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
  一步一个脚印，满腿泥泞，李山海雷暴二人，沿着山路而上。弯腰驼背，全然没了潇洒公子的做派。
  “李兄，这连夜赶路，眼看着朝阳初露，还有必要上山嘛？”
  雷暴终于忍无可忍，昨日他才身受重伤，草草医治，根本未曾恢复多少。这就被李山海催促，星月兼程。如今眼看就到白天了，这厮偏要上山休息。
  休息也就罢了，随便找个山洞，哪怕就是野外也无妨。却还要踩着泥泞，去那影影绰绰可见的破庙，真是摸不着头脑。
  李山海顿住脚步，斜瞥了雷暴一眼，指着脚下泥泞山道笑道：“我俩星夜至此，朗朗星空，万里无云。偏偏这里如此泥泞，好似下了滂沱大雨，你不觉得古怪嘛？”
  这话一落，雷暴微微一怔，这才惊醒过来：“你的意思是……人为所致？”
  雷暴可不蠢，若不是受了重伤，心情不好，他早就发觉了异样。刚才的抱怨，全然都是情绪之言。眼下李山海提醒，他这便回过神来。
  “不止是人为，恐怕和姓韦的家伙，也大大相关。我俩兼程至此，走得可是肉眼可见的‘大道’。姓韦的小子，不出意外，也经过这里！”
  李山海点点头，再次分析。
  雷暴一听这话，神色一惊，当即面色凝重，抬首冲着半山腰的破庙看去，沉声道：“那还说什么，赶快走！这么大阵仗，也许有机可乘！”
  前一刻还拖拖拉拉，抱怨不休。一听韩枫可能经过这里，雷暴立时来了兴致。原本泥泞的山道，也丝毫不在意，步伐飞快，泥水四溅，弄得后面的李山海一头一脸。
  朝阳初升，温和的光辉洒落山腰破庙之上。经过昨夜的争斗，这破庙居然还未倒塌。
  不过这里乃是交战的核心，重重冰层虽然被妖妇破去，但冰寒煞气，仍然残留不少。山腰上的泥泞，这里却是不见。
  破庙上盖着一层冰晶，破败的屋檐上，却是挂着晶莹的冰柱，闪烁着朝阳的光辉，隐隐有些刺眼。
  “这似乎不像是那小子的手段，极致的冰寒煞力，倒像是某种异宝残留威能所致！”
  不愧是玄雷宗掌道弟子，雷暴仅凭蛛丝马迹，已然看出半夜里那场惊险争斗的关键所在。
  “另一方施展的手段，应该是妖族天赋神通。几乎没留下多少痕迹，但偏偏对手如此大声势，说明这等神通，侧重于精神力，无形无相，也许是幻境！”
  李山海更加不凡，四周根本看不出妖妇那九尾天狐幻化之身施展的手段，但他却能推算出来。显然见识广博，非比寻常。
  “你是说另一方是厉害妖兽，又或是妖人？”
  雷暴问了一句，想当然的把韩枫排斥在外。
  昨日里韩枫动用了妖族天赋神通，他也知晓“韦客卿”这个身份近日来的所作所为，猜到韩枫妖赋神通变化多端。
  但精神类攻击，却是罕见。而且在武灵境乃至武宗这个层次，精神类攻击卓有成效。虽然不好说越阶杀敌，但越阶对敌肯定是没问题的。
  韩枫要是有这等手段，昨日里也不必那般冒险，差点迷失自我，永远沉沦了。
  李山海摸着下巴，在破庙内走了几圈，旋即凝声道：“这里差不多已经到了幽州边界，再往东走，便是狐灵国的地盘。”
  “你我都清楚，狐灵国风气妖蛮，国人崇拜妖人，时时供奉祭奠。这里的妖兽也极为开化，妖灵境妖兽为数不少，灵智几乎与人类等同。妖宗强者，更是层出不穷。据说幽石城诸般厉害妖人，大部分都出自这里。”
  他说了一席话，却是和雷暴的问题的无关，似乎在说着其他事情。
  雷暴有些不解，眉头紧皱，思虑了半天，这才讷讷道：“此话何意？”
  李山海看了雷暴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沉声道：“如果和妖人动手的真是姓韦的小子，哪怕他能侥幸逃脱，也绝对危险异常。狐灵国妖人极为团结，要不是他们护着这块地盘，狐灵国小小部落，又哪里敢称‘国’？”
  ……
  一夜奔逃，韩枫并不觉得如何劳累，反而精力充沛，这显然违背常理。不过其中缘由，韩枫却也清楚。
  他昨夜冒险动用碎玉明身诀，开启体内潜能，利用龙气金晶的力量，加持壮大灵气神识。这并未如昨日白天那般，迷失心智，反而实力激发，体力绵长。
  尤其是动用九寒凝冰刺那一招，他足以确定，那一刻他的实力状态，达到了武宗境界的实力。
  只可惜不可延续，而且激荡活化的龙气金晶，也在吞噬他体内的生机。
  换句话说，原本荒族圣体的隐患，被激荡出来的万兽龙气，再次放大。
  原本他估量他的身体可以坚持两三月，现在看来，时间要再次缩短。
  这自然是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等同于慢性自杀。不过比起这些，迫在眉睫的，却是整夜跟在他后面，一路追击的妖妇。
  也许是昨夜那一击，重伤了妖妇。也许是妖妇猫捉老鼠，在戏耍韩枫。她并未全速追击，而是牢牢吊在韩枫后面。
