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作者:足履金靴      更新:2023-04-19 01:51      字数:4154
  颜沉点头,“只有让你报仇了,你才会死心塌地跟我回去吧?”
  林琅脸蛋红了,抬手帮他擦去鬓角上的汗珠,然后羞涩地又靠在他的肩上。如今已是八月下旬,天底下半点暑气不减,二人的身体早就被汗水打湿,但依偎在一起一点都不想分开。
  玉姐抬着一张放满食具的漆盘进来,看到二人这样,不禁抱怨道:“抱那么紧不热吗?吃完都给我洗澡去。”
  寄生跟在后面,一手提一水桶,匆匆忙忙跳进屋,抬头就去看林琅。久别重逢的喜悦在眉眼间绽放,可他马上冷下脸来,斜睨着林琅说:“少主,不能简简单单就放过这个负心的女人。”
  玉姐从颜沉手里夺过林琅,扶着她慢慢走向食案。林琅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寄生,也是又惊又喜,听到他的话后,坏心眼地说:“寄生,好久没见你还是没有长高呀。”
  颜沉哈哈笑出声,指着寄生说:“我就说你没长个头吧,你还不信。”
  寄生把两只水桶往地上一搁,生气道:“少主,你孤零零的日子可是我陪你挺过来的。怎一见到这负心女人,就跟她一起欺负我来了!”
  “这哪里叫欺负,这是关心。”林琅说。
  “关心会让人高兴,可你的关心让我很生气!”
  颜沉也走到食案边,对寄生说:“你怎么出来了,不怕被别人瞧见不是这家人吗?”
  玉姐道:“我说寄生是新招的小厮,他们就信了。但是少主你一定不能让人瞧见啊。”
  “我知道的。”
  颜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食欲顿时勾了起来。想起从巩城到楚地的路途,吃好睡好的日子不过几天,大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等进入楚国地界后,打听到熊悦留在宛城,更是片刻不耽误地往这儿赶,已经落掉好几顿饭了。
  “你们先把脸擦擦,手洗洗,嘴漱漱。”玉姐有些嫌弃地看着面头大汗的林琅和颜沉。
  “玉姐,颜沉等下洗澡不会被人发现吗?”林琅想用冰凉舒服的井水洗脸,但被玉姐坚决地推到热水桶前。
  “我们一起洗就不会被人发现了。”颜沉微笑地看向林琅。
  林琅登时羞恼道:“连孕妇都不放过,色鬼。”
  “少主,林琅有孕在身,惹她不高兴的话还是少说点吧。”玉姐劝道。
  颜沉立刻道了歉。林琅却仍不愿意,说:“就算我没有身孕,也不能惹我不高兴。”
  “一定,一定。”颜沉拉住林琅的手保证道。“可是一起洗澡,对夫妻来说不是很正常的吗?”
  “哎呀,少主你就别说了,快吃早饭吧。”玉姐对那二人招招手,转头对寄生说:“你去院子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了。”
  吃过早膳,玉姐已经把家仆都打发出去做事,所以颜沉趁这段工夫先去了澡房。
  泡入温度恰好的水中,颜沉慢慢放松下来,一想到终于和林琅共处同个屋檐之下,心又躁动起来。可是欣喜之余感伤倍增,因为这个屋檐是别人的。
  想早点和林琅双宿双/飞,就要早点把姬迟引出大梁,在战场将其杀死。林琅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才投靠了楚公子熊悦。
  颜沉深深叹了口气,对林琅抛弃自己选择熊悦感到很生气很无奈。但他明白对林琅来说,这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可行的报仇办法。
  在赶来宛城的路上,他听说楚王已经从圻地返程,所以不用几天熊悦就回来了。到那时他要和熊悦好好谈谈,看能否摒弃前嫌,一起把这件大事做罢。
  隔壁的澡房传来水声,应该是林琅进去了,颜沉张嘴想喊她,可想一想还是算了。林琅在男女之事上非常敏感矜持,虽然他们不在一个浴桶里,但只隔着一面木板的裸裎相对,林琅说不定也会恼羞成怒。
  颜沉正好洗净了,开门前问过守在外面的寄生,得知家仆还没回来后才走出去,然后飞速溜进林琅的院子。
  等在里屋坐下,颜沉又生起闷气来——林琅明明是他的,怎弄得像通奸一样?
