆的苏澈确实又惊又喜。
若是丹田处的“气海”得以形成,那便说明他之后的修炼不必再遵循之前的离析之法,省略了必须分别离析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后再逐一吸收进经脉循环运转的步骤。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节省掉大量的时间, 而且五种元素灵气同时在经脉中循环, 又可以最大程度地扩充经脉的容度,是乃真正的属于五灵根独有的修炼之法!
只是苏澈很快就从欣喜中沉静下来。
五灵根的修炼之法在阴差阳错中寻到了,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安齐远遭到的重创。
相对于受伤的魔头,苏澈觉得这个无心插柳的成果并没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既然已经发现了独属于他的修炼之法,苏澈觉得, 五灵根天赋一定还有其他更为过人之处——除了自修,或许也能修人。
看着面色灰败双目紧闭的安齐远,不知为何,苏澈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心力”二字。
是的,执念。
他在陨落前,与安齐远同为单灵根天赋,在修炼上的悟性和所付出的努力几乎相差无几,但事实上安齐远却比他更早地达到了化神巅峰的境界。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皆因魔修一脉吞噬法轮的古怪修炼方法所致,但与安齐远相处下来,苏澈却发现即便魔修能靠吞噬他人的法轮迅速提升修为,但法轮入体之后依旧要经历一个消融转化变为己用的漫长过程。
而且魔修所吞噬的法轮级别越高,消融转化所带来的反噬风险也就越大。
消化一个法轮所需要的时间,其实并不比道修修士闭关长修的时间短。
这样说来,安齐远之所以能在修炼境界上略胜自己一筹,并不全因魔修一脉修炼功法的缘故。
苏澈不由得想到安齐远一路走来,在自己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可怕的执念……
是了。
苏澈忽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与安齐远天赋齐平努力相当,唯一的差别就是他在精神上远远没能达到安齐远修炼时的那种“执着”,而这种执着又恰好体现成魔修修士赖以为生的“心力”。
正是这种执念,造成了他们二人之间修炼进度的差异。
苏澈垂下眼睑扪心自问,他在陨落之前的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师父的希冀?为了青阳洞的声誉?
亦或是在人云亦云之下,除了追求渡劫飞升之外,他其实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苏澈似乎明白过来了。
为何明明在鸾凰族的结界之中完成重铸之后,本应出现的火灵根却迟迟没有出现。待错有错着地服用了元培丹好不容易现形之后,他却迟迟没能找到修炼的法门,只能一味地按照原来单灵根天赋时的修炼方式去逐一离析灵气。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感受到他迫切的“诚意”,五灵根的潜力自形成之后就如一潭死水,再未被激发过。
精神刺激的缺乏让五灵根的天赋像是只有一个小小的排水闸口的巨大湖泊,即便蓄水量巨大,也像是被捏住了咽喉,难有泄洪的可能。
想到这里,苏澈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是了,他或许已经找到了可以激发那一潭死水焕发生机的动力之源。
但此刻这个动力之源却已然奄奄一息地倒在自己面前。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苏澈不由得苍白了脸,手心下意识地拽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袍,却无法抑制住内心越发狂乱的心跳。
只是之后安齐远在昏睡中的抽搐和吐血让他无暇多想,强烈的意念萌动让苏澈开始能更为自如地控制丹田处的那道气海。
摒除了其他的杂念,苏澈将要救人的意念发挥到了极致。
果然,五色灵气的流动确如他意念所操控的那样,开始按照他的想法流转到他想要的地方。
虽然气海最强盛之处为丹田无疑,但只要意念足够强烈,苏澈发现气旋同样可以出现在别的地方。
最后,苏澈选择让气旋悬停在双掌之间,这样一来便可以以掌心相护,将凝成的五色圆珠过渡到安齐远体内。
虽然没有任何经验可以说明苏澈这么做是能够帮助到安齐远的,但他却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这凝成的五色圆珠与佛修的修复法术有异曲同工之效,必定能对安齐远的伤势有所缓解。
果然,在五色圆珠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安齐远体内后,安齐远的抽搐和呕血现象减少了,面容也比之前变得安详平和了许多。
苏澈大喜过望,便一直不断地集中意念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安齐远恢复了意识。
可如今安齐远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起自己着五色圆珠的来历,难不成他还能腆着脸皮实话实说地告诉安齐远所有的真相吗?
“你在我心中很重要”,类似这样的话,就是让九天玄雷再劈他一次,估计他也说不出口。
见苏澈的脸色忽然被尴尬的情绪染上了莫名的酡红,安齐远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找到修炼法门是天大的喜事,而且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修炼之术外漏的戒备,苏澈没理由露出这种欲语还休的窘态来。
“你莫不是在悟道之时想通了什么?”安齐远继续着一针见血的犀利风格,让苏澈不由觉得还是沉睡当中的魔头更可爱一些。
刻意冷淡地白了安齐远一眼,苏澈跟他打太极道:“说了你也不懂。”
见苏澈神态别扭,安齐远越发好奇。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懂?”
面对安齐远的死缠烂打,苏澈摆出一副“懒得跟你扯皮”的神态,又要继续打坐凝珠。
安齐远一把扯住苏澈的手:“你不说也成,我们来算算你擅自答应邓冲比试的帐如何?”