  韩枫自然苦恼，心里也曾生出奋力一搏的想法。但考虑到妖妇妖宗境的实力，眼力见识，争斗经验，都远胜于他。哪怕他再次爆发潜能，不顾后患，也未必能够镇杀得了妖妇。
  以武宗境界的力量，操控九寒凝冰刺，的确有灭杀妖宗的可能。
  但对方昨夜吃过亏，肯定有所防备，不会让韩枫平白靠近，有机可乘的。
  “如今之计，只能寻一处城廓乡镇。寄希望于旁人，引得妖妇忌惮，这才有一丝脱身的可能了！”
  韩枫极为无奈，神识又冲着身后扫去。
  千余丈外，妖妇不紧不慢，驾驭着妖分，驰骋山林之中，紧紧跟着他。
  他这次出行，对狐灵国了解不多。唯一的印象，便是狐灵国小国寡民，民风彪悍，武道盛行。
  据说也就百来万人口，但立于荒野之间，以狩猎猛兽妖兽为生，这才得以“立国”。
  “如今早就进入了狐灵国的领地范围了，运气好的话，个把时辰，就能遇到人类聚居之地。身后这妖妇，若是再敢猖狂，正好联合狐灵国民，擒拿了她！”
  韩枫冷喝一声，目光凌厉。他被追杀了大半夜，冒着生死大患，自然有些戾气。
  他不再多想，神识之力尽量散开。此处是荒野山林，他自然没指望能够以神识之力，发现狐灵国的城池乡镇。
  不过神识搜索，却是能发现山脉走向，寻觅到河流。沿着河流，自然有更大希望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这样寻找起帮手来，自然事半功倍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韩枫刻意留心下，果然发现了一条山涧。
  绕着山涧四周，有不少陷阱。甚至还有猎人小屋，这说明据此不远，有人类聚居之处。
  韩枫大喜过望，循着方向全力遁行。约莫盏茶功夫，一座占地范围颇广的古寨落入眼帘。
  “这……”
  他身形立时遁走，神色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犹豫。
  山间古寨，哪怕范围再大，人数也有限。他们能够在此地立足，但未必能够对付得了妖宗级强者。
  他此刻要是冲过去，很可能祸水东引，牵连无辜人。
  身后的妖妇可不是什么善类，昨夜能对自己动手，对古寨内无辜山民，自然也不会心软。
  韩枫可不是只顾自己，枉顾别人性命之人。平白给别人招来祸患，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小子，怎么不跑了？”
  就这么短暂地耽搁，妖妇跟了上来，落在百余丈外，似乎有些忌惮，刻意防备韩枫。
  “哼！我韩枫走得光明正大，用得着跑嘛？”
  韩枫面色森冷，这等时刻，声势上绝不能落下风。
  “呵呵，是这样嘛！牙尖嘴利，可不定大用。你要是认命的话，也许临死前也能风流一场。何必苦苦挣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妖妇搔首弄姿，真不知她如何想的，这等时刻，还存了色诱韩枫的想法。
  “和你？”韩枫冷笑一声，满脸都是嘲弄，“人妖殊途，况且你又是如此狠毒。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鬼迷心窍，对你动半分心思。”
  这话不过就是随口而言，讥讽嘲弄，显然也动摇不了妖妇心思。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妖妇听了这话，颇为激动。
  只见她胸脯起伏，呼呼喘气，满脸晕红之色，显然是心绪激荡，被韩枫这话给气得。
  “谁告诉你人妖殊途，我这就让你看看，人与妖，只要彼此真心，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这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韩枫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对方。
  但妖妇却是不管这些，只见她从腰间取出一枚银色海螺，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股悠长诡异的声音激荡而出，四周山林间，莫名卷起一股阴风。
  “咻咻咻！”
  那古寨之上，刹那间钻出数道身影，隔空飞驰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韩枫神色一变，再看那古寨，却是妖风四起，乌云密布。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命该如此，趁早放弃吧，也能免受皮肉之苦！”