  坐了没一会儿,屋门处传来响动,有人走了进来。颜沉想是林琅回来了,立刻起身迎接——“怎么没人?”客堂里传来这么一声,是个姑娘,但不是林琅。
  颜沉的心咯嘣一跳,想找地方躲一躲,可那个姑娘已经登登登地跑进里屋。
  这姑娘一掀开帘帐就看到屋中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惊声说:“颜二哥,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会在林琅的屋里?”
  第73章 冰鉴
  贤姱来找林琅, 路上没撞见一个人,一直走进里屋才看到颜骋。可是颜骋不早就离城去郢都了吗?而且他就算还在宛城,也不该出现在林琅的寝室呀?
  “颜二哥?”贤姱疑狐地觑着他, 看了会儿发现不是颜骋, 往后退了步,问:“你是谁?为何跟颜二哥如此相像?”
  颜沉知道这姑娘把他误认为那个最讨厌的人, 皱起眉头不悦地说:“我是颜沉。”
  “啊,原来你是就颜二哥的弟弟颜三哥呀!”
  贤姱对颜家人很有好感, 两三步走过去, 绕着颜沉走了一圈, 兴奋地说:“难怪林琅总盯着颜二哥看,你们果真很像。”
  颜沉目光一凝,问道:“林琅和颜骋见过面?”
  “见过。”
  “为何会见面?在哪里见的面?见面都说了些什么?”颜沉步步紧逼。
  贤姱走到边上坐下, 娴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我在时没说什么,我不在时不知道说过什么。”
  “他们又不认识,能说什么!”颜沉自我安慰道, 心里却越来越担心。
  “应该在说你的事。”贤姱勾唇一笑,“颜三哥,你和林琅是什么关系呀?”
  “我是她的——”颜沉猛地顿住, 瞪着贤姱问:“你是谁?跟林琅什么关系?”
  “我叫贤姱,斗槛的女儿,跟颜二哥很熟,跟林琅关系也好。”
  “原来是斗氏。”颜沉态度稍微和缓了些。
  “所以颜三哥, 你和林琅是什么关系?”
  颜沉真想一口气把他和林琅的关系喊出来,但在这里确实需要顾虑很多东西。
  颜沉犹犹豫豫中,贤姱已经窥出端倪,取笑道:“林琅肚里的孩子,是颜三哥的吧?”
  颜沉一惊,心头窃喜,脸上仍旧冰冷,“谁说的?”
  “前次颜二哥说漏嘴,所以我就知道了。”
  原来颜骋也会做好事。颜沉不露声色地点点头,问:“还有谁知道了?”
  “就我知道。颜三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颜沉把这二八年纪的伶俐小姑娘打量一遍,略有不解地说:“我怎看你挺开心呢。”
  这么一说,贤姱真咧嘴笑起来,“林琅和悦郎从里到外都是假的,我当然开心啊。”
  原来是个钟情熊悦的姑娘。颜沉彻底放心了,在她对面地方坐下,又问:“你父亲随楚王去圻地了?”
  “一起去了。哦对了,我今天就是说事的!林琅呢,我要找她说。”贤姱站起来四下看看,好像林琅躲在屋里一样。
  这时林琅恰巧进来,看到颜沉和贤姱都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冲过挽住颜沉的手臂,对贤姱说:“姑娘且听我说。”
  “不必说了,我们谈过了。”贤姱摆摆手,“他是大梁颜氏的三子颜沉,我已经认他做颜三哥了。而且你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吧?”