如若不是安齐远提到这茬,苏澈差点都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苏澈平淡道:“邓冲的战帖是冲着我下的,我自然有权决定是否应战。”
安齐远脸色不愉道:“若只是你们二人间的比武切磋我自是不会担心,毕竟他只是个水火相冲的双灵根,而你不仅是五灵根天赋,又有之前的悟性和实战经验傍身,他又能耐你何?”
“只是你别忘了,青阳洞今非昔比,这门内大比本就是难得的盛事,届时包括法能在内的一干若耶阁和龙剑山庄的高阶修士也会应邀观战。你现下正是需要韬光养晦从长计议的时候,又何须为了邓冲这样一个宵小平白引起他人的注意?”
苏澈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他心里明知安齐远说得有理,只是当时见邓冲仗着有法能撑腰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前挑衅,他自心生不快。
加上那邓冲又事事针对安齐远,他苏澈身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却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安齐远身上。
在意识到这点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
他很想问安齐远一句,你这样一直不停地付出,难道就不会累吗?
又或许真的是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以至于这个魔头即便真的累了乏了,却依旧找不到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的地方,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张开羽翼顶着所有的暴风雨,只为将他护在身下吗?
也就是在那一刻,苏澈从内心深处第一次对邓冲萌生了杀意。
这样一只小蝼蚁,若放在之前,安齐远定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如今却因为他的缘故,这小蝼蚁竟然敢爬到太岁头上作威作福,而安齐远却只能甘于忍受这样的挑衅,甚至为了掩盖自己的法轮的煞气而动用了禁锢之魄。
苏澈别开眼去,脸上有那么一瞬即逝的落寞,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撼动的刚毅。
“你放心吧,我会赢得笨拙点,做得不那么漂亮,让旁人看起来像是走了狗屎运便行了。”
苏澈之前的实战经验足以将所有的手脚做得天衣无缝。
安齐远忽然凑上前来,双手捧住苏澈的脸不让他动弹。
“奇怪,你之前还说邓冲是难得的好苗子,为了重振青阳洞便要有容人之度。现下怎么转变这般快,竟毫不犹豫地就想取他的性命了?”
苏澈在心里啐了一口,虽然很想吐槽说出“还不是因为你”这样的话,但奈何脸皮太薄,依旧抿着嘴没有吭声。
安齐远将自己的鼻尖凑近了苏澈,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再近一些双唇就要碰上对方的位置了。
“快从实招来,不然我就亲你了啊!”
苏澈闻言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安齐远看了半晌。
安齐远打算继续使用惯来的无赖招数,用这种方法逼供,在苏澈身上向来屡试不爽。
谁知苏澈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后,就破天荒地闭了眼。
这下反而轮到安齐远傻眼了。
这,他的心肝宝贝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122章 进展
看着在自己眼前双眸紧闭, 只剩下眼睑在不安颤动的苏澈, 安齐远觉得自己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难题。
如果苏澈这次反常的举动看作是欲拒还迎的话, 安齐远觉得这方法用在自己身上似乎并不会奏效,而苏澈显然也不会笨得自己送上门来。
但若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心觉得这样亲将下去也没问题的话, 那这种变化是否可以解读为苏澈心态上的某种转变?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老话,苏澈这颗大冰疙瘩终于给自己捂化了?!
就在那么思忖的瞬间,已足够安齐远的心肠百转千回。
只是苏澈的示弱也就只存在安齐远难得犹豫的那几秒钟里。
就在安齐远终于决定先不要纠结到底他的心肝宝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忽然转了性子这个问题, 先把肉吃到嘴里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苏澈原本还在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忽然扇开,苏澈黝黑又带有蓬勃生气的眼眸突然十分诡异地瞪着自己。
苏澈开眼正好看到安齐远的唇凑了过来, 然后侧过脸去十分不客气地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安齐远的脸颊上。
“啊?!”安齐远不明所以地傻了眼。
看到错愕地呆在原地斜眼看着自己的呆愣魔头,苏澈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齐远实在是太有喜感, 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安齐远见苏澈笑得开怀,又想起方才两人的各种失常, 便也忍俊不禁眉眼带笑,然后也跟着闷闷地笑出了声。
“阿澈,我的好阿澈……”
在这一刻, 为了这样明若春光灿若朝霞一般的笑颜, 安齐远觉得即便苏澈要让他当场将心肝都剜出来,他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待苏澈笑够了,眸子里还残存着一汪浅浅的笑泪,扭头对从身后抱着自己的大熊道:“你莫烦我,我要开始修炼了。”
苏澈下了逐客令, 言下之意是要安齐远退回到五色池边自己呆着去。
安齐远伸手狠狠地揉了几下苏澈的发顶,可惜苏澈的头发向来如丝绸般滑不留手,任他百般搓揉也会在松手的那一刻恢复原本的顺滑,着实令人懊恼。
安齐远觉得气出得差不多了刚想收手,手背却被一道温暖的柔软所覆盖。
安齐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主动伸手握住自己的苏澈,眼神中毫无掩饰地透露出讶异。
苏澈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到安齐远微微张开的五指指缝中——原本是想将这魔头的手握在掌心里,可对比之后却发现两人的身型相差有些距离,他的手也不若安齐远那般大,自无法完成到那种将人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的动作。
苏澈垂下眼睑,神色不明地问道:“安齐远,你可信我?”
安齐远释然笑道:“我何尝不信过你?”
正是因为信你,所以才会如此长时间地将那种刻骨噬心的思念压抑在心底,即便已得到了陨落之后的你,却依旧相信总有一天你能重新与我并肩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