  林琅扭头看颜沉,神色困惑又紧张。颜沉点点头,说:“她说颜骋早把我们的事说漏嘴了。”
  “他是故意的!”林琅嗔道,一想到那时就来气。
  颜沉连忙扶她坐下,柔声劝着:“不要为那种人生气。他怎么欺负你的等会都告诉我,以后回了大梁,我替你报复他。”
  “林琅,你收到悦郎的书信了吗?”贤姱插嘴问道,“我昨天下午收到父亲的,说明日就能回城。”
  “我也是昨天午后收到的。”
  “你怎没跟我说?”颜沉不悦地说。——熊悦明日就回,那他只有今日能跟林琅厮守,以后就得住驿馆,隔三差五才能见她一面了。
  “我忘了,贤姱说我才想起来。”林琅抓住颜沉的袖子摇了摇。
  贤姱看出这二人关系不是一般亲密,偷偷一笑,说:“林琅,明天清晨我们一家要出城迎接,你也来。”
  “一定要去吗?”林琅明显地不愿意。
  “我知道你和悦郎是假夫妻——”
  “我不喜欢你用夫妻二字。”颜沉打断贤姱,纠正道。
  贤姱咧嘴笑,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不是,但别人不知道,所以你再不愿意也得去。”
  “林琅,我跟你一起去。”颜沉突然说。
  “颜三哥去做什么?这里又没你的事。”
  “我和熊悦很早就认识了,这次来楚第一是为了找林琅,第二就是为了找他。”颜沉说这话时慢慢露出狠劲。
  贤姱吓了一跳,赶忙说:“悦郎是楚公子,也是我以后的丈夫,我不准你杀他!”
  林琅和颜沉一愣,双双笑得前仰后合。贤姱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脸面一红,匆匆跟林琅定下明日之事,就告辞跑了出去。
  贤姱出去没多久,玉姐和寄生提着一筐大冰块进来。
  “贤姱来过了?她看到你们了?”玉姐着急地问。
  “看到了,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琅说。
  “知道也别让人撞见。”玉姐对这两人的粗心大意很是担忧。
  他们放下竹筐,又一起把角落里的冰鉴推了出来。冰鉴有小童高,四方四足,四面均是莲瓣凤头钮,壁身光滑,沿边勾勒几条直线,做工精细。玉姐揭开冰鉴的盖子,寄生从竹筐里抱起大冰块一一地放入。
  “这是昭大人刚托人送来的。大夏天里的冰块?真稀奇!”玉姐惊喜道,头一次在盛暑天里看见这么多散发出丝丝凉气的大冰块。
  “少主家也有冰窖,我早就见惯了。”寄生自满地说。
  “是啊,我没去过富贵人家,没见过这些稀奇东西。”玉姐翻了翻白眼。
  “玉姐再忍忍,明年我们肯定都能回大梁。到时候让玉姐看管冰窖,如何?”颜沉玩笑道。
  “夏天里找我不错,冬天还是算了。”
  竹筐里的冰块正好把冰鉴装满。寄生抖开抹布把地上的水渍擦干,玉姐走去把里屋的窗子全部关上。然后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室内就渐渐凉爽下来。
  “玉姐,熊悦明日就回,贤姱刚来跟我约了出城迎接的时辰和地点。”林琅说。
  “几时,哪里?”
  “卯辰相交,来宅子接林琅。我也会跟着去。”颜沉说。
  “少主你也——罢了,我不劝了,少主比我明白。”玉姐无奈摆摆手。然后和寄生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往屋外走。
  林琅连忙叫住他们,“这里凉快,你们也留下吧。”
  玉姐笑笑,说:“我们一老一小,就不要打搅两个正当年了。”
  玉姐和寄生走后,屋里更加凉爽。颜沉踱到冰鉴前,仔细品赏一圈,不由赞叹道:“是铜的。熊悦不愧是楚公子,竟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才不呢,这冰鉴也是昭念前段日子托人送来的。”林琅说。
  颜沉踱回来,坐下后把林琅拉到怀里,问:“这个昭念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既有铜冰鉴,家里又